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涛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就是我自己小心眼,我就不乐意你到他们家,你别管了,没啥大事。”
周瓦哄了半天也没见效,不耐烦了:“到底啥事?!”挣着坐起来也不肯跟林远涛一块儿躺着了:“你说不说!”
“说,说,你先躺下。”林远涛发现周瓦现在脾气越来越大,也不敢惹他:“你先躺下,盖好被,别冻着了。”七手八脚的给周瓦盖被子,又往人家身边凑合。周瓦一翻身,拿后脊梁对着他。
林远涛也不嫌,伸手从背后抱着他,周瓦搁着被子给了他一胳膊肘子,林远涛不疼不痒的,还得接着哄:“我说,你别着急,我慢慢跟你说。”到底还是贴着周瓦。
这事还是得从林远涛做地瓜粉说起。磨好了粉面子,林远涛到村里头和别人一起做粉芡、漏粉、晾粉什么的。这活本来就是人多了做才快,家里头周瓦身子不方便,还有两个到处跑的小孩子,林远涛也怕给人把孩子烫着,就跟村里头的人凑到一起忙和。
要说这人不但是哥儿们在一起乐意说些闲话啥的,连汉子们到了一起也是一个样。做粉条也不是啥特累的活,大家伙也就一边干着一边说话,又热闹又亲近。
好巧不巧就有个汉子,说起李达兄弟娶亲的事。这李达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村里跟他差不多大的都孩子满地跑了,他才将将说上门亲事,也怪可怜的。就前几天,村里几个一起喝酒,李达正好赶上了,非要跟着一起喝一杯,大家以为他这是要办喜事了高兴,也就答应了。
结果李达也不用人让,自己左一杯右一杯的就灌上了,喝高了就拉着人诉苦。从他爹怎么去了,说到他叔叔怎么捡了他爹的便宜又不照顾侄子:“要不是我爹没的早,这里正、族长啥的哪能轮到他?就是我爹去了,按理说也该是轮到咱老李家的长子长孙啊。这就是看俺们兄弟小啊。”说着说着还抹了两把眼泪。
边上的人要笑不笑听他说,心里头都想着就算是再过一百年,这村里头也不能挑像李达那样不着调的做里正。不过嘴上都劝着,引着李达往下说。心里知道是一回事,热闹人人都爱看。
李达根本就不用他引,自己就滔滔不绝往出说。一会儿说他们兄弟可怜,没了爹爹阿姆也没人照管。一会儿又说他叔叔不把他们当亲人,贪了别人的钱财净向着外人:“就说石家那宅子,你说要不是他收了姓林的钱,能把宅子就给了姓林的吗?那石家老大老二都是跟俺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怎么就能把宅子不卖给村里头的人,非卖给外人?”
李达拍着桌子说:“我当初一得信儿就赶紧找他说啊,俺们家兄弟五个都没娶亲,你说急着用房子谁能有俺家急?他就能给个外人。给了人宅子还不算,还给人说亲,他五个侄子没娶亲都不在乎,先给外姓人说亲啊!没有他偏着,姓林的能在村里落下脚吗?他要是把周瓦说给我,我这会儿孩子都有了!孩子、宅子都让人得去了!”
这李达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又哭又闹,好几个人架着才给送回家去。他嘴里说出来的话也都是私下里当成闲磕解闷,都瞒着李成家的人——没必要为了这样的人得罪人哪!
林远涛这才知道,原来李达不但打过自己宅子的主意,居然还打过周瓦的主意!脸一下子就拉下来了,面上泛黑。
周围的人原来都是当成笑话说的,看林远涛动了真火了,都纷纷劝他。虽说林远涛到村里的时候短,都知道林远涛有能耐,跟李达兄弟一比那就是天上地下,谁不乐意跟好人往一块凑合呢?
“林兄弟你别当真,李达那就是两口马尿进嘴了,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啥话都胡咧咧,当不得真。你看咱村里正,给他们五兄弟娶亲,又添家具又摆酒的,当亲爹的也就是这样了,这不也没得着他一句好话吗?他就是看你们家日子过得好,眼气呗。那石家宅子他能有钱买下来,村里头的狗都不信!你家屋里的,没出门子前,李达见着都绕着走,别看李达比他大几岁,小时候因为笑话周璋,没少让人收拾。你跟他计较把自己都拉低一等了。”
林远涛听了劝,也不好再摆脸色,勉强应和几句,心里头还是不乐意。在他心里头,他没娶,周瓦没嫁,等到二十多才成了好事,周瓦就是跟他天造地设的一对。一想到还有人惦记周瓦,就像一出门就踩着一个癞蛤蟆,膈应人。当然,这无名火也只能憋在自己心里头,林远涛越憋越来气,根本不乐意让周瓦跟他们有半点关系,最好一辈子也别碰上。这不,李远来请周瓦也过去吃个喜酒,林远涛就不乐意了。
周瓦翻了个身,转了个面对着林远涛:“就这事?你就当他一坨屎,绕过去当没看见就完了,还能老合计他给自己找别扭啊?”
