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竟是真的…”林铮喃喃道:“昨日圣僧告诉我时,我还无法相信这世间当真有巫蛊一事。”
桑老爷迟疑一瞬,吩咐那下人道:“你且将他带进来。”下人恭敬地应了声,不多久便将一名银发黑袍的男子引了进来。
只见那男子着一袭黑袍,袖口处绣有三朵硕大的彼岸花,艳丽妖娆。他肤白胜雪,在明媚的春阳下若凝脂般剔透,满头银发妖艳而张扬,如瀑布般垂泄而下,随意披散至腰间。一双海蓝色的瞳孔深邃冰冷,仿佛有种魅惑人心的力量。
我暗自将他上下打量,他几乎立即捕捉到了我的视线,苍鹰般锐利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眼底泛起一丝意味不明的微光。不知何故,我忽然感到几许莫名的寒意,仿佛寒冬腊月里被人用凉水兜头浇下,竟平白无故地打了个寒战。
桑老爷面有疑色,问那蛊师道:“先生是…?”
他转而看向桑老爷,冰冷的笑容看起来甚是高深莫测,拂袖道:“在下千夜,自苗疆而来。请问贵府近一个月内可是有人得了怪病?”
桑老爷连连道是,“正是小女,看了不少大夫却一直未有好转。”
千夜点头:“那就对了,令千金并非身患怪病,而是被人下了蛊。”
他这话说完,我几乎下意识抬起头想看看小月是何反应,不想四顾而望却不曾发现她的身影。
桑老爷大惊失色,道:“先生如何知道?”
他解释说:“前几日经过贵府时,我的蛊虫忽然躁动不安,我觉得甚是奇怪,当下便猜想是否府中有同种蛊虫存在。而后听人说府上有人身患怪病,便愈加肯定了当时的猜测。”
“原来如此,”林铮急问:“那先生可否为沐云解蛊?”
千夜斜睨他一眼,道:“既然我今日前来,自然是做了为她解蛊的准备,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他的笑意越发深沉,若罂粟般魅惑:“正如大夫出诊要收诊金,我为桑小姐解蛊自然也不是白解的,我要收取桑府一半的财产作为报酬,这便是我的规矩。若桑老爷嫌这代价太过昂贵,自然也可以下逐客令。那么,桑小姐的记忆恐怕永远都只能停留在三月十五游园会了。”
话音落下,桑老爷的脸色陡然变作惨白一片,连带双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不过,我从不解无把握之蛊,若我解不了她身上的蛊,便分文不收。”他的视线扫过桑老爷,如看破他的心思般,直言道:“如此说来,桑老爷可放心了?”
桑老爷哪里还敢迟疑,连连应声,派人将千夜领至厢房安顿。
没过多久,只听“吱呀”一声,希音推门而出。他的额间布满细密的汗珠,面上依稀有疲惫之色。
林铮快步迎上去,压抑着紧张的声音问道:“圣僧,沐云如何了?”不光是他,我的心亦被提到了嗓子眼。
希音微微叹息,道:“她没事了,桑夫人在里面照料她。暂时不要进去,让她静养一段时日。”
林铮猛然松了口气,我亦觉如释重负,紧绷多时的心弦终于松了下来。希音与我对视一瞬,投来疑惑的目光,我微微点头,他便心领神会地不再多说什么。
林铮万分感激道:“圣僧,大恩不言谢。”
希音的面色不太好,薄唇血色全无,且看起来甚是疲惫。身为“徒弟”,我理所应当陪他回厢房歇息。
虽对于事情的原委,我心中早有一番猜测,可委实按捺不住好奇心,遂张口问道:“圣僧,桑沐云的情况究竟如何?”
“你猜如何?”他挑眉反问我。
我照实道:“小月在那盅红豆莲子中下了堕胎药。”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甚妥当,复道:“可桑沐云怀孕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此外再没有第三个人知晓。况且,她平时用的安胎药都是我亲自煎熬了送过去的,全然没有假小月之手,她到底是如何知道的?”
“你猜得不错,桑沐云的确被人下了堕胎药,好在药劲不算凶猛且用量不重,所以尚有转圜的余地。不过难免会留下后遗症,只怕胎儿不足月便会出生。”稍顿,他微微蹙了蹙剑眉,继续道:“你问得也不错,我们已然有所防备,小月却仍能得知消息并寻找下手的机会,这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我摸下巴猜测道:“难不成,她偷听你我说话?或者是她偷了你所开据的药方,拿去药铺询问?”
