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瓦也来了气,人家拿菜回去那是人家帮忙间菜了,谁用他多管闲事多嘴多舌的?周瓦不乐意多提:“别管他,知道他碎嘴子爱背后说人,别搭理他就完了。那菜地姓林,也不姓周,他还管不着!”
“行,行,不说他了。”李进家的笑话了一阵,想起正经事来了:“我看看菜晒得咋样了?你家这萝卜缨子多,得预备个大缸,刷得干干净净的才行。”
周瓦也就顺势转过话头:“都预备好了,你过来看看。”
两个人没把周璋家的生产的事情放在心上,腌菜去了。
——
林远涛在平州城里找了老主顾,出手了北边的货物,按着行情又到相熟的店家定了要买的南货。大事都定了,给伙计们放两天假,除了每天留下看东西喂牲口的,都有工夫到街面上看看,自己带点儿货回去,这也是老规矩了,挣的钱林远涛是不沾手的,都归伙计自己。
林远涛则找了相熟人家,让介绍个可靠的牙人,自己趁着这个机会去找好的树苗。这天气本来不是运树苗的好时候,可是北边冷的时候多,秋天时他是无论如何也没空再来一趟的。只能多买些,根上多带土,路上时不时浇点儿水,好生照顾着,能活多少是多少了。好在桑树只要种活了,以后就可以插枝。
好在林远涛人缘不错,有人乐意帮忙,出手也不小气,顺顺当当的办了这事。不但买了桑树,还有好些果木也要了些。他是个好吃的,知道什么果子好,以前县城里住着没地方也就算了,现在自家有那么大一座山,想栽啥果子不行?到时候想吃什么走出去伸手就摘了,想想就美。春看花,秋吃果,有花有果多么好!
林远涛想起周瓦,等周瓦给他生了几个孩子,就能到果林里满地跑,说不定还有臭小子自己乱爬树,爬到树上下不来,哭着喊着叫爹爹。或者生了小哥儿,自己就把哥儿架到脖子上,带着他林子里摘果子吃,摘花戴。想着想着,美得林远涛笑得嘴都合不拢,花起钱来越来越痛快,要不是人家提醒再多就带不回去了,还没完没了呢。饶是如此,林远涛还是多买了头大青骡拉东西。
平州城里逛了几天,众人的行李都装的满满的了,终于起程回家了。
第20章 疑心病和回家
周瓦把一大堆的萝卜缨子都腌好了,李进家的再次给他带来了周璋家的消息:“挣了一宿的命,生下了个哥儿。听我家阿姆说,哭声跟猫叫似的,可怜见儿的!没有半点儿周璋家的骂人的精神劲儿。周璋家的这回也折腾狠了,力气都用在先头骂人上了,且得养上一阵子呢。”李进家的也有些唏嘘:“不过到底搁鬼门关上闯过来了,大的小的都平安。”李进家的虽然跟周璋家的不对付,但是也没有坏心到希望周璋家的出事,一个村里的,三天两头碰个面,就是猫狗都有感情了,何况是大活人?
周瓦也下意识的松了口气:“这就算好了。”就是希望周璋家的以后能省点儿口舌,也给他的孩子积点儿福气。
“还有个事,你自己心里有个数。”李进家的也有些为难,觉得自己每次来都没带啥好信儿,“周璋家的昨儿折腾一天一宿的,他阿姆都没过来看看他,他们家也没来人。”
周瓦惊诧地转头看着李进家的:“这不能吧?李巧平时也没少孝敬啊!”周瓦没怎么去过李巧阿姆家,但是李巧经常往回送东西是真的,走动得也勤,他还合计李巧和娘家关系挺好呢。乡户人家没那么多讲究,而且离得近,生孩子怎么能没人去看呢?
