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音闲闲笑道:“你喜欢吗?”
我点头,“方才说自己是才子的人,请拿出点真才实学让我信服。”
他风轻云淡地说:“这容易。”语毕,未待我反应过来,已然护着我挤到人群最前头。他看似身形未动,实则将我牢牢护在身旁。数人想要挤过来一看究竟,却被他以巧力推开。
我不由暗惊,难道希音其实是个武艺高强的世外高人?
见有人送来前来,老板兴致高昂地打量我俩,迎上来道:“二位公子,猜灯谜吗?”
我指着莲花暖灯,问道:“当真猜中了便送那盏灯吗?”
老板笑眯眯地点头,“一言九鼎,千真万确。谜面是‘芙蓉帐暖度春宵’,打一地名。公子请。”
希音不假思索,当即便朗声答道:“谜底是‘温宿’,‘芙蓉帐暖’为‘温’,‘度春宵’为‘宿’,此乃西北燕国一座边城。老板,我答得对吗?”
老板惊诧地呆望希音,长大嘴巴说不出话来。良久,恭敬地对他作一揖,啧啧惊叹道:“公子果真博闻强识,才高八斗,竟能毫无犹豫地将谜底说出来,老夫佩服,佩服啊!”说完,将那盏莲花暖灯取下,双手奉上。
话音落下,身周的人群再次爆发出一阵议论之声。
我从老板手中接过莲花暖灯,亦惊叹道:“原来你真是才子啊!哈哈哈,我还以为你开玩笑…”
“出家人不打诳语…”希音稍稍顿了顿,笑道:“不对,往后不能说这话了,应当是大丈夫不打诳语。小梅,喜欢这灯吗?”
简直是爱不释手啊…我满心欢喜道:“这灯真是好物啊好物。”
众人见尘埃落定,不久便作鸟兽状四散而去了。
老板的视线在我与希音之间转了几个圈,捋须而笑道:“二位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羡煞旁人啊。”
我提灯的手蓦然抖了抖,抬头惊讶地看他:“老板,你如何看出我是女儿身?”
“老夫虚度六十载,自认阅人无数,怎会连姑娘男扮女装都看不出呢?”老板侃侃而谈,与我们聊开了:“老夫记得,上个月十五那日,也有一对男女前来猜谜,那姑娘同你一样男扮女装。她的夫君也猜中了灯谜,不过比这位公子稍稍逊色些,他猜了三次方才猜出来。不过,后来他们没有提灯便走了。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位乃是今科状元爷啊。”
今科状元爷?
我与希音如有灵犀般的对望一眼,忙不迭追问道:“可是那位林铮林公子?”
老板连连点头:“不错,正是他。他身旁那位姑娘虽以男装示人,却难掩如花似玉的秀丽容貌,老夫还从未如此漂亮的大家闺秀啊。不过,后来却发生了一件匪夷所思的怪事,老夫至今想不通缘由。”
上月十五游园会,岂不正是桑沐云被人下蛊的那一日?
我与希音异口同声:“什么怪事?”
他蹙了蹙眉,回忆道:“那日游园会游人格外多,老夫忙到一更天才收摊,正打算回家时,忽然看见先前的姑娘独自一人望城门方向走,衣衫不整的,神色还有些古怪。那时林公子不在她身边,老夫担心她一个姑娘家会遇上什么不测,便唤了她几声,她却像是没听见一般,痴痴傻傻地走远了。”
难怪林铮说一觉醒来便不见了桑沐云,她果真是一个人先行离开了。也不知道她这一路是否直接回府,或者中途还去过其他什么地方。然,不管是何种情况,可以肯定的是小月说一整夜不曾见过桑沐云的话绝对是子虚乌有。
真相已然呼之欲出。
告别老板,我与希音便径直回到桑府。我将自己的想法说与他听,并问道:“你说,要怎样才能让小月将一切如实交代呢?”
希音拧了眉尖,若有所思道:“据我说知,世间蛊虫种类繁多,不同的人中了不同的蛊,所表现出得症状也不尽然相同。或许,我们应当先找那蛊师问问明白,桑沐云所中乃是何蛊,又是如何种下。”
我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静默一瞬,我磨蹭着开口,“圣僧啊圣僧,我有个问题想你。”
“什么问题?”他笑睨我一眼,俊脸上浮起三分笑意。
“你的俗名…当真叫阿昀吗?”
