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姗挺想开口来一句,她怎么着也是走过许多路的人,怎么会笨笨地摔倒捏…

南姗周岁礼这日,着实来了不少贵客。
不肖说陵安侯府,当家夫人阮氏又带着浩荡人马杀来,南姗的亲舅舅并三个堂舅舅,也亲来看外甥女的周岁礼,温氏的两个手帕知交好友,豫国公夫人与武昌候世子夫人这次也来站场了,与南家即将结亲的威远伯夫人也来了,更有圣上的同胞兄弟睿王的王妃,也非常给面子的来捧场,睿王妃与阮氏是本家,幼时常去陵安侯府,与府里唯一的女孩温氏也是相熟的。
南老夫人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这些个达官女眷,全都是冲着温氏的面子来的,也不好在众人面前很甩温氏冷脸,不过心里嘛,跟吃了苍蝇一样憋着难受,林氏看到未来的亲家母来了,热情着笑脸去攀谈,却被威远伯夫人淡淡的脸色,愣是把她脸上的笑意也淡抹下去了,林氏尴尬无比。
在众人各怀心思时,南姗被崔妈妈抱上桌案——抓周。
南姗被抱上桌时,正巧是面对南老夫人,思量着要不要先小哭上一场,传达一下她中了南老夫人的邪,当下,心动不如行动,在众人的诧异目光中,南姗收了欢欣的灿烂笑脸,微微扁起了小嘴,眼眶中也瞬时蕴满了水雾,怕怕地看着南老夫人。
温氏一看她这要哭的架势,忙上前安抚道:“姗姗今天要乖噢。”
在场的女眷,也都不是傻子,人家小丫头,本来被哄得开开心心的,对着谁都是笑呵呵的,怎么偏一瞅到南老夫人就怕得要哭,目光不由纷纷瞟向南老夫人,眼中意味不言而明,更有阮氏气势十足的一声冷哼,直把南老夫人窘的老脸通红。
南姗被温氏柔声哄了几句后,吸了吸小鼻子,不打算哭了,只不过自个乖乖扭转了身子,拿后背对着南老夫人,冲豫国公夫人邱氏挥一挥白嫩嫩的爪子,口齿不清地喊:“一一(姨姨)…”
看到吃瘪的南老夫人,邱氏忍不住扑哧轻笑,眉眼弯弯应道:“姗姗乖。”指一指南姗身旁摆放的小物件,笑着提醒道:“这些东西,姗姗喜欢哪个,就拿哪个。”
说完,邱氏还比划了一个抓拿东西的动作。
南姗星星眼,大美人,你好贴心噢…
于是,在众人齐聚的目光中,南姗双手齐动,似乎只是随意抓了两抓,便左手抓了一枚印章,右手扣了一把算盘。
睿王妃笑着开口赞道:“抓得好!女孩儿抓了印章,以后定能嫁一个有本事的好夫婿,算盘呢,日后必定是持家有道,姗姗一次抓了俩好物件,极好!是个有大福气的姑娘。”
女眷之中,以睿王妃的地位最尊贵,人家都这么说了,其余人自然附和,说南小姐以后定是福气满满,云云之类的。
南姗暗撇嘴,抓周嘛,自然要选最好的抓。
小孩子抓周,一般都要抓上两次,似南姗这般一次抓俩物件的,也不是很新鲜,只不过按照习俗,还是要再抓一次的。
崔妈妈捧了托盘上前,示意南姗把手里的东西,丢到盘子里,南姗却不松手,只攥在手里扭头找人,待看到身姿挺拔的南屏时,咧嘴一笑,发音清晰地喊道:“大哥哥!大哥哥!”
因来的女眷颇多,且都是已婚妇人,南瑾三兄弟与南姗的一众舅舅们不便露面,不过未成婚的南屏、南砚、南葛与南笙倒是不必避讳,此时突闻妹妹的呼喊,南屏只好从角落走到大厅。
南姗鼓嘟嘟着小胖脸,将手里攥着的印章递出,笑眯眯道:“大哥哥!”
