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文钱还没挣回来呢,就先搭上好几个鸡蛋,我怕人看见笑话我。”周瓦低头扒着鸡蛋,“咱家这是没有老人,要不这么个吃鸡蛋法,非得让老人指着鼻子骂馋货。就是那个李巧,那么会撒泼,进门的时候也不敢这么吃呢。”说完,先把个扒的白白净净的鸡蛋送到林远涛嘴边上。
林远涛嘿嘿笑了两声,一口咬上,真香:“别老合计那么多,家里有就吃呗。咱家又不指望拿鸡蛋换钱。别干给我,你也吃,我在家都垫了两个了。”周瓦这才自己吃。
林远涛看周瓦吃得香,就和他说:“咱家就是在县城里也过得,现在咱住村里,把县里房子租出去,已经是省了不少。日子就能过得宽裕些。再说,家里有钱没钱的,也不再省上,还是得看能不能寻摸出挣钱的道道来。你就是再能吃,我也能养活的起,我就爱看你想吃啥吃啥,想穿啥穿啥,想干啥就掏钱拍板钉钉的痛快样!要不然我心里头憋屈。”
饶是周瓦这些天和林远涛在一起,脸皮已经厚了不少,听了这话还是脸红:“这已经是好日子了,还得要啥样?你这也怪,自个儿也不是没能耐的人,还乐意自家屋里的瞎折腾。”周瓦心里,能挺的起来汉子都是乐意自家屋里的听话就行,汉子说啥就是啥。也就是没有能耐的,得靠屋里的支撑家里的,才能轮到屋里的哥儿说话呢。就这样,遇事还是得汉子出头,哪怕就是说两句话。
“咱俩这是啥锅配啥盖,要不然你这么能干的就能轮到我了?天生的两口子!”林远涛一想起说亲的顺溜劲儿就忍不住得意。
一路上说说笑笑的,时间过得飞快。进了县城,时候也还早,有些铺子刚刚开门而已。
林远涛赶车把周瓦送到市集上,花了五个钱就有了一块地方。帮着周瓦把东西都搬下来放好,林远涛就去相熟的铺子把马车存了,顺便给牲口饮水喂食。忙完了这些,又到摊子上要了两碗豆腐脑,一套煎饼,这才拿着去找周瓦。
大清早的,市集上人还不多。周瓦把自己编好的篮子里装上艾蒿,摆得整整齐齐。新鲜的艾蒿顶着露珠,分外的精神,还散发出一股特有的清香味,看着很招人。周瓦坐在摊子后头,手里专注的接着编着篮子,初升阳光下的认真的侧影,看在林远涛眼里说不出的好看。
傻愣愣的看了一会儿,林远涛才大步走过去:“先别忙了,填填肚子再说。一会儿人多了,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说着,从借来的篮子里拿出豆腐脑和煎饼,“趁热吃,我给你加了香菜和辣油。”
周瓦口里少不得埋怨两句又花钱,可是心里是暖和和的。

“…瞧一瞧看一看啦,新鲜的艾蒿还带着露水啊,一篮子一个钱。做菜打汤插房檐啊,过节了尝个新鲜!”林远涛帮着周瓦吆喝,周瓦忙着编着篮子,往里头装艾蒿。果然如林远涛所说,太阳升高了一点儿,市集上人多起来。有小门小户的哥儿出来买菜的,大户人家出来采买的,过日子节俭的阿嬷出来置办过节事物的…林远涛总是有办法和人家搭上话。
“…您瞧,这篮子装着艾草,瞧着多精致体面,就是串个门子也拿得出手,只要一个钱。”
“…再便宜点儿的?有,反正自家吃不是?给您拿这个不带篮子的,足足多一半,怎么样?”
“…这个时节吃艾蒿正是时候,难得的滋补。艾蒿鸡蛋、艾蒿团子,做个汤,包个馅儿,干什么不成啊?…什么?家里人多?我给您多拿两篮子。您瞅瞅,这篮子也编的好,腾出来装点儿针头线脑装点儿小点心,多体面哪?”

周瓦的买卖不错,带来的艾蒿一个上午也就卖完了。带着篮子的也就是四五十篮,剩下的林远涛也懒得等,直接打包便宜卖给饭馆。这县城里的大小饭馆也要趁着五月节卖个新鲜呢。
周瓦这可把心放到了肚子里,不管怎么说,这一天,本钱、鸡蛋钱、吃饭钱是回来了。

第13章 不长久的买卖

周瓦卖艾蒿真卖出钱来了!