“你这都跟我有孩子了,他还敢惦记你,我没敲断他腿都算好的了!”林远涛把周瓦往自己怀里带,问他:“你以前收拾过他?”
“收拾过。”周瓦大方的承认:“周璋那时候腿刚折,他合计我是好欺负的,想占俺家地,我跟他打了一架,给他踢沟里去了。那是有人拦着,要不我就能敲断他一条腿。”
“你还有那时候?”林远涛都惊讶了,知道周瓦能干,没想到这么厉害。
“那不咋的?哪没有无赖,不这么着能支撑家业?反正我体格好,打起来不吃亏。”周瓦也有想过如果自己和别的小哥一样,有好容貌好身段,可能就不能过得那么不容易,起码亲事好说。不过后来一想,现在这样也没啥不好,汉子靠不住的时候还能靠自己。
“我咋觉得你说起这事还挺得意?”
“是挺得意。”周瓦承认。
林远涛有了危机感:“下回这事找我,我都解决了。”这周瓦孩子也有了,本事也有,自己不显得多余了?好像听李成说过周瓦还想着立过独户,可别哪天惹着他。
“这还用你说?”周瓦都糊涂了,“有你还得我出头,那你得多窝囊?你在不济也不能那样啊。”
好吧,在周瓦心里,自己还是挺有本事的,林远涛有点儿放心了。

第38章 如此喜事

李达兄弟几个娶亲那天,天上不巧飘起了雪,北风也刮得凛冽。
周瓦虽然不把李达放在眼里,心里头实际上还是在意林远涛的想法的,因此只说自己身子发懒,就没有过去。林远涛挺高兴,特意擀好了面条,做好了浇头,只要周瓦想吃的时候下水煮了就好了,一点儿事也不费。临出门前,林远涛还叮嘱周瓦:“有煮好的鸡汤,你做鸡汤面啊。”
周瓦挥手赶他:“你快走吧,这样罗嗦,我都知道。”
林远涛又叮嘱一句:“猪等我回来再喂。”周瓦把手边上的一个鞋底子飞出去:“说了好几遍了,有完没完!”林远涛把鞋底子捡起来搁在窗台上:“这回真走了。”才带上门出去了。
周瓦自己坐炕上乐了半天,这才掩了嘴,下地到窗台拿回了鞋底子,又向外看了看,雪花簌簌地打在窗户纸上,天色越发的阴暗,想着林远涛出门也没带个帽子,就不由的出声埋怨一句:“怎么竟选这样的天办喜事?把吃喜酒的都冻着了。”
周瓦到了西屋,这屋里放着床,现在天冷,一些常用的东西就放到了这屋里。周瓦拿了点儿山楂,又到厨房找了个瓦罐装上水,才又回到了日常起居的东屋。先给火盆里又加了些碳,就把熏笼挪开,把瓦罐吊在火盆上头烧水。这还是周瓦看白烧着火盆浪费,和林远涛两个钉了个架子,留着平时里烧个水,煨个汤什么的。
周瓦把洗了一水的山楂拿在手里,用小刀子一个个的去核,再扔到瓦罐里慢慢炖:“要是喝多了,连糖也不给你加,酸死你!”
屋外的冷风吹不到周瓦,他的心里这会儿正暖和着。
但是这样的天气却是给迎亲带来了不少的麻烦。陪着迎亲的都是村里李家本家的亲戚,虽然都是本家,但是遇上这样的苦差事,人人心里头都有怨言。就连今天娶亲的李达他们,也在心里嘀咕怎么赶上这样的天,莫不是哪一对八字相冲?
李达倒是跟李成嘟囔过一嘴,被李成家的兜头啐回去:“你叔好大的脸面专门请官媒算过的,几个哥儿的八字都是旺夫又旺家的。大喜的日子说这话,以后日子想不想过了?!”
李达嗫嗫道:“这不是下雪了嘛,早不下弯不下的。”
李成家的就说:“这才是好兆头,瑞雪兆丰年,娶进门来一定很快就有喜——时候不早了,你们怎么还不出门迎亲?”
