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棉和八皇子一起上了画舫,水面凄凄,冬日的冷风肆意。一踏进画舫里面却是温暖如春,一入眼就是一排的歌妓正在伴舞助兴,来来往往的人绫罗绸缎,好不热闹。
最明显最让人觉得印象深刻的却是二楼独独那一层的一个房间,说房间也不是房间,只见那一层是没有人涉足的,那一张印着美人图颜色艳丽的屏风甚是显眼,让人不留意也难。
苏锦棉倒是第一次见过这样的盛况,当下有些不自然地往八皇子的身边靠了靠。
八皇子倒是留意到了她这个动作,当下侧了侧眼,伸出手去,“挽着本皇子吧。”
苏锦棉犹豫了下,有些防备地看着他。
八皇子却难得地挑了挑眉,任她自己选择。见她僵在那里,也懒得再等她,径直缩回手往前走去。
在场的人,苏锦棉倒是有好些都认识的。
哪一家哪一户,甚至是家里排行家世背景都记得清清楚楚。她这几年跟着苏锦城在京城管些商店,又接触过一些人早就练就了对合作方过目不忘的本事。此下就算是没有合作过生意但凡她是有见过听闻过的,都能记得清楚。
轻轻推开门扉,里面却是一处清静的地方。
八皇子走在前面,过了一个回廊,他推开门,竟然是个阁楼。
苏锦棉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走着,直到他停了下来,她才开始打量四周。
“棉儿怕是没有来过这地方吧,所以好奇地紧?”他淡笑一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苏锦棉这才看见面前横着的这副墙壁哪里是墙壁,分明就是刚才她赞不绝口觉得分外好看的屏风。
“这里?”她皱眉,微微有些迟疑。
八皇子手指微抬,指了指他旁边的那个座位,“坐下吧,还要等上一会呢。”
苏锦棉也不反驳,乖乖地在他身边坐下。
这算是一个房间吧,忽略到那个分明与画舫大厅连在一起的屏风的话。
“这画舫……应该是八皇子的吧?”迟疑了片刻,她还是开口问道。
他自斟自饮了口酒,眯着眼看着屏风外人来人往的大厅,“棉儿这倒是聪明。”
苏锦棉差点没翻白眼,若你不是这个画舫的主人,哪里有这么好的位置让你能看到这个画舫的情况。想必不管是谁再大度都不会愿意把这一切摊在他的面前的吧,毕竟眼前这个人手段雷厉风行,果断利落。
见她不说话,他双目直直地看向苏锦棉,直截了当地说道:“棉儿日后嫁进八皇子府,势必是要管家的。这画舫本皇子已经无心关照了,不如棉儿做主如何?”
苏锦棉愣了一下,随即冷笑起来,“那八皇子还真是信得过我。”
他眼光流转,眼底瞬间略过一丝阴狠,“棉儿这话说得那么见外,让本皇子又想起些不好的回忆来。”
苏锦棉大致是知道他想起了什么事,抿了抿唇一声不吭。
“说起来这画舫也算是烟花之地,客流有固定也有更新,但是这画舫的招牌却得保持新意。本皇子向来只知道用粗的,到不知道如何委婉的做到宾主尽欢,不知道棉儿有何高见?”他转开话题,但话里句句都是要她接手了的意思。
她沉默了会,想着若不是自己以后也得逼良为娼做起老鸨的买卖来?当下就抗拒道:“这件事没辙,八皇子另请高明吧。”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棉儿倒是想错了。”
想错了?她略一沉思,蹙了蹙眉,“哪里有错?”
他略一沉吟,“这画舫并不是烟花之地。”
他仅就这一句,就让苏锦棉心生不满,“哼,八皇子敢说这里没有寻花问柳之人吗?”
八皇子抚了抚被水沾湿的袖口,漫不经心地抬眼回答:“你也说了,只是寻花问柳。本皇子手下哪有上不了台面的人,这里既然是雅座,必然有歌妓伴舞。那么谁在这里看上了本皇子的人那也是自然的事情,但人要带走必须付给本皇子赎金,这哪里有错了?”