“未必没有这个可能,她自然没有这个胆子,多半还是受陈明轩只是。不过,自然有人会来收拾他,不用你操这份心。”希音笑着轻柔地捏我的鼻子,道:“我看你面色不太好,稍后开张益气补血的方子给你滋补滋补。”
温凉的指尖划过鼻翼,蜻蜓点水般地在左脸颊上停顿一瞬,清新的药香味扑面而来。我顿觉心跳漏了一拍,耳根子隐隐烧烫起来。
我有些迟疑,不知该不该对昨晚之事追根究底。毕竟,我一个洁身自好的姑娘家,他到底是轻薄了我啊(π_π)…
可那时他喝得酩酊大醉,神志不清,胡言乱语,不知在说些什么莫名其妙的话。或许他当时根本不知道在做什么,又或许,他只是将我错当做别人。不论是哪种情况,我再作追究也无济于事,甚至是自取其辱。
我偷眼望了望他清俊雅致的轮廓,心跳顿时又加速了。其实,从心里来说,我好像也许可能大概…并不如我想象地那般恼气,恼气他轻薄了我。也许他不记得更好,免得相见时尴尬。
照这么想来,我这到底是在究竟纠结什么?
“小梅,你这是什么表情?”他煞有介事地打量我。
我一愣,迅速意识到自己的面部表情可能太过狰狞,不由自主地抚了抚脸颊,干笑道:“没、没什么…圣僧,昨晚你喝醉后,我曾去你房里找你,你当真不记得吗?”
希音一脸无辜:“找我做什么?”
果然…摔杯啊!
我无力地垂下脑袋,说:“没有。你听错了,我什么都没说。”
他捧起我的脸,深亮含笑的目光逼视我:“小梅,今日一整日你都怪怪的,你到底怎么了?”
我说:“若我说你轻薄了我,你相信吗?”
“…”,他的手抖了抖,眼角微微抽搐了几下。
这是,什么,意思…
我挣开他,黯然神伤地别过脸,努力不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太内伤,道:“你什么都没听到,我也什么都没说。”说完,不再理睬他,拔脚就往前走。
“小梅…”他快步追上来,连连唤我:“小梅!”
我蓦地停下脚步,幽怨地斜眼(→_→)将他望了一望。
我指向厢房的方向,说:“你累了,我也累了,我们都需要休息。”
他的神色有些纠结,仿佛在憋什么。半晌,一声闷笑自他的胸腔中逸出来,他终究没忍住放声大笑,笑声落落疏朗,一时撩动我的心弦。
“你生气了吗?”
“我有什么好生气。”我恼怒道,大不了当做是被狗啃了一下,下次找个机会啃回去就是。
“小梅啊…”他的笑容怎么看都有些意味深长,扶额望天道:“看来,圣僧这个职业我是做到头了。”
“为什么?”
“因为我是个负责任的人,既然轻薄了你,那我只好负责到底了。”希音玄妙地笑道:“嗳,这回真的要还俗了啊…”
将将走到厢房门口,忽然撞上推门而出的蛊师千夜,他的目光在我与希音身上转了一圈,古怪地勾了勾唇,拂袖而去。
“他是谁?”希音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面上浮起些许疑惑。
我解释说:“他是个苗疆蛊师,说是发现了桑府之内有人中蛊,这便自动送上门来替桑沐云解蛊。”思量一瞬,复补充道:“看起来神神秘秘的,说什么蛊虫之间有感应,自告奋勇来解蛊,也不知究竟安的什么心。”
希音沉默不语,眸光沉沉。
“会不会只是个沽名钓誉的江湖术士?”然,回想起他那冰冷惊心的眼神,我仍觉不寒而栗,旋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此人绝非泛泛之辈。
希音摇头道:“管他真也好假也好,此事拖不了多久,自有人会来收拾残局,用不着你我操心。小梅,你不是爱看八卦吗?坐等看戏便是。”
我一噎,道:“你才爱看八卦,你全家爱看八卦。”
午饭时,众人围坐一桌,却独独裴览不见踪影,不知他去了哪里。不过,如此倒也算得上正中我的下怀,我当真是怕了这两人刀光剑影、针锋相对。
桑老爷像是落水之人捉住了救命稻草,将千夜奉为上宾,笑呵呵地问他道:“千夜先生,不知您打算何时为小女解蛊?”