打发走了李达,李成家的才对着自己老伴抱怨:“你看看,给他们娶亲都娶出不是来了,这就是你的好侄子!再给我受这样的气,我就跟儿子单独过,你自己跟你侄子过去吧。”
李成皱着眉,受了排遣也不说话,看看天色直叹气。见有客人陆续上门,只好把话咽在肚子里,打起精神去招呼。
林远涛和别人一起到了李成的家,道了喜,上了喜钱,就被让到炕上暖和坐着。李达家各个屋子都是新房,大家伙是不好去的,只好都到了李成家,看着倒像是李成家里办喜事似的。
虽然天色暗,但是毕竟是喜事,来道贺的各个有眼色,挑些喜庆的事情来唠嗑,比如说说今年的好年成,下了雪麦子必定长得好之类的,一时间说说笑笑,倒也挺热闹的。
李远家的带着几个哥儿送上热茶水、瓜子,林远涛就见两个小脑袋从门帘子后头探出来,林远涛招招手,小脑袋摇一摇,林远涛只好拿着瓜子比划比划,小脑袋反倒缩回去了,又过了一会儿才见到小哥俩手拉手的蹭过来。
李家这边茶水喝了一杯又一杯,茅厕也跑了几趟。迎亲的队伍终于陆续回来了。也顾不上别的,先进屋暖和暖和手脚,才有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来。
因为天气的关系,来送亲的人也少了不少,毕竟,顶风冒雪的走十几里路,就为了吃一顿席的人还是少。好不容易,灌了一肚子水的众人看过了简短的仪式,这才找茅厕的找茅厕,入席的入席。
李家本家的亲戚们在李成家,其他家的在李进家,还有些哥儿们,又被安排到了邻里家,坐的倒是宽宽敞敞。村里头就没有城里那么讲究,直接上了大盆的炖菜:酸菜炖骨头,小鸡炖蘑菇。又有炸的丸子,鸡蛋炒大葱,土豆丝,白菜炒木耳,一共六个菜。菜不多,但是个个都分量十足,又有三合面的馒头,再配上几两酒,算是不错的了。
当然,前些日子才进城吃过酒,免不了有人跟石家的酒席比一比,旁边有厚道人就笑道:“你也不害臊!进城吃酒你也就包五个钱的礼钱?有这吃就不错了,还挑拣啥呢?”说的旁边一堆人都笑起来。
林远涛实在无心吃酒,只略动了几筷子,等着新人过来敬过酒,自己就要家去。周瓦是个最手里搁不住活的人,自己回去晚了,说不定他又冒雪出去喂牲口。梁大夫说了,怀了身子的时候受了风寒,那可是不好。
只是左等右等,总是等不到来敬酒的人。不但林远涛心急,就连桌子上的旁人也奇怪起来。村里头吃酒席,一般人都等着主人家敬完了酒才撒开肚子吃。平日里都干活的人,饭量都大,要是主人家过来时桌子上没了菜,这不是脸上不好看吗?
有好事的出去隔壁院子打听消息,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可了不得,李达新娶的哥儿带头,五个都来了,说是不能再让李达他叔费心,把礼帐要过去了,还说等会儿收拾桌子啥的,他们自己来就行了,不用别人动手了。啧啧,这哪像新娶的啊?真是厉害啊。”
“咋回事?”
“真的假的?”
坐席的众人议论纷纷,有爱看热闹的也不吃席了,筷子一扔跑到隔壁去看热闹;有那小心眼的,赶紧张罗着:“大家伙儿赶紧吃,一会儿收拾到咱这桌,连礼钱都吃不回来了。”
一时间,热闹的不得了。
——
周瓦在家里听着鞭炮响,估摸着那边也要开席了,自己依着林远涛说的,给自己煮了鸡汤面吃,就着林远涛腌的酸辣的萝卜,吃的出了一身汗。收拾完碗筷,周瓦在屋里转了两圈,瞅了瞅外头,还是忍住了没出去喂猪。吃了饭就犯起困来,周瓦瞧了瞧火盆里火还旺,自己上炕躺着准备眯一会儿。刚迷迷糊糊的睡着,就听到有开门的声音,立马一个激灵醒了。
“没事,是我回来了,你再睡会儿。”是林远涛的声音,只是边上怎么还有抽抽搭搭的声?周瓦这会也不困了,坐起来看,原来林远涛把虎头和毛头两个给带回来了,两个小孩自己拿袖子抹脸呢。
“这是咋了?人家办喜事你把人孩子带回来干啥?”周瓦惊讶了,“这是出啥事了?”
