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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道金光劈过,世界又炸了。这一炸,炸出了一条深不见底的沟壑,把我和女神隔开了。
女神拎起箱子,拿好钥匙,转身看看她妈。
“别被骗啊。咱家不买保险,不投理财,也不要什么玉石床垫。”
女神又看我一眼,那一眼扫过,我的心都冻透了。
女神转身走了。
看着女神的背影,我冻的硬梆梆的心脱离地心引力,从嗓子眼儿里横蹿出来,腾空360度翻转,笔直倒栽葱落地,当啷一声,心碎了一地。
女神走了以后,大妈们看向我,表情微妙,开始窃窃私语。
“你闺女说的对。现在是有这种人吧?”
“卖啥我也不买,没钱。”
“就说正经人不可能每天跟着咱们这么瞎混。”
我完全懵了,简直是百口莫辩。我想起了出门前看的黄历,上面确实写了:“宜:搬家,交易,祭祀,结婚,祈福 。但也写了,忌:出行。 我当时还想,不出行怎么结婚,这不扯呢么。
但现在惨剧发生了,我突然明白了,老祖宗的东西真是准确而神秘,今天的黄历分明就是写给我的最后警告:在家闭门意淫就好。不要出门。出门会有血光之灾。
面对大妈们防备的眼神,我已经没有立足之地了。我一步步摩擦着后退,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这时,一直沉默着的孙大妈,突然站出来了。
“等等。你们先别瞎嚷嚷。小柳,你家闺女脾气也太冲了。怎么一上来,人小张好好个孩子,就给你们说成骗子了?”
我怔怔的望着孙大妈,这个奇女子,灭我士气是她,出手相救也是她。
孙大妈伸手指着我,“我孙彩霞卖一辈子尿布,也算是个搞推销的了。阅人无数,看人没跑儿过。这孩子肯定不是卖东西的,他眼里没神儿。再说,跟咱们跳了仨月了,每天蔫屁蔫屁的,话都不敢多说,要是搞推销的,不早饿死了啊?”
我拼命点头。
“小张,你到底每天跟我们这干嘛呢?别说是锻炼身体,姆们也不信。是真打算认干妈?还是图什么别的啊?”
所有大妈都看向了我。
我哆哆嗦嗦的站着,大脑一片空白。
“赶紧的。你不说清楚,明天别来了。我们人老心不傻,你个小屁孩儿想遛我们玩儿,道行还差了点儿。”
我很想说出我的真实目的,可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嘿!说话呀!”
我从小就特别怂。我身体里的每个 DNA组织上都刻着“怂”这个属性。
从小到大没跟人急过眼,翻过脸,受委屈我不解释,被欺负我不还手。碰到事儿能躲就躲,1983年出生属龟的。
我爸曾经恨铁不成钢的骂我,说我裤裆里长的不是卵,是俩安全气囊,活着只求自保。
从小到大,被老师无视,被同学欺负,就连在家呆着,都会被陷害。我爸把我妈斥巨资买的除皱擦脸油打碎了,收拾好残局后,我爸怕我妈拿擀面杖削他,非说是我当奶油给吃了。上小学的我单纯懵懂,面对这种人情险恶,无师自通的学会了“退一步海阔天空”,笑咪咪的领了罪名,还做出假口供:啥玩意儿啊,吃着一点儿都不甜。
家人尚且如此,何况外人呢。上班以后,继续被客人无视,被酒店冤枉,被鲶鱼精欺负,我依然选择了从小到大的处世方针:再大的屎盆子扣我头上,我也不解释。我只需要双手摊开,微微耸肩,云淡风轻的表态:你说是就是咯。
靠着这种明哲保身的机智,平安活到了现在的我,又一次站到了“你解释解释啊”这样的风口浪尖。
我完全可以转身就走,留下一个神秘的背影。
去你的女神。
去你的大妈们。
去你的傻逼兮兮养生回春舞。
说我是骗子?你说是就是咯。
但是。
“柳阿姨,我想追你女儿。”
说出来了。
人生第一次,我居然有了想挣个鱼死网破的心情。
大妈们愣住了。
我指指我的阳台。
“我以前,在那儿,看见您女儿,在马路对面站着,就,就喜欢上了。后来,看,看到她来找你。我就想认识她,就下楼了,就,就开始跳舞。”
新技能刚刚掌握,我还不能熟练使用,这番话我说的结结巴巴的。
我死死盯着大妈们。
“我不是骗子。真的。”
大妈们一阵沉默。
然后她们爆发出了一阵笑声。准确的说,是嘲笑声。
“你这还是认妈来了呀。”孙大妈说。
笑声中,柳大妈向我走过来了。她没有笑,表情很复杂。
“侬想追我女儿噢?”
