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周阿嬷说的那事,周璋家的都不敢想,外头的事,就应该是汉子出头的,就算是他李家的兄弟们有啥说法,那也应该周璋去说。他生孩子是死是活那头都不管,他去了能说上啥话呢?还不如趁着周璋还没回来,赶紧要点儿东西填饱孩子和自己的肚子,也不知道回到家还得咋闹呢。
周璋家的像是耳朵不好使了似的认着周阿嬷絮叨,知道周阿嬷拿着尿布出去了,才掉了两滴眼泪。自己真傻,就光想着把周瓦赶出去,自己好说了算,就没有想过没了周瓦,这家里连个生计都困难。原来村里头人说的是真的,周家前几年都指着周瓦撑着呢。自己还以为都是周璋在后头指点,周瓦才能办好事,有没有他都一样。周璋家的咬着嘴唇,把抽泣声咽在嘴里,都怪自己一进门没两个月就怀了身子,一下子就得意起来了。现在真是哭死都没人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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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林远涛觉得自己脚步轻快的都能飘起来。得了梁大夫的医嘱,知道这会儿周瓦的肚子稳稳当当的,也不急着回去了,他要把以后要用的东西先准备准备。周瓦心里高兴,自然依他,林远涛护着周瓦,以一种略带夸张的姿势带着他一路的往铺子里走。
第一个到的就是木器店,林远涛挑了个宽宽大大的马桶,又挑了个如同乡下炕桌大小的木制熏笼。这两样,不但让老板拿出新货来看,林远涛还亲自坐到马桶上试试稳不稳当,有使劲儿压了那熏笼,见也是纹丝不动才满意,当场付清了铜钱,让伙计抬到车上去,捆到车厢后头。
周瓦见那老板虽然脸上还带着笑,脸色却颇为奇怪,脸上也觉得发烧:买个马桶也得试试,是够奇怪的。他趁着林远涛指挥人家伙计的间隙,拽拽林远涛的一袖子:“你买那些干啥啊?咱乡下也用不上。”
乡下人家多是在院里围出一个茅厕,方便就在茅厕了,也方便积肥什么的,像这马桶啥的,一般都是城里头讲究些才用的。还有那熏笼,村里头冬天烧了炕,屋里头就没有那么冷了,谁家没事还点了炭盆,架上熏笼呢。
“啊?当然是你用啊。”林远涛见伙计按他的话捆着,才转头跟周瓦说:“那茅厕,白天的时候还没事,晚上摸着黑可是不行,等明儿你就用这个,我试过了,稳当着呢。放心,不用你去刷。”
周瓦见他又转头认真地去看捆的严不严实,突然什么话也说不出了,眼睛酸一酸,周瓦赶紧仰头眨了两下,这才好些。
出了木器店,又直奔布店。林远涛挨个用手摸着,挑着细软的好布扯了好些,又买了大大的一包新棉花:“这才将将十月,等过两月天冷了,你肚子又起来,现做衣裳不赶趟,先买了预备着。还得做一条厚褥子,省得睡炕上咯得慌。”
“哪里就那么娇气了。”周瓦一想,林远涛是和自己睡一起,自己睡了厚褥子自然他也睡厚的,也就没说什么了:“衣裳料子先预备出来,到时候现做也行,就是可惜这料子,到时候往大里做,过了时候又穿不了了,还得改。”
林远涛瞄了他肚子一眼,“又不是以后都不生了,留着以后慢慢穿呗。”
周瓦咬着唇,慢慢露出笑容来:“嗯,咱留着以后慢慢穿。”
林远涛觉得集市上、铺子里有的,什么都想要买,什么都用得上。周瓦看着他手里花出去的钱越来越多,终于忍不住觉得心疼起来。他拉住林远涛往皮匠那里走的脚步:“还往皮匠那里去干啥?咱们用不着皮子。”
“给你做双厚实防雪的靴子,等着冬天时候穿。自家做的布鞋根本不行,雪地里走一趟就湿了。”林远涛盘算的挺明白,他听了梁大夫的话,对于怀了孩子的哥儿,这几个月里有啥反映,应该注意些啥,都记得清楚着呢,这脚底下可不能着凉,哦,对了,到时候脚可能就得肿起来,这鞋得做得宽大些。
周瓦拉着林远涛死活不让去:“冬天我也不出门,做这么好的靴子干啥?可不能该这么花钱了,听老人都说,这时候不能太看重,省得折了福分的。你这弄得我心里头都慌了。这还好长时间呢,啥事也不能一下子就干完哪。行了,这些就够了,不够就再添。对了,你不是说家里头啥调料没有了吗?赶紧上那头铺子里买去。”
林远涛一边嘀咕着自己的孩子福分大着呢,一边还是跟着周瓦离开了皮匠铺,心里想着以后自己一个人来,给他做好了拿回去,他就不穿也得穿了。
回去的路上,就连马蹄敲打在地上的声音也觉得清亮好听了。只是离村里头越近,周瓦这心里头越不安起来,这一车东西,是不张扬了点儿?
