只是汪右林的气势太强势了,一般人,如同他这般刚刚踏上官途之人,根本就难以抵挡,他脸上煞白,额头上更是冒出细密的冷汗来。
只咬牙撑着,道,“大人,下官的不日就要启程会京城,迎娶徐阁老的外甥女,徐阁老也是和大人一同在朝为官,多年的交情,您就一点都不顾忌了吗?”
这是抬出徐阁老当挡箭牌了。
张智一句话都不敢说,其实到了这会儿就是看汪右林怎么处理了,横竖都是他一句话的事儿,但是如果是他… 肯定还是不会逼的太狠,毕竟这是皇帝钦点的新科状元,又是徐阁老的乘龙快婿,不看僧面看佛面不是。
倒不是说汪右林不能动沈辅林,只是这动静太大,划不来而已。
姜秀娘一直静静的看着,特别是汪右林为她做主的时候,有着异样的情愫充满着胸口,她听了沈辅林的话,怕是这件事闹的太大,会牵连到汪右林,忙是说道,“大人,民女只求沈状元郎写一份保证书,证明那首饰是送给我们姜家归还嫁妆用的,以后不会在为难我们姜家就是了。”
沈辅林只觉得姜秀娘的话就跟救命稻草一样,立时站了起来,忙不失迭的点头道,“我写,这就写!”只要不让他承认罪名,毁了前程,现在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不过片刻就写了保证书出来,那字体酣畅浑厚,很是有几分底子,只可惜却是写了这样一个东西。
汪右林冷笑,沉吟了下,道,“也罢,看在徐阁老的份儿上,本官总是要给你几分薄面,见你是初犯,这件事就此作罢,只不过活罪总是难免。”
“大人,您看…”
“每个人赏三十个板子吧。”
虽然是首辅大人命令的,但是哪个衙役又敢去打状元郎,抬着板子,却不敢拍下来,姜秀枕见了这模样,急道,“你们没力气,就让我来!”
沈辅林可是还记得姜秀枕上次打他的经历,吓的魂飞魄散,道,“不可!”
却是没有人听他的,那衙役顺势把板子交给了姜秀枕,姜秀枕拿着沉甸甸的木板子,朝着沈辅林阴恻恻笑了起来,沈辅林暗叫一声不好,结果很快就发出惨叫声,几乎要疼的晕死过去。
沈辅林走的时候,是被身旁的小厮钱串儿给背回去的,据说屁股都打烂了,根本就没办法行走。
姜家人带着一肚子怨气来,走的时候却是带着轻松的脚步。
太阳西下,将天边晕染出温暖的紫霞色,长长的乡间小路弯弯曲曲,两旁水稻长的郁郁葱葱,那条路就好像是一路延伸到天边的尽头。
姜秀娘坐在马车上,姜秀枕赶着马车,而汪右林和另外几名随从则骑马走在前面… 只是渐渐的汪右林的坐骑慢了下来,渐渐和马车平行。
姜秀娘看着汪右林身姿笔挺骑在马背上,迎着落下的夕阳红,如梦境一般,她目光变得越来越柔。
忽然间她看到汪右林靠了过来,用那清越好听的声音,柔声道,“明日就要启程回京了,你可愿意… 一同随我去。”

第24章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虽然在前面赶车,但是离的那么近, 又加上姜秀枕是习武之人, 耳目本就比旁人灵秀, 很自然的就听到了汪右林的话, 他不觉得心中一震, 扭过头去看姜秀娘,却见因为背对着,看不清她的面容。
汪右林说话的瞬间就看到姜秀娘露出春花般甜美的笑容来, 一时间竟然看的心口一紧。
只是很快, 姜秀娘目光中的光芒散去,低下头拉道, “大人是想让我陪着老太爷一起进京吗?”