希音道:“没错,以后你大可直接叫我阿昀。”
不知为何,心里倏然浮起几分淡淡的惆怅与失落。我垂下眼睑,凝睇前方的道路,小声嘀咕道:“你以前都没有告诉过我。”
“你这不是知道了吗?”
“知道是知道了,可你本来也不是想告诉我的。”若非今日南琴姑娘直截了当地问,也不知希音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这么想来,胸口不觉又沉重了几分,像是被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压住,说不出的憋闷。
眼前蓦然出现一双缎面黑靴,我微微一愣,停下脚步抬起头,不起然撞进希音灿若明珠的眼眸中。
希音伸手轻抚我的眉眼,指尖温暖,若春风拂面,唇畔的淡笑温柔缱绻。我愣愣地凝望他,一时怔忡不已。
他俯身将我拥在怀里,贴在我耳畔轻声说道:“小梅,我叫阿昀,这个名字只属于你,从前是今后也是。至于方才我为何会将它告诉第二个女子,我想你应当明白。”
我安静地靠在他怀里,夜渐深沉,夜风微凉,而他的怀抱清新温暖,带有几许不可言喻的熟悉之感。
我第一次没有挣扎没有推开他,讷讷道:“我不明白。”
“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我不更5000字,是断章段在这里最合适,否则就破坏文章的连贯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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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前脚刚踏进桑府的门,便瞧见桑夫人神色不安地在院中来回踱步,好像在等什么人。
她抬头看到我与希音,忙不迭迎上来,焦急道:“圣僧,眼下沐云的情况仿佛不太好,自晚饭过后便昏迷不醒,怎么唤都没有反应,求你救救她啊!”
“哦?”希音似笑非笑地睨她:“你来求我,说明你考虑清楚了?”
桑夫人连连点头,欲张口说话,却面带难色地将我瞥了一眼,艰难道:“只要圣僧愿意救沐云一命,我…我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嗯,你能想通那便最好了,于你于我都有百利而无一害。”他仍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转身温声关照我道:“你先回房歇息,稍后我来找你。”语毕,便同桑夫人一道离去。
望着他的身影在苍茫如水的夜色中渐渐淡去,我不禁心生疑惑——希音到底完什么花样?莫非今日下午他并没有尽全力救桑浮云,却是留了一手?
再一仔细回想,前不久,我分明瞧见桑夫人痛哭流涕地向希音下跪,而希音却是冷艳高贵地让她“仔细考虑清楚”…如此说来,事情仿佛并没有我所见的那么简单。难不成,其中还另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吗?
我百思不得其解,想着想着便不由自主地神游天外了。恰在此时,一个冰凉彻骨的声音倏然在耳畔炸开,我只觉浑身激灵,猛然回过神来。
千夜不知何时来到我身旁,幽邃的蓝眸深深沉沉,若带三分笑意,道:“姑娘,在下恭候多时。”
心下登时飕过一阵小冷风,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吞了口口水,道:“你、你怎么知道我是姑娘?”
其实,凭心而论,他的相貌倒也不错,属于柔美型的翩翩公子。可不知何故,每次见到他时,我总感觉有一股森森然地寒意莫名而生,仿佛被人丢进深山寒潭,从发丝冷到指间,冷得几欲窒息。
他微微眯眼,一言不发地打量我。银白的长发笼罩在皎白的月色中,隐约散发出诡异而迷蒙的光泽。半晌,不急不慢说:“因为,我在姑娘身上发现了母蛊的痕迹,而母蛊只有女子能中。”
我便奇了:“什么母蛊?”
千夜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道:“请姑娘随我来。”
我残念地僵住原地,一时不知究竟该不该跟他去,这人神秘莫测阴阴森森的,就这么贸然跟他去了,会不会有什么不测?圣僧说的,不要跟陌生人说话啊…
千夜走了几步忽然顿住,转头一眼便看破我犹疑,道:“怎么,姑娘不想知道自己为何失忆吗?”
当时我就震惊了。
我抖了抖,道:“你你你你你怎么知道我失、失忆?”