林远涛才不管这个,他巴不得让人都知道这事,因此对着周瓦说:“你要是不自在,就进车里头坐着,把帘子放下来,啥事都有我呢。”周瓦也就真个进去了。
林远涛一脸怒容的带着周瓦去看病,居然带着一车的东西回来了,又让村里的人引起了不小的议论。只是等闲的人也没有敢去问个究竟的。也是村里人实诚,自从给林远涛做过工,从人家手里接到了工钱,就觉得这村里一般人和林远涛不一样,看见林远涛有时候也不怎么敢直接上去搭话。
李进家的倒是老想着周瓦这事呢,周家老是拖周瓦的后腿,周瓦身边除了林元涛,一个近人都没有,他不能不挂心周瓦的事。正好他家在村子中间的位置,林远涛一赶车走过来,听着那马蹄子的声音,他就知道了。李进家的放下手里的活,在围裙上揩了把手,紧着出了大门想要问问情况。
林远涛见到李进家的也是挺客气,从车里头拿出县城里糕点铺子包的两包点心:“这正好,我还想着喊你呢,这两包点心给毛头拿着,今儿吓着他了,给他压压惊。”
李进家的连忙推辞:“他一点点大的个人,哪用得着这些?折着他了。”看见林远涛这样,估计周瓦是没事,李进家的这心里就放下了大半,“周瓦挺好?咋还买了这些东西?你这可真是讲究的人。”李进家的看见车后头的马桶什么的,这都是城里头人用的,村里头的人用的真是少。
“周瓦挺好!”林远涛说起周瓦就笑开了:“他这是喜事。多亏你惦记着他。”
周瓦也撩开车帘子:“香草哥,我好着呢,没事。”脸上带着笑,神采就跟平常不一样,像是脸上放着光似的。
李进家的突然间就明白了:“瓦片,你这是、这是有喜了?”
周瓦一点头:“可不是,看了大夫才知道的,才一个多月。”

第30章 解决

一时间,周瓦怀了孩子的消息又迅速的传遍了整个村子。
一个哥儿怀了孩子就让这么多的人议论,这倒是李家村的奇事了。没办法,谁让先有了周阿嬷的那么一出,好些人都想着周瓦再这么折腾下去,也不知道这日子得过成啥样。现在可好了,有了个孩子在肚子里,周瓦就稳稳当当的了,说不定还能伸手帮周家一把。
说起来,这周璋的岳家这事办的真是不地道。更多的人想到,没了周瓦帮衬,这周璋竟然这么不成事,倒是让以前很多说过周瓦多管闲事,越过自己哥哥管事不像话的人,都对周瓦有了改观:你看人家和林远涛过日子,不是也在家安安分分的吗?可见当初是不得已了。
说起来,这周李两家的事情,还真是没个人能说清到底是咋回事。本来好好的,周璋娶了李家的小哥儿李巧,今年周瓦出了门子,李巧就说动了自家的兄弟们帮着种周家的地,一切都是好好的,从开播到下种,从铲地到上肥,说句实在的,李家这几个小子确实是下了功夫的。村里人还有人议论,说是李巧出门子的时候没有嫁妆,好像李家不重视这个哥儿似的,没想到这一有什么事,岳家这么帮忙,还以为他们家人转性了呢。
没想到,到了秋收这事就出来了:收了粮食,李家人直接套车往自己家拉,说是当时说好了的,他们今年是佃的周家的地种的,只肯给周家五成的收成。
李巧生了孩子在家里还没下地呢,只有周璋一个人在地里头支应,他也一下子懵了,不知道这些好好的舅子们怎么突然就变了脸。发懵是发懵,周璋却是知道当初明明不是这么说的,而且真要是当成把地佃给了李家,自家粮食不够吃不说,今年的柴火也是没影了——地佃给了人家,除了能收上五成到六成的粮食,地里的所有东西那都是别人的了!