小孩抓周一次抓俩物件,这事不新鲜,不过抓周的小娃娃,很懂事的要把手里的东西送人,这事儿…挺新鲜。
众人不由都愣了一愣,连温氏都有点呆,闺女,你在干啥。
南姗自顾伸着胳膊,天真无邪道:“呱呱——大哥哥——”
武昌候世子夫人江氏心思灵活,当即抚掌笑道:“我知道了!屏哥儿常摘花送给姗姗玩,小丫头这是回送她大哥哥东西呢,不过,这印章回送的好,这是盼着屏哥儿明年一气中举呢,好兆头啊!”
再明眸流转看向有点傻的南屏,江氏笑道:“屏哥儿还不快接着你小妹妹的心意!”
南屏伸手接了,南姗一手摇着手里的算盘玩,空着的另一手又操起一盒胭脂,在没人提醒的情况下,直接完成了第二回抓周。
温氏的亲嫂潘氏笑道:“胭脂抓的也不错,姗姗以后定也是个大美人。”
这个“也”字用的极妙,既夸了小姑子貌美,也表明了外甥女必如其母一样漂亮,众人又是一番交口称赞。
简而言之总结,南姗以后会是个有福气的大美人。
然后,女眷开宴,南姗被崔妈妈抱去南瑾那里晃了一圈,南笙唧唧咋咋地讲述了南姗的抓周之景,听得温玉玳搂着小南姗,十分遗憾地长叹一声:“小乖乖,你怎么不投胎给舅舅做孙女呢。”
南瑾板着脸对温玉玳道:“大哥,做外甥女也是一样的。”
几桌子的男客,顿时朗声哈哈大笑。
总之,南姗的周岁礼,很圆满地划上了一个句号。

崔妈妈整着南姗周岁所收到的贺礼,拈着其中的两个红木盒子,给温氏看里头的东西,不屑道:“夫人,您瞧瞧,这就是老夫人和大夫人送给小姐的生辰贺礼,这里头礼最薄的,就数她俩了。”
正喂南姗喝奶的温氏,瞟了一眼,然后道:“新寻个木匣子,把这两对小镯儿装到一块去,再随便塞两块玉佩,毅哥儿生辰那天,就回送这个。”
崔妈妈忍不住笑道:“咱们小姐胳膊腿多壮实,这样的小细镯子,怎会戴的上,给那七少爷倒正好。”
温氏淡淡道:“她们真当我是好欺负的?以前不过是顾着老爷的颜面,我才多加忍让,如今,老爷都不忍了,我又何必再忍。”
崔妈妈不忿道:“就这,夫人回送的贺礼,也比她俩加一块重多了。”
温氏笑了笑,不甚在意道:“她们不要脸是她们的事,我还要脸呢,怎么说也是本家侄子,若比三房送的还差,她们不得死逮着我不放,面子功夫总还是要过的。”
崔妈妈应了声是,看着嘟着小嘴喝奶的南姗,笑着说:“夫人,小姐只比那七少爷大了半个来月,咱们小姐会走会说话,可是赢得了满堂喝彩呢,那七少爷到现在站不稳不说,也只会支支吾吾喊一个娘字,到了周岁礼那天,还指不定是个啥光景呢。”
啥光景?