汪右林道, “正是,父亲不肯离开, 又不要人服伺, 以前他身子健朗,倒也由着他了,这次却是难以安心。”
“父亲很是喜欢姜小姐, 跟着一同去京城, 既不受沈家的纠缠,还能给姜小姐找一份合适的婚事。”
“我会将姜小姐当做亲妹子一般对待, 定不会让人欺辱了去。”
姜秀枕这才知道自己刚才是误会了, 暗暗想着, 如果真能得了汪右林的青眼, 让他护着,说不定还真就可以找一份美满的婚事,把日子过的顺顺当当的,妹妹以前过实在太苦了,总是希望她能过的更自在些,只是如果真就走了… 心里又舍不得。
“多谢大人美意,只是秀娘已经下了决定,这辈子不嫁人,要在家里好好孝敬祖母,父母,以报答养育之恩,等着以后了无牵挂,就绞了头发常伴青灯,皈依佛门。”姜秀娘说话声温温柔柔的,语气却是意外的坚定。
“倒是我失礼了。”
那之后,两个人就不说话了,一直沉默到姜家村,姜秀枕虽然是一个男子,反应迟钝,但是总觉这气氛有些低沉。
汪老太爷这一次没有跟过去,反正有他儿子给姜秀娘撑腰,还能办不好这点小事?听了那过程,忍不住抚掌大笑,道,“这等小人,就是该这般好好整治。”说完还觉得不够解气,道,“我儿,虽说朝廷用人看其才华,但是这品性也不能忽略。”
汪老太爷没有明说,但是在一旁听的人却是明白这是叫汪右林绊住沈辅林的仕途。
汪右林道,“爹,你放心,儿子心里都有数。”
汪老太爷笑道,“好,那我这老头子也不唠叨了,你明日就要走了,爹爹和你好好吃一顿饭。”又对着姜秀娘和姜秀枕道,“你们也别走,都留下,一起尝尝我的手艺。”
姜秀娘道,“汪叔,这会儿祖母正是担心,我先回去禀了祖母和娘。”
“正该是这样。”汪老太爷马上点头说道。
因着感激汪右林的帮忙,两个人先是把汪右林等人送到了竹林来,这才准备回去,不过进门的时候已经是让人给家里捎了消息,这会儿姜家人应该是都知道了。
汪老太爷看着两人身影消失,有点摸不准的说道,“秀娘在那边受委屈了?怎么看着没有白天有精气神?”
汪右林停顿了下,道,“应是没有。”扭过头,对着李姑姑说道,“把那金华酒拿来,今日陪着爹爹好好喝一杯。”
李姑姑心中暗惊,她伺候汪右林十几年,鲜少看他饮酒,因着汪右林说过,喝酒会让人失态,他喜欢把一切掌控在手里,不喜欢那种失态的样子,不过也没有多问,这不是她一个下人能无端猜测的。
晚上姜家让姜秀枕去了,带上姜秀娘种的蔬菜,都是汪老太爷爱吃的。
一夜无事,汪右林起了个大早,和汪老太爷拜别就上了马,因着耽误了许久,需要赶紧回去,所以并没有坐马车。
到了村口,看到姜家人都来了,姜老太太,姜老太的几个儿子,还有姜秀枕为首的孙辈们,当然还有姜秀娘,他们特意在这边等着送汪右林。
以往大家都知道竹林里住着的汪老太爷有个做大官的儿子,但是因着汪老太爷性子古怪,不愿意和人相处,所以没有来往,加上姜家人不是那种趋炎附势的性子,所以都只装没有看见,可是这一次却是两家走的极为亲密,又加上汪右林帮了姜家这样一个大忙,大家都很愿意来送,这种感激都是发自肺腑的。
姜秀娘走了出来,拿了一个包袱来,道,“这是家里连夜做的饼子,还有一些腌制的小萝卜和胡瓜等物,还请大人不要嫌弃,路上食用。”
汪右林上前接了,依然是和和气气的样子,就如同来是一般,像是一个普通的儒生,很是叫人容易亲近。
“多谢了。”
很快汪右林就上路了,尘土飞扬,人影却是越来越渺小。
直到跑出老远,汪右林却莫名停了下来… 朝着远处的姜家村望去,一旁的小厮金纬轲道,“老爷,可是还有什么事情?”
“没有,走吧。”汪右林答道,之后便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
沈辅林是后面几天才回的京城,主要是屁股太疼了,在加躺了好几天,沈老夫人几乎每天都是以泪洗面,想要找人去姜家讲理,又被已经吓的魂飞魄散的沈辅林给拦住了,道,“祖母,他们家可是有首辅大人撑腰,不要在生事了。”
“祖母这心里疼呀。”沈老夫人说着又开始掉泪。
沈老爷去安慰,道,“娘,这件事也是辅林做的有些过头了…”结果沈老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老夫人打断,沈老夫人很是愤怒,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你儿子被打成这样,你竟然还帮着外人说话?”
他们自然是知道了事情都经过,只不过沈老夫人却是觉得儿子做的很是对,“他们去当铺当的首饰就是赃物,明明说好以后还嫁妆的,却突然改了主意,逼着老身拿出压箱底的首饰来,还卖了那么便宜的价钱,不是骗人是什么?”