苏锦棉差点被他绕了进去,当下眉一皱,“可你分明就没有管他们把人要去做什么。”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是不是买卖基本的形式?”见她抿了唇不说话,他继续道:“那人家付得起赎金,我也得交人。至于怎么使用又岂是我们所能控制的?难不成棉儿卖了一个花瓶,只许人家当物件摆设用,不让人家当夜壶用么?”调侃完,见苏锦棉面色抽动了下,他笑得开怀,“付了钱拿了货你管人家怎么做。”
苏锦棉却只留意了他说的那句“花瓶只许人家当物件摆设用不让人当夜壶用”当下唇角抽了抽,冷汗直冒。这种比喻,估计也只有他说出来才能让人觉得半点猥亵的感觉也没有了。
既然话说到了这里,苏锦棉再不答应也不可能了。但她却知道的清楚,这个人绝对不会是因为自己忙得抽不开身去管理画舫了所以才把这交给她。与其相信他的这句话还不如相信他突然开窍,懂得尊老爱幼了。
苏锦棉是聪明人,在某一种程度上她是知道八皇子对她并没有所谓的男女之情,而是和当初的皇帝一样。
只是当初的皇帝是让她进宫陪读来牵制苏家,他却是让她嫁于他为妻用苏家的势力来一起牵制皇家。
苏家早年因为苏锦棉的这件事,和皇家一直处于不温不火的状态上。如今太子人选未定,皇子党派之争惨烈,堪称你死我活。只有这个人一直置身事外,但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已经有这个能力选择对手。
试问,就连当今皇上都要忌惮几分的暗帝八皇子,谁能与其争锋或者比肩而立?
结果也明显的很,自然是无一人。
但苏家在京城却是占了一个很大的位置,一旦别人拉了苏家去做其的后盾虽然不动其根本,却也是一股大势力,有了苏家自然是如虎添翼。
但苏家和皇家不和,早已经不是秘密的秘密了。当年苏锦棉被皇子推下水差点死于非命的事情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苏遮木痛失爱女几年,更是让人看的分明,这个苏锦棉到底是一个多大的宝藏。说得了苏锦棉就得了一整个苏家的话倒是也不尽然,毕竟苏家还有两位公子,都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存在。但有了苏锦棉,就有了苏家的全力撑持倒是铁打铁的事实。
一来,苏锦棉未及笄;二来,苏家不与皇家人打交道;三来,还从未有人见过苏锦棉。这三个原因让皇室所有动着歪脑筋的人都望而却步的时候,独独便宜了先下手为强的八皇子坐享其成。
那么这一切都可以很好的解释了。
苏锦棉不是不谙世事不食人间烟火的姑娘家,她早年懂事起,林素心就在边上教着她为人处事,如今长大了更是明白事情轻重。
既然已经被八皇子招惹了,那么不论你再怎么不乐意,在别人的眼里都已经把你划分到了八皇子的党派里去。就算哪一天能从八皇子那里全身而退,想必也会陷进这个皇朝的更替当中去,生命堪忧。
既然八皇子一手遮天,那苏家自然是不妨一试的。
成之,荣华富贵权势地位,虽然这些苏家如今便有了。败之,满族灭门或流放,再轻也不过隐姓埋名,风光不再。
苏锦棉一开始就知道自己陷进了什么地方去,八皇子在依附苏家的同时,苏家也在依附他的势力。
他不成王,谁人成王?
鱼和水,莫不过于是这种关系罢了。
想到这里,她干脆地说道:“你便直接说你的目的吧。”
苏锦棉聪明这件事八皇子打小时候认识她的时候就知道,但如今却能那么快的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当下还是诧异地挑了挑眉。但表面却是稳如泰山,“如这一事办好了,本皇子重重有赏。”
苏锦棉挑了挑眉,突然对他口中的这件事有了分外的好奇和期待。踌躇半晌,她舒展了眉头,“八皇子且说。”
第十七章 冬日的夜 (补全)
他坐在软塌上,微微调整了一下身体,正才漫不经心地说道:“本皇子不过就是想让棉儿帮个忙,把画舫是本皇子的这件事掩盖过去罢了。”说罢,眼神一飘,似乎是看见了什么人。当下勾起唇角,指着门口又解释道:“你看。”
苏锦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看见三三两两的生意人正往里面走来。
屏风外面的丝竹声已然换了另一种曲调,似是江南烟雨三秋薄凉的调子,棉棉细雨,走在青石板上似乎都有水珠子溅起,落下。那声音似是珠子掉落了珠盘,清脆得像是要入了人的心里去。
苏锦棉侧耳听了一会,差不多已明了现在往里走来的这些人的身份。怕是不是什么简单的商人,而是江南巨甲吧?