千夜的蓝眸瞥向希音,似真似假道:“解蛊极耗体力元气,眼下桑小姐力有不逮,需等她身体恢复之后才能进行。所以我何时能动手解蛊,这便要问她的大夫了。”
桑老爷一愣,我心下一惊,难不成他竟能看出桑沐云险些小产?
希音将一块翡翠虾仁夹我的碗里,淡淡道:“最快三日之后。”
“那便三日之后为她解蛊。”千夜这话分明是向桑老爷说的,不知为何,我却隐约感觉他的余光有意无意地停留在我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在赶一个短篇,更新晚了,让大家久等,抱歉抱歉~~~~(>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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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晚饭过后,我与希音一同外出采购药材。
今日恰是四月十五,又是一月锦城的游园会。月色明媚,流光皎洁,晚风和煦暖意融融。锦城的大街小巷上人来人往,欢声笑语,一团欢喜繁华之景。
锦城游园会果真名不虚传。
方才所经之处,大小摊贩皆摆出套圈的游艺项目,引得行人纷纷围观,异常热闹。所谓套圈游艺,顾名思义就是站在一定距离之外,用竹圈套取物什。十文钱三个竹圈,套中什么便是什么。
眼下走得这段路是灯谜街,四周彩灯悬挂,行人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猜灯谜,淡淡的暖光照得人影绰约,颇有一番雅致的意境。
我不禁感叹道:“今夜不知又要发生几多才子佳人相遇相知相许的故事,又有几对能相爱相守到最后啊…”
倘若没有陈明轩从中作梗,那么林铮与桑沐云这段游园春梦的故事自然堪称佳话,可偏偏天不遂人意,要教他们经历这般的坎坷和波折。希望是好事多磨,那蛊师千夜能够依言解除桑沐云所中的盅,让他二人得以花好月圆,有情人终成眷属。
希音笑睨我一眼,似真似假道:“你我算吗?”
我噎了噎,说:“不算,我蒲柳之姿算不得什么佳人。况,你是圣僧不是才子,佛法无边,阿弥陀佛。”
“嗳,我不是说过我要还俗了吗?我是个负责任的人,既然我借醉轻薄了你,我愿意负责到底啊…”他摸摸下巴,凑近几分煞有介事道:“怎么我看起来不像才子吗?”
我推开他,语无伦次道:“我我我才不要你负、负责…”
他挑起剑眉,语意一沉,“当真不要?”
“不要。”我义正言辞地拒绝,面上气势强硬,其实心里虚得很…尤其还被他这般一瞬不瞬地凝视着。
这话刚说完,迎面走来一位弱风扶柳的貌美姑娘,在希音面前停住脚步,满面娇羞道:“这位公子,小女子名叫南琴,今年十七,可否请问公子高姓大名,年方几何?”
希音含笑瞥了瞥我,不置可否地将那名叫南琴的姑娘上下打量着。二人视线相触,南琴的眸光愈加潋滟了几分。
“几日前,我与丫鬟出来购买胭脂水粉,偶然看见公子在街边茶肆喝茶。惊鸿一瞥,小女子便对公子的风姿念念不忘,今日有幸重逢,实乃有缘。”南琴姑娘又走进了几分,扬起俏脸定定地凝望希音,眼中秋波一波接着一波送过去,估计恨不能直接靠在他胸前。
见此情景,我不免有些目瞪口呆。
锦城的姑娘奔放起来当真是教人叹为观止、一言难尽啊,前些天是朝我们,不,确切地说是朝希音扔璎珞丝帕肚兜什么的,今日可倒好,直接上来勾搭了。我这失忆人士是太保守呢还是太保守呢?
希音清了清嗓子,不动声色地与她拉开距离,温文尔雅道:“高姓大名谈不上,在下单名一个昀字,若姑娘不嫌弃,可以叫我阿昀。”
阿昀…我嘴角抽了抽,斜眼将他望了望。从前那些莺莺燕燕什么的,希音一律直接无视的,今晚怎的如此好的兴致,竟然还向她多望了几眼?难不成,他也想来个才子佳人的“游园佳话”吗…
话说回来,这名字怎的听起来分外耳熟?