“嗯。”
“侬这么干怎么讲,不上台面呀好吧?追小姑娘你就堂堂正正去追嘛。”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追。之前也不认识她。”
“那好,侬现在认识我了,我问你几个问题哦。侬老老实实给我回答,不要耍滑头。”
我拼命点头。
一个大妈插嘴了,“哟,丈母娘审起女婿了。”
柳大妈大手一挥,“什么丈母娘?八竿子打不着的好吧?”
孙大妈补了一句:“还是上海丈母娘。”
“上海丈母娘怎么了?只要谈到我女儿,我柳美莉翻遍新华辞典,就认得四个字:门当户对。这是负责任好伐。来路都弄不清的小青年,开口说要谈朋友,哦,我就要心花怒放啦?你们可以叉着腰看笑话,我不行。”
柳大妈一口软软的南方口音,但底气十足。听完“门当户对”四个字后,我开始冒冷汗了。
柳大妈认真的盯着我。
“今年多大?”
“28。”
“老家哪里?”
“辽宁丹东。”
柳大妈不满意的撇撇嘴。
“家里是做什么的?”
“爸妈都是工人。”
柳大妈的表情更不满意了。
“哟,那你一个人在北京蛮不容易。做什么工作的呀?”
“......”
我刚想说出“门童”两个字,但突然意识到,这两个字一出口,一切都将灰飞烟灭。
我脑海里莫名其妙的浮现出了鲶鱼精的脸。
他脸上得意洋洋的表情,他身上的合体西装,他开的那辆别克车,和他每天开口闭口都会说起的人生美好前景。
“问你哪,做什么工作的呀?不是什么讲不出口的工作吧?”
“酒店前厅经理。”
柳大妈眼神一亮。
“什么酒店啊?”
我指指不远处,从我们站着的地方,就能看到我们酒店高耸的大楼,和楼顶银光闪闪的招牌。
“哟,还是外国的大酒店呀?”
我点点头。
“现在是租房?”
“明年准备买。”
“车子有没有?”
“正在摇号呢。”
“有结婚的打算?”
“一切努力都是为了这一天。”
我和柳大妈短平快的交流结束了。
柳大妈不再提问,上下扫视我。
我在沉默中等待大妈的宣判。
周围的大妈们喜闻乐见的看着我俩。
孙大妈开口说,小伙子条件不错啊。
柳大妈没有说话,但扫了孙大妈一眼,眼神里写着:你们贫穷东德小区的人,懂什么叫条件好啊。
另外一个大妈没心没肺的说,“哎,要不然我介绍我闺女给你认识认识吧?”
柳大妈终于开口说话了,“你这个小青年,我觉得还蛮实在。”
圆满过关。
我的汗已经从腋下流到了腰间,潺潺小溪一般。
但我并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正式从一个胯下长着安全气囊的怂货,升级成了骗子。
这时,柳大妈突然笑了,笑容非常诡异。
“不过我话说在前头,因为不想坑你。我是郑有恩亲妈,这么多年,也就是有血缘关系,我才不能不管她。这个孩子,我生她的时候可能是撞了鬼月,简直生了个怪物出来。她那个性格,哦呦,活到现在没被人泼硫酸,是她命大。小青年,人呢,是你自己想追,就看你是不是有造化了。”
哎?
