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事,高氏虽然心里酸酸的,但还是有几分喜意的。她自幼体弱,又兼之有宫寒之症,拥有自己的孩子的可能性已经基本没有了。然而,她对宠爱这种东西并不放心,等自己年老色衰之后,谁知道她的爷还会不会记得她呢?
女子,多是以色事人,色衰则爱弛。现在她扮娇装弱丈夫自然喜欢,可青春不再之后,自己再娇再弱怕也只能惹得他厌恶了吧。
所以,得到一个孩子才是重中之重。
她会选择一些温柔可人又身体健康的使女推荐给丈夫,既能把人拦霸在自己院里,又能得到一个孩子,王爷还会因此赞自己贤良。
宝珠虽然已经不在意丈夫的爱情,可是对孩子还是很有渴望的。平日里看着大阿哥永璜和二阿哥永琏以及三格格的时候,乾隆都能清楚感受到她身上的母性。
只是,丈夫不来她的院子过夜,她怎么可能拥有孩子呢?
宝珠很是遗憾,有时候也会问乾隆,“容嬷嬷,你说我大概是不会拥有自己的孩子了吧?”
乾隆一怔,便想起那个瘦弱而苍白的孩子。
其实,那孩子的面容他早已记不起来了,当年那拉的死,他心底其实是有一丝愧疚的,但是一看到那个孩子,就会想起那时候自己莫名其妙做出的事情,他的存在似乎就是提醒自己曾经的荒唐,便不愿再见到他,甚至听到他的名字都不愿。
然而,那一年,他死去的消息传来,他也有过恍惚,然而心底却还是泛上了一丝轻松,那个时刻提醒自己曾经的荒唐的人,没有了呀。原本只是当他不存在,现在,他却是真的不存在了。
看来,他真不是个好父亲,亏得他还总是在永琪他们面前标榜自己的慈爱。然而现在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和永璂之间有什么父子互动了,似乎,除了训斥,便还是训斥。
宝珠见容嬷嬷不说话,神思也不知飘到了哪里,便叹了口气,还是自己没用,又累得容嬷嬷为自己担心难过了。
乾隆醒过神来,看到宝珠黯然的面容,心里一痛,“侧福晋莫急,子嗣之事还是要看缘法的,您福泽深厚,怎么会没有孩子?到时候,您一定是儿女双全的。”而那个时候,朕也会在你身边,和你一起守护那三个孩子,永璂、五儿和永璟,都要好好的,朕会把他们教导成最出色的孩子。
至于金氏的这个孩子,乾隆撇撇嘴,本来宝珠就因为孩子的事情心情不好了,你还揣个包子刺激她,活该你生不下来!
宝珠的心里其实没有乾隆想的那么纠结,毕竟宝珠没有乾隆那样喜欢把事情无限制扩大的脑补功能,毕竟不是自己的孩子,宝珠也就羡慕那么一下子也就是了。她可不是喜欢哀怨的人,要不然在乌拉那拉府就足够把她哀怨死了。
富察福晋一看高氏身边的女人有了身孕,心里虽然不乐意,却还是很贤惠的跟王爷提了提,既然已经有了身子,是不是把金氏的身份变一变,不要再做使女了,提成格格吧。
宝亲王一听,不错,福晋贤惠不吃醋,便狠夸了一通,又扭头到高氏院里报喜去了。
金氏听得自己总算是有个名分了,也很高兴,乖乖巧巧的谢了福晋、爷和高侧福晋的恩典。然而前一晚高氏才跟她说过要求爷给她个身份,今早就有了这好事,金氏对高氏更是感激涕零,对富察氏的谢意不过是顺带的,完全没想到其实高氏还尚未来得及跟王爷说起这事。
而富察氏呢,此时早褪下了贤良淑德的面具,眼神狠厉。
原以为高氏体弱不能生,所以即使她受宠也威胁不到自己的地位,尤其是看在她总是阻拦着同为满洲大族乌拉那拉家出身的侧福晋承宠,便更是容忍了她很多,对她的所作所为也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现在,她院里的女人有了身子,其实也等于是她自己就要有孩子了。虽然那个女人出身卑微,可架不住高氏枕头风厉害,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
“李嬷嬷,明儿个记得提醒我,她们请安之后,把格格苏氏、柏氏和黄氏留下来。还有,爷又有子嗣,怎么说也是件好事儿,你亲自去库房里找找,好好赏赐了金氏。”富察氏拍着熟睡的永璜和永琏,笑得温柔。
高氏虽然不是嫡妻,但这个女人抱着宝亲王幻想着他们夫妻(其实应该是夫妾吧)再加上一个孩子(直接把金氏的孩子当自己的了)的快乐日子,听得四阿哥心动不已,怎么听怎么觉得他们像是快乐一家人似的。
然而,幻想终究还是会破灭的。没多久,肚子还没来得变大的金氏,骤然间,肚子就空了。
高氏顿时懵了。
然而,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高氏也不可能如同小产的金氏一般心碎神伤,但还是在宝亲王面前哭得梨花带雨,让四阿哥心疼不已。然后,神情哀怨的诉说一下当初对这个孩子的期盼,诉说一下快乐一家人梦想的破灭对自己是多么大的打击。
于是,一时激动的宝亲王,居然吩咐下去,高侧福晋一切用度比照福晋来。完全忘记了现在最痛苦最伤心的其实不该是高氏而是金氏。
富察氏乍一听得,险些咬碎了银牙。然而深知丈夫性子的她便是咬碎了牙也得硬生生吞下去。
不过,也算她有福气,没几天就出了弘昼被雍正教训要勤俭节约的事情。
富察氏一看,机会可不就来了吗?
