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进家的忙道:“行了,你们忙去吧,做饭有瓦片和我呢。”
到了厨房,李进家的挽起袖子和面,犹自不太敢相信:“这昨儿才说的事儿,今儿东西就都买回来了?不用多合计合计了?”
“还合计啥?合计到过年去咱也不用开了。”周瓦也高兴,“挣钱也得赶早,你像咱们进城卖艾蒿那回,头一天挣得就多,后来卖的人多了,咱也就能落个辛苦钱,等过完五月节,谁还买咱的艾蒿?这豆腐也一样,家里头有菜的时候谁家舍得花钱买豆腐吃?也就是赶着冬至到过年这一段,才能买的人多。”
李进家的掐着指头一算,“按你这么说,还真是得赶紧,这也没几天了。”
林远涛带着李远李进两个人看了看前院的东西厢房,他和周瓦成家没多久,也没有多少东西,还有几间屋子空着。李远看了看:“东厢房这两间倒是挺好,要是改成豆腐坊,中间得打通,地上也得铺上点儿砖,边上还得砌个灶头好熬豆浆。”
林远涛点点头:“这倒是好办,主要是地方够不够大?”
李远岳家那边有人开豆腐坊,具体什么样他倒是见过:“够大,磨盘拿回来也不一定非得搁这边,磨完浆子提溜进来熬也一样的。”
林远涛点点头:“磨盘单独放,家里头有牲口呢,地方大点儿用牲口拉磨。”
李远在屋里转了一圈,又对李进说:“屋里头中间这块,就可以放点豆腐的缸,正对着房梁,借着房梁正好吊豆腐包,滤豆浆。滤完浆子豆腐包摘下去,一点儿都不耽误事。”
李进答应着:“我回头就做一个架子,还有夹板啥的。”
李远又相中了靠窗户的位置:“这地方泼豆腐好,能借着外头的亮。”李进一一记下来了。
李远又和林远涛商量:“是不还得开个排水的口子,做豆腐一天用不老少的水,得赶紧排出去,要不淤在院里就不好了。”
林远涛挺坦然的说:“这些我都不怎么懂,我听明白人的,你说咋办就咋办。我只管提供地方和家伙事。”
林远涛明明白白的说出来,这就是要让李远拿主意了。李远也不含糊,本来就做主惯了的人:“行,那你就交给我们兄弟,我给你收拾的明明白白的。”
“就是这话。”林远涛笑道:“咱村里头你们兄弟办事最妥当,我还能有啥不放心的。就有一件事,豆腐坊眼瞅着要开起来了,虎头他阿姆是不也得先回来给出出主意,指点指点,毕竟人家是在豆腐坊里干过活的。”
李远点头:“明儿让俺们家老二领着那几个小的先给你改房子,我头晌就去接虎头他阿姆。”李远叹了口气:“说句老实话,林兄弟你开这个豆腐坊俺们也都借借光。家里头也是因为给李达他们几个办事掏空了,要不虎头他阿姆也不能抛家舍业的去别的村里干活去,在咱村里头就算一样干活早晚也能着家啊。”
家里头栓子小,想他阿姆想的哭,他这当家的汉子心里头也不好受,自己没能耐啊,虎头他阿姆跟自己成亲这些年,净跟着受累了。
李进听了他哥的话,也点点头。他们家也是一样,毛头他阿姆想要出去干活,他心里老舍不得。
林远涛安慰道:“慢慢就好了,咱们豆腐坊开起来,手头就能松快点儿,就用不着那么累了。唉,想当初瓦片说要种地养活我的时候,我这心那,心疼的都抽抽了。好在后来我把地里活学起来,要不然我这心里头可是过不去。”
李远李进都默然了,这个周瓦种地什么的,都是村里头常见的,原来一个人种那么些地,也没见累着啊。这林远涛,对着周瓦那体格还能心疼起来,这城里人和一般人还真不一样。
看好了地方,又把今天买回来的东西分门别类的放好,三个汉子就进屋歇着了。正好,李进家的和周瓦也把馒头和炖菜做好了,洗洗手就能吃饭。
李进家的还要和周瓦两个带着孩子进里屋吃去,被林远涛拦下了:“瓦片,毛头阿姆,今天也没别人,带着孩子一起上桌吃吧,正好商量商量咱这豆腐坊怎么开。”
李进忙道:“这,没这规矩,再说还商量啥,你出钱,俺们干活就是了。”
林远涛就道:“这话可不对。平常时候也就算了,今天这回必须得让毛头阿姆上桌:手艺在人家手里头呢,你说的可是不算。你在家里头说话算数,也没本事替毛头阿姆泼干豆腐不是?”