周瓦卖完东西回到村里,没等回到自己家,在路上就被绊住了脚。才进村,就有人不断地过来问卖艾蒿的情况。林远涛不得不停下车,破天荒的看着周瓦在路上就开始被各家的哥儿围住,问各种情况。
周瓦见不像样子,就直接跳下车,挥挥手示意林远涛先赶车回家,他自己则留下跟人说会儿话再走。林远涛赶着马车哒哒哒的走了,周瓦则和村里的哥儿们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来细说。
“…要说卖呢,确确实实是卖出去了,只是要在集市上卖东西得先交五文钱,人家才叫你在那里卖呢。还有,想要找个好地方,也得早早就到,要不就都被人占了去…城里人也不止一味的大方呢,也有和你绞缠的,就要会说讲理才行…”周瓦头一回坐在这些小哥儿中间,被这么多人盯着说话。好在他是个不怯场的,一一把这些都告诉了,“集市上也有别人家卖艾蒿的,只是收拾的不如我的立整,又没搭个篮子,就不如我卖得好。不过他家不知是卖艾蒿,还有自家产的新鲜菜也在那里卖哩。”
“这时候能有啥菜啊?”一个哥儿就问。菜园子里的瓜菜的现在还只长秧子呢,新鲜菜下来最早还得个把月呢。
“啥菜?人家就是比咱们想的灵巧。没有别的,韭菜总有了吧?还有地里挖出来的荠荠菜,咱村里人都要吃个新鲜,别说人城里人了!”周瓦也是才知道,原来野地里的野菜也有人买。
“真的假的?野菜也有人买啊?”
“谁还能骗你啊?”
“要是早早就去,那得啥时候出门啊?三十里可不近?”这是家里没车的小哥儿担心,走太早天还没亮,小心路上让狼叼去,走晚了到县城里人谁还买你菜?
“还得先交五文钱,要是卖的人多了,回不了本可咋整?”到时候又搭功夫又赔钱,还不得让家里头骂死?
“事呢,我都说明白了,你们自己再合计合计吧。不过,这买卖我估计也就是过节这两天,过了初五就做不起来了。想试验一把的就抓点儿紧吧。”周瓦说了半天也累了,打了声招呼,自己先回家了。
周瓦回到家,林远涛已经是擀好了面条等着他了,见他回来,就招呼他赶紧洗洗换衣裳,好吃面。周瓦越发不好意思起来,着紧换了衣裳出来就要帮忙,林远涛就让他看着锅里的面条,自己做起卤汁配料来了。
煮好的面条放进了昨天就煮好的奶白色骨头汤里,每人的碗里又放进几块切好的卤肉,几根焯水烫熟的青菜,再加上几颗切碎的小葱粒,两碗热腾腾香喷喷的面条就出锅了。再摆上一碟子切好的小酱菜,一顿还算丰盛的晚饭就好了。
“多吃点儿,今天起早就开始忙和。”林远涛给周瓦夹了块酱菜。
“天天老这么吃,也太费了些。”周瓦觉得林远涛什么都好,就是吃东西上头不知道节俭。这倒也没什么,更过分的是林远涛总是不肯和周瓦吃两样饭——以周瓦的意思,他用不着吃那么好,天天精米白面的吃的他浑身不自在。
“你想法子挣回来不就完了。”林远涛玩笑似的说。周瓦省惯了的人,现在要俭省也是为了两个人的小家,林远涛并没有什么不乐意的,反而觉得窝心。
“我要有那能耐就好了,也就这几天还能寻摸点儿钱。”周瓦筷子停一停,皱了眉头说。如果天天能这样,也就好了,他也不一定会这么痛快的把事情一清二楚的告诉村里人——还想着自家能多挣点儿呢。可是也就是几天的事,为了这么点儿小钱,伤了村里的和气就犯不上。
“快吃,先别想那么多。”林远涛敲敲周瓦的碗,“面都要坨了。吃完了算算帐,晚上好好伺候我,伺候好了,我就帮你想法子!”
“呸!”周瓦脸一红,“不正经!”