没多久,大家就都知道了,宝亲王嫡福晋富察氏是个简朴的人,从不爱华衣美饰,吃穿用度也从不铺排。相较而言,倒是侧福晋高氏有些爱好奢靡了。
高氏可没觉得用度把嫡福晋压下去是好事儿,只在王爷面前哭诉:“妾身得蒙王爷恩宠,然妾不敢与福晋比肩,又不忍辜负了王爷心意,只取福晋用度中较简朴之物,以为如此既可全了王爷心意,又可示妾对福晋的敬意。哪知却突然传出妾不自量力,处处用度皆胜过福晋的传言,妾不惧流言,却担心福晋误会了妾身,毕竟三人成虎,福晋虽大度贤良,可事情繁杂,万一因此对妾有所疑虑,甚至对王爷有了微词,妾身真是百死莫赎了。”
宝亲王一瞧,高氏虽然是用着福晋的用度,但确确实实用的是其中较次一些的,显然是以示对嫡福晋尊重的意思。再想起似乎富察氏院子里的摆设以及她的吃穿用度似乎是突然间就缩水不少,以前没觉得如何,可如今高氏一说,自己再一想,怒火就蹭蹭蹭的冒了上来。
当初对着富察氏说了让高氏用度比照嫡福晋的时候,他心里还是有些愧疚的,富察氏后来也很明理的体谅了高氏的“丧子之痛”,给高氏和金氏都添了不少的东西,甚至对高氏用度比照嫡福晋的要求也没有露出妒恨的意思,他因此还对富察氏高看了好几眼。哪里晓得,这却是个阳奉阴违的,居然就想凭这法子抹黑了高氏!
于是,高氏眼眶含泪,嘴角带笑的看着宝亲王怒气冲冲跨出自己的院落,朝着福晋的院落行去。
然而,当宝亲王挟风雷之势冲进福晋院子后,却没有传出高氏一心等待的怒骂摔砸的声音。
“王爷,妾身对王爷的心意难道王爷真的从未相信过吗?妾身一心为着王爷好,却没想到等来的竟是王爷的误解…”富察氏眼含热泪,面容惨白。
宝亲王的怒气,对着女人的眼泪便去了一半,想起富察氏从前的周到贤惠,也觉得应该听一听她的解释,便道:“爷就给你一个机会解释,看你能说出什么来?”
