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扮出一副知心大姐的模样:“是您大学同学发给我们的,唉,真不知道她是什么心态,嫉妒,肯定是嫉妒,嫉妒您结婚了。”
李可刚刚熊熊燃烧的气焰,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半张着嘴,说不出话。
“你这些同学也活得太不真实了,心态真不好,有可能是刚失恋吧?失恋的人都这样。”
我拍拍李可的肩膀,露出一个“让我来抚慰你”的笑。
在我众多的人格中,那个隶属于“邪恶”的人格,在我身后打开了庆祝的香槟,“嘭”的一声,酒喷薄而出,全场响起祝贺我的掌声。


第十六章 7月12日 星期二 多云转阴
回公司的车上,我给王小贱声情并茂地形容了李可看到自己照片时四周空气产生的化学变化。我睿智淡定的表现赢得了王小贱的大力褒奖,于是他当即决定请我去公司路口那家北京知名的大排档吃炒田螺。
冰啤酒加上刻薄话,我和王小贱不知不觉地就混过去了一个夜晚。我看看手表,已经是十二点多了,但街面上还是很热闹。
晚风吹得撩人心魄,身旁的路面上刚洒过水,路灯下泛着湿漉漉的光,我身后光着膀子、肚腩肉堆成一大团的大老爷们儿正劝自己媳妇儿多吃点饭:“你吃点肉啊!你别看这肉肥,可它肥而不腻,就像我,胖而不蠢。”
听着王小贱吸吸溜溜吃着炒田螺的声音,我想起了初中时,我和闺蜜特别讨厌一个装腔作势的学姐。一天晚上,这学姐决定跟自己暗恋了多时的足球队队长表白,我和闺蜜知道了这个消息,就拎着一袋子从学校门口买的炒田螺,一路尾随师姐进了宿舍旁的小树林里。师姐和足球队队长坐在树丛左侧,我和闺蜜便蹲在树丛右边的死角里。
学姐和队长四目相对,一时无语,尴尬的气氛围绕着两人轻歌曼舞。
我拿起田螺,放在嘴里,然后用力一吸。
那声音和亲嘴的声音实在是太像了。
学姐一惊,四下看看,没发现我们,然后重新坐下,娇羞地说一句:“真讨厌。”
闺蜜也拿起了田螺,发出生机勃勃的声音。
学姐很纳闷:“哪儿来的声音啊……”
我和闺蜜此起彼伏地吃起来,整个小树林,变成了一片咸湿的林海。
足球队长终于忍不住了,吭吭哧哧地开口说:“蔡,蔡同学,你带我来这儿干吗?我想回去了……”
我打断了吃田螺吃到忘乎所以的王小贱,问他:“你觉不觉得吃田螺的口感很像接吻?”
王小贱看看手上的半截田螺的肠子,表情很不堪:“你真恶心,我以后接吻该有阴影了。”
“你不觉得像吗?”
“根本不像,吃棉花糖比较像接吻,吃下去以后,那种似有还无的口感多让人感到人生虚无啊,这点和接吻一样。”
“你真纯情,你们的人都不舌吻的吗?”
“舌吻已经不在接吻范围内了,那是肉欲的纠缠。还有,什么叫我们的人?”
我一愣,一不小心,差点逼小贱出了柜:“就你们这些走纯情路线的人嘛。”
王小贱瞪我一眼,继续低头开始吃田螺。
酒瓶林立、睡意盎然的时候,我和王小贱分别打车回了家,趁着酒劲倒头睡去,一整晚都没有做梦。
第二天刷牙洗脸,一路奔波到了公司。天气热,加上生活没什么好盼头,只能坐在电脑前一边放空,一边长吁短叹,我眼睁睁地看着“时间”这东西踮着脚尖偷偷摸摸表情欢快地从我身边溜走,可我连伸出脚绊它一跤的能力都没有。
一片混沌中,王小贱又来找骂了:“黄小仙儿,你特困吧?”