“咋不能?我看那,他们家还不知道是咋回事呢。但是这时候他家都没人出头,我看对李巧那也就是一般,你说能有多少好心帮着周家种地?也不知道当初说明白没有,是帮忙啊还是算是佃户?这可差不少事儿呢。”李进家的都替周家脑袋疼,这要是事先没说明白,等地里庄稼下来,有的闹了。
“谁知道他们当时咋说的。”周瓦心里也烦,周璋家的要是个厉害的,也就算了,自己出了门子反正也能养活自己,周璋家的把周家张罗起来,也算他本事。现在一看这样,周瓦心里也是一股气:自己就被这么个玩意儿闹腾出来了,咋就这么憋火呢?周瓦脸色不好看:“别给人操那不必要的心了,自己做的事就得自己担,这么大的人了啥不明白?他自己乐意别人也管不了。”
“唉,我也就这么一说。以前我看他就牙痒痒,这回我都有点儿可怜他了。”李进家的也就是一叹,谁能管得了别人家的事,周瓦那时候他也只能看着周瓦给了不知底细的外乡人,好在这周瓦现在过得还挺好。“对了,等过两天我得去送下生礼去,你有啥东西要带不?”当时毛头出生时是周瓦给送的礼,当然只能算作周家的礼,这回周家有事那是必须还回去的,不管他看周璋家的顺不顺眼。这都是礼数。
周瓦想了一会儿:“我没啥东西带。以前就都说了,给阿姆东西是我孝顺,别的人,以后不走动了。”关键是这一家人都拿他当冤大头,送的东西啥都收,客气一下都没有,然后连根草棍都没还回来。哪怕回两个鸡蛋一篮子菜呢,也是那么个意思啊。你说周璋家的不乐意花钱也就算了,周阿嬷或者周璋两个,连在后院子随便摘点儿啥的本事都没有?以前周家都是周瓦当家,预备送礼人情走动什么的也都是周瓦张罗,所以也没有显出来,怎么都是这么个只进不出的性子。周瓦有些怀疑,周阿嬷和周璋可能早就对他有不满了,只是没露出来,所以才在周璋家的闹腾的时候一声不吭的。周瓦心里一凉,说啥也不敢再深想了。
李进家的之后的闲谈加深了周瓦心里的怀疑。从周家送完下生礼之后,李进家的照常来跟周瓦通通气:“我往周璋家送礼的时候,周璋的脸色可不咋好看,也不知道是怎么的了。周阿嬷也不如以前爱说话。”
李进家的走了之后,周瓦心里一阵阵发冷:周璋家的以前老是拿肚子里的孩子挟制人,周璋和周阿嬷也都是以为这孩子是个小子吧?所以才能任由周璋家的作威作福的,亲生的哥儿和弟弟也就能不顾了。现在一看孩子生出来是个哥儿,态度就变了。周瓦苦笑,要承认自己的血脉亲人是天生凉薄的人,这滋味可真不好受。周瓦想装糊涂,就当成一切都是周璋家的闹腾出来的结果,现在他也是恶人有恶报。再说,庄户人家爱小子嫌哥儿的事情也多了去了。可是心里头却有一块地方着实沉沉地凉了下来。
一个人闲着就会想太多。周瓦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啥事都往不好上合计。夜里睡不着,以前的事就在心里头一点一点过着。
果然该听老人的话的,凡事就不能想太多,过日子就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糊涂着过,要不然难受的还不是自己?周瓦在静静的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疑心的种子一种下去,平日没注意的小事就像是被一条枝蔓串起来了似的,件件都指着周瓦不愿意承认的事实。以前他是气、是恼,可是现在心里头发凉,胸口里像是塞了块石头似的堵得难受。
就算是白日里拼命干活,晚上还是睡不着,周瓦又翻了个身,林远涛,你咋还不回来呢?
——
林远涛紧赶慢赶,终于赶在八月十五前回到了县城里。因为想着说不定啥时候这条财路就断了,这回很多伙计都带了更多的货物,也大挣了一笔。
林远涛干这一行好些年了,已经有了固定的主顾,甚至有些货物都是县里的商人们提前跟林远涛定好的,所以这货物处理起来挺快。林远涛这心已经不在买卖上了,恨不得立时飞回李家村家里去。好在,他还记得自己是以外出看桑树苗的理由出去的,不能这么什么都不带就回去了。
和这些老伙计们道了别,林远涛找相熟的人帮他赶了大青骡拉的车送树苗回去,自己则又套上带棚子的马车,这一趟的细软都在自己的车里。看看天色,林远涛打头,后面的车跟上,一前一后的就往村里去了。
离李家村越近,林远涛这心里头越急,恨不得让牲口再多长两条腿跑得再快点儿。不过他也算是见过世面的,脸上装一装还是办得到的。强压着脸上要掩不住的喜悦,林远涛赶着车进了村。
不过是中午时分,村里一路上倒是碰上不少人,都是回家吃饭的。看到林远涛赶着车回来,人人都要和他问上两句。
“出门回来了?”
“怎么样顺当不?”
“往南头到啥地方去了?”
还有眼尖看着后面一辆车的:“后头车上拉的啥?是桑树苗子不?”