富察氏噙着泪珠,道:“前些日子皇上教训和亲王的事情爷也是知道的,皇上喜欢勤俭,妾身想着,咱们平日里勤俭一些,皇上心里也会欢喜。只是想着高妹妹才刚刚得了爷的恩典,此时若是又削减了也不好,何况高妹妹正是心碎神伤的时候,妾身对她也是心疼的。这才只减了自己的份例,给高氏的并无减少。”
宝亲王一想,自己现在虽然最得皇父看重,但却从来都不是他最宠爱的儿子,且皇父年纪也不是很大,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这样一想,便觉得富察氏的做法确实对自己有好处,说不定还真能得了皇父的心思,便散尽阴霾,亲自扶起富察氏,对她很是大赞特赞了一番。
富察氏趁机道:“府里流言四散,的确是妾身的过错,妾身实在是羞愧极了,只是不知道高妹妹有没有误会了妾身,若是因此让高妹妹心里存了误解,妾身可就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只是高妹妹心中最重爷了,若是爷肯屈尊为妾身分说一二,想来高妹妹定然会体谅妾身的。”
宝亲王点了点头,可不就是嘛。心情便好了起来。“你也莫要担心,高氏听到这流言的时候,可没有小心眼,只是担心你听到以后会误解了她。如今你们两个都一心先想着他人,便是想误会也误会不起来了。希望你们以后还如今日这般和睦才好。”
第六章
之后,宝亲王又到了高氏那里,劝她也裁剪一些用度,以讨好皇父。
虽然高氏心中不甘,可她毕竟不是傻子,知道什么时候该撒娇耍赖,什么时候该深明大义,自然不会有半分委屈露出。
只是她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不过是富察氏找的借口。那个假模假样的女人会怜惜心疼自己?鬼才信呢!只是这理由实在是她无法辩驳的,她也没办法。但是这点她忍了,可看着富察氏推出那个苏氏出来争宠的时候,她愤怒了。
苏氏算什么东西,苏氏比自己晚了一年进府,当初第一眼见着她就觉得是个狐狸精,便随便寻了个错处把人远远打发了。原本看着爷早就把那狐狸精忘到脑后了,谁想到富察氏居然把她从不知哪个犄角旮旯里掏了出来。
哼!你当初不也嫌苏氏眼角太勾人,活像个狐狸精吗?怎么,向来只为了王爷好的你,居然为了争宠也把狐狸精摆出来了。
不过苏氏不愧和妲己几千年前是一家,勾魂的本事确实不小。虽然宝亲王最宠爱的仍是高氏,可也确实对苏氏上了心,毕竟一个对着高氏那张充满忧郁的面孔时间久了,再看苏氏那娇艳又喜气的容貌,还是很能让精神舒畅快意的,何况苏氏还是个嘴皮子利索的,什么平凡无奇的事情,从她嘴巴里面出来,立马精彩了百倍,宝亲王就觉得在苏氏这里实在是轻松惬意,总能让自己心情好起来。而苏氏还很是精通春秋笔法,看似没有褒贬的话语,却很能左右人的喜恶,荡开人的联想。这使得她虽然敌不过高氏,但高氏也不能顺利的占到她的便宜。
就这样,在雍正十二年的十一月,格格苏氏被查出有孕。宝亲王大喜,在一次苏氏受惊赶去探看的时候,看到了在她身边安慰照看的格格黄氏。黄氏相貌不如高氏柔弱,也不如苏氏娇艳,却是一股娇憨之态,全身上下仿佛都写着“心思单纯”四个大字,再加上精致可爱的容貌,让没见过此等美人的宝亲王很是惊艳了一把。
于是,在苏氏有孕不能再跟自己争夺了以后,高氏悲催的发现,自己的情敌又多了一个黄格格。而对这个格格,自己那些告黑状的手法比对着苏氏还要不管用,因为黄氏的模样给人的假象实在太深刻了,这样一个女孩子,即使做错了事情,大家也都更相信她是无心的。用在别人身上一定会让王爷厌弃的法子,到了黄氏那里,不过是换的要她来给自己道歉罢了。
富察氏对自己的这两个人选非常满意,总算不像陈氏和柏氏她们一样铩羽而归了。
不过,富察福晋这边有富察氏、苏氏、黄氏三个格格鼎力相助,高侧福晋那边也有投靠于她的金氏、珂里叶特氏、张氏和王氏四个格格,虽然富察氏这边人不多,但却有活下来的两个小阿哥一个小格格,以及苏氏腹中的一个,而高氏虽然受宠,却没有孩子。不过高氏却不急,反正爷还年轻,自己这一边总会有孩子的。何况,福晋她们虽有孩子,可孩子毕竟还小呢,谁知道以后如何。
“侧福晋,这次福晋真可谓是下了血本了,您看咱们可怎么办呀?”虽然爷现在最宠爱的人还是自家主子,可这种事,谁说得准呢。
高氏眯着眼睛,轻轻道:“她下了血本又如何,咱们照样可以让她血本无归。”
“侧福晋?”高氏看到的就是写满了问号的脸。
高氏最喜欢这种别人比不上自己的感觉,便很得意的笑了起来,“咱们安在富察氏格格那里的人,可以让她动一动了。”