简直是快糟透了的光景。
首先,老天爷很不给林氏面子。
六月二十二这天,简直能把人热个半死,林氏为了不让客人热着,可劲儿地摆冰盆降温,把捯饬冰的一干下人,活生生累个半死。
其次,来的宾客虽不少,却基本没啥贵客。
别说睿王妃那样的贵宾,陵安侯府这边,不提阮氏亲至了,连潘氏都没露面,只有潘氏的儿媳妇过来充当代表,威远伯夫人今个竟也没来,同样也只派了儿媳妇过来,别的,别的没贵客了,南珏被降了职,官场上谁人不知,好多人愿来,也不过是看在南珏有个大官二弟的面子上。
再有,小南毅抓周的过程,相当不顺利。
可能南毅从未见过这么多人,刚被抱出来,就狠狠地怯场了,扯着嗓门哇哇大哭,天本就热的很,小孩子又如此哭闹,听的人心里烦躁躁的,偏林氏怎么哄都没用,最后,还是南老夫人亲自下场,左一句心肝右一句宝贝,乖乖长乖乖短哄了好一会,才抚平了南毅的焦躁情绪,这次来的客人,也基本都参加了南姗的周岁礼,两相一较,还有啥不明白的,人家女娃娃见谁都露着小白牙笑,独独见了南老夫人想哭,而这个男娃娃,连亲娘都哄不住,偏只有南老夫人的话管用。
好不容易南毅不闹脾气了,却怎么也不动手抓东西,不论人怎么哄,就只蹬着小腿踢东西,再对比上次南姗抓周的爽利劲儿,众人顿觉温氏教女有方,而林氏就…那啥啥了。
待南毅闹完第二轮脾气,终于伸手抓拿东西了,第一次先拿了一块吃食,有人还能勉强道,这孩子是个有口福的,第二次,南毅也来了一回一次抓俩,但是你一个男娃娃,左一盒胭脂右一朵绢花,是啥意思哟…
在场诸人脸色各异中…
潘氏的儿媳看了一场大笑话,回去对婆婆说了这事儿,潘氏断言道:“哟,这整个一吃喝玩乐的花花公子嘛。”
大宅门中,妯娌也算半个敌人,威远伯夫人的儿媳妇回去后,仔仔细细描述了所见所闻,大夏天的,威远伯夫人的脸上,活似能刮下一层寒霜来,未来儿媳妇的爹被降了职,她脸上已觉很没光彩,幼子抓个周,都能闹出这么大个笑话,要不是两家的婚期已订下,这门亲事定要推掉,南娴还未嫁,未来婆婆已先有了成见,以后的日子,唉…
林氏为独子的周岁礼,劳累了一整天,却以笑话收了场,本就心里不好受,到了晚上,男人没半分安慰话不说,还又歇在了小妾房里,林氏心火发作,第二天一早便又病了。
南老夫人既心疼侄女,又不好狠训儿子,再加上南毅突然又生病了,简直乱的不可开交。
第19章 多事之夏
林氏被老公气得怒火攻心,在床上病了十多天,又顽强不屈地下了床,她的幼子还太小,她的第三女眼看着就要出嫁,至于小女儿,林氏心头忍不住又涌上怒气,秋姨娘那个贱妇,竟敢伤害她的幼女。
(皮埃斯:南娆被秋姨娘拿刀掳了一次,没有被戳死,就是脸上被划了两刀,目前正在鬼哭狼嚎养伤中…皮埃斯完毕)
南娴即将出嫁,这些日子,与南家有亲戚的女眷纷纷登门,为南娴添置嫁妆,温氏与叶氏作为二婶和三婶,自然也不能免俗。
温氏封了五十两银子,送了一套头面首饰,另加五匹各式绫罗绸缎,叶氏封了二十两银子,送了一对玉镯加两只簪子,另外还有两匹织花缎子。
按理说,温氏比叶氏添置的嫁妆,厚重了一倍还多,林氏应该对温氏笑脸相迎才对,而实际情况却是,林氏皮笑肉不笑地阴阳怪气道:“二弟妹,二弟每月所得禄银丰厚,她嫡亲的侄女要嫁人了,就添置这么些东西,传出去也不怕惹人笑话。”
自个挖坑埋了自个的叶氏,也随声附和道:“大嫂说的是,二哥不像我家老爷,每月就挣那几两银子,二嫂就拿这么点东西,确实也太寒碜了些。”
温氏玉指纤纤,姿态优雅地抚了抚质地优良的薄绸夏衫,面不改色地笑道:“瞧大嫂说的,这亲戚们给侄女添嫁妆,添的本就是一份心意,若要论送的东西贵贱,来比衬对侄女要嫁人的心意,那三弟妹岂不是比我还寒碜些,三弟妹,你说是不是?”