什么意思。
正在被负罪感纠缠的我,再次被扯进了新一团的迷雾里。
“你自己想想,我女儿这个长相,这个条件,为什么这个年纪还没谈朋友?因为她恨你们男人呀。长的好看的么是小白脸,长的丑么是流氓犯,有钱么是暴发户,没钱么是小瘪三。她刀枪不入,看男的,像看爬虫一样,都是低级生物呀。你自己想想,该怎么杀出血路吧。阿姨能说的就这么多,这么多年,我看着追她的小青年一批批往上冲,最后都被搞残掉了。”
柳大妈开始翻她的大布袋子,拿出纸笔,写下一行数字。
“喏,要是你不害怕,自己打电话给她。”
看着柳大妈递到我眼前的小纸片,我眼前有些模糊。
但最后我还是颤颤巍巍的接过了它。
6
那天的跳操结束后,大妈们溜溜达达的走了,剩下我自己,坐在花园的长椅上,拿着手上的小纸条,深沉的发呆。
手上的一串数字,像是打开新世界大门的钥匙。本来应该是这样的。可听过柳大妈那一番话以后,我的心乱了,有一种打游戏时,闯关救公主,可攻略突然提示,公主就是隐藏boss的感觉。
思绪正在缠绕时,身边突然挤过来一个屁股。
我抬头一看,是本来已经走了的孙大妈。
孙大妈看看我,又看看我手上的纸条,摆出了一副准备操闲心的架势:“怎么不打电话?”
“不,不敢打。”
孙大妈点点头,“这姑娘啊,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属于顺着好吃,横着难咽的那种,不是善茬儿。”
我被她说的更郁闷了。
“靠你自己肯定没戏。”
“啊?”我一愣。
“得有过来人帮你。”
“谁,谁啊?”
孙大妈笑眯眯的看着我,“我。”
“孙大妈,您就别逗着我玩儿了。”
“嘿,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你打听打听切,我孙彩霞,自打住进这小区,屁股没挪过窝,光靠一张嘴,天南海北,我介绍成了多少对儿?数不胜数啊我告诉你。你这是睁眼瞎,不知道自个儿对面坐着谁呢!”
我再一次被孙大妈的气势降伏了。
“那您说我该怎么办?是不是应该打个电话?”
孙大妈摆摆手,“这事儿不能莽撞。这样......”
孙大妈看了看不远处的街道,路边有人开着小卡车在卖西瓜,“我得去买西瓜,再不去好瓜就没了。你要没事儿就一起来,我正好能跟你说道说道。”
“好嘞。”我抬屁股就站了起来。
“知道瓜该怎么挑么?”站在抢瓜人潮中,孙大妈突然问我。
“敲一敲,听听熟没熟?”我犹豫的说。
大妈不屑的笑了。“哼,我看你就是个生瓜蛋子。”
大妈一边实战,一边开始讲解,“挑西瓜,一掐二掂三弹四听,听是放最后的。你想买瓜,首先得掐。熟瓜,这皮儿就软,一掐出水,说明芯儿里甜。生瓜,瓜皮就硬,你下手再重都掐不动。掐完了呢,你掂一掂,熟瓜轻,你能掂量的动,生瓜就沉,里面还是硬的呢。但是太轻的,就是娄瓜了,熟过了,瓤都坏了。接着你再一手托瓜,另一只手弹弹瓜皮,哎,如果这手能感觉到瓜里有震动,那就是好瓜,要是你怎么使劲,瓜都没反应,那这瓜就还是青瓜蛋子,没开窍呢。最后你再听,听听声儿,如果是“嘭嘭”声,就是熟瓜。如果声儿特脆,就是生瓜。要是里面有扑拉扑拉的声音,那就是瓜娄了,再便宜都不能买。”
孙大妈一边说着,一边把一个瓜往我怀里一塞,“听明白了?照我这么选,就能选着好瓜。你想买的那个瓜,没熟,倒也还没娄,只不过还是生的哪。”
不愧是孙大妈,话里有话的向我传授了选瓜秘笈。但我看着手上的一个瓜,和脚下她已经选好的四个瓜,心里升起了不详的感觉。“孙阿姨,你买这么多瓜,怎么往回拿啊?”
“这不有你呢嘛。”她理直气壮的说。
真是防不胜防,几句话的工夫,我就被骗了,成为了孙大妈的人肉小推车,帮她把五个大西瓜,一路抱回了家,她家住六层,老楼没电梯,我上上下下跑了三趟,累的我腿都软了。
把西瓜安顿好以后,孙大妈不让我走,“来了就别着急,吃口瓜再走。”
我坐在客厅里,打量孙大妈家。格局和我住的房子差不多,但孙大妈住的时间长,已经把家住成了展览馆。房间里堆满了旧物,都不怎么值钱。老木头家具,仿皮沙发,电器也都是很早以前的款式,茶几上摆着药瓶,遥控器,和蒙着灰的红枣。
卧室里一阵咳嗽声传来,一个老大爷拄着枴杖,穿着秋裤,身体一歪一歪的走了出来,站在客厅门口瞪着我。
孙大妈拿着菜刀从厨房走出来,“我老头,你就叫杨大爷吧。”
我赶紧站起来,“杨大爷。”
孙大妈用菜刀指指我,“这是小张,我们一块儿跳舞的,今儿我一口气买了五个瓜,便宜呀!幸亏有他,给我扛回来了。”
杨大爷点点头,开口说话了,“又买瓜,前天刚买一筐,吃得完嘛!”