“哎呀,真买回来了?真是会办事的人那。”对于大本分都没出过县城,甚至没有出过村的人来说,往南边走一趟,还顺顺当当回来了,这得是多大的能耐呢!
林远涛笑呵呵的一一答对了:“回来了,…路上挺顺当,…对,这就是桑树苗,南头买回来的…”
好容易答对完了好奇的村民,林远涛终于能往自己家走了。
家里的大门紧闭着,林远涛也不以为意,自己不在家周瓦肯定得关着门,不过村里人来人往的,如果人在家,门并不会锁。果然,林远涛跳下车一推,大门就开了。
只是没想到,门开了里头就扑出一只半大黑狗来,还不停的汪汪叫着,往林远涛身上扑。
林远涛一边躲,一边合计,这是咋回事,回自己家咋还能让狗扑呢?不过林远涛只是躲着,并没有下狠脚去踢——一转脑袋就知道,这狗肯定是周瓦养的,总不能刚一回家就把周瓦养的狗给踢坏了吧。
门口的热闹让帮林远涛赶车回来的伙计笑得不行,上山打狼都行的林远涛在自家门口让狗给追的跑,多稀奇呀!
屋里的周瓦听到狗叫,以为是不常来的人找,他倒是没想到谁能把门自己推开——没有主人家的允许,谁也不会没事推人家大门玩儿——也就没着急,等把手里的活放下,这就越听越不对劲儿:这咋还叫唤起来没完了呢?又一想,不对劲儿啊,村里人串门都先在门口喊一声。这么想着,周瓦顺手从桌子上操起一把剪子就出来看了。
林远涛倒是不怕狗,但是不伤狗的情况下让狗追的还是挺紧的,躲着狗的间隙一抬头,看周瓦出来了,立即就叫道:“周瓦,这是咱家狗不?你快让它一边去!”
林远涛比在家的时候黑瘦了几分。周瓦正愣愣的看着呢,听到林远涛说话才赶紧喝住:“二黑!一边去,别咬了!”一边说,一边赶紧过去把狗拴起来。
那条叫二黑的半大黑狗犹自不甘心地挣了几下,实在没办法就又叫了几声,换来周瓦大声的喝止,这才悻悻地趴到狗窝前不理人了。
好好的见面让二黑给搅合了,林远涛裤子上印着二黑的好几个脚印子,周瓦手里头还拎着把剪子,两口子对望了一会儿“扑哧”都乐了。
笑了一会儿,周瓦眼圈都红了:“你这咋才回来?回来也不吱一声,吓我一跳,还合计进人了呢?”周瓦看见大门口还有个年轻人看热闹呢,不好意思地把拿剪子的手往后背一背:“外头是谁啊?是不还有东西呢?先把车赶紧来了吧!”
林远涛这心里也不好受,这会儿才开口说出话来:“瞅瞅你瘦的,咋瘦了这些呢?”眼睛都粘周瓦身上了,挪也挪不开。
“快进来吧!”周瓦让林远涛这么火辣辣的看着,不好意思了:“都到家门口了也不进来,你想咋地?!快点儿把车赶进来!”
被周瓦狠狠瞪一眼,林远涛这才回过神来,不舍地收回投在周瓦身上的目光,去赶马车。当然,他也没有忘了一边看热闹的年轻人:“小秦,你帮着把车赶进来,你就赶紧回去吧!”
第21章 要挖坑
八月的天已经没有夏天时亮得早了,早晚的时候也都有了些凉气。窗户外头传来一阵鸟雀的鸣叫,又有鸡咕咕的叫声,间或又夹杂着猪的哼唧,屋里的人也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
林远涛舒坦地呼了一口气,伸手又在旁边劲瘦的身上摸了一把,嘴里嘟囔两句:“瘦了,这真是瘦了,骨头都摸出来了。”
周瓦把身上的毛手拍掉,抻着了后头倒吸一口凉气,咬咬牙还是坐起身来穿衣裳。又推还躺在被窝里眼也不眨盯着自己的林远涛:“快起来!这都啥时候了?哎呀,这牲口少吃一口都叫唤!”