“唉呀,别提了,他们家这事可办的热闹了。”林远涛给俩小孩擦脸,“咱家还有面条没?给这俩小的煮点儿吃吧。”
“行,咱有啥事吃完了再说。”周瓦下地穿鞋,给孩子煮面去了。
这边林远涛还哄呢:“行了,不哭了,不就是几个丸子么?林叔给炸,林叔炸得比那个好吃。”
虎头委屈地撇嘴:“一盆呢,一个都没吃着。阿姆说摆完席才能吃,他们都拿走了。”越说越委屈,忍不住又哭起来。毛头被他一带,也咧开嘴开哭。
周瓦拿了脸盆倒了温水出来:“锅里烧着水呢,一会儿就能下面,你给他俩洗洗脸。”又对俩小的说:“洗干净脸,舅舅在熏笼上头温着山楂糖水呢,不哭了,等会儿让你们林叔给你们倒。”
好说歹说,林远涛给这俩花猫脸洗干净了,再抹上点儿擦脸油,这才给他们倒山楂水喝。这山楂水是周瓦熬了好一会儿的,又放了糖,酸酸甜甜的这会儿喝温度正好。虎头和毛头嘴里有了吃的,就把丸子扔到了一边。林远涛自己也倒了一碗喝,这一看,就是周瓦怕自己喝多了特意预备的,便宜这俩小子了。
没一会儿功夫,周瓦端了两碗面上来,面条上还搁了个鸡腿。看两个小的开吃,周瓦才问:“啥丸子不丸子的?咋回事啊?”
“啥咋回事?不就是李达娶了个会过日子的。”想到李达娶了个那么样的一个哥儿,林远涛这心里头舒服多了:“李达有福气,娶了个特别会过的。这才进门,头一天还没过呢,就把礼账上的钱都要过去了,还带着那几个一起把席面上剩下的都搬回李达他们家去了,说是不麻烦长辈了,他们自己收拾。”
“啥?”周瓦瞪大了眼,张大了嘴,怎么也不敢相信。哪里能有这样的新人呢?
林远涛觉得周瓦这幅样子可爱极了,凑到近前问:“瓦片,你那糖水是给我煮的吧?真是会心疼人了。”
这下周瓦反应过来了,伸手给了他一下子:“孩子在呢,你能正经点儿不?我才不心疼你呢,我自己想喝。”
林远涛笑着说:“我正经,我就出去喂猪去。瓦片,你把糖水再煮点儿吧,估摸过一会儿毛头阿姆就得过来跟你诉苦,你多预备点儿,让他喝了顺顺气。”

第39章 一场闹剧

“…你说这叫什么事?谁家见过这样的新人?”李进家的坐在堂屋里抹着眼泪跟周瓦抱怨,“俺们老李家都要成村里的笑话了!良心狗肺的东西,没一个好东西!”李进家的已经算是村里头比较经过事的人了,没想到有一天这样的事情居然能在自家发生!
周瓦也不知道该劝些什么好,这样的事情,几十年也难得遇上一回:“香草哥,你喝口水,慢慢说。家里头现在咋样了?”
李进家的本来嘴里发苦,喝了一口酸甜的山楂糖水之后好受不少,接着又喝了两口,才说道:“能咋样?李进他爹气得哆嗦,骂都骂不出来了。阿姆带着虎头他阿姆跟着那几个不要脸的算礼账上的钱呢。有的人家都是冲着俺们家来的,这得单算出来。阿姆说了,以前就算了,就当好心给狗吃了,以后半个铜板的便宜也别想占!”
“那几个新进门的是商量好了咋的?咋就敢出新房呢?”周瓦一直不解,一般人都不能干这事吧。
李进家的一拍腿:“要不十里八乡这么多汉子,咋他们几个就落到非得官媒人发嫁不可呢?这就不是一般人!这刚进门就这样,以后还不得上房揭瓦啊?真是不要脸啦,咱这要脸面的跟人比不过啊。”
李进家的想想又掉了眼泪,拉着周瓦哭:“你说俺们是办了啥坏事了,出了这样的事,让人笑话不笑话?以后有啥脸出门走动啊?这真是造孽。进屋说是收拾,把那东西抱起来就走,俺们毛头和虎头想吃丸子俺们都没给,想等着摆完席了剩下的给孩子吃,小孩子就那么哭,脚步顿都不顿一下的,多没良心哪。”
周瓦见李进家的平日里那么要强的人哭成这样,心里真是不落忍。有句话说得好,人要脸树要皮,怎么能有人就把脸面卸下来搁到脚底板去踩呢,可真是想不明白。
正说着呢,李进顶风冒雪的进来了,脸色铁青的:“咱去祠堂,爹找了族里的老人,这事不能这么算了,得开祠堂说道说道,不行就让他们送亲的把人带回去,俺们老李家娶不起这样的哥儿。”
李进家的站起来整整衣裳,把孩子托给周瓦,跟着李进出去了。
周瓦撩了帘子进了里屋,俩孩子哭了一场,又吃饱了肚子,这会儿在炕上睡着了。林远涛坐在火盆边上烤着一把花生,见周瓦进来,问道:“咋样?我没说错吧。可惜你好不容易给我煮点儿糖水,都进别人肚子了。”
周瓦也懒得跟他斗嘴,坐下一直叹气:“你说这叫啥事?这世上真是啥人都有,我这可真是见识着了。”
林远涛把烤好的花生搓去皮,白胖胖的花生仁分给周瓦几个:“这有啥,这就是活该。李达那样的也就配娶个这样的,你瞅瞅,天生一对,多配啊。敢肖想我的人,这就是活报应!”