李进被林远涛说住了,嘴里还是道:“从来也没有这样的规矩啊。”眼睛看着李远。
李远冲他摆摆手:“就让你屋里的上桌吧,林兄弟说的是,你屋里的明白做豆腐的事,一家子也不用分两桌子坐,说话也不方便。”
李进家的还是有些局促,手在围裙上擦着:“这还真让我上桌啊?”
周瓦没经过他们老李家的规矩,跟林远涛在一起从来也没说过不能一起吃饭的。当下就推着李进家的在李进下头坐下:“香草哥,你就大方坐下,做豆腐的事还是得听你说,别人谁懂啊?”
自己也大大方方挨着林远涛坐下:“来,虎头挨着我坐。”
大碗的猪肉炖粉条,热气腾腾的三合面馒头,在冬天里算是很不错的一餐了。
林远涛习惯在吃饭的时候商量事:“豆腐坊是开定了,怎么个开法咱们还是商量一下。点豆腐的手艺在虎头阿姆手里,泼干豆腐的手艺在毛头阿姆手里,等这豆腐坊开起来,差不多就是他们俩撑着了,所以我合计着,咱们几家也挺好的,也别整什么雇不雇的事了,说出去伤感情的。干脆,咱合伙吧。”
“这哪行?走哪也没这规矩,从来人都是凭手艺挣钱,咱们啥都不出就合伙啊?这不是白占便宜呢吗?”李远先反对了。
李进也说:“是这话,也不用寻思啥感情的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啥也不出就跟人合伙,传出这话去都得让人戳俺们脊梁骨。”
林远涛乐了:“你们俩急啥啊?我也没说就是跟你们俩合伙。”
李远和李进对视几眼,李远问:“那你说啥合伙啊?”
林远涛放下筷子:“这豆腐坊吧,把东西都预备好了,也就没有多少重活了。我这么想的,我家里头还有一后山的林子在那呢,也没工夫天天盯着豆腐坊的事,一开起来,就得瓦片去管。我的意思,咱们当汉子的,需要咱们帮把手的时候,咱们就伸把手,剩下的事,就让他们几个当家主君自己去张罗,就当是他们几个合伙。分钱的事,也是他们自己去分,咱们不插手。”
“他们自己干,能行?”李远从来没想过家里哥儿自己干事,李进也是。
周瓦身子往前倾,就要说话,被林远涛在桌子底下握住手,捏了捏,终于没出声。
林远涛笑:“这有啥不行的,又不是啥难事。不说别的,这豆子才多少钱一斤?就是做不好赔的也有限,再说咱们还在后头帮着照管呢,也不是啥事都不管。再说,几个哥儿感情好,合伙做豆腐,就是传出去也没人能说啥,这不是大家伙都方便吗?”
李远想来想去还是不妥,没点头也没说不行:“我这也整不明白这事,这么的吧,反正回头虎头他阿姆上你们家干活来,我也不管是咋个弄法了,别出格就行。”
李远都这样说了,李进也表示了同样的意思。李进家的要说话,被周瓦一把拉住:“香草哥,先吃饭,咱们等虎头阿姆回来,咱几个慢慢商量。”
周瓦有几分明白林远涛的意思,他倒是不介意自己出头干点儿啥,但是也不乐意让自己太显眼,干脆借着合伙让别的哥儿跟自己一起干,也就显不出自己来了,想必闲话也能少点儿。
——
接下里几天,汉子们在外头大刀阔斧的改建着厢房。周瓦、李进家的还有李远家的凑在一起商量做豆腐的事。
李远家的把虎头搂在怀里:“瓦片,真的就咱们几个合伙?”
李进家的也说:“俺们家那口子就怕咱整不好赔钱呢。”
周瓦一挑眉:“说了就是咱们合伙,你们要是不习惯,到时候就把分的钱当工钱不就完了吗?挣得多咱就分得多,在别的地方干活不也是干得多拿得多吗?一样的。咋的,咱几个还怕开不起个豆腐坊啊?香草哥,你看这豆腐坊等明儿开起来挣了钱,你在家说话算数不?”