沈老爷从小就是唯唯诺诺的,没有个主见,大凡家里的事情都是听从沈老夫人的,见她这般说,只好闭嘴。
沈辅林虽然被整治的怕了,但是不代表他心里甘心,道,“祖母,你放心,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早晚我会让是姜家付出代价来。”
沈老夫人很喜欢沈辅林这样的气势,道,“正该是这样。”
只不过到底心里郁结,晚上就更加折腾沈夫人赵氏了,连晚饭都不给吃,一直让她跪在地上捶腿,拖到自己都睡了好觉,申时了才让回去。
沈夫人赵氏麻木的走在无人的抄手游廊里,只觉得夜色沉沉,如同自己她现在这般的生活,没有任何的奔头。
一转眼就看到了游廊后面的石井,她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月光照应在水面上,倒映出她越显苍老的面容来。
是不是死了就没有痛苦了?
沈夫人就像是被鬼附身一般,脑子只有这个念头,她靠过去,把身子深入井口里,脑子里却是儿子的面容,唯独舍不得这个从身上掉下来的血脉…
忽然间,耳旁传来尖叫声,然后被人狠狠的拽了回去。
沈夫人被那力气拖的,一下子就坐在了地上,一旁的李嫂脸色惨白,道,“夫人,您这是要干什么?”
很快,李嫂的声音就引来了其他人。
沈老夫人好容易睡着,却是被这件事叫醒了,她气的脸色青了,骂道,“你这个贱妇,婆婆教你规矩,你不好好学就算了,竟然还心生怨恨,还打算以死做要挟?”
沈老爷道,“夫人,你就安生些不行吗?”
沈夫人这会儿却是清明了几分,想想还是有些后怕,自己竟然一心求死?求助一般的在人群中寻找儿子沈辅林,却见他因为半夜被人叫醒,显得极为不耐烦,这会儿被小厮钱串儿扶着勉强站在一边,看到母亲的视线,皱眉说道,“娘,祖母说的是,谁家媳妇不是这样过来的?怎么到你这边就这般难了,你要自己找找原因,别总是觉得委屈!你要知道你要是有个好歹,我就要回家丁忧,你这不是害我吗?”
沈夫人只觉得心口有什么东西咔嚓一声给碎掉了。
这就是她的亲儿子… 竟然养成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性子,想起姜秀娘走之前她还劝她好好想想,说婆婆虽然有些刻薄,但是儿子总是好的。
现在想来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沈夫人就像是癫狂了一般,忽然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
到底是亲儿子,又是家里的独苗苗,等着汪右林走后,汪老太爷一个人沉寂了好几天,竟然能有些动摇,想着要不要去京城陪着儿子,还能看到他的宝贝大孙子,不过想到娘子在这边就又很快打消了念头。
汪老太爷的夫人姜氏是个父母早亡,成亲的时候曾经跟他说过,死后不要入汪家祖坟,想要葬在自己父母身旁,陪着父母尽孝。
汪老太爷一开始觉得这想法有些怪诞,但是等着姜氏死在汪家,他就明白,估摸着姜氏早就猜到了汪家不会接受她,这是为自己死后做打算,每次想到这些,汪老太爷就忍不住大哭一场。
所以这些年,汪老太爷一直守着那墓地,怕是把坟迁到京城去,让姜氏害怕寂寞。
姜秀娘隔着三五日便是过来,一开始送他爱吃的小红萝卜,后来则是各种其他蔬菜,但凡是她种的,都会送过来给他尝尝。
说来也是奇怪,汪老太爷虽然身子硬朗,但是毕竟年纪大了,身上总会有一些不舒服的地方,比如老寒腿,觉浅,一点点动静都能吵醒他,更是有些健忘,可是这些日子以来,竟然觉得身子渐渐的好了起来,就是下雨的时候,腿也不酸痛了,记忆力也好了许多。
汪老太爷就对姜秀娘说了这件事,道,“肯定是我们秀娘人好,所以这种出来的菜也是好的,哈哈哈。”
姜秀娘被夸的羞涩,她能感觉到汪老太爷对她的那种,近乎没有底线的宠爱,但凡只要是她做的,她拿来的,都是好的。
“哪里有您说的那般好。”
汪老太爷不高兴的道,“你别不信,前几日张知县来拜访,知道我爱吃这小萝卜,特意带了过来,结果我吃了一口差点吐了,怎么就那么辛辣呢,不好吃!”