周璋跟人家讲理,李家兄弟嗯嗯啊啊的应着他,该往家拉粮食一点儿也不含糊,眼瞅着粮食都送到别人家里去了,周璋终于忍不住了,扑上去拦着不让装车,这就跟李家兄弟拉扯起来了。
要说也是巧,这村里头有一半的人都姓李,另外不姓李的散户心里头不自觉的就有一种相互同情的感觉。这事出来了,周璋就一个人,也有好心的村民去劝和。更有机灵的去告诉了周阿嬷,这人倒是好心,周阿嬷怎么说都是年长一辈的,跟小辈说不通的事情,去跟亲家好好说说,兴许就能商量出个办法来:这李巧可是刚生了个娃娃,当爹爹阿姆的横竖是不能眼看着自家孩子饿死不是?李家还没分家,只要老人那头说通了,粮食拉到哪不也能要回来吗?
再一个,周阿嬷挺能哭,村里人都是这样,有的时候看你可怜,自然心就往你这边偏。独自一个人拉扯大两个孩子的周阿嬷去李家哭一哭,哪怕这是里正的族人,恐怕里正也会同情三分,大家伙跟旁边再跟着说和说和,这事情总是有回转的余地的。
只是没想到,周阿嬷真是如同众人所料的那样,听到消息就开始哭,只不过,他没有胆子去找亲家,也没有胆子去帮着周璋拦一拦,反而出人意料的去找了挺老长时间没有走动过的周瓦。这让好多想帮着说和的人都停下了脚,心里头泛起了嘀咕,谁也不好意思去跟周瓦说,你哥家里出事了,你跟进去帮忙吧。毕竟当初周瓦是怎么被李巧逼得出了门子,后来周家又是怎么有进无出打林远涛两口的脸,村里人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心思厚道一点儿的都不忍心去为难周瓦:自己的日子还没过稳呢,周瓦出头就相当于林远涛出头,林远涛一个今年刚搬来的外姓人,去跟大半个村子都是亲戚故旧的李家叫板,这事咋想都为难。别到时候周瓦出不了力,倒让林远涛给嫌弃了。这村里人平时嘴上爱说是真的,可是真要帮着周家把周瓦往绝路上逼,那也是做不出来的事。毕竟周瓦这孩子也是村里人看着长大的,不管平日里关系咋样,总有些情分在。
这下好了,周瓦怀了身子,也算是立住了脚。要是林远涛心里头把这孩子看得重一些,恐怕还是会给周家出这个头。哪怕不直接跟李家对上,接济周家一些也是好的。
村子里的人心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就想着大家伙只要能把日子过下去就好了,就没有人想过林远涛愿不愿意出这个钱。毕竟,周瓦总是周家出去的,是好是歹在周家长到二十来岁,要是真让周家几个饿死,怎么也说不过去。人就是这样,总是同情自己心里头的弱者,先前周阿嬷找周瓦的时候,村民不忍心逼着周瓦,等到周瓦怀了孩子,村民觉得他站稳了脚,就开始觉得周家可怜。这个心理上的转换有些莫名其妙,可是还真就是那么回事。
林远涛当然要解决这件事,当然不是村民想的给周家点接济的那种解决方法。他心里还记恨着周阿嬷让周瓦晕过去那件事呢,他和周家可没多少感情,在他心里,只要周家人饿不死就算是他尽心了。
所以,林远涛在安置完了周瓦,问明白了村里头一般佃地是怎么个佃法,一家子多少口粮就能过日子之后,他就去找了李成,他才不愿意出面和周李两家人搅合呢。只要和李成这里当里正的说明白也就行了,其他的事情,本来也就是该李成去办的。当然,如果李成心里有犹豫的话,他也不介意请县城里当差的朋友过来自己家吃顿酒什么的。一般人看见公差还是会心里发憷的。
李成也有一种气闷的感觉。他这个里正是整个村里的里正,偏偏惹事的就是李家的族人。不偏不倚的处理吧,怕是族人中会有说法——人的护短有时候根本不管有理没理,要是偏着李家吧,村里另一半的人恐怕就得拿另一种眼光看自己了,说不定经过这件事,其他姓的人家就会结成团了。
以前他是不怕的,李家村一般人家都姓李,人丁又一向兴旺。可是现在县城里有了石家兄弟当差,村里还有一个林远涛,这事就不好说。李成心里头也犯难哪,最重要的是,村里头的人因为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的,那周家一直没有人来找他。他要是管了,李家人非得说他多管闲事,人家周家都没找你你出啥头?要是不管,别姓人家就得说他村里人都知道,就你里正装不知道,这不就是偏袒李家人么?以后是不是都得让李家人欺到头上来?