李进家的一拍大腿:“不是我吹,咱们仨,也算得上村里头数一数二能干的了,啥活都不比别人差,咱这回也当一回家做一回主,我就不信真比人差多少去!你瞅瞅,那天让我上个桌就费那么大劲儿,上了桌我都不敢动筷子,还是瓦片,以前当家做主惯了的,说坐下就坐下,一点儿都不含糊。”
李远家的点点头:“我就当你是雇我了,做豆腐的事我都能张罗,别的事你说咋办就咋办。”
周瓦就说:“咱先把谁拿多少定下来。这么的,我家里头出地方,出材料,但是做豆腐我上不了手,我就占六股,剩下的你们俩有手艺,一人两股,咋样?”
李进家的就说:“行,就按你说的,俺们没啥说道。”
李远家的还要推,周瓦伸手虚按:“我这也是有私心的——你们家里头地都多,闲的时候还行,忙起来的时候家里头未必乐意让你们出来干活。这占了股就不一样了,要是咱们一冬天能有几个主顾,天热起来也能做豆腐的话,一年到头都有进项,家里头看在钱的份上也能松口。做豆腐都得是你们俩,要是到时候人都回家忙去了,我也不能搁嘴做豆腐啊?”
周瓦这话说得俩人都乐了,李远家的也说:“行,我答应了。咱们几个把浑身的劲儿都使上,咋的也不能让人看低了。这话我到这才说:我没出门子的时候,点豆腐的手艺谁不夸?进了老李家的门,也就只能闲的时候给人干两天活,明明是好手艺,干的时候短,也就只能拿短工的钱。要是真一年到头都有活,就凭这手艺,也不能少挣。”
李进家的就摸着毛头的脑袋:“咱平常都是跟着家里头下地干活,挣了钱咱也说了不算,说给人老李家人花就花了,这回咱自己挣钱,看那边还有脸往出搭不?”
李进家的心里头当然不舒服,一年到头累死累活得些钱,搁手里头还没捂热乎呢,一下就空了,全搭给不相干的人了,说也不能乐意啊。
——
紧赶慢赶,豆腐坊终于赶在冬至之前建好了。头一天李远家的泡了十斤豆子,就等着第二天开磨:“头一天,咱们少做点儿试试,也点出点儿水豆腐给乡邻们尝尝,让大家伙儿也知道知道。”
周瓦点头,问:“十斤够不?”
李远家的笑:“你家那口子买的都是新黄豆,出豆腐多,再说给人吃也只给水豆腐,一斤豆咋说也能点出来五斤水豆腐,你还想给人可劲儿吃啊?尝尝是那么个事就行了。”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磨浆、煮浆、过包、点豆腐,一切都很顺利,等到李远家的拿出一盆嫩嫩的水豆腐给大家吃的时候,林远涛点着了挂在大门口的鞭炮,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里,几个哥儿合伙的豆腐坊,正式开张了。

第44章 卖豆腐,冬至节礼

村里新开了豆腐坊,这在李家村也是个大事。李家村三面环山,又不是多富裕,人家卖豆腐的人家也不乐意多走好几十里路就为了到这里卖两块豆腐。因此,村里人吃豆腐要么是自己磨了豆浆自己点,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做一点儿,要么就是等进了腊月,到杨庄大集上去一次多买些干豆腐、冻豆腐啥的回来慢慢吃。当然,今年有人开头进了城,也有进城里买的,可是为了几块豆腐进趟城,也实在是犯不上。
林家的鞭炮一响,就有不少人拿着盆啊碗啊的上门了。几个哥儿谁也不小气,提出一木桶的豆花出来与众人分吃。周瓦扶着微微有些鼓的肚子,把众人让到屋里头做,自己拿了瓢,每人分一点儿尝尝。李远家里的和李进家的则又进到豆腐坊里把水豆腐继续加工成白豆腐和干豆腐。
手艺怎么样,一尝就知道。这还热乎着的水豆腐,软、滑,还带着一股香甜,即使不用浇调料,都十分好吃。更有带着孩子来的,吃了一碗又添了一回,周瓦笑呵呵的,一点儿也不烦。
“这豆腐点的好。”有人赞道,喝了一口细品品:“下了功夫了,想必豆渣滤的细,豆子也是新豆子。”
“这都能吃出来?”周瓦也惊讶了,“那再吃两口,看俺们这豆腐能卖上价不?”
“差不了。”那人一口咬定了,“你这豆腐坊一开张,头年准能挣点子钱。”
“借你吉言,也不求多,能把本钱出来就行。”周瓦说。
有说好的,当然也有眼热的:“林远涛家的,你们家一年没少折腾,这钱也没少挣吧?”