话是这么说,吃过了饭收拾停当,周瓦真个和林远涛两个算起账来:收的艾蒿一共花了十个钱,集市上花了五文;而周瓦两天一共编了五十四个小篮子,搭上点儿艾蒿就卖了五十四文;又有一些图实惠的,不要篮子只要艾蒿的,一文钱一大把也卖了三十多文;最后剩一些,被林远涛打包卖给了集市边上的饭馆,也得了十文。一天下来,除去本钱,也有八十文入账。最好的猪肉也能割上十斤,上好的白面也能买上两斗,时新的花布也能扯上两尺,对于庄户人家来说,已经非常不少了。
周瓦算完了收入,心里就是一喜,要是这几天都能得这么多,也算发了一笔小财。林远涛和他说完租房子的事情,倒是给了他两个十两的银锭子让他花用,周瓦却是不愿意动着银锭子——一换成铜钱,就跟是流水似的哗啦啦流出去了,拢都拢不住。
林远涛看到周瓦的喜色,却给他泼了冷水:“明儿开始,恐怕你就卖不到这么多了。恐怕村里明天就有人也去县城里卖艾蒿了。除了咱们村里的,今日集市上别的村里的人见你卖得好,恐怕也会开始做起这个买卖。这都是没有本钱的事,怎么也赔不了。人一多,价钱就卖不上去,要是艾蒿太多了,恐怕还会压在手里呢。““这可怎么好?”周瓦一想也明白了,这买卖自己能做,别人自然也能做。
“而且啊,今天一天咱们俩可都是耗在集市上了,家里头啥事也干不成。”林远涛说。
周瓦一听,也就泄了气:“还想着过节前都能挣一点儿呢,照你这么说,也干不成了。”
林远涛最是见不得他这样,就说:“你且来问我呀,不是说你把我伺候好了,给你出主意么?”
周瓦看了林远涛一眼:“你就只会看着我着急。”就垂下头去不搭理他了。
林远涛无法,只能自己凑过去周瓦身边:“好了,两口子玩笑么。别生气,你听我的,总叫你长长远远地挣着点儿小钱。”
“城里有钱人家呢,送个东西什么的,都要用盒子才算体面。没那么有钱的呢,想用却也用不起。如今你这篮子一出来,又精致好看又能装东西,拿出去串个门子送个礼,平常人家也都能用得起,想必没几天就会有人仿起来。要我说,咱们也不必天天和别人一样去城里头卖,等我找几家果子铺、点心店、杂货店的,跟他们说好,一个钱两个篮子的卖给他们,你说好不好?”
“你也不用一个人在家里闷头编,一双手编得出多少?你也能在村里找些人来编,你在中间拉拉线,得两个钱润润手。”
“这样能行?人家怎么非得买咱家的篮子?”周瓦问。
“那就得看怎么和他们说了。买谁的不是买?”林远涛没说,自己在街面上也还是有点儿名声的,和官府的人又好,这么点儿事大概也没谁驳他面子。
周瓦低头合计一阵,“要是真能成,也算是一条路子。”又说:“我这急慌慌的总想能挣点儿,偏自己又没主意,你莫要烦我。我就是看自从咱俩成了家,一直就往外撒钱,我是个小家子气的人,心里绷不住,没点子钱入手,我这心里荒的觉都睡不好。”
“你这是为咱家好,我知道呢,咋能怪你?”林远涛轻轻搂着周瓦,“也是我不好,大手大脚过惯了,你管着我点儿是对的。你从来都是在村里埋头干活的,不知道街面上的事也是应该的。这不是还有我么,你不知道的我就给你提个醒,我哪里不好了你也说我一声,两口子可不就是这样子吗?这还有啥可说的。”
“那行,我是个没见识的,你有啥法子只管说,反正咱这一身力气放着也是放着。”周瓦听得心都软了,“我就是一时半会儿转不过劲儿来,缩手缩脚惯了。你以前就过得好,总不能娶了亲反而还不如以前了,等我慢慢的改。”
“好了好了,咱谁也不说谁了。我在村里时日也短,你进城的时候也少,说不定日子长了,就能又找着啥挣钱的法子了。等咱每日里都挣进钱来你花起来就不心疼了。”林远涛总是心疼周瓦的。要是周瓦一进门就跟有的城里小哥儿一样花起钱来不知道心疼,说不定自己心里就不会有这种又酸又软的滋味了。

第14章 送节礼

事情果真像是林远涛预料的那样,第二天的集市上就有了很多人卖艾蒿的,价钱也更加的便宜。而有的村里人舍不得集市上要交的那五文钱,就学起来卖货郎,走街串巷的上门兜售,效果居然也很不错。虽然没有像周瓦那样一天赚了那么多的,也都够过节时给家里人割两斤肉的。