汪右林走之后,汪老太爷就和知县走动了起来,上次出事儿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这县官不如现管,儿子虽然官职大,但是挡不住隔得太远,想要护着姜秀娘,还是要跟这父母官打好关系。
张智也是聪明的,虽然过来探望老爷子,但是从来不送贵重的东西,都是一些吃食,或者寻常的东西。
“萝卜本来就是辛辣的味道呀。”
汪老太爷怕是姜秀娘不信,拿了一只张智送来的萝卜递给她,她吃了一口,脸上却是露出奇怪的神色来,道,“这味道确实没我种的好吃。”
“是吧。”
姜秀娘若有所思,等着回到家里就走到了院子里,小树苗如今又长大了一些,已经是有六片树叶了。
见到她回来,开心的摇摆着身子,一副撒娇的模样,姜秀娘忍不住笑,伸手摸了摸它,它就顺势依偎过来,用树叶蹭了蹭她的掌心。
不过这也只是姜秀娘一个人能看到,在旁人看来只是姜秀娘在抚摸一旁的小花苗子。
“小东西,家里的菜都长的好,是不是你的功劳?”
小树苗害羞的用树叶遮住脸,然后点了点头。
姜秀娘很是高兴,道,“你真是个宝贝。”也怪不得最近姜老太太都不说头疼了,精神头也越来越好,原来都是小树苗的功劳。
她想起之前想要卖菜的想法来,但是如今已经是临近夏季了,菜也卖不上价格,而且就算她家种的格外好吃,可是也挡不住就是普通的菜,价钱总是有极限。
有了小树苗这样一个奇宝,为什么不种一点名贵的东西呢?
几乎是马上的,姜秀娘就想到了药材,特别是那些名贵的药材,需要很尽心的伺候,别人种着难,但是她有小树苗护着,自然要轻松许多。
她不想一直靠着祖母,她也要自己赚钱孝敬祖母和父母才是,而且如果是以前,她想着女子还是要在家里,不好抛头露面跟男人争抢做生意,现在却是不同了,她早就是嫁过一次了,早就没有任何顾忌了。
这一次她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就像是沈家故去的姑奶奶那般,她也要肆意洒脱的过一回。
姜老太太听了姜秀娘的想法,很是有些难受,道,“是不是谁给你脸色看了?你吃穿用度都是祖母给你的,他们有什么意见?”
姜秀娘说了好半天,姜老太太都有些不赞同,姜秀娘只好作罢,等着汪老太爷知道这件事却是鼎力支持。
“女子想要做生意又怎么了?这世上有才的女子多了去了,只是碍于束缚没办法展示而已,你可能不知道几十年前曾出过一位姓沈的女商人,不过短短用了十几年的时间就打破了格局,成了首富,很是了不起。”
姜秀娘很是惊喜,道,“汪叔,您不觉得从商不雅吗?”
“不雅?”汪老太爷气的哼哼,道,“你别听那些酸儒乱讲,没有从商之人,我们这些吃的用的,是谁给我们大江南北运过来?虽然是加了价钱,但是不用去原地也能吃上,不是好事?这世上没有卑贱的事情,只要你用心去做就行。”
姜秀娘是真的很喜欢汪老太爷的豁达,又问道,“那女商贾后来怎么了?”