八皇子邪佞的一笑,拿起杯盏凑近唇边轻轻地抿了一口,“办大事自然是在自己的地盘里才能更加安心,如棉儿所见,这些人都是北上的盐商。若本皇子要和他们合作,那定是一单大生意,那么肯定是在这画舫里才让本皇觉得把握又重了几分……”顿了顿,他眼光微转,“但若是让他们知道这画舫是本皇子的囊中之物,那他们岂不是会觉得自己是羊入虎口,揣揣不安?处处受制,谈起事情来哪还有那么豪爽,必定是多了几分节制的。但本皇子想控制这些盐商,必然是要一举成功的。”
苏锦棉暗暗心惊,他此番说得那么透彻,想必是让自己不答应也要答应了。她苏锦棉不站在他那边的话,今日想必是不用出折扇门了。
话说到这里,她虽然明白,但是有些东西还是不要表露的好,当下微微一哂,“八皇子说这些做什么?”
“棉儿那么聪明怎么还会不懂,你若是不想往那里猜那本皇子便告诉你——本皇子需要一个人替这画舫出面。”
苏锦棉饶是再笨这话再装傻那就过了头,当下只能无奈至极地苦了一张脸,他倒是说得轻巧,只需她出面就好。
但这话说得那么分明,想必是有了让她长期做这画舫名面上的主人的打算。
她想说,现在装作什么都没听见是不是有些晚了?
等马车行到苏府的时候依然天色黑沉了,苏府后门还留着一盏灯,想必是阿萝看时间差不多了便来后门守着了。
驾车的小厮挑开帘子,笑眯眯地说道:“苏小姐,到了。”
苏锦棉点点头,只觉得他撩开的那块地方冷风不停的钻进来,凉飕飕的感觉只让她打颤。尤其马车上这个暖炉正烧得旺,暖烘烘的让她一动也不想动了。
她拉了拉披风,裹好自己正要下车,似乎是感觉到身后那道灼人的视线,迟疑了下又回过头来,点点头道:“殿下,锦棉先行告辞了。”
那人正坐在里面,离暖炉最近的地方。闻言一直看着她的那双眼里光亮微微一闪,随即面无表情地别开头去,状似不知。
但随即察觉到她似乎并没有搭理他的意思,目光又转了过来看了看她,又越过她的肩线看向她身后那暗沉的天空,“怕是这天要下雪了。”
苏锦棉正要下车的脚步又是一顿,随即心不随口道:“殿下路上小心。”
苏锦棉也懒得跟他计较,刚下马车就看见阿萝抱着狐裘跑了过来,等给她披好拉紧了又转身去拿给苏锦棉捧在手里暖手的笑暖炉。
车上瞬间空了一个位置,他顿了顿,还是挑了窗帘往外看去。
才这一会功夫,她的鼻尖就已经被冻得通红,此刻正抱着暖炉站在门前看着这里。
记忆中那时候的她还没有那么怕冷,大冬天的还跟着那个名唤小西的婢女坐在屋前绣那劳什子的香包。那双手被冻得僵住了这才缩进袖口里,等暖和一点了就抬起凑到唇边哈一口气,然后拿着针线又开始瞎捣鼓。
那时候她倒是不知道冷,虽然她也是畏寒的。
韶华殿那时候除了他的寝宫之外,别的地方都是没有暖炉的。他一下学了就会回去让路公公把暖炉升起来,那时候她就偎在他边上靠着暖炉读着医书,习着字。
想到这里,他顿了顿,眼底的光瞬间暗沉了下来。他缩回手指,修长的指尖越过暖炉的时候在上面停留了一瞬间才移到自己的胸口摸索了一阵,待摸到胸口那不明显的突起时眼底的那些冷气才微微散了开去。
“走吧。”他淡淡道。
有些不该记起不该回想的东西,是该忘记得干干净净了。否则午夜梦回,徒留了自己心底空空荡荡,无所依靠。
阿萝陪着苏锦棉在门口站了会,见马车渐渐地离去了,这才出声道:“小姐,回去吧,这天也太冷了。”
苏锦棉点了点头,一直注视着马车离去才收回视线,手里捧着暖炉刚转身就听见阿萝压低了声音问道:“小姐,八皇子可有为难你?”