叶氏暗咬银牙,恨不得呕出一口老血。
笑吟吟地看着林氏,温氏神色诚恳道:“我添的东西,要是比大嫂给侄女的嫁妆还丰厚,岂不是喧宾夺主了,不知道的呢,还以为是我要嫁女儿呢,再说,这嫁女儿不比娶儿媳妇,嫁女儿只要置办好一份嫁妆便是,可这娶儿媳妇就大不同啦,要给未来媳妇准备聘礼,又要给小两口拾掇院子,装点新房,买奴买婢,置办筵席,哪个地方不得流水似的花银子,大嫂也知道,我这膝下一共四个孽障,个个都要这么娶上一回,我老爷的那些禄银,怎么够使呢,到时,我还指着大嫂向母亲求个恩典,资助我些体己,好能顺顺当当娶回四个儿媳妇呢。”
临了,温氏又叹了口气,发自肺腑地感慨道:“若是我也和大嫂一样,膝下多些女儿,少些儿子,只用每人简简单单备上一份嫁妆,到了年纪将她们送出阁便完事,我定然会再给娴丫头,多添置些嫁妆的。”
温氏的话简直字字戳心,林氏差点被气厥过去,她膝下的女儿确实多,尤其看着就让人心烦的庶女,偏偏都要喊她母亲,她还要为她们张罗亲事!
温氏摆平了两个妯娌,笑盈盈起身辞别道:“大嫂,我那个小丫头,这会也快睡醒了,她醒了见不着我,又该哭闹了,我就先走了,娴丫头在娘家住的日子没几天了,大嫂多和娴丫头说说体己话吧。”
送走温氏与叶氏,林氏怒砸了一套精贵茶碗。

七月二十五,黄道吉日,尤宜嫁娶。
南珏第三女南娴与威远伯幼子赵柏泓喜结连理。
南府被装点的一派喜气洋洋,直热闹了一整天,林氏了却一桩心事,夜晚,累了一天的她,脑袋挨着枕头,便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哪知次日午后,南娴就哭着跑回家里来了,差点没将南府守门的门房吓死,乖乖咧,新娘子昨天刚出嫁,不到一天就哭着跑回来,这是闹哪样啊。
彼时,温氏正陪着南姗在屋里纳凉。
睡榻前的莲花大瓮里盛满冰块,冰块上头撒着不少馥香的花瓣,衬得屋里冷香冷香的,因着南姗挺精神,所以母女俩都未午睡,在凉榻上玩乐。
温氏单手撑额,斜倚着身子,伸出一根白白细细的食指,面容柔和地看着女儿,笑道:“姗姗,你说——一。”
南姗有模有样地也伸出一个手指,口里发声:“一。”
女儿认真好学的可爱模样,看得温氏又喜悦又满足,笑意不由更深些,又竖起旁边的中指,笑着道:“姗姗,你说——二。”
南姗想把中指也竖起来,奈何手小指头短,努力了半天,也未能将食指与中指并到一起,摆出二树擎天的姿势,当下很委屈地看着温氏,美人娘,我真…二不出来。
看到女儿憋屈的小模样,温氏扑哧一笑,将伸展小腿坐着的白胖闺女,抱到怀里揉晃了半天,母爱泛滥道:“小乖乖,你可真是娘的心肝肉…”
南姗也不挣扎,任由温氏抱着摇晃,反正屋里挺凉快,俩人腻在一起也不觉热,就是吧,面瘫爹,你可别怪我吃你媳妇又大又软的豆腐,实在是贴得太近了嘛。
母女俩正抱在一起嬉笑,低垂的竹帘外,响起崔妈妈轻微的声音:“夫人。”
温氏语气随意地应了:“阿碧,你进来回话吧。”
崔妈妈打起竹帘进来,在长榻前福了福身,脸色不太好看地禀告道:“夫人,老夫人那里请您过去呢。”
温氏微蹙了两道秀眉,有些不耐烦地抱怨道:“又有什么事啊,这么大热的天,她就不能安安生生睡一会么?”