周瓦也并没有因为林远涛的话就啥都不干了,这事在他看来,总没有坐在家里等天上掉钱的道理,虽然不能长久买卖,可是这一回也算是给他开了个窍,他和村里的小哥们一合计,乡下时令的东西可也不只是艾蒿这些啊。
“…等过两天槐花下来了,说好了还一起进城去卖去。”周瓦在饭桌上跟林远涛说。家里就两个人,也没什么吃饭不能说话的规矩,村里人,整天都忙着活计,饭桌上也是商量事的时候。
“槐花是个好东西啊。”林远涛没有阻拦的意思,虽然他对于周瓦愿意和村里的小哥儿们一起行动,而不愿意和自己在一起很有意见,“真不用我送你进城啊?来回六十里,咱家又不是没有马车。”
“不用。别人都是走着去的,偏我坐车,不够显我能的。”周瓦说。要说不愿意坐车乐意走道那是假的,但是他也不能老让林远涛这么接送的,一来一回耽误多少工夫不说,家里地里得耽误多少事啊。再说,一个汉子老一天围着家里哥儿转,得让人咋说?“咱家一个人去一天赚这么些钱还算合算,两人都搭里头,那就不合算了。”
“行,你说咋样就咋样呗。”林远涛也不坚持了,反正周瓦总是有理的。
“其实啊,别看咱们现在赚钱不多,还有人耽误功夫啥的,以后我估计就能好点儿。”周瓦抱着碗跟林远涛说,“你看,咱以前净猫在村里也不出去,手里头有啥山货也都是卖给收山货地贩子,那还不是人家说啥价就是啥价?这会儿咱们自己进城了,就知道那东西应该卖啥价了。一看哪,以前那些小贩可真是黑,翻番的价钱哪。”
“这话说的,”林远涛还是为那些小贩说句话,“人家大老远的跑到山里头来,不也得挣一点儿?要不然人家吃这苦头干啥?再说手里头收货什么的也得压钱,这不都得算吗?”
“这话也是。不过今年要是能村里头自己出去人卖,可是能多得不少。”周瓦说,“特别咱家,地也没有多少,也就将够吃,去了税,也不剩什么了。还是得多动弹动弹。”周瓦压低了声音凑近了林远涛说:“就算咱有县城里的租金,但是那钱也不能随便动弹。在村里头住着,谁家有多少地,能收多少,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呢。干出不进的,人一看就知道你手里头有余钱,万一谁家来借,你是借还是不借?借出去,你咋要回来?”
“所以你就着急想法子挣钱去了?”林远涛也压低了声音和周瓦凑一起说话。
“要不然我折腾啥?家里头耽误多少事?”周瓦也忍不住抱怨两句,“咱家养的鸡到秋天能下蛋就不错了,养了两头猪,怎么也得养个一年半两年的才够上膘,啥进项没有,不惹人眼哪?这点儿小钱我先寻摸着呗,等你在村里熟了,有了进项,我就在家里干活。”
一番话真是说得林远涛心里头热乎乎的,字字句句都是为自己着想。怪不得人人都要成家,原来有个人事事都为你着想,这是让人这么受用。
周瓦的一番心意,林远涛怎么也是要领情的。心里头又不想周瓦吃那么多苦头,就主动到城里去给他们找找货铺子或者是酒楼饭馆的,看看哪家能直接收他们的货,也就不用周瓦天天这样的跑。
林远涛家里的这些话,外人自然是不知道的。周瓦和村里的一些小哥儿们隔三差五的就进城一趟,虽然说吃了些苦头,手头上也却是活络了一些,日子自然宽绰些。李家村本来就不大,恨不得哪家的鸡哪天少下了个蛋都半个村里都知道,这有人日子好了,就少不了人眼热,一时间,说起闲话的人也多了起来。
“…这有的人呐,就是不安分,没出门子就拿着家里头的事,出了门子也不安生在家呆着,一个哥儿就没有他不去的地方!”
李进家的受了周瓦的托,给周瓦的阿姆送过节的节礼来,一进门,就听到这么一番话,顿时火就上来了,这话说谁呢?自己可也是跟着去了城里好几回,割回来的肉让家里头一点儿声响也没有,倒是在这里让人挂扯着了!
“哟,这是咋了?一大早的就开始吵吵?怪不得我阿姆说家里头的鸡都让吓得不下蛋了!”李进家的进了周家的门口,要笑不笑的说道。这李巧就仗着他家兄弟多,拿捏着周璋,可是在李家村里说起人丁兴旺,还轮不上他李巧的娘家,别人不跟李巧计较,他可不怕!