我看向孙大妈,孙大妈把菜刀往瓜上一插,“那都去年夏天的事儿了,哪儿是前天啊!”
孙大妈看向我,“去年,你杨大爷中风了,身体恢复的还行,脑子不好使了。说是有老年痴呆前兆。医院让在家观察。我觉得他没事儿,这人年轻的时候就爱装傻。”
杨大爷咧着嘴一乐,指指我,“坐。”
孙大妈回厨房,用盆端出了切好的西瓜。果然是好瓜,红汤沙瓤。
“孙阿姨,家里就您老两口啊?”
“俩孩子,一姑娘一小子,都结婚了,出去住了。”
我看着客厅一角,堆着的儿童玩具。“您也有小孙子了吧?”
孙阿姨眼神一亮,“有啦!前两年可热闹,儿子儿媳忙,没空带,就把小孙子放我们这儿,哎呦每天把我们老两口忙的嘿。”
孙阿姨抽出茶几下的一个相册,翻开递给我,相册里是一个大胖小子的照片。
“看我们小孙子,可好玩儿了,一出生就八斤七两。”
我看着照片上的小屁孩儿,胖的像个包子。
“看到他上幼儿园,我儿子就给接走了,说幼儿园里双语教学,从小就要开始学英语,放我们这儿养,没人陪他说英语了。气的我呀,姆们好好一北京孩子,着急说什么英语啊?又不是着急去美国认爹。”
杨大爷颤颤歪歪的抬手,指着孙大妈,“思想落后。”
孙大妈塞给杨大爷一个碗,碗里是挖好的西瓜,“吃吃吃吃你的瓜。舌头都捋不直了,还老爱得吧。”
孙大妈抬头盯着我,“小张,说说你的事儿”。
“您说。”
“阿姨啊,是真想帮你。咱这么说啊,从古到今,再怎么改朝换代,这个男女处对象啊,始终都在坚持一个方针:“有缘千里来相会”。俩人看对眼儿了,谁都拦不住。没看对眼儿,你非得往一起撮合,那等于你干的是人贩子的工作。你说对不对?”
我认真点头。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小张,阿姨问你,你觉得你自己最大的优点是什么?”
我努力想了想,“我脾气挺好的。”
“有多好?”
“.....好的都有点儿不太要脸了。”
“好!这是优点!难得!”孙大妈嚎啕大吃了一口西瓜。
“既然喜欢人家,想追求人家,就要发挥这个优点。你们这一代年轻人,谈个恋爱跟打架似的,谁都不服软,脾气都那么大。这就不行。两人要想好好处,就得有一个作威作福,有一个做牛做马。”
“我是想做牛做马呢,可是怕人家看不上我啊。”
“你这么想就不对了。老话说的好,骏马却驮痴汉走,美妻常伴拙夫眠。你看你阿姨我,我这样的气质,你想象一下我年轻时候的长相,你再看你大爷,你大爷现在嘴歪眼斜,年轻的时候也没端正到哪儿去。可我俩照样处了一辈子。我当初是为什么呢?就是因为你大爷脾气好。”
杨大爷咧着嘴看着自己气势磅礴的老伴,又看看我,“你,你就当是听相声呢。”大爷说。
“杨守义,别拆我台啊!你当年是不是死追我来着?不认字儿还想写情书,新华辞典都让你翻烂了,有没有这回事儿?第一次吃饭,你拿筷子直哆嗦,从头到尾就说了一句话:听说明天有大风。这事儿都是你干的吧?”