林远涛还想拉着周瓦再睡一会儿:“咱昨儿睡得晚,家里又没别人,多睡一会儿能咋的?牲口一顿不吃也不耽误长肉。”说着就伸手拉周瓦,还想往周瓦身上蹭。
周瓦离开林远涛这么长时间,这一回来,心里自然是高兴。又想着林远涛赶了两月的路,在外头风餐露宿的肯定辛苦,眼瞅着都黑了瘦了的,心里就心疼起来。何况,昨天晚林远涛拉着他也是亲热个没够,周瓦就有点儿犹豫。不过听到外头母鸡咯咯哒的又叫起来,周瓦还是坚决推开了林远涛的手:“不行,我可不能再睡了,一会儿万一有人来,让人堵被窝里可没脸出门了。你刚回来,你歇着,要是有人来了我就挡外头。正好起来也把这鸡啊、猪的喂喂,省着吵着你睡觉。”
说着,咬着牙扶着腰就下地穿鞋。林远涛一看哪里还躺得住?他体格本来就好,虽然有点儿乏可也没到非得再睡一会儿的地步,他主要就是想和周瓦再亲热亲热。这会儿周瓦起来了,他也就躺不住了:“你别动弹了,我起来伺候那些牲口。你就在屋里收拾收拾就行了,我昨儿给你那些东西你收起来。”
提到林远涛昨天晚上交给自己的东西,周瓦忍不住啐了林远涛一口:“昨儿我就要收起来,你火上房似的非得要歇着…”周瓦脸皮没那么厚,说不下去了,也不搭理林远涛,自己转身去收东西。林远涛昨儿把这回买卖得的钱都交给他了,好几个大银锭子和好几串钱,几个零碎的小银角子。除了钱,还有一些包裹的好的东西,也没来得及看,也不知道是啥,好些瓶瓶罐罐、光亮的木头匣子,还有用包裹皮包好的好几大包,都在那边屋里的炕上堆着呢。
林远涛三两下穿好衣裳,又把床上收拾利索,就过去找周瓦:“我这不是想你了嘛?一瞅着你我就火烧火燎的,这不跟火上房一样吗?”说着,就从后头走过去搂着周瓦的腰。
周瓦给了他一肘子:“咋说这不正经的话!?起开,别耽误我干活。”说是这么说,这一肘子到底也没使上多大的劲儿,挣了两下没挣开,也就任林远涛抱着了。
林远涛得了便宜就卖乖,胳膊上紧一紧,整个身子贴上去,脸贴着脸的跟周瓦说话:“我这咋能叫不正经的话呢?这是大实话。我告诉你,我这回来要是不这样,你就该哭了——我这不是体格有毛病,那就是有外心了!你看我多好,出门俩月,心里头就想着你了,别人一眼都不带看的。”
周瓦被他抱得浑身都发热起来,嘴上不说,心里头其实是热乎乎的落了底了——这俩人成亲满打满算四个月,这人就出门了,隔了两个月回来,心里头知道是那个人,可是就是显得发生。见面的高兴过后,自己这手脚就不知道往哪儿放了。好在拉回一车树苗一车东西,周瓦脚不沾地的收拾,等把树苗子搬到阴凉地方浇上水,马车上的东西搬到屋里,再没有别的活计,正绞尽脑汁想着说点儿啥,林远涛就一点不嫌自己一身汗的抱过来了。这一宿亲亲热热的,周瓦又找回了原来的感觉。
想着想着,周瓦就笑起来:“行,算你是个好的。起来别压着我,肚子都叫唤了,我给你下把面条去。”昨儿晚上饭两人都没吃,早就饿了。
林远涛蹭了两把直起身:“不用下面条,我给你带了点心回来,还有南边的藕粉,我给你冲点儿喝。”说着,起身去后头烧水,走了两步又说:“那个包里还有那几个匣子里是点心蜜饯,你先拿出来垫两口。别的东西先搁柜子里,回头慢慢收拾,啊。你不怕一会儿有人来么,先把点心摆上点儿。”
周瓦一看这一炕的东西,也是,一时半会儿估计收拾不完,就按林远涛说的先把东西装起来,又拿了那几个林远涛指出来的点心匣子,拿几个盘子出来摆盘。
林远涛很快就端着两个碗出来:“快来尝尝,这是南边的藕粉,我看平州府有卖的,买了点儿回来。”
周瓦坐过去一看,两只碗里都是有些发红的又有些透明的糊糊,散发着一股清香。周瓦被闹了一宿,早就饿了,喉咙里就不由自主咽了两下。林远涛一看就乐了,给他舀一勺吹吹:“你尝尝,好吃着呢。”
周瓦往外头瞅瞅,看没人,才就着林远涛的手吞了一口,又劈手把林远涛手里的勺子抢过来:“吃你的吧,用你喂让人知道得笑话死我。”
林远涛一乐,也就随他去。这就是个情趣,情趣完了,还是得先填肚子,他昨儿可是卖了大力气了。