“谁在那…”周璋家的看到李进家的,把“放屁”两个字又咽回到肚子里,脸上挤出两抹笑:“今天咋有功夫上家里来呢?快进屋说话。”
“俺可跟你没有话说。”李进家的甩着手就自己进屋了:“周阿嬷,周瓦让我给你送节礼呢。瞅瞅,有肉有布,还有城里的面果子。”
周璋家的早就看着李进家的手里提的东西了,紧赶两步上前就要接,哪里想到李进家的直接进屋给了周阿嬷了。
周阿嬷接了李进家的手里头的东西,眼泪水又流下来了:“这孩子,老花什么钱哪?”
李进家的是冯阿嬷的哥儿,小名就叫香草,从小就知道周阿嬷这个邻居的脾气——心肠软烂,耳根子软,最是没有主意的。你要说他有害人的坏心眼,那是真没有,但是办出的事常让人恨得牙痒痒。就像周瓦这事,都让人怀疑周瓦是捡来的!
“这还不是周瓦孝敬你呗。”李进家的跟周阿嬷也没什么话说。
周阿嬷抓住李进家的手:“香草啊,瓦片从出了门子一回也没回过家啊,这是心里头还怨我呢。我宁可不要他的东西,就想让他回来让我看一眼哪!”
李进家的把手抽回来:“阿嬷,你这话说的,周瓦回门子礼送回来,你家可是一声没吭。你让周瓦咋有脸回来走动?”
“俺们家里头啥样,瓦片才出门子,他能不知道吗?”周阿嬷撩起围裙抹眼泪,“这狠心的孩子,咋还能挑这个理呀?”
“人家过得好了,还能记得家里头啥样啊?”周璋家的可算是找着插话的机会了,“你是不知道周瓦现在在村里头多有风头?挑着多少家哥儿往县城跑?”
“呸!”李进家的回头啐了他一口:“说啥呢?进城咋了?俺也进城了,你有啥话说?”周璋家的抹了把脸,一声也不敢吭了,说周瓦,就忘了把冯香草也给带上了。看周璋家的不吱声了,李进家的才开口:“人周瓦现在过什么样,也不是你能过问的。周瓦出门子的时候,可是一块布头都没带过去,现在过年过节的往回送礼,那是他良心好!周阿嬷,你也别怨周瓦心狠,我这人说话就是直,你们家办的事也太让周瓦没脸了。周瓦现在可不是一个人,嫁到人家家去,你说你们家这事办的得让人林远涛怎么看?周瓦能抬起头来么?他咋有脸开口说回来?”
周阿嬷捂着脸:“你说我这样的,养了个哥儿跟没养有啥两样啊?”
李进家的气乐了:“那这肉、这布、这果子,就都是大风刮来的呗?!”眼睛在屋里扫过,刚挑水回来的周璋,捂着肚子的周璋家的,还有还在哭个不停的周阿嬷,“都积点儿德吧,周瓦过得不容易,不能给他依仗也别给人脸上抹黑了!”
离了周家,李进家的这心里堵得难受。不过,他还得回旁边的冯家给自家阿姆送节礼。
冯阿嬷是知道自家哥儿日子过得怎么样的,也不多推辞就收下了。李进家的说:“阿姆,赶紧给我倒点儿水,这一大早的,可是把我累坏了。”
“给你。”冯阿嬷给李进家的倒了水,坐在一边跟他说话:“上那院干啥去了?周璋家的可是不好歪缠。”
李进家的喝了大半碗的水,可算是缓过来了:“还能干啥?不就是周瓦托我给周阿嬷送点儿节礼吗?费了我半天的话。”缓一缓才说:“周璋家的咋也不敢跟我咋呼,他娘家还得看李进他爹的眼色过活呢,他还真没敢跟我歪缠。”
“那怎么的了?”冯阿嬷问。
“还不是周阿嬷,从我一进屋就开始哭,到我走了还在那哭呢。”李进家的叹气,“周瓦以前得多不容易,这跟周阿嬷说句明白话咋这么不容易哪?一个劲儿的说周瓦心狠,也不回来看看,你说他们家办那事,周瓦有什么脸回来?还合计周瓦是一个人想怎么的就怎么的?他不得看林远涛脸色过活么?这过节给这么多节礼还不行啊?”李进家的觉得自家的阿姆真是通情达理的不得了,心里更同情周瓦了。
“你周阿嬷啥性子你还不知道啊?”冯阿嬷还是忍不住替自己的老邻居说说好话,“周瓦现在不说过得挺好?我还想着呢,给他们说和说和,都一个村里头住着,老不来往也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