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越建筑物后面,那里有一条通往杂树林的小径,很难称之为路。我踩着落叶前进,每走一步,脚底下便发出细碎的声响。
经过白桦的盘根错节处,视野豁然开朗,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芒草原,泛白的芒穗宛如梦中的场景,随风摇曳直至远方。远处可见落叶松林,还有看似沉稳的山脉。
一定是浅间山。
山顶一带萦绕着小片云朵,如同撕开的绵花糖般。
我穿着栗色外套,交抱着双臂,打褶裤下的一双瘦腿并拢,朝着辽阔的壮丽风景凝望了半晌。
轻风拂面而过,芒草晃动,林中树叶沙沙作响。
太阳行色匆匆地沉入平缓的山棱暗处,暮色笼罩大地。唯有山的另一头,犹如仙界般明亮。
随着日落,空气益发冷冽地包覆我的全身。浅间山头深紫色的云帽,逐渐转变成雅致的淡红色。
09
“蛋怎么办?想想办法吧!”千金小姐下令。
据说明天早上要吃烤吐司配火腿蛋。不过,只为了那顿早餐买一盒蛋也太多了。
“不能煎荷包蛋喔。她明天要做,中西日式,她都会。”葛西先生兴趣缺缺地说,一饭团、荷包蛋,还有泡面。”
峰小姐一边走向冰箱,一边曲肘朝葛西背部给了一拐子,他仰身呻吟。
好吧,鸡蛋。
如果有菠菜,我可以做拿手的纸包焗蛋,若搭配吐司大概会做蛋包吧。尤其是后者,等醋水沸腾后再打蛋的作法本身就很有趣。我很喜欢把松散的蛋白裹住蛋黄这道程序。
不过,以目前的情况最好还是制作原味蛋卷吧。
我拿起占了半盒数量的五颗蛋开始动手。
有了基本调味料,缺的东西也补齐了。千金小姐和江美在我身旁负责煮意大利面、调制色拉。
加上现成的饭团,劳动的成果热闹地摆满了餐桌,准备齐全。
“江美你们的战况怎么样?”我问道。
“二胜一败,学长赢了。”江美微笑道,她看着吉村先生。吉村先生害羞地再次抓抓头。
这时,峰小姐说:“如果分成红白两队,加上之前的战绩总计二比三,只要我再赢一回合,男女就打成平手了。”
她提议等一下玩扑克牌。
餐后,我们开始收拾残局。吉村先生说要帮忙,不过厨房里不缺人手,巨汉先生似乎无处容身,像无头苍蝇般瞎转了一会儿,只好离开。
葛西先生坐着看杂志,动也不动。
我边洗盘子边说:“他走出房间时,得低着头吧!”
“你是说吉村先生?”峰小姐回应。
“对,那已经成了习惯吧。”
“因为头会撞到门框……。到目前为止,想必撞过很多次了。”
“高个子也蛮辛苦的。”
最后,话题人物吉村先生拿着西洋棋盒回来了。
“噢,好:看我轻松摆平。”
葛西先生把杂志往旁一放。江美说:“说那种话,当心反而会被摆平喔。”
安啦,只要谨慎一点就没事,葛西先生一边说着,一边摆放自己的黑棋。按照西洋棋的规则,持黑棋者后攻,也就表示技高一筹。接着,开始摆放对手的白棋,却迟疑地停手,还纳闷地歪起脑袋。
“怎么了?”峰小姐一边擦杯子一边问道。
“咦,怪了。”葛西先生一边拨开塑料棋子检视,一边回答,“……白皇后不见了。”
10
“不会吧,不可能被松鼠叼走。”
千金小姐的话令我感叹——(原来如此,提到鼠字竟然先想到松鼠,不愧是在轻井泽啊!)
“大概是之前没放进盒子里吧,八成掉在二楼和室的角落。”
葛西先生说着便起身,吉村先生也跟着上楼。
“怎么回事?”连江美都匆匆擦干双手尾随在后。
“那种东西本来就很容易搞丢。”
“若是骨牌还有空白牌。”
江美率先回来了,好像没找到。
“需要找个替代品吗?”