直到李进家的传过话来,周瓦有了。李成就知道,这林远涛是一定会来找他了。
“周瓦这命这是不错,这孩子来的是时候啊。”李成对着自己家人叹道。依林远涛的性子,他肯定是要赶紧解决这件事,好让周瓦放心养胎的。也是,二十多岁才有了孩子,搁谁都得上心。
当然,林远涛的并没有苛求,也不是让李家把所有粮食都送回周家去。
林远涛是这么说的:“我在村里时间不长,也没有佃过别人家的地,也不知道这佃了地有什么说法没有?我知道县城里大户把地租出去,那是要立了文书的。县太爷判案也是看有没有文书才做准的。”要是李家和周家立了文书,那他啥也不用说,要是没立,那可就要有个说法了。别告诉他是口头上说的,他城里来的,只认文书。
李成老脸也是有些下不来,“村里人哪有那些讲究,识字的都没有几个,还立啥文书?都是一说就行了,都是乡里乡亲的,都要脸,轻易也没有变卦的事情。”
林远涛轻轻“哦”了一声,看着李成一会儿,看得李成不安起来,刚犹豫着要开口,林远涛又问:“听说当初种地的时候是周家出的种子?周家积的肥也下到地里去了?周瓦还说呢,这些都是当初他预备好了的,没想到种地的时候他就是我们家的人了,我们家还是现买的种子现烧的草木灰。周瓦可把我笑话的够呛,说是头一回知道有人都要下种了连种子和肥都没预备好了的。”
李成也更加不安起来,林远涛突然一转话题,问他:“李大哥,石家老大要成亲了,你到时候去帮忙不?石家兄弟还跟我说他们在县城里认识人不多,让我去帮着张罗张罗呢。”
李成张大嘴:“啊?”
林远涛好心告诉他:“我和衙门里的人多多少少都认识,石家兄弟是捕快,反而一些书办什么没有我熟。”
李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叹一口气:“林兄弟,我也不瞒你,我这里正当的也不容易。一边是族人,一边是周家,后头站着村里头的外姓人,我咋整都讨不了好。李家这事办的是不地道,可是周家也没人出来说个话。我把粮判给李家,我开不了这个口;把粮判给周家,李家这边也不能答应,好歹出了一年的力了。”
林远涛就笑道:“李大哥这话说得,我也不是那样不讲理的人。这村里头我们家和大哥家最亲近,我也不能为难你啊。这事两家都有不是,人家两家还是亲戚,外人说啥都白搭,也说不明白。咱也不能干那缺德事,让人家两家就成了仇了。要我说,还是得活活稀泥,两边都各让一步。也别说什么佃地的事,这话立不住脚。周家也别说人家李家就是来帮忙的,搁哪也都没有白做工的。各让一步,李家把粮食给周家七成,留三成当做辛苦钱,周家有了这七成粮,这日子也过得下去。李家再多帮一把手,把地里的柴火给周家弄回去,就当给他们李家的外孙积福了。你说咋样?”
李成一想,这事也只有这么办,林远涛满意了,周家再闹腾也不顶用,再说看周家这架势根本就是不敢闹腾。有了三成粮,李家这头也说得过去,自己还能摆摆族长的架子,训训他们家败坏了李家的名声,族人也不能说啥。再者,他按着林远涛说的办,说不定去县里吃酒的时候能借光认识衙门里的人,特别是管徭役的,那可是太好了。

第31章 琐事

周家和李家的纠纷在村民眼里好似风过水无痕,毕竟秋收农忙的时候,事情解决了有了个结果,大家还是忙起自家的事情要紧,总要在县里头开始收税之前把粮食都打理好。当然,不管李成怎么处置,村里人还是免不了说些偏心什么的话,但是也只是议论而已。
周瓦知道这事怎么个解决法,还是李进家的跟他透的气,林远涛只是告诉他周家得了七成粮,让他别担心,就没有深说了。
李进家的把毛头送过来给周瓦作伴:“毛头小是小,跑个腿还行,你一个人在家有啥事让毛头支应一声就行。”又贴着周瓦耳朵边上说:“你这段多跟村里的小子们呆一块,我当时怀着毛头的时候,就是老带着李进大哥家的小子,生下来毛头可不就是小子。”
周瓦让李进家的说得乐了:“香草哥,我没怀上的时候你老操心我怀不上,这怀上了你又开始操心我生不生得了小子,你这得操心到啥时候是个头啊?”