苏锦棉一愣,随即突然笑了起来,“没有。”
阿萝顿了顿突然欲言又止了起来,“小姐,虽然八皇子长得是好看,但是你小心别被他迷惑了。”
这话是打哪来的?
苏锦棉顿了顿,反问,“你家小姐像傻瓜么?”
阿萝怔忡了会,摇摇头,一本正经,“哪里,我家小姐可是京城里最聪明的。”
苏锦棉被她的反应逗笑,迈着轻快的步子往回走,“那便是了,从来都只有我算计别人的份。”
跟在苏锦棉身后的阿萝欲言又止,但随即还是忍了忍,闭上了嘴。
她想说——这八皇子怎么看都已经把您老人家算计上了好么?
自此以后,苏锦棉的小日子倒是也舒坦了。八皇子不经常上门来,上门来的话也是送来账目和她交接一下,整个画舫的管理重担倒是全部毫无保留地都给了她。
苏遮木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还担心苏锦棉一个人照顾不过来,但也不好把这账目揽过来,只好吃过晚饭了就去哪里转一转。苏锦棉也不客气,一有不懂的地方都会问苏遮木。
以至于这样下来一段时间画舫那里井井有条,苏锦棉也有了实战经验,那叫一个志得意满,神清气爽啊。
直到快到年前,苏锦棉正寻思着要不要给画舫里的人送点什么礼物。苏锦城照看苏家丝绸店的时候逢年过节都会多多少少给点福利,下至小工上到管家,细细地打赏一遍。图个喜庆也笼络人心,的确是个法子。
但……
她皱眉,翻看着手里的账本。老实说,她以前一直以为这个画舫就算不是亏本也会收支平衡,哪里想到它的吸金量居然那么大。
想到这,她的指尖一顿,双眸微微眯起。
似乎非要去趟八皇子府不可了啊。
管家倒是没想到苏锦棉这个时候会出现在门口,愣了一下忙把人请进去,“苏小姐这边请,我这就去请殿下过来。”
苏锦棉微微颔首,“不打紧的,有要事的话我等等便好。”
管家倒是没有想到苏锦棉那么好说话,脚步顿了顿,越发的恭敬起来,“苏小姐这边请。”
八皇子府她是有来过的,只是从未细看过。倒没有外界传言的那样富丽堂皇,但这规模的确也是差不多了。
阿萝倒是惊叹的,待管家一走开就低低地说道:“八皇子的府上还真的是……”她皱了皱眉,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形容词。
苏锦棉倒是抿嘴一笑,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
八皇子正和昭王府的小王爷在书房谈事,管家在门口犹豫了下,就听见八皇子在里面道:“何事?”
管家在门口顿了顿,还是低声说道:“苏小姐来了,殿下你看?”
里头沉默了一会,才再次传来声音,“嗯,我现在就过去。”
第十八章 讨价还价
八皇子刚踏进大厅,就看见苏锦棉低着头捧着茶杯静静出神的样子。
她今日倒是穿得素雅,白色的一袭,衬得肤色如雪,发色如墨。听见声音,她微微抬起头来,侧着脸一时没反应过来的样子让他的眼底光亮一闪,掠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来。
他腿一抬,缓步走了过来。
苏锦棉只觉得逆着的光一闪,就看见他走了进来,放下手里的茶杯,她坐正身子。但想了想,她还是站起身,行了个礼。
察觉到她的小动作,他坐下的瞬间唇角微微勾了勾,随即又是面无表情地看了过来。“苏小姐今日过来所为何事?”
苏锦棉留意了一下他对自己的称呼,随即也不在意他有没有让她落座,径自坐了下来,“当然是有要事才会登门拜访。”
他眼角一挑,眼神示意道:“不妨且说。”
苏锦棉沉吟了会,笑眯眯地开口,“是这样的。你看,逢年过节的,是不是该打赏点什么东西下去?”