“后来,好像是卷入了夺嫡事件里,忽然间就好像是没有过这个人一般,消失了。”汪老太爷很是惋惜的说道。
“你不是想种药材?其实说起来最贵的就是山参了,要不是试试看?我叫人给你带回来一些苗子。”汪老太爷正好在奎县有两家药铺子,可以让人带回来。

第25章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汪右林回到京城, 还没入城门, 就被侯着的内监拦住, 传召入宫中议事, 等着出来已经是宫门落锁的时候了, 他乘着官轿回去, 晃晃荡荡的,因为疲倦,差一点就睡了过去,到了府邸,自有丫鬟过来伺候漱洗换衣。
原来寂静的汪府,一下子就像是活过来一样, 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汪右林很是讲究养生, 用膳只用七分饱, 且晚上不吃不好克化的食物, 主食就是一碗鲍鱼粥,十几碟的巴掌大的菜肴,每个碟子的菜量,吃个二三筷子也差不多见底了。
等着用完膳问起府中的事情来, 头一个自然就是问儿子汪羡康近况,照顾汪羡康起居的是张氏身旁的大丫鬟穆秋, 后来张氏病故之后就按照张氏的遗愿提了姨娘, 主要是为了方便照顾汪羡康, 所以穆氏虽有姨娘之名, 却没有姨娘之实。
穆姨娘貌不惊人,但是胜在做事精明老练,这几年倒是把汪羡康照顾的很周到,让汪右林很是满意,她听了汪右林的问话,恭敬的说道,“之前还嚷嚷着要等老爷回来的,奴婢给他读了诗经,不到一刻钟就睡着了。”
汪右林听了忍不住笑,起身道,“去瞧瞧吧。”
汪右林这年纪,很多同科都已经是做祖父了,他却因为张氏不好生养一直没有孩子,不过他却从来没有想过纳妾,对张氏依然很是敬重,两个人相敬如宾,加上汪右林的官运亨通,日子倒也过的顺遂如意。
只是张氏是个要强的,总是心有不甘,到处去找求子的方法,七年前终于有了身孕,却在生产的时候历经了血崩之苦,伤了根基,不到一年就撒手而去了。
那之后汪右林一心扑在照顾幼儿和公事上,许多人来做媒也都给挡回去了。
这几年更是清心寡欲的如同和尚一般。
汪右林去了汪羡康住的院子,屋檐下挂着红色的灯笼,映出温暖的光晕来,汪右林想起许久未见得儿子,不自觉地露出笑容来。
只是还没靠近,就听到里面传来剧烈的咳嗽声。
汪右林眉头一皱,推门走了进去,看到汪羡康缩在丫鬟阿福的怀里,如同要把肺都要咳出来一般,剧烈的咳嗽。
“我儿!”
“爹… 咳咳咳 ”
汪羡康看到汪右林,委屈的眼泪止不住落了下来,只是还没哭两声,又开始剧烈的咳嗽,一旁的穆姨娘眼明手快的拿了一块干净的帕子,往上面洒了药水就递给汪右林,汪右林把那帕子放到了汪羡康的鼻前。
汪羡康使劲儿的吸了好几口这才渐渐的平复过来。
汪右林皱眉,冷声道,“这又是吸到了柳絮?”
汪羡康闻不那柳絮,只要接触到便是会这般剧烈咳嗽,只是京城两边街道皆是柳树成荫,到了四五月份,柳絮纷飞,如同白雪一般,这可是苦了原本就体弱的汪羡康,这时候只得在家中静坐,有时候连院子都不得出。
只不过就算是这样,那柳絮随风飘逸,如能防得住?
汪右林费了许多力气给汪羡康请了一名医,叫上官重楼,一直坐管府中,从小就管着汪羡康,这会儿听讯就急匆匆赶了过来。
这会儿汪羡康已经是平静了下来,但是脸色依然有些泛青。
上官重楼给汪羡康诊了脉,沉吟了下说道,“好在及时吸了药,少爷并无大碍,只是长期这般下去不是个办法,最好还是去别处避一避,等着到了六月中旬再回来。”
往年这个时候,汪右林就会把汪羡康送到他外家去,只是今年第一个是因为风寒耽误了一些时间,还有个自然是因为之前张素女的企图,太过明显,让汪右林感觉到厌烦,他最是不喜这种被人算计的滋味。
“在看看吧。”
汪羡康看到汪右林很是高兴,兴奋的睡不着,缠着汪羡康讲路中的趣事,更是问起汪叔晨来,道,“爹爹,祖父是什么模样?我听闻祖父年轻的时候在家中天分最高,读书最好,更是过目不忘,那几个叔爷爷都比不过祖父,是不是真的?”
汪右林看着汪羡康,不自觉地想起汪叔晨来,那天上路的时候,他看到老人家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老槐树前面,目光里满是不舍之情,心里就泛酸。
他心中一动,道,“上官郎中说,你身子骨健朗许多,今年可以出远门,原本就该带你去奎县探望祖父,无奈你临时染了风寒,这才作罢,刚好现在痊愈,又要避开这柳絮,不如去你祖父家中呆一阵可好?”
“不去外祖母家中了吗?”
汪右林垂下眼睑,避开儿子目光,道,“不去了。”
他因着张家是儿子外家,又是妻子早亡,张家二老白发人送黑发人,很是悲凉,如此张家有事托他,总是尽力提携。
谁知道张家却是存了要把妻妹嫁进来的想法,更是践踏他的信任,随意进入府中为所欲为,这让他有种冒犯的愤怒。
上次那件之后,管着书房的丫鬟迎春被放到了乡下的庄子里,他另提携了两个忠心的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