“想知道?你随我来便是。”他的笑越发诡谲,透出几分魅惑的意味,仿佛在诱我上钩。我再也不敢迟疑,边哆嗦着边匆匆跟上他的脚步。
“姑娘请进。”千夜将我引入他的厢房,厢房与我那间并无二致,只不过因为是他住的,我便觉得格外阴森诡异些。
我俩面对面坐在桌边,他还甚是客气地替我斟了杯茶水。我哪里还喝得下,浑身上下忐忑难安,简直如坐针毡,外加心里委实瘆得慌,不知不觉已有冷汗涔涔而落。
桌上摆着一只精致的红木匣子,匣身雕刻有繁复的花纹。千夜将那匣子打开,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青瓷罐头和一把银质匕首。
我连做三个深呼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些,“这是什么?”
他不语,兀自将那青瓷罐头打开,罐底蜷缩着一只小小的白虫,大约只有半个指甲盖那么大。我俯身望了望那小虫子,心道莫非这便是传说中的“蛊虫”?
不待我多想,他又拔出匕首,悠悠然朝我伸出一只手,“请姑娘将手给我。”
他的指手纤细瘦长,掌心的纹路异常清晰,却苍白得如同白纸,没有半分血色与生气。
我惊悚地倒抽一口冷气,旋即,不动声色地将双手塞到桌下,轻咳道:“你要干什么?”
“你在害怕什么?你既然敢随我来,便该有心理准备接受即将看到、听到的一切。难道,你不好奇自己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吗?再者说,倘若我当真要对你不利,一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千夜蹙了蹙眉,眼中浮起淡淡的讥讽与不悦,轻哼一声,不咸不淡道:“若不是你所中的情蛊举世罕见,我才懒得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我一咬牙一闭眼,大义凛然地将右手递给他,蓦地生出一种慷慨就义的悲壮情怀。
刹那间,一阵尖锐的痛楚自指尖传来。我豁然睁开眼睛,却见我的尾指已然被千夜割开一道细细的口子,鲜血正缓缓地渗出来。他收起匕首用力一捏,一滴殷红的血珠落便滴落在青瓷罐中。
待他一松手,我立即缩回手,龇牙咧嘴地甩了甩,试图以此缓解疼痛。他不再搭理我,转而低头专心致志地凝视青瓷罐。剑眉轻蹙,那认真细致的神情,好似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但见那只小白虫慢慢蠕动着,围绕血滴打了几个圈,然后一头扎了进去。不多久的功夫便将血喝得一干二净,原本纯白的身子亦渐渐变作猩红的血色。
我看得目瞪口呆,问千夜道:“这是什么意思?这究竟只是什么虫,为什么它会喝我的血?”
千夜表情平淡无异,好像这一切皆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将青瓷罐收回红木匣中,复取出一块丝帕仔细地将匕首擦拭干净,娓娓说道:“世人皆道人心难测,要了解一个人的心思尚且不容易,想要令其改变心意更是难上加难。所以,世间蛊种千千万,最难以捉摸驾驭的莫过于情蛊,因为情蛊操控人心。”
我听得糊涂,遂问:“方才你说我中了情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没有作答,只是兀自说下去:“情蛊术是所有蛊术中最高深的一种,分作移情蛊和生情蛊。移情移情,顾名思义,便是将对一个人的感情移至另一人身上。”
“将对一个人的感情移至另一个人身上…”我喃喃自语,登时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移情移情,正是移情别恋的意思。桑沐云是中了移情蛊,她心里原本爱的人是林铮,可一夕之间却对陈明轩青眼相看,甚至心甘情愿嫁他为妻,将林铮忘得一干二净。正是移情蛊发作,才让她将对林铮的感情移至陈明轩身上。”
“他们之间的情感纠葛我没兴趣也不想管,不过你说的没错,桑小姐所中之蛊的确是移情蛊。移情蛊并不难解,从前我在苗疆时也遇见过类似的情况。蛊虫解除之后,先前中蛊的人可以完全恢复,并且记起自己原本所爱之人。”千夜顿了顿,抬起冰冷的蓝眸将我深深望着,道:“难解的是生情蛊。”
我迎上他的目光,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生情蛊又是什么?”