我看着对面的杨大爷,仿佛在看着老年版的我。前辈,久仰了。
杨大爷把碗塞给了大妈,奇怪的是,碗里的西瓜一块儿没少。
“吃瓜吧。”
“嘿,还想堵我嘴。”
杨大爷缓缓伸开手,手心里是一堆帮孙大妈择出来的西瓜籽,“谁都堵不上您的嘴,我是怕您呛着。”
拥挤寒酸的客厅里,中午的阳光晒进来了,四周一片暖光。杨大爷歪咧着嘴,孙大妈眼里带笑,两人为一碗没有籽的西瓜推让着。卧室里,小收音机正荒腔走板的播着评书,单田芳的《水浒传》第21回,虔婆醉打唐牛儿,宋江怒杀阎婆惜。絮絮叨叨的背景音里,有一句话我听清楚了:欢娱嫌夜短,寂寞恨更长。
杨大爷指着大妈胸前的西瓜汁儿,“吃的到处都是。”
“你还嫌弃我哪,自己先把口水擦擦。”
看着他们俩,我决定了,我要给女神打电话。
她是生瓜也没关系。我也还是生瓜。
就让我们一起携手变熟吧。
从孙大妈家出来后,我顶着烈日一路小跑,手中紧紧攥着纸条。回家,穿过走廊,一鼓作气的拿起了放在床头的手机。
按电话号码的时候,我仿佛回到了高考分数出来的那一天,也是夏天的中午,我打电话查分。输入准考证号以后,电话那头有短暂几秒的沉默,我的心砰砰乱跳。
而此刻,我却比那天查分数时更紧张。当时的我,起码还怀揣着九分的希望,因为我考的那所大专院校,办学目的是为国家减少社会闲散人员,所以门槛非常低。但现在,我心里却只有一分的希望,和九分的万一。万一她接了呢?接了就是胜利。
我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开场白:嗯。你好。我是张光正,早上我们见过面,柳阿姨给了我你的电话。我很想和你交个朋友。
直接,大气,稳重,Be cool。
按下最后一个号码,我拨通了电话。
平静的铃声一直响着。我靠着墙,不停的深呼吸。
铃声响了很久,我也缓缓沿着墙滑出溜到了地上。就在我要放弃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喂?”女神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瘫坐在床与墙夹缝里的我,紧张的原地蹿了起来。
“谁啊?”
“我,我是张光正,那个,早上的男的,柳,柳阿姨,电话,那个.....你见过我,跳,跳.....”
完全语无伦次了。
语言系统崩盘了。
可能是要中风了。
“哦,我知道,我妈跟我说了。”女神淡淡的说。
我扶着墙,感觉有些缺氧,努力想恢复镇定。
“喂?说话啊?”
“那个......”
“你想干嘛啊?”女神打断了我。
我紧紧的贴着墙,绷紧小腿,挺直后背,气运丹田,两眼直视前方,血气从腹部直蹿脑门。
“认,认识一下吧。”我偷偷摸摸的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就像高考查分时一样,我恍惚间觉得,再过一会儿,她就会用机器人的声音播放出:张光正,学号12093234,高考总分,三百,三十,九,分.....
“我明天飞美国,这周都挺忙的。你下周六有事儿么?没事儿我们见一下吧。”
怎么形容我这一刻的心情呢?
本来只打算考300分平滑过关,查分时却发现自己成了当年文科状元。
本来只打算求女神存个我的电话,但女神直接和我定了约会时间。
多么冷血的母亲,才会把自己平易近人的可爱女儿,说得像易燃易爆物品!柳大妈一定还是觉得我不够帅。
“那,那我们周三见。”我眼含热泪的说。
“嗯,挂了。到时候发短信吧,我不爱接电话。”
“好,听,听你的。”
电话挂断了。
我痴痴的拿着手机,手机散发出了浓浓的香气。窗外天那么蓝,阳光那么温暖,全世界都鸟语花香了。
我攥着手机开始翻滚,抖动,躁动的抠起了墙皮。
我脑中不可抑制的出现了很多浪漫的画面,幸福的无法自拔,直到这美好的一刻被推门进来的陈精典打断。
陈精典看着壁虎一样紧紧贴在墙上的我。
陈精典说:我就觉得你一直在偷听我们俩。
“滚。”我笑嘻嘻的说。
和女神的约会,还有一个礼拜的时间。
我想要开始做准备,但又无处下手。怀揣着激动的心情,上夜班的时候,我向我师傅王牛郎展开了讨教。
我向王牛郎描述了女神的职业,相貌,也说了自己忍辱负重潜伏在大妈中,只为认识她的心路历程。王牛郎听我说完,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抬头,问了我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