南琴登时笑开了朵花儿:“阿昀公子,你是何方人士?今年年方几何?”
希音饶有兴致地看我,复对南琴道:“在下原籍京城,现在锦城居住,今年二十又五。”
我干巴巴地望着他俩眉来眼去,忽然觉得自己在这昏暗暧昧的街上锃亮锃亮的,简直比十足十的金元宝还要闪闪发光。不知何故,心里涌上几分说不清楚的不悦情绪。
他将将才说过要还俗,一转眼便与人家姑娘聊上了,难道他真的要抛弃佛祖,抛弃大雷音寺的一众脑袋们吗?
说时迟那时快,我凑到他俩中间,“师父,时辰不早了…”
“那,公子可曾…婚配?”南琴毫不含糊地将我无视过去,又情意款款道:“倘若公子已有妻室也无妨,只要能…陪伴公子左右,南琴不在意名分。”
“哦?是吗?”希音貌若无意地瞧了瞧我,淡淡扬起唇角,道:“可是我…”
我咬牙切齿道:“可是他是龙阳,他的袖子早段在我怀里了。他不喜欢姑娘的,你不要被他的外表骗了。”
南琴姑娘那一张如花似玉俏脸从羞赧的绯红变作震惊的惨白,不过用了一瞬的功夫。她不敢置信地望了希音一眼,仿佛在询问他我所说的话是真是假。
我又上前一步,拦在他俩中间,对她说:“别看他了,我没骗你。昨晚他还轻薄我,他说要对我负责的。”
身旁的人低头闷笑了几声。
然后,南琴姑娘掩面泪奔了。
我望着她渐行渐远渐无书的背影,心里啊,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南琴姑娘,你不要怪我,我也不想这样做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不由自主就说了这番话来欺骗你。其实也不算欺骗你,你可以去城郊桑府打听打听,那位给桑小姐治病的圣僧是不是跟他的小徒戒忆有一段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禁断之恋…
嗯,走好,祝你早日觅得良人。我在心里朝她挥挥手。
回过头,希音正双手环臂好整以暇地瞧着我,眸中笑意盈盈,堪堪比那漫天星斗更加夺目。
“小梅,你怎么笑得如此扭曲?”他问我。
“我有吗?啊,今晚天气不错,天气不错啊…”我边说边提着装满药材的布袋,自顾自朝前走去。
希音快步追上来,拦住我轻笑道:“小梅,你为什么要坏我姻缘?你不要我负责,却又不让我找其他姑娘,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我才没有坏你姻缘。”我摆出正经脸,意味深长道:“我是拯救无知少女啊…阿昀公子。”
他扶额道:“莫非你吃醋?”
什、什么!
我震惊道:“我、我才没有。”
“小梅,你脸红了,你每次说谎都会脸红。”他装出一副甚是了解我的样子,叹道:“你啊,总是这样,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下次若要说谎,记得把脸捂起来。”
“既然我轻薄了你,你坏了我姻缘,不如我们…”他忽然凑近,湿热的气息暧昧地喷洒在我的耳畔,瞬间燎起一把火。
“看,天上的星星又圆又亮…走,我们去猜灯谜!”说完话,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前走去。
熟料,刚走出没几步,还果真有人招呼我猜灯谜。
“这位公子,猜灯谜吗?”
我驻足而望,只见一盏精致小巧的莲花暖灯畔熙熙攘攘围了不少人。那盏莲灯暖光盈盈,光色粉中带紫,一看便是难求的佳品。远远望去,若暗夜里池塘中袅袅婷婷的睡莲,雅致中透出几分妖魅。
这仿佛是个无人能解的灯谜,有人接二连三报了几个谜底,都被老板笑着否决了。
那厢老板一脸得意道:“不是我吹嘘,这个灯谜我放了五整整年,每年游园者无数,至今只有一人猜中答案。谜面是‘芙蓉帐暖度春宵’,打一地名,方才那位公子连猜了十多次都没有中,各位,可还有人有要试试吗?”
话音落下,人群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见无人作答,老板又道:“这盏莲花暖灯乃是以西北燕国独有的透明琉璃浇灌锻制而成,许国上下仅有三盏,两盏是蜀王侧妃的陪嫁之物,上次有位公子猜中谜底却没有取灯,所以余下一盏还在我这里。若是有人能猜中,这盏珍稀的暖灯便是你的囊中之物了。”
“芙蓉帐暖度春宵。”我踮起脚伸长脖子张望了一番,转头对希音说:“那个暖灯看起来不错。”
希音闲闲笑道:“你喜欢吗?”