“要想生情,必先忘情。可与移情蛊不同,生情蛊成双对出现。若要生情,双方都要中下蛊虫。中了母蛊的那人会将过去种种情爱统统忘却,宛若新生那般,然后重新爱上中了子蛊的人,这是其一。其二便是,一个人只要中下母蛊,就算日后有人为其解蛊,她也不会再记起自己真正爱的人是谁。”
心里的疑惑越发强烈,我垂眸看了看自己尾指上的伤口,问:“方才你说我身上有母蛊的痕迹,这话什么意思?我当真…中了生情蛊?”
千夜点了点头,道:“不错,方才我将你的血滴入装有子蛊的瓷罐中,子蛊很快便喝了你的血。不过很奇怪…”却听他话锋一转,面上浮起几许困惑的神情,不解道:“你曾经中过母蛊,可现在蛊虫却已然从你体内消失了。这种生情蛊自西北燕国传入中原,按理说,至今无人能解,你的蛊究竟是如何解除的呢?”
一瞬间,我只觉得一颗心拔凉拔凉的,像是沉到了无尽的深渊。
我呆坐良久,艰难地消化着他说的话,道:“也就是说,我现在已然没事了,却也永远地忘记心中真爱,对吗?”
“母蛊已除,你没事了。不过,中了子蛊的那人恐怕命不久矣。”
“为什么?”
“生情蛊是一种生性决绝的蛊虫,子母蛊成双对出现,要种一起种,要解一起解。若是其中一方被解除,那么另一只蛊虫便会在宿主体内化为剧毒,与宿主同归于尽。”他掩口轻声笑了笑,仿佛听到了甚是滑稽的笑话,戏谑道:“也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殉情。”
化为剧毒,同归于尽…
这番话对我的震撼不压于晴天霹雳,我愣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千夜的薄唇还在不停地翕阖着,我却已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心中反复思量的都是这几个问题——到底是谁为我中下蛊?又是谁给我解了蛊?我对何人忘情,又对何人生情?
作者有话要说:脑袋好疼,大家先随便看看,剧情应该就是这样了,我明日更新的时候再改改措辞什么的。
第二十一章
“小梅,你怎的还站在这里?”希音将斗篷轻柔地披在我肩上,关切道:“夜里风大且寒凉,你大伤初愈不久,若是感染风寒可如何是好?方才不是让你回房等我的吗?”
我恍然回神,抬眼望见皎月以升至中天,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然呆立许久。此时此刻,院中寂寂无人,唯有洁白胜雪的梨花翩然而落。夜风阵阵,裹挟着些许入骨的凉意。
我拉紧身上的披风,转头将他望了一望,道:“嗳,我也不知怎么回事,方才想一个人静一静,一眨眼便这个时辰了。”
“小梅,你怎么了?”他探手抚了抚我的额头,似在打量我的神情,道:“你的脸色不太好,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事,大概是太累了,回房睡一觉便会好的。”我勉强扯出一丝笑来掩饰自己的异样,转移话题道:“桑沐云的情况如何了?”
他稍稍一怔,旋即侧了侧身子,轻描淡写道:“她不碍事,修养几天便会好的。之所以昏睡不醒,只不过是因为药物的关系,并非病情有变。”
“那就好,那就好…”我喃喃自语,好在她中的只不过是移情蛊,一旦解蛊便能恢复如常。她到底比我幸运,虽然我身上的生情蛊母蛊已除,我却再也记不起从前的事。我非但不知道姓甚名谁、年方几何,更想不起我曾经爱过谁。最可怕的是,我并不知道子蛊种在谁的身上,若那人不能及时解除子蛊,过不了多久便会毒发身亡。
会是谁?
裴览曾说,我与他本是夫妻,若他所言非虚,那子蛊会不会种在他的身上?还是另有其人…
思及此,我不知何故竟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紧张,不由分说便拉过希音上上下下仔细查看一番,问道:“圣僧,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你可曾给自己切过脉?”
“我好得很啊,没有任何不适。好歹是个大夫,自己的身体总是知道的。”他被我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奇道:“小梅,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是不是有什么事?”