“才不要呢,那样感觉很糟。”
“如果是某方想逃避赛局,那就可以解释棋子为何消失了。”
“怎么可能!?”峰小姐猛摇手,然后想了一下,便说,“至少……不是我干的。”
我们泡了茶,在客厅集合后,又针对这个“谜”讨论了半天。
“我们并没有监视谁去过哪里,区区一个‘皇后’,谁都有办法藏。”峰小姐如是说。
此刻的氛围尚属于“棋子在某种情况下不慎遗失”,因此大家点点头,说着好玩罢了。
这是名符其实的围炉夜话,只不过壁炉纯属装饰,暖气来自室内空调。
峰小姐猛地倾身向前,“虽然有人提出‘怕输把棋子藏起来”一的假设,但我发誓绝对不是我。葛西先生,你呢?”
“开玩笑!我占了上风干嘛做那种事……”说到一半,他诡异地笑了,“该不会是不好意思让屋主落败,所以被吉村他们藏起来了吧。”
“乱讲!”峰小姐气呼呼地说着,“再不然……,对对对,也有可能是这个人。”
葛西先生那双凤眼眯得更细。他居然指向我,我心头一惊。
“为什么?”我理所当然反问。
“因为我们一直下棋,你觉得‘好无聊’,所以干脆把棋子藏起来。”
学女生娇嗔扭动的姿态实在很不适合他,很可笑。我忍俊不禁。
“小学生才会那样做。”
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我们改玩扑克牌。
这是四人游戏,据说叫做black out。首先,一人发一张牌,接下来,第二轮拿两张,依序增加张数。玩法充满变化,相当有趣。
我在江美身后看她示范,自己终于正式上场。
用牌决定过关者,结果葛西先生抽到黑桃三中了头彩(不,该说是倒了大楣吧)。不过,葛西先生的贤内助倒是意外地称职,不停地替我们倒茶。峰小姐拔得头筹,吉村先生第二个过关,下一局我拿第二,遂起身离席。
我走向厨房,打算在茶壶里添点开水。倒入冷水,放上瓦斯炉,明亮的蓝色火焰在水壶下方啦地燃开。
窗框内的方形夜色深沉,微微传来风吹过树梢的声响。
要是没有中央空调,想必待在室内也会冷得发抖。根据峰小姐的说法,这里每年到了十一月份便降下初雪。果然与平地的气候不同。
若没有江美的那通电话,本该在家中无所事事的我,此刻像个被镊子夹起的小精灵,被扔到了遥远的轻井泽别墅。想想还真是不可思议。
(然而,撇开我这种感慨,真正的“不可思议”正在出乎意料之处埋伏。)
我想起连自己都觉得煎得不赖的蛋卷,漫不经心地打开冰箱门。
11
“什么事?”江美歪起脑袋问道,其余三人也跟着转头或拉椅子,看着站在门口的我。
“这个……”
我伸出刻意握紧的右手,然后缓缓地张开。
“哎呀!”峰小姐放下手里的牌,当场站了起来。
此时,笛音壶的壶嘴发出高亢的尖叫,只是,没有人叫我去关瓦斯。
我手上的东西是“白皇后”。
“你在哪里找到的?”
“你们猜。”
我既然受了惊吓,当然也不能放过其它人,于是故意装傻。大家保持沉默看着我,像乖学生等待解答。
此时,我像个超级巨星般开口:“——冰箱?”
葛西先生蹙眉。
“怎么回事?”
“就在里面,放鸡蛋的地方。”
众人啊地一齐发出惊愕。看来,在座有人演技比我好。
我走近桌子,像要将军似地(起码还知道这点术语),放下白皇后。
“不可能是棋子自己掉进去的吧。松鼠也不会开冰箱。是在座的某人做出这件事。除非……这栋建筑物里还躲着第六个人。”
“喂,拜托你别说得这么可怕。”
峰小姐这么一说,江美吃吃地笑了。
“如果是电影,这时候应该爆出雷声。”
“轰隆隆!一道闪电照亮可疑男子的面孔。啪地一闪!”