崔妈妈双手交叠,垂在身前,压低声音道:“奴婢问过了,是三小姐哭哭啼啼跑回府里来了。”
温氏被这种罕见的新鲜事儿,炸的有点瞠目结舌,半晌才淡淡道:“昨天出门,今天就跑回娘家来,她可真能…胡闹,不过,这种丢脸面的事儿,让我过去做什么,看长房的笑话么。”
崔妈妈努了努嘴,道:“威远伯夫人的长媳妇随后也来了,现正在老夫人那里呢,依奴婢看,她们找夫人去救急还差不多,刚出嫁的女儿,不到回门之日,就独自跑了回来,任凭有说翻天的道理,那也是三小姐的不是。”
温氏简直要被她们气乐了:“凡有好事儿,只顾着自己乐呵,一有糟烂事儿,倒都想起我来了。”
崔妈妈迟疑道:“那夫人的意思是…”
温氏懒懒坐起身子,抚着微有松乱的发鬓,淡淡道:“不去能成么,替我收拾下妆容吧。”
南姗一把抓着温氏的袖子,仰着白嫩嫩的小脸,撅着小嘴不高兴道:“娘…娘…”美人娘,求被带!
温氏爱怜地摸了摸闺女的小脸,好声哄道:“姗姗乖,娘有事儿要去处理,你先睡觉觉,好不好?”
南姗执着地抓着温氏不松手,声音渐渐有了哭腔,眼中满是依依不舍之意:“娘…娘…”不睡觉,求被带!
外头暑气太大,温氏实在不愿让女儿晒着,可是她更不愿看到女儿哭,当下很是为难,不由对总有是非的长房,心里更是厌烦。
见状,崔妈妈出主意道:“夫人,依奴婢看,不如带小姐去吧,小姐在老夫人那里,待不了片刻就会哭闹,又爱缠着夫人不离身,到时,夫人找个机会回来便是,有外客当前,老夫人若是不给您好脸,丢脸的会是她,小孩子不懂事,她一个老太太也不懂事么,再说了,当初她们想与威远伯府结亲,中间出力的全是夫人,这会出嫁的姑娘,如此不知轻重地失了礼数,凭什么也要夫人去善后,那三小姐又不是夫人的女儿,什么事都让夫人去操心,还要大夫人那个亲娘做什么!”
南姗为崔妈妈暗暗点赞,说的好!
温氏抱着胖闺女叹气道:“谁愿意管她们的事儿,外头暑气那么大,我只是不愿姗姗被晒着,我白白嫩嫩的闺女,皮肤若被晒黑晒粗了,我心疼。”
南姗黏着温氏咯咯一笑,咱白的跟水葱似,不怕被晒黑。

南老夫人院中正堂的气氛,实在不算好。
威远伯府赵家长媳吴氏,一身华丽的轻盈绸装,慢悠悠摇着一把白绢团扇,下头坠着的红缨流苏,也在一摆一摆,轻吟慢语道:“南老夫人,大夫人,这么大热的天,我也想在府中纳凉,更不想来这里讨人嫌,可是,你们看看这五弟妹,这都做的什么事儿啊,还当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啊。”
林氏面色铁青,一为赵家竟然如此作践女儿而愤怒,二又因女儿的失礼对吴氏的话无可辩驳。
这时,外头响起周老妈妈的声音:“二夫人,您过来啦,快请进。”
密密编织的竹帘被掀开,温氏亲自抱着南姗,脚步从容地走进来。
南老夫人沉着脸道:“二媳妇,这么热的天,你带着姗丫头来做什么,也不怕暑气打了头。”
吴氏只悠悠摇着团扇,但笑不语。
温氏抱着南姗行了一礼,搂着伏在怀里的南姗坐下,神色平静,语调和缓道:“母亲派人来时,姗姗精神头正旺,没在午睡,儿媳一脱身要离开,姗姗就哭闹不止,哄了她好一会儿,姗姗也不睡,母亲急传,儿媳也只能带她同来。”