我点头,“方才说自己是才子的人,请拿出点真才实学让我信服。”
他风轻云淡地说:“这容易。”语毕,未待我反应过来,已然护着我挤到人群最前头。他看似身形未动,实则将我牢牢护在身旁。数人想要挤过来一看究竟,却被他以巧力推开。
我不由暗惊,难道希音其实是个武艺高强的世外高人?
见有人送来前来,老板兴致高昂地打量我俩,迎上来道:“二位公子,猜灯谜吗?”
我指着莲花暖灯,问道:“当真猜中了便送那盏灯吗?”
老板笑眯眯地点头,“一言九鼎,千真万确。谜面是‘芙蓉帐暖度春宵’,打一地名。公子请。”
希音不假思索,当即便朗声答道:“谜底是‘温宿’,‘芙蓉帐暖’为‘温’,‘度春宵’为‘宿’,此乃西北燕国一座边城。老板,我答得对吗?”
老板惊诧地呆望希音,长大嘴巴说不出话来。良久,恭敬地对他作一揖,啧啧惊叹道:“公子果真博闻强识,才高八斗,竟能毫无犹豫地将谜底说出来,老夫佩服,佩服啊!”说完,将那盏莲花暖灯取下,双手奉上。
话音落下,身周的人群再次爆发出一阵议论之声。
我从老板手中接过莲花暖灯,亦惊叹道:“原来你真是才子啊!哈哈哈,我还以为你开玩笑…”
“出家人不打诳语…”希音稍稍顿了顿,笑道:“不对,往后不能说这话了,应当是大丈夫不打诳语。小梅,喜欢这灯吗?”
简直是爱不释手啊…我满心欢喜道:“这灯真是好物啊好物。”
众人见尘埃落定,不久便作鸟兽状四散而去了。
老板的视线在我与希音之间转了几个圈,捋须而笑道:“二位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羡煞旁人啊。”
我提灯的手蓦然抖了抖,抬头惊讶地看他:“老板,你如何看出我是女儿身?”
“老夫虚度六十载,自认阅人无数,怎会连姑娘男扮女装都看不出呢?”老板侃侃而谈,与我们聊开了:“老夫记得,上个月十五那日,也有一对男女前来猜谜,那姑娘同你一样男扮女装。她的夫君也猜中了灯谜,不过比这位公子稍稍逊色些,他猜了三次方才猜出来。不过,后来他们没有提灯便走了。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位乃是今科状元爷啊。”
今科状元爷?
我与希音如有灵犀般的对望一眼,忙不迭追问道:“可是那位林铮林公子?”
老板连连点头:“不错,正是他。他身旁那位姑娘虽以男装示人,却难掩如花似玉的秀丽容貌,老夫还从未如此漂亮的大家闺秀啊。不过,后来却发生了一件匪夷所思的怪事,老夫至今想不通缘由。”
上月十五游园会,岂不正是桑沐云被人下蛊的那一日?
我与希音异口同声:“什么怪事?”
他蹙了蹙眉,回忆道:“那日游园会游人格外多,老夫忙到一更天才收摊,正打算回家时,忽然看见先前的姑娘独自一人望城门方向走,衣衫不整的,神色还有些古怪。那时林公子不在她身边,老夫担心她一个姑娘家会遇上什么不测,便唤了她几声,她却像是没听见一般,痴痴傻傻地走远了。”
难怪林铮说一觉醒来便不见了桑沐云,她果真是一个人先行离开了。也不知道她这一路是否直接回府,或者中途还去过其他什么地方。然,不管是何种情况,可以肯定的是小月说一整夜不曾见过桑沐云的话绝对是子虚乌有。
真相已然呼之欲出。
告别老板,我与希音便径直回到桑府。我将自己的想法说与他听,并问道:“你说,要怎样才能让小月将一切如实交代呢?”
希音拧了眉尖,若有所思道:“据我说知,世间蛊虫种类繁多,不同的人中了不同的蛊,所表现出得症状也不尽然相同。或许,我们应当先找那蛊师问问明白,桑沐云所中乃是何蛊,又是如何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