不久之后,富察格格就发觉了不对劲儿。
虽然在给福晋请安的时候,或是姐妹们聚在一起的时候没什么不同,可每当自己独自一人的时候,便常常会碰到高侧福晋,或是高侧福晋身边亲信的丫头。不仅如此,便是自己身边的心腹丫头翠儿也时不时会碰到高侧福晋的丫头,似乎总也躲不开似的。
“格格,这事儿可真叫奇怪,万一被福晋知道了,会不会怀疑格格您呀?”翠儿面有难色。
会不会怀疑格格您呀,这几个字一出,富察格格的手就缠了一下,手中把玩着的佛珠掉落在地。
“格格?”翠儿吃惊道。
“怪不得呢,我说怎么她倒是难得的对我和善起来了,原来是因为这样。”富察格格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虽然她很想说,福晋不会被她骗到的,可是她的心里却分外不敢相信。
而乾隆呢,之前看高氏好的时候自然什么都好,现在则不然,日日盯着高氏的一举一动,高氏一转眼珠,他就猜得出高氏要做些什么。更别提现在高氏动作频频,他要是不知道才怪。
因此,乾隆忙提醒宝珠,“侧福晋,最近后院里怕是不太安分,您除了请安最好别出院门一步,就是请安的时候,也一定要谨言慎行。”
宝珠不迟钝,她也发现了不对劲儿,再看容嬷嬷这样一副紧张的模样,便点了点头。
乾隆一看,宝珠什么都不问,就这样乖乖的听自己的话,如此信任自己,心里便软了起来,觉得自己虽然现在是女人,可依然如同男人一样,是能够让宝珠依赖的呀。
富察福晋则处于心烦意乱中。
福晋本是不相信自己同族的族姐会背叛自己投入高氏那一边的,可是今日去她那里的时候,却发现她屋里的东西多了几个,虽然都是小物件,放的地方也不显眼,可福晋分明看得出来,那东西价值不菲,自己和王爷都没有赐给过她这样价值的东西。
富察福晋瞳孔微缩,指甲几乎要刺进掌心之中。
而富察格格也开始了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光。
“格格,要不您打开天窗说亮话,把这事儿原原本本的跟福晋说了吧!”翠儿出主意道。
“那,福晋能信吗?”富察格格很是担心。
“格格,福晋是明理之人,何况您和福晋还是同族的呢。福晋不信谁也不能不信您呀!”翠儿继续劝着。
富察格格想了想,觉得再这样下去确实受不了了,还不如跟福晋说清楚了呢,毕竟都是富察家族之人,福晋不会那么绝情的。
次日请安的时候,其他人都走了以后,富察格格还是硬着头皮留了下来。
没有人知道她们说了什么,但是富察格格出来的时候,虽然微微红了眼圈儿,神色却轻松了许多。
“格格,这能算是福晋了解情况,不会误会您了吗?”翠儿脸色还有些泛白。
“自然是的,福晋都说了,她已经知道了,不是我的错。”富察格格道。
“可是,奴婢就是觉得奇怪,总感觉福晋对您不如以前那样亲切。”翠儿仍皱着小脸。
虽然富察格格之前没有觉得,可翠儿一说,她便也有些感觉,虽然福晋对自己还是和蔼的,但是似乎还真的隔了层什么似的。
难道,她还是对自己有所疑虑?
“格格,许是奴婢想差了,毕竟格格您的大阿哥还在福晋那儿呢,就是冲着大阿哥,也不至于…”
富察格格的手一抖,便凝成了雕塑,过了很久,她才开了口,“翠儿,研墨,我要写字。”
翠儿也不说不问,安安静静的研好了墨。
富察格格觉得,自己这一次写得与平日相比,分外的困难。
翠儿虽然不认识字,但看富察格格的样子,也能猜出一二分来,再看她滴落于纸上的泪水,眼中飞快闪过一丝不忍,却始终没有开口安慰。
不多时,富察格格便病倒了。
富察格格想见见大阿哥,哪怕只是隔着屏风说几句话也好。然而翠儿去了几次,带回来的话都是,福晋说大阿哥课业紧,且怕阿哥过了病气,等富察格格病好了自然可以母子相见了。
富察格格便不许她再去了,只是渐渐的,双眼也失去了光彩,只是整日里不停的画大阿哥的小像,或者抚摸着大阿哥用过的东西和自己做给大阿哥却还没来得及给出去的物件。
雍正十三年五月二十五日,格格苏氏为宝亲王又添了一个儿子。
七月初二,富察格格病情加重,宝亲王在高侧福晋的泪水和求情之下,发话让大阿哥永璜去见见病重的生母。
“格格几次想见阿哥,可福晋总说阿哥课业紧张,又怕阿哥被过了病气,不许阿哥来,格格想阿哥想得都快…”翠儿轻声说着,生怕被人听到。
永璜一愣,福晋从未跟他说起过,若不是王爷发话,他甚至都不知道额娘病到了如此地步,福晋只说,是点儿小毛病,没有大碍。
隔着屏风,母子两个说了几句话,永璜听着听着,泪水就弥漫了。