周瓦喝了几口藕粉,热乎乎甜丝丝的藕粉下肚,这胃口一下子全开了。周瓦瞅着摆在盘里的点心,有点儿犹豫:“你这点心是在哪儿买的?搁了那么些工夫还能行不?”他是怕这点心是从平州府买回来的,放一个月也不知道能不能吃了,瞅着倒是没长毛也没啥味儿的。
林远涛更乐了:“我能干那没心眼儿的事么?藕粉啥能搁住的是在平州府买的,剩下都是没几天快到的时候在半道上买的,这几样还是昨儿在县里买的呢。”林远涛给周瓦挑了块点心:“你尝尝,一点儿事没有。”
周瓦接过来:“我这没见过世面净闹笑话。”他倒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林远涛确实比他强不少,像那藕粉啥的,估计自己就是看着也不认识,白给都不一定敢吃。
“没事,以后出门,能把你带上就把你带上,见着了就认识了。”林远涛挺想得开,他不是把哥儿搁家里不让出门的人。
两口子连说带笑,很快填饱了肚子,这才有工夫去伺候牲口啥的。
就像周瓦想的那样,忙和完了坐下还没喝上一口水呢,就有人找上门来了。先是李成两口子,没一会儿,李进他们两口子也来了,陆陆续续也有几个哥儿过来找周瓦看热闹。
没办法,林远涛只能在堂屋里招待这父子俩,让周瓦带着那些哥儿到里屋说话。一时间,院子里倒是热闹得很。
李成李进父子俩在屋里略坐一坐,就跟林远涛一起去看大老远拉回来的桑树苗子。李成绕着树苗子绕了几圈:“就是这桑树?真能种活养养蚕?”
“这还都不好说呢。”林远涛也没个准话,“先得种活才能说别的,也不知道能不能适应这边水土呢。先看看呗,先栽上看明春能活过来不。”
“嗯,这么着稳当。”李成不舍地围着桑树苗又转了一圈,才跟着林远涛进屋:“哎呀,这还得是林兄弟见过大世面,一个人就能上平州府整着这树苗子。咱这边人在这多少年,谁也没想过在山上栽树啊。还是你会合计。”自从跟着林远涛见过县里的捕头,李成就一直认定林远涛是个有能耐的,说话一直客气,而且不顾年龄的差距,直接把自己降了一辈,跟林远涛称兄道弟的。
“我这不不会种地吗?”林远涛倒没觉得什么,“屋里头的觉得没点地心里头不踏实,这村里头也没有能买着的地呀,不想点别的法子,多少也不够花啊。反正树苗子能买着,试试呗。”
“这苗都整来了,也就是剩个栽的事了。小二,”李成叫着李进,“你们兄弟几个帮着林兄弟把树栽上。精细活儿不会干,就挖坑,挖大坑省得伤着根子。”李进当即答应了,就要出门去找人来挖坑。
“这哪行?”林远涛急忙把李进拉住了,和李成说:“这可不行,这树苗子不少,我可不能白让人挖这些坑。老哥,我可不是那样人啊,传到县城里让人笑话我。帮工行,咱亲兄弟明算账,该给多少给多少,给用点儿心就行。白干可别登我这门!”
“爹。”李进被林远涛拉住,只能转身叫李成。
李成一想,一摆手:“行,那二小子你叫几个妥当人。”又跟林远涛说:“保管给你办妥当,这可是托兄弟你的福,挣两个钱了。”
林远涛这才松开手:“这才像话,你的好我都记着呢。该领的情我领,我可不能白叫人吃亏。”林远涛想着,这好容易运来的桑树苗子,等以后栽活了可不能因为几个坑的事就白白给别人。李成那话头左右不离桑树,林远涛还能不明白咋回事?
第22章 栽树
这一天林远涛和周瓦两个接待了一波又一波来看新鲜的人,热水都烧了几锅。到了日头往西偏的时候,这才人都渐渐散去。两口子送走最后一拨人,站在大门口看见村里已经有了炊烟一点一点的升起,掌家的哥儿做好了饭,吆喝着汉子和孩子吃饭,又有哥儿见自家孩子滚了一身泥,少不得拍打几下,骂几句的,连着小孩子的哭叫声。只一会儿,哭声又没了,想是又哄好了一起去吃饭。
林远涛两口子一时听住了。林远涛咂咂嘴:“等以后咱俩有了孩子,可不能打,有话好好说就行。就一件褂子,埋汰了洗洗,破个口子缝缝,多大点儿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