八皇子一顿,直觉的认为这应该只是开胃菜,当下不置可否地低低应了一声,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苏锦棉则是一顿,想着他的意思应该是这个没问题了,当下笑得越发的灿烂起来。“那打赏东西总不能我出啊,我一分钱都没拿到。”
她说得直截了当,一语点明中心,爽快地让他不由发笑。
苏锦棉倒是被他突然笑起来的笑容吓得汗毛直竖,完全不知道是哪里触了这祖宗的霉头,正打算自己吃亏点的时候他却笑出声来。
“你倒是挖好了坑让本皇子跳啊。”他的眼神一凛,慢条斯理的端起茶杯抿了口茶。随即,淡淡道:“本皇子正想着今日吹了什么风,倒是把苏小姐吹过来了。想着苏小姐怕是最讨厌来这里了……”
苏锦棉虽然早就做好了打算,但当八皇子的反应真的应验了自己所想的那样时,还是有些头皮发麻。抿了抿唇,苏锦棉淡然一笑,“八皇子说笑了。”
“本皇子还道苏小姐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呢,原来都是凡夫俗子罢了。”
如果之前说八皇子的话里还隐晦着些,那么现在已经完全不在乎她的面子问题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她见钱眼开了。
苏锦棉怒极反笑,茶杯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摆,冷声道:“呵,我还道这富丽堂皇的主人家该有多热情好客呢,实在不知道殿下如此势力小气啊。”
要说苏锦棉的胆子——不可谓是不大的。
这样的指鼻子骂人的话都敢说得那么风淡云清,显然已经把得罪八皇子这件事情当作家常便饭了。
果不其然,八皇子的眼神一冷,沉声道,“风大闪了耳朵,苏小姐再说一遍?”
他这句话里暗含的警告不予自知,偏生苏锦棉还真当没听见,冷冷的一笑,口无遮拦,“让我猜猜,殿下是没听见呢还是不敢听啊。”
这段时间间有间无的相处中,苏锦棉倒是看得出来,这八皇子虽然暴戾乖张,但到底本性还是不坏的。更何况她苏锦棉现在占着上风,哪怕再顶撞了他,他都不能不顾及后果地把她怎么怎么了。
若是说没订婚之前,苏锦棉断然是不敢这样的。但订了婚之后……死期再早也是一年后吧?
那凭什么他说什么是什么?他冷嘲热讽她非要当作没听见?这么委屈自己的事情她才做不来的好么!
八皇子的眼神一晃,稍稍举起茶杯晃了晃,随即不在意地看了过来,“本皇子这般说你,你还不服?”
苏锦棉偏生也是倔脾气,当下也不管不顾,当作完全没看见他眼底的冷色,继续抬杠道:“自然是不服了,生意人有合作那礼尚往来,殿下一点待客之道都没有,何谈指教二字了?锦棉还真的不知道哪里不好,让殿下看着这般不舒服。殿下不妨说出来,锦棉也好继续保持啊。”
八皇子倒是被她最后一句话噎到,稍稍抬眼看了过去,“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苏锦棉倒也从善如流,“那是殿下纵容的好。”
想必是看出来苏锦棉是有备而来,他稍顿了一下便不再和她继续纠缠这个话题了。只是沉默了片刻,低低哼了一声。
苏锦棉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会意这是他在示意自己继续说下去了,当下清了清嗓子,声音清脆,落地有声,“做生意人自然是一分价钱一分货了,我帮你把画舫管理的井井有条,那没有一点报酬岂不是说不过去?”
哪只,八皇子闻言却是不屑的冷哼一声,根本没有那日设陷阱让她往里跳的架势了……当然,那日比今日可是客气多了。
“你以哪种资格来问我要报酬的呢?”
苏锦棉一顿,顿时傻了。
对啊,她以哪种身份?她哪种身份都不对好么!
说是八皇子的未婚妻?那一家人谈银票多伤感情,虽然有个P感情。
说是八皇子的手下?那她这个小厮也当得太名不正言不顺了吧?
那是什么身份?何种身份能去他的面前要报酬啊?
想必是看出来苏锦棉突然的窘迫了,这局面怎么看都是他小胜了一盘,当下眼角眉梢的冷意都缓了下来。
“是棉儿还是苏小姐呢?”他追问。
苏锦棉犹豫再犹豫,终究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自己尴尬的身份。
八皇子却是想起什么,手微微一挥,“本皇子此番倒是受皇命下江南去一趟,苏小姐回去收拾收拾一起去吧。是做打杂丫环,贴身丫环还是什么身份由着你的性子来,如何?”
他眼底的嘲讽笑意倒是刺得苏锦棉瞬间炸毛,她学着他的样子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哼,本小姐才不稀罕。”
苏锦棉倒是难得露出这一面来,他一哂,倒是笑了起来,“若是本皇子打定主意带你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