“这话说的。”周瓦把瓢扔在木桶里,“村里头哪家有多少不都在大伙眼里?俺们家就那么几亩地,收点儿稻子、麦子的,除了交税也就是够口粮。后山上栽树把家底都搭进去了,要不谁不知道做豆腐苦?说句不亏心的话,家里头要是有的话,谁也不能挣这起三更睡五更的辛苦钱。”
做豆腐辛苦是公认的,有道是人生有三苦,撑船打铁卖豆腐。这话一出,大多数人心里头都点头。
也有那不好说话的问:“你家林远涛出手多大方,可不像是没有钱的。”
周瓦叹一口气,煞有介事的说:“穷大方穷大方,城里人哪会过咱村里头的日子?我这愁得不行,大家伙儿也知道,我是光身进门,在家里头也说不上话,不就得想法子挣两个贴补贴补吗?要不然我大着肚子干啥不好,非得做豆腐?”
“你呀,还是太软弱,你看村里头李达家的,不也是光身进门吗?没俩月呢,李达脸上就带色了,啧啧,多厉害。”有人开始说起村里新进门的小哥儿了。
周瓦松了口气,可算不再说自家的事了。村里人的天性,没事就爱说闲话,倒是没有恶意,但是周瓦还是不乐意。
说了一会儿话,水豆腐也吃得差不多了,那边豆腐终于做好了。
那边李远家的出来吆喝:“大豆腐好了,要的过来。干豆腐得等下午水才能控好。”屋里的人就一窝蜂的奔着豆腐坊去了。
周瓦和人招呼了半天,就觉得腰沉,进里屋歇一歇。一进门,就被林远涛搂住,在他耳边问:“我不会过日子,嗯?说我坏话,还想让我去给你送豆腐不?”
周瓦在他身上捶两下,斜他一眼:“这会儿劳力多着呢,虎头爹、毛头爹,哪个不行?俺们可不干指望你?”
林远涛哀怨:“这就嫌弃我了,你这是过河拆桥。”又得意洋洋问周瓦:“他们俩谁有我会说?他们送干豆腐进城可不一定能卖出去。”
周瓦道:“行,你最能耐。能耐人,给我倒碗水,说半天话,给我渴的。”
林远涛立即把周瓦安顿到炕上坐好,倒水去了。
没一会儿,李远家的进来,一小口袋铜钱搁到周瓦面前:“一板儿豆腐都卖没了。”
周瓦也高兴,掂量掂量铜钱:“这是头一天,大家都来尝了新鲜,怕是往后没有那么多人买。我看,咱们做了豆腐还是得往外头卖,咱村一共才多少人啊?谁家也不能天天买。”
李远家的点头:“是这话。要不咱村里咋没人做豆腐呢?山坳子里头出一趟门多费劲儿,好好的豆腐怕是拿出去也颠碎了。”
周瓦笑笑:“这倒是不怕,咱们做干豆腐,不怕颠。做了大豆腐咱就冻成冻豆腐,这天半天就能冻实心,砸地上都不怕。”
“老二他们两口子还在那给干豆腐挤水呢,也不知道做出来什么样?”李远家的叹气道。
实在人说话做事就是靠谱,等到干豆腐做好了,真是拎出来一张是一张,一样的薄厚,一样的劲道。李进家的还不好意思的说:“挺长时间没做,手有点儿生。底下最先泼那几张有点儿厚了。”
周瓦高兴道:“没事没事,这几张抽出来咱们自家吃。”
十斤豆子本来就没有多少,出了一板大豆腐,干豆腐只有三五斤。下晌有人过来尝了,就有定了几斤做冬至节礼的。周瓦他们都一一应了。
头一天有这样的结果,大家已经很满意了。林远涛尝了一块干豆腐,说:“明天做十斤,我带着到城里探探路去。”
李进家的看了周瓦一眼,才道:“那敢情好,要是能卖到城里去,那才是长久买卖。”
李远家的和李进家的仔细挑了第二天要用的豆子,泡好了,才回家去。
——
周瓦的肚子已经稍稍凸起来,林远涛最爱每天睡前摸摸他的肚子,周瓦嫌他摸的痒痒,推了几回也推不开,只好不管他了。
林远涛摸着摸着就呼吸急促起来,紧贴在周瓦身上:“瓦片,明儿你也跟我去城里呗?”