葛西先生搞笑地说道,千金小姐娇嗔一声,露出了害怕的表情。
“那倒不至于,所以这应该也是游戏吧。跟西洋棋与扑克牌一样。”
我对葛西先生如是说。
“也对啦,事到如今算是吧。八成是某人的恶作剧。”
“太无聊了吧,干嘛做这种事……”
言下之意,有人在峰小姐的别墅如此任意妄为似乎令她很困扰。不管是什么用意,期待已久的决战被打断,她一定很不高兴。
“总之,我先去关火。”笛声已尖锐到无法忽视的地步。
“我也去。”江美站了起来。两个男人也跟着起身,大概是想亲眼瞧瞧到底藏在冰箱的何处吧。
一行人鱼贯地走进厨房。我先关掉瓦斯,将沸水倒进茶壶。蒸气如云雾般冉冉升起。
就在大家检视冰箱内部之际,娘子军发出惊讶声,好像立刻察觉到某件事。我忘记报告那件事了。
我一边把壶盖牢牢盖上,一边对江美说:“对了,蛋变成了四颗。”
吉村先生侧首不解:“蛋?”他一脸茫然,不明所以。
“对!‘皇后’现身,‘蛋’却少了一颗。”
12
我们把白皇后放在厨房的餐桌上,围着它落坐。塑料棋子在众目睽睽下,似乎受宠若惊。
“这下好了。”葛西先生抚着脸颊开口。
“是谁干的?没办法锁定对象哪。”
峰小姐问:“为什么?”
“你想想看,说到机会人人都有,接近冰箱谁都办得到。更何况,就算有人自首也不好玩,问题在于为何要做这种事吧!如果是精心布置的游戏,答案应该由我们找出来。”
峰小姐像猫一样伸手,触摸着正在说话的男友。
“干嘛!?”
“看看那颗蛋是不是在你的口袋里。”
葛西先生苦笑着说:“没有啦。”
大家都反射性地检查自己的衣服。我虽已脱下外套,身上只穿着白毛衣,还是不由自主地抚摸一番,当然没有那颗蛋。
“谁有?”
众人纷纷摇头。葛西先生则点点头说:“把棋子放进冰箱,取出鸡蛋。如果只有一人在场那不成问题,就算有其它人在场,只要藏在口袋或毛衣内,再不然藏在手里拿的东西底下,即可轻易从厨房脱身。之后,再随便找个地方放就行了。”
我提出抗议:“我认为不是随便找地方放。”
“咦?”
“如果要放,一定会放在有意义的地方。”
巨汉吉村先生兴味盎然地凑近桌子。
“此话怎么说?”我一边思考,一边缓缓开口。
“棋子在哪里?在冰箱。如果只是随便找个地方放,应该还有其它场所。把冰箱当作藏放地点,也未免太奇怪了吧。”
“你的意思是,有必要放在那个地方?”
“对。”
“我赞成。”峰小姐说着,轻轻举手,说道,“我认为一定是这样。冰箱,或者是说,蛋所在之处的必然性。”
“为什么?”这次轮到葛西先生发问。
“清醒一点好吗?不只放了棋子,还拿走了蛋耶。正因为蛋消失了,我们才会摸口袋。
对方一定想强调:‘棋子’之后是‘蛋’。”
“说不定只是因为冰箱比较容易藏放东西,才放进去。如果是冰箱,迟早会有人打开,到时候就会发现棋子而嚷开。用这一招来观察大家的反应再适合不过了。所以这不正是最佳地点吗?”
“然后又顺手把蛋藏起来吗?”
葛西先生抚摸着下巴:“这也不是不可能。”
“真可笑。那样也未免太没创意了吧,根本算不上是游戏。‘游戏’(game)如果拿掉‘艺’【“艺”的日语发音为gei,与“游戏”的日语发音gemu相近,意即创意】,剩下的只不过是‘无’(mu)。”
千金小姐说的双关语相当高明。
葛西先生也贼兮兮地笑着说:“如果一无所有,那也未免太空虚了。”
13
好,故事进入中段。
善言者往往善于倾听。圆紫大师一边巧妙地应声附和,一边勾起我的记忆。那件事令我印象深刻,即便事隔一年半,连细节都历历在目。
“很有意思的故事。”
“是吗?”