吴氏见温氏与南姗额头均微有汗意,递出手中的白绢团扇,笑盈盈道:“闺女都爱缠着娘,我那小丫头也是,给,二夫人,快给孩子扇扇,别热坏了,到头来,真正心疼的,只有咱们这些做娘的。”
南老夫人与林氏快被吴氏气死,对着她俩,那叫一个言辞犀利咄咄逼人,见了温氏,反倒笑眯眯乐呵呵的唠家常。
温氏接了扇子,很客气地道一句:“多谢。”
伏在温氏怀里的南姗,突然软软嫩嫩地冒出俩字儿:“都些…”
虽然发音不太清晰,却把吴氏唬了一大跳,不由掩唇笑赞道:“哟,这么小的丫头,都知道说谢谢啦,可真是乖巧聪明。”
温氏轻轻打起团扇,给南姗扇着小凉风,笑道:“哪里,只不过她现在正学说话,听到大人说的短词,总爱跟着说两句儿罢了。”
吴氏重新睨向南老夫人与林氏,目露鄙夷之色,冷笑道:“才过周岁的小妹妹,都懂事地知道说谢谢,五弟妹都十六岁的大人了,还如此不懂事,昨天才嫁到我们赵家,还没到明天回门的日子呢,竟自个跑回了娘家,你们南家可真是好教养啊。”
南老夫人与林氏羞红着脸,只能沉默地无言以对,温氏只知表面结果,却不知具体情况,当下开口道:“赵夫人,我这还云里雾里的,到底出了什么事?”
于是,吴氏又血淋淋揭了一回南娴的伤疤,南老夫人与林氏又羞愤欲死地丢了一次脸面。

事情是这样的。
新郎官赵柏泓与新娘南娴,拜了天地父母,饮下合卺酒,在龙凤红烛的映照下,予新婚洞房中行了周公之礼,当晚的滋味,新郎官是否享受到愉悦,只有当事人知道,但是第二天,令新郎官很不愉悦的事情出现了,新娘子没…落红。
古时候,新婚之夜的落红,代表一个女子的贞洁,洞房了却没落红,会被视为不贞,于是,新郎官出离愤怒了,一大清早地就狠狠摔了新婚夫人的房门,由先前的通房丫头服侍着穿衣洗漱。
南娴确实是清白的女儿身,她也不知为啥没落红,委屈地哭了一场后,赶忙由着陪嫁丫鬟收拾妆容,去给婆婆威远伯夫人敬茶,威远伯夫人本就对这桩婚事,有了不满之意,又加之儿媳妇没落红,几乎是黑着脸接了新媳妇敬的茶。
婆婆想为难儿媳妇,那是招手即来,抿了一口茶的威远伯夫人,在南娴捧手接茶碗时,手一倾斜之间,温热的茶水已洒在南娴手心,南娴从未被热水烫过,惊慌失措下手腕一抖,便打翻了威远伯夫人递回的…茶碗,更是溅了威远伯夫人一衣衫的茶水。
威远伯夫人黑糊糊着脸,当场摔脸走人,南娴的几个嫂嫂嗤笑不止地说风凉话,新郎官早上才丢了一回脸,给母亲敬茶时又丢了次脸,又气呼呼地摔脸走了。
直把南娴窘得无地自容,嘤嘤哭泣。
跟随南娴陪嫁的老妈妈,劝了南娴好半天,南娴才振作精神,去给威远伯夫人赔罪,顺带着站规矩,自然,站规矩的过程中,又被威远伯夫人挑的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南娴从未受过这么大的委屈,这与她想象中的婚后生活,完全是天壤之别,好不容易伺候婆婆用完午饭,服侍她歇下,南娴饿着肚子,身心俱疲地回到院里,却听到新婚丈夫在与通房丫头寻欢,心里极度伤心气愤之下,南娴破门而入,却被丈夫冷言冷语嘲讽她不贞,并且就在她面前…与别的女人行艳香之事,南娴当时就崩溃了,脑袋里就只有一个想法,找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