“干啥?挺冷的天。”周瓦闭着眼睛,做豆腐得起早,虽然不用他动手,也不好意思睡懒觉。今天一天家里头有人,他也没歇着,早就困了。
“瓦片,去吧。进城再让梁大夫给看看。”林远涛越摸越不是地方,周瓦挡住他的手,嗔道:“你干啥呢?大夫说的你都忘了?不让咱俩太亲近呢。”这人咋这么不老实,周瓦被他摸的身上发热。
“瓦片,你转过来,转过来。”林远涛在他身上蹭着,“明儿再让他给看看,也不能老不让亲热吧,这不是要憋死人吗?”
“为了孩子忍几个月都忍不了了?”周瓦嘴上抱怨着,还是转了个身,跟林远涛面对面躺着。
“我又不真干啥,”林远涛一下一下往周瓦嘴上亲:“瓦片,我给你摸摸。”手就往下伸。
“不干点儿好事!”周瓦道,话是这么说,还是跟林远涛抱成了一团。
第二天依旧是起了个大早,林远涛打了个哈欠:“也不用天天起这么早吧?这么冷的天,起早真受罪。”
“谁家做豆腐不起早?”周瓦啐了林远涛一口,“都是你昨天不老实!”
“也不急着挑到街上卖。”林远涛起身,“今儿咱进城找个地方托买,能行的话几天送一回就行。”
豆腐都点好了,天才亮起来,周瓦跟李进家的说好了让他看家卖豆腐,自己和林远涛带着十几斤的干豆腐进了城。
依着周瓦的意思,先得去干正经事,林远涛带着他去了钱掌柜的店里头,把干豆腐放在那里寄卖:“老钱,自家做的豆腐,搁你这卖,都按规矩来就行。”
虽然是熟人,钱掌柜还是撕下一点儿尝了尝,才点头:“行,放我这吧。这些日子正好干豆腐啥的要的多,以前给我送豆腐的有点儿供不上了。对了,有大豆腐啥的没?你不能就做干豆腐吧?”
“大豆腐晃到这都得散了架了。”林远涛说,这三十里路可不是那么太平坦。
钱掌柜的鄙视他:“你不会做成冻豆腐啊?炖菜都爱搁冻豆腐,买的人多。”
“行行行,下回来给你带来。”林远涛答应下来。
“下回来我给你结钱,一回一清。”钱掌柜说。
干豆腐还留了两斤给梁大夫:“家里头做的,给你尝尝。”
梁大夫也没客气,直接收下了,又让周瓦坐下伸出手来号脉:“挺好,肚子里挺稳当。天冷别冻着,一受寒可就不好了。”
林远涛在边上问:“他晚上睡觉有时候咋抽筋呢?这可咋整?”
“抽筋?抽筋你就给他揉揉,搁热水泡泡脚。”梁大夫说:“你家不做豆腐吗?多吃点儿豆腐,你给他熬点儿骨头汤啥的。要是有鱼虾就更好,这天就是没有地方找去。”
说完这些正经的,梁大夫自觉已经看完了脉,林远涛虽然找了个岁数大又骨架子大的,但是也有好处:怀了身子就比一般人的稳当。
林远涛不肯就走,围着梁大夫左转右转的,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闲话。梁大夫忍了一会儿终于不耐烦:“到底还有啥事?有事说事,没事赶紧走。你老围着我转灯什么?碍事不?”
林远涛脸皮厚也不好意思把屋里的事当众说,看看周围没啥人,才凑过去挨着梁大夫耳朵问。
梁大夫脸一板:“就这点儿事?你跟我这转半天?没一点儿汉子样,让你家哥儿笑话你!”
林远涛才不管他说啥呢,只管搓着手问:“到底行不行?你给个准话。”
“行倒是行,他肚子挺稳当,没啥大事。”梁大夫眼见林远涛喜形于色,立即道:“不能多,也不能孟浪了,得加小心。”
“知道,知道。”林远涛得了肯定的答复,美得要找不着北了,梁大夫说啥他都一叠声的答应着。
梁大夫又嘱咐周瓦:“你自己多注意,要是有哪不舒坦,别忍着。”说得周瓦满脸通红,抬不起头来。
——
眼看要到冬至节,豆腐坊里每天要做更多的豆腐。大豆腐村里有人买几块,剩下的就冻成冻豆腐。干豆腐也有不少人要买了去走礼。
周瓦他们定的价,村里人买要比外面便宜些,因为这个,还有别的村的,在村里头有亲戚的,托了亲戚代买,就为了省下些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