“奇怪,怎么连当事人也回答得意兴阑珊。”
此时,圆紫大师点了一杯咖啡,我又叫了一杯红茶:准备长期抗战。
“不过,若当作谜题可能不上不下,我觉得不够看。”
“喔。”
“若是值得讲,我早就讲出来了。”圆紫大师微微倾着脑袋。
“不,我倒不这么认为。”
“可是,就连‘嫌犯’是谁,光听这些也猜不出来……”
我说到一半,嘴唇就这么僵注了,然后眨巴着眼,因为我看出圆紫大师的表情,他的表情分明在说“我猜出来啰”。
“不会吧——”
我目瞪口呆。
“怎么了?”
“没有,可是……”我只能语无伦次地讲些废话。
“来,先喝口茶再说。”
圆紫大师比一比刚好送上来的红茶,笑咪咪地对女服务生说:“啊,我们还要加点蛋糕。”
他可真会掌控气氛,想到这里不禁有点不甘心,有幸得到大师的签名,我本来还打算请他喝茶,结果这下子好像连蛋糕都要让大师请客了。
“你要吃什么?”
“起司蛋糕。”说着,我拼命动脑筋思考解谜关键,但想不通就是想不通。我难以释然地说:“好吧,先撇开那个不谈,只不过是有人为了充场面才搞出来的游戏,所以在动机方面并没有必然性,拿来当作谜题也没什么意思。”
不知为何,圆紫大师的笑意更深了:“这个‘充场面’说得好,果然像是你会用的字眼。”
真气人。不过,看到圆紫大师的表情,我开始觉得他连原本没有的“必然性”都考虑到了。
果真如此,那我岂不是毫无立场了?不,等于当时的在场者全都成了笨蛋。
圆紫大师淡淡地说:“世间事都有各种解释,对吧。不过,在一个体系中如果参照前后的因果关系来思考,有时候答案意外地简单。”
圆紫大师说着,从衬衫口袋抽出细字签字笔,在纸巾写下以下的数字。
八万三千八三六九三三四七一八二四五十三二四六百四亿四六
“这是什么?”
“没有啦,你说到轻井泽,让我想起在两、三年前,我也去过轻井泽的追分。当时,我去某地收集乡土资料,在那里看到碑文的拓本。”
他说得若无其事,我听得战战兢兢。
“……是诗歌吗?”
“对,叫做什么‘一家歌碑’。”
此人太夸张了,这么长串的数字亏他还记得住,这可不是我那《古今着闻集》的诗词能相比的。
“是按照万叶假名【在《万叶集》编纂当时,日本尚无假名文字,因此借用传自中国的汉字,不管汉字的原意,只取其发音来表记日文】的要领吧?”
“大致上是。”
“您说叫做‘一家歌碑’是吧!”
“是的。”
我当然先找“一八”【“一”的日语发音为hitotsu,“八”与“家”的发音则为ya,意即一家】,在正中央。我指着那里,注视着圆紫大师。大师点点头,我当下精神大振,一边把手指滑向另一个字一边说:“一家处”(hitotsuya-ni,一八二)
“很好!”圆紫大师夸奖道。
“工作?”(shigoto,四五十)
“不,这里的‘四’要念成yo。”
“噢,是‘每夜’(yogoto)吗?每夜,身染(yogoto-minishimu,四五十三二四六)。”
我努力解读到“一家处每夜身染”便宣告放弃。圆紫大师运笔如飞地加上假名注音与汉字批注。
山道寒寂一家处,每夜身染百夜霜
“原来如此。”
“‘四五十’如果放在整句里一起看,就会发现不是‘工作’而是‘每夜’。”
我倾身向前,盯着圆紫大师说,“我找不出来。”
圆紫大师苦笑道:“不,那是因为你临时看到。如果定下心来从容思考,你一定看得懂。”
“承蒙您这么说,备感荣幸。”
“唉,别使性子嘛。”
我忍不住发笑,正好起司蛋糕送来了,我一边叉起蛋糕吃,一边继续说:“如此说来,您的意思是,我说的故事其实也有一个全盘性的大方向啰。”
“对。”
“简而言之,拘泥于部分细节就会看不见,若就整体来看应该是看得见……”
“没错,没错。”
思考方式是懂了,但实际上还是束手无策。
不管怎样,我进入“轻井泽三题段子”的后半段。
14
“江美觉得呢?”我做球给一边东张西望,一边负责发问的圆脸好友。
“啊,我吗?”