听他这么说,我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遂讪讪地收回手,干干笑道:“啊,没、没什么…最近天气多变,我、我见你穿得单薄,怕你太过劳累感染风寒什么的。”
他的面上浮起几许疑色,剑眉轻轻挑起,一瞬不瞬地将我望着。我在他的注视下越发心虚起来,硬着头皮与他对望,实则恨不能立刻遁地而逃。
嗳,方才那个借口好像太拙劣了些,恐怕连三岁孩童都不会相信,更何况是这般精明睿智、大彻大悟的圣僧…然,我究竟要不要对希音实话实说?真相来的太快,我这失忆的脑袋一时半会还接受不了,真真是一团乱麻。
这厢我正犹疑不决,却见希音忽的勾了勾薄唇。旋即一把捉住我的手,轻笑着将我拥入怀中,微微扎人的下巴在我的额间反复摩挲,道:“小梅,你这是关心我吗?”
我挣了挣,没挣开,便嘴硬道:“不、不是,我才不是关心你。”
“你还没给我答案。”他附在我耳畔哑声说道,薄唇擦着耳廓,细微的触感若春风吹拂而过,带起阵阵酥|麻与战栗。
“什么答案?”
“我说我爱你,那你呢?”他将我从怀里放开,双手温柔地环在我的腰间,深沉灼亮的视线将我牢牢锁住,字字句句道:“你对我是何感觉?”
我对他吗?我别过脸,咬着唇不知如何作答。
他说:“小梅,我知道你在乎我,否则你便不会介意旁的姑娘对我暗送秋波,更不会介意我对谁青眼相看,又告诉谁我的俗家姓名。或许你还不知道自己内心的想法,我愿意等你,等你真正爱上我的那一天。”
他的气息近在咫尺,惹得我心慌意乱,完全无法思考。似有一把火从耳根一路烧到头顶,烧得我面红耳赤,心跳如擂鼓。我试图将他推开,他看似不曾用力,实则却将我牢牢圈在怀里,不给我半分逃脱的余地。
“啊!”忽如其来的惊呼不合时宜地在耳畔炸开,只见管家面有菜色地站在一丈开外的地方,浑浊的双眼瞪得滚圆,正万分震惊地将我俩望着,一手还哆哆嗦嗦地指着希音,道:“圣圣圣圣僧,你、你这是…龙龙龙阳…”
我惊悚地倒抽一口冷气,道:“管家,你什么都没看到,这绝对是你的幻觉,幻觉!”说着,忙不迭使劲推开希音。他倒也没再勉强,顺势收回手,轻咳了几声,淡定道:“有事吗?”
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管家很快便恢复镇定,道:“裴公子回来了,说是有话要对大家说,老爷让二位师父去厅堂一聚。这会儿林公子已经到了,就等二位了。”语毕,意味深长的视线在我与希音之间来回转了几圈,复添了一句:“方才小人来的不是时候,打搅了二位…恩爱。不过事出有因,还望二位师父先能随小人移步厅堂。”
恩爱…【小梅:皿!!!】
俗话说:“捉贼捉赃,捉奸捉双”。倘若从前那些尚且是捕风捉影、无真凭实据的猜测,这下可好,被人撞了个正着,我与希音的龙阳之名彻底坐实,想赖都赖不掉了。
我无奈地扶额叹息,也不知明天又要传出什么怪力乱神的谣言了。
我瞥了瞥希音,他却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仿佛对此全然无所谓。视线相触的一刹那,我的心跳陡然漏掉一拍,慌忙躲开了,他唇畔的笑意却又深了三分。
裴览与桑老爷端坐厅堂之上,林铮则坐在左侧堂,三人神色皆有些凝重。陈明轩面色惨白地站在一旁,时不时地望向裴览,全然不见当初上门提亲时那股趾高气昂的嚣张气焰。小月则跪在陈明轩身旁,浑身瑟缩如抽糠一般,脑袋垂得都快贴到地上了。另有一位锦袍中年男子立于堂下,身手气度颇好,显而易见不是寻常人。
这是什么情况?瞧这情形,莫不是要上演一出夜审郭槐的戏码?
见我与希音并肩而来,裴览眸色一紧,似有几分淡淡的伤痛浮起,复不动神色地垂眸嘬了口茶。
管家奉上清茶点心,道:“二位请坐。”
我向希音投去一个疑惑的眼色,他却回以淡定的微笑,压低声音对我道:“好戏就要上演了。”
那锦袍中年男子的视线停在希音身上,面上仿佛有几许震惊与惶恐疾速掠过,只一瞬的功夫,便又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低头捋须。希音不咸不淡地将他望一眼,风轻云淡地端起茶盅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