李进家的笑着拍了周瓦一把,倒是没敢使劲:“这喜事的心我还就乐意操,再说我也不白给你操心,毛头搁你这你给我带着,等明儿你家林远涛有本事的,有啥事拉扯俺家李进一把,我这就啥都回来了。”
周瓦也笑:“这是该当的。昨儿他还说你家李进哥最实诚的人,等地里活忙完了,他不是要进城给石家老大帮忙吗?他说一个人忙不过来,要让李进哥也去。多的不说,落个辛苦钱,再多认识俩人以后办事也方便。”
李进家的这回是真乐了:“我就这么一说,你家当家的真是客气,这办事也太讲究了。瓦片,哥也不跟你客气了,他们汉子忙外头的事,你有啥事就跟我说。”
“没这回事你也没少帮忙啊。”周瓦说,“上回不是你在这扶住我,我这还不一定咋样呢?周家的事,也都是你在村里帮我辩白,要不还不知道人咋说我呢。”
——
林家地少,可是林远涛的事可是一点儿不少。地里三亩萝卜还没收上来,割回的稻子还得晒了打出来存着,水田要休整,他还有心把后山上的榨树林子修一修,最好明年就能放一批榨蚕。虽说榨蚕丝没有桑蚕丝值钱吧,但是榨树在那放着也是放着,不用起来不是他的为人。
这是自家的生计上的事情还没有忙完,县城里石家兄弟还找他帮忙娶亲的事——他这话可不是跟李成瞎说的,这还不算,年底了,他那些暗地里的生意也得和县里的那些老板们结账。他心里放下了走平州府的生意,但是又对下洼子修港口的事上心了,还得留意点儿这事。这简直是忙得不可开交。
不过,这些都不算啥,自从知道周瓦有喜的消息,林远涛就觉得身上使不完的劲儿,脚步都轻了三分,只想着多给周瓦和孩子点儿依靠。
周瓦闲不住,虽然说怀上了,自己也挺重视,让他整天在家坐着养着,干看着林远涛干活他还是坐不住。林远涛想着大夫说周瓦身体其实还不错,也就给周瓦安排了点儿活。
他家不是要收萝卜了吗?他是打算把萝卜腌成萝卜干,到时候卖到县里的食货铺子里去。这萝卜干腌制前,先要切了晒晒,晒得蔫了些,才好放到坛子里腌。这么多萝卜要晾晒,林远涛就打算搭个架子,让周瓦编些大而圆的笸箩晒萝卜干用。
林远涛给他割回紫穗槐来,周瓦只用在家里慢慢编就行了,这笸箩也用不着多讲究,不费神不费力,还能让周瓦有些事干,也算是合适了。
“今天觉得咋样?”林远涛翻了水田回来,人还没进门,声就先传过来了。
“挺好的。”周瓦手里不停地忙着,天天听他进门就先问一声,心里头还是暖呼呼的。毛头在周瓦身边给递着紫穗槐的条子,看见林远涛也是小脸一亮:“林叔。”
林远涛放下手里的家伙事,冲着毛头招手:“来,毛头过来,给林叔学学你瓦片舅舅在家都干啥了?”
毛头就颠颠跑过去,小嘴噼里啪啦说一通。林远涛摸摸毛头:“不错,学得不错。今天晚上在林叔家吃饭,我给你蒸个鸡蛋。下回还这么学,知道不?”
毛头早就让林远涛给收买了,说啥就是啥,一个劲儿点头。林远涛更乐了,把毛头抱起来:“走,林叔带你做饭去,问问你瓦片舅舅想吃啥。”林远涛现在稀罕孩子稀罕的不得了,自家的还得有日子才能抱上,先抱抱别人家的也不错。
“瓦片舅舅你想吃啥?”毛头在林远涛怀里咬着手指头问,林叔做啥都好吃,他什么都想吃。
“去吧,爱做啥就做啥,我吃啥都行。”周瓦向着这两个扔了一小段树枝,“毛头你个小奸细,啥都告诉你林叔,连上几回茅房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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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毛头委屈地瞅瞅林远涛,林远涛抱着他颠了一颠:“毛头干得好!”
毛头立马就扭头把话学给周瓦:“林叔说我干得好。”想了又想又说:“阿姆也让我告诉的。”一副周瓦舅舅你净冤枉我的样子。
“行,行,你干得好。我错了。”周瓦无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