“嗯。”
“这个嘛……”她缓缓地拉长声调。
“松鼠类。”峰小姐“咦”地出声,语带抗议。当然,我也无法同意。
“不是说过那不可能吗?松鼠又不会开冰箱。”
“所以啰,是类似松鼠的准松鼠。”
“好怪,我听不懂。”
就算被吐槽,江美还是像个家教良好的公主殿下,白皙的脸蛋漾着笑意。
“就算猜测是某种动物,恐怕也有点牵强吧。不管是哪种‘动物犯案说’一概驳回。”
葛西先生像法官大人般态度严峻地说,“总之,继续争论下去也不会有进展,大家先休息一下吧!”
说完便看看手表。坐在左边的我也反射性地看向他的表面,长针与短针交织成一把金色剪刀,每过一个小时绕完一圈,剪刀的双刃就会迭合。我觉得这个设计很有趣,也很适合他。人具有自己的风格,不管怎么说都是好事。
“八点了——”
“去洗澡吧。”峰小姐说道。
大家讨论了一下洗澡顺序,最后决定让男生先洗。吉村先生率先走向浴室。
我们上楼,在和室卸妆、准备换洗衣物。
峰小姐脸上有淡妆,她先用卸妆乳卸除。这套程序真麻烦。
她的妆还没卸完,纸拉门就被咚咚咚地敲响了。
“谁啊?”
闷不吭声地敲门,令人不太舒服,我试着问是谁。当然,用删去法一算,除了葛西先生不可能是别人。与其问对方是谁,其实是在要求对方出声。
果然,传来了葛西先生的声音,“我啦!”
那语气显得毫不客气。我和江美站起来,走了过去。
“什么事?”
他耸耸肩说道:“蛋出现了。”
15
峰小姐用面纸抹去脸上的卸妆乳,不由得转向我们。
我立刻回问:“在哪里找到的?”
“更衣间的架子上。”
我瞄了浴室一眼,立刻看到他所说的地点,说是更衣间或许太夸张,不过浴室前面确实有一个空间,也有架子。
“是吉村先生发现的吧。”
“对,他一路跑来厨房,嚷着找到了找到了。我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过来看看。”
“啊?”
他不是来通知我们蛋找到了吗?“好奇心的驱使下”是什么意思?一瞬间我这么想。这个疑问,在听到葛西先生接下来所说的便得到了解答。
“我在想‘蛋’以后是什么。‘蛋’取代了‘棋子’,若比照同理,放蛋的地方应该也会有什么东西不见了吧?”
“啊……,说的也是。”江美当下回答。
“浴室是我打扫的,所以我应该知道。我记得入口的架子上有一面粉红框的‘镜子’。”
“镜子——”
“对,是那种立镜,比文库本略大一点……”
“就是那个。”
“不见了吗?”
“不见了不见了,真的消失了,非常彻底。”
葛西先生摇摇手愉快地说完,便下楼去了。峰小姐那张雀斑脸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峰小姐问着,卸妆后的脸蛋清纯可爱多了。
我们不约而同地到楼下的客厅集合。期间轮流去洗澡。
“好了,这次是‘镜子’吗?”葛西先生说着便回来加入了,江美接着起身离席。
吉村先生交抱着双臂,仰望着天花板说:“不管在冰箱或更衣间,东西都放在看得到的地方。这次,应该也会摆在容易发现的位置吧。”
原来如此,的确有理。“棋子”在“冰箱中”,“蛋”在“架子上”……。此时,我“啊”的一声,福至心灵。
“怎么了?”峰小姐不可思议地看着愕然张嘴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