额娘声音听着很是虚弱,一句话都得断开好几次,永璜低下头,脚边的地上湿了一小片。
晚上,永璜偷偷打开翠儿避开人塞给他的纸条,上面的字迹,虽然看着力气不足,但确实是额娘的字。看着那张纸,永璜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冻结了。
将纸条烧成灰,埋进花盆里,永璜全身无力的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枕头下面传出极小声的“额娘…福晋”的声音,却没有人听到。
次日一早,翠儿掀开帐子,富察格格安静的躺着,面容安详,唇角微翘,美貌依然,然而,已经没有了呼吸。
听到噩耗,永璜呆呆的立着,看向主院的目光,含着冰雪。
富察氏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在查看账簿,听得富察格格逝去,她久久没有动作,“怎的竟到了这步田地,不是说…”突然间,眼中便浮上了一丝明悟。
“让大阿哥不必去上书房了,好生安慰他。”这话说出来,富察氏自己都觉得,声音空洞,且遥远。
翠儿为着主子的亡故,伤心异常,竟以身相殉。
宝亲王去安抚永璜,看到永璜正抚着几张纸哭泣,走近一看,却是几张小像,画的正是永璜,惟妙惟肖,便想起了那个多才多艺的美丽女子,对这个孩子,也便多了几分爱怜。
“这,是福晋做的吗?”宝珠双手紧紧抓着乾隆的衣摆,面上满是惊惧。那样和善温柔的福晋,怎么会…
“放心,此事必不是福晋所做。”乾隆拍拍宝珠的小手,微笑着抚慰道。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泉水汪汪”亲的地雷,╭╮
第七章
富察格格去后两个月,雍正皇帝薨。
宝亲王成了皇帝。
宝亲王府里一片沸腾。
宝珠呆呆坐着,有些不可思议。听说大行皇帝前几日还精神抖擞,并无丝毫病态,怎的如此突然,一夜之间就,驾崩了?
乾隆心里也有些难过。虽然自入了容嬷嬷的身子就再未见过雍正,可毕竟是自己的阿玛,平日里虽不得见,但多少总能听到些他的消息。尤其是以前,自己还年轻的时候,并不大懂得皇阿玛的心思,只觉得他严酷太过,心中并不十分服气他。可不论是做幽魂飘荡的那些年,还是这些重生的时日,都让他对这个父亲有了全新的认识。尤其是站在旁人的角度,看着雍正对“自己”的宠爱,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然后呢,就是看到新帝对自己先帝的丧礼那样敷衍,看到他面上故作的悲痛连眼中的窃喜都无法掩饰,心里顿时涌上了一阵悲凉。
似乎,自己年轻的时候,自己刚刚登基为帝的时候,真的是这样不孝的呢。
皇阿玛!乾隆以袖掩面,哭得极尽哀痛。
上辈子没做到的,虽然现在不再有那样的资格了,可他还是想真真切切为自己的皇阿玛哭上一场。
他此时隐约的记起,似乎皇玛法的葬礼,是那样的极尽哀荣,而自己的皇阿玛的葬礼,却这样,被自己随便就忽视了。
那个时候,自己心里想的,大约是,终于没有人压在自己头上了,终于可以,让心爱的高氏,扬眉吐气了。
高氏?
心思如电闪,曾经早已忘却的事情,竟在脑中闪过一丝模糊的印记。
虽然记不大清楚了,可似乎,这些日子是发生了些什么事的。
究竟是什么事呢?让自己对着宝珠大发脾气,最终改了决定,把原本就不是特别情愿给她的贵妃位干脆收了回来。
乾隆顿时升起了一股危机感。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呀,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就是想不起来!
乾隆已经气得想要砸自己的脑袋玩了。
跟高氏那个包衣奴才一起封贵妃,在他眼中那都是对他家宝珠的侮辱,何况还要比高氏矮一截?不行!绝对不行!
“侧福晋,最近您可要当心点儿了,尤其是对着高侧福晋的时候。”乾隆给宝珠猛打预防针。
“容嬷嬷,是出什么事儿了吗?”宝珠有些懵懂。
“侧福晋,现在王爷成了皇上,有些事儿,可就麻烦了。据说你们两个侧福晋是都要被封贵妃的,可是,高侧福晋素来自视甚高,皇上也是糊涂了,居然答应了她让她做唯一贵妃的话,幸亏福晋和太后心里清楚,这才劝通了皇上。可是高侧福晋必定是不甘愿的,指不定还要怎么做呢,您可不得小心吗?”乾隆拼命的提高宝珠的危机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