周瓦把手里的花生仁塞到林远涛嘴里:“谁跟你说这个呢?李达那就是喝多了酒满嘴胡咧咧,你还记着呢?我是说香草哥他们遇到这样的事,多丢脸哪。这不是好人没遭好报吗?”
林远涛咯嘣咯嘣把花生嚼了,才说:“我就是小心眼的人,这事我不记个一辈子也得先记上二十年。李达这样的最好别撞到我手上,要不我跟他没完。李进他们家你也不用担心,李成那里正是当假的吗?对侄子下不了手对别人还能手软啊?再说还有李远呢,你不用替他们合计。”
周瓦被林远涛逗乐了:“也就你这么看重我,别人谁能惦记我啊?还二十年呢,真小心眼。”话是这么说,周瓦心里头高兴地不得了,看林远涛嘴里没闲着,给他倒点儿糖水,问:“今天怎么吃这么些零嘴,饿不饿?饿的话我给你下碗面吧?”
林远涛接了碗喝水:“光顾着看热闹了,没吃饱。等看完热闹回去,人家席都撤了,我就带着这俩个回来了。不用下面条了,咱晚上早点吃就行。”说着,伸手去摸周瓦的肚子:“咱儿子晚上想吃啥?跟爹说,爹给你阿姆做去,啊?”
周瓦看着林远涛在自己肚子上摸来摸去,跟里头那块肉说些不着边际的傻话,很无奈:“我这肚子还没咋出来呢,你能摸着啥?”
林远涛很认真地说:“咱儿子在你肚子里,我要是不逮着功夫就跟他说两句,亲近亲近,以后出生了不就只跟你一个人亲了吗?我这得提前打好招呼。”说完,又摸了两下:“儿子,你阿姆吃醋了,爹明儿再跟你说啊。”
周瓦气得拍掉他的手:“谁吃醋了?!晚上吃大饼子就酸萝卜条,酸死你得了!”
林远涛当然不会给自己家怀了身子的哥儿只吃酸萝卜条,不过想着要给周瓦顺顺气,他决定做萝卜丝饼,顺便给俩孩子炸点萝卜丸子。可怜见儿的,那么一盆在眼前,居然一个都没捞着,林远涛特别同情。
家里的萝卜有的是,拿出来洗干净切成丝,又用盐腌出水在攥出水,这就可以拌馅儿了。萝卜丝饼的馅儿只用白萝卜丝,再加上点儿虾皮提香,搬上调料就得了。至于丸子,林远涛决定一定要比席上做的好吃,特意切了些肉丁,打了个鸡蛋进去。
周瓦嘴上说归说,林远涛忙起来的时候还是跟着过来帮忙了。看林远涛这么用心做丸子,就说:“你可真够惯孩子的,等以后咱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你可得咋整呢?”
“这孩子也就是能惯那么几年,等到了十来岁上就得开始干活了,再说我也没惯坏不是?”林远涛说,“咱自家孩子不是还有你吗?咱俩这么能干的人,还养不好自家孩子啊?”
周瓦动作慢起来:“你那么稀罕虎头和毛头,是不也想要个小子啊?到时候要是生个哥儿可咋办?”
林远涛手里的活没停:“我呀,哥儿和小子都行。咱俩才多大,不管头一胎生的啥,我都乐意,反正咱又不是就生这一个,怎么地你也得给我生个四五六七个吧?那还不要啥有啥?再说了,”林远涛瞅了周瓦一眼:“咱家要是有个小哥像你,那搁到哪也都是能顶梁立户的,不比小子差。你别合计太多,我啥样人你不知道?咱家钱都在你手里头呢,你还怕啥?”
林远涛伸手去握周瓦的手:“别想太多,啥事都有我呢。生啥都是我的骨肉,我都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