“关你什么事儿,你别来烦我。”
“当然关我事了,你的睡意都蔓延到我这边来了。”
“真巧,你的便意也蔓延到我这边儿来了,赶紧去厕所吧您,别跟我哔哔了。”
王小贱语塞了,不一会儿,真的抱着卫生纸去了厕所,他昨天吃炒田螺吃得太high,可是肠道反应慢,今天才跟上他的节奏,我看着他一趟一趟穿梭在座位和厕所之间,还趁火打劫高价卖了他一卷卫生纸。
下了班,我抱着大提琴,腆着一张老脸,又坐在了小朋友们中间。课间休息时,我和一个七岁的美型男种子选手聊起天来。
种子选手很不屑地问我:“你现在这么老了,还学这个干什么?”
我恭恭敬敬地回答人家:“活到老学到老啊,你们老师没教你吗?”
“可你已经没有童子功了,你考不了音乐学院。我就有童子功。”
“嘿,真棒,你不光有童子身,还有童子功,怎么好事儿都让你赶上了。”
种子选手上下扫视我一圈,面无表情地转身,向不远处地一个短发小萝莉走了过去,彻底把我抛弃了。
今天的课程是讲怎么揉弦,好脾气的杉老师一说开始,我就想要大喊想要抓狂想要骂娘,一屋子二十来个小孩,手指头在弦上揉来揉去,拉出来的声音要多扭曲有多扭曲,可这些小聋子还作侧耳倾听享受状,我仰天长叹,祖国未来的花朵们抗噪能力真强。
下了课,小朋友们收拾好东西活蹦乱跳地一哄而散,只留下耳鸣的我,动作迟缓地抱着盒子走出教室。
走廊里,杉杉正跟一个雄壮的男人说着话,那男人长得庄严威武一脸正气,衬得杉杉更弱不禁风起来。男人严肃地说着什么,杉杉摇摇头,表示不同意。
八卦的我趁他们不注意,偷偷凑上前去听了听,结果,那雄壮的爷们儿,居然是板着一张铁皮面孔,在跟杉杉撒娇:“好嘛好嘛,那我先回家等你去了哦。”
杉老师一脸柔弱但语气凶狠地说:“我不是不让你在我上班时间过来嘛!赶快走开!被开除了你养我啊?”
雄壮男乖乖地走开了,临走前,还不忘用胡萝卜大小的手指头留一个飞吻给杉杉。
我明白杉老师为什么脸上永恒地挂着笑了,那是因为她家里有个外表虎背熊腰内心柔情似水的压力舒缓机。
回到家,洗完澡,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然后扔爆米花用嘴接着吃,玩了一个小时以后,我突然意识到,今天,这流水账的一天里,我居然有一种很轻松就闯过来了的感受。是的,就是随波逐流,一屁股坐在分针地箭头上,跟着它一圈一圈走,类似那样的一种感受。
是快好了吗?还是麻木了?
生活里不再有惊喜和打击,每天接踵而来的大事小事,我都把他们统称为遭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不再具备任何情感上的意义。
就这样苍白地混下去也不错,睡意来临时,我对自己说。否则,千头万绪,恨事那么多,半梦半醒间,我都不知道该挑哪件事来咬牙切齿才好。
当一整天地奔波,只是为了一夜好眠时,反而不会那么在意床上有没有人可以互道晚安。
我大可以将被子捏成一个人形,然后轻轻在这人形被子耳旁说:“嘿,晚安。”
是,这个人形不会开口说话。
但它同样也不会在我耳畔打呼噜打到天亮吧。
苍白的一天,没起伏没波澜,但对我来说,却是最安全无害的一天。我希望这样不触痛伤口的日子能多一点,再多一点。你别笑我像咸鱼一样没梦想,重击之下,我的生命体都是坏的,那梦想还能好吗?
嘿,晚安。


第十七章 7月13日 星期三 晴转多云
清晨时,我做了一个和他在一起的梦。
梦里,他从身后抱着我,我睡得像仙人掌一样安详。
他在我耳旁轻声说:“小仙儿,小仙儿,起床了。”
我一边将头缩进枕头里,一边伸出五个手指:“五分钟,再睡五分钟。”
他拿开枕头,轻声说:“火车可不能等你五分钟。”
我意志坚定,就好像少了这五分钟的睡眠人生就会变得不完整。我用力拽过枕头:“走开走开!这班火车搭不上,我搭下一班!”
屋顶上悬挂着一个老式风扇,那风扇缓缓摆动,带来一丛一丛的阴影,他开口说:“小仙儿,那我先走了。”
我迷迷糊糊地说:“你先走你先走,我到车站和你见面。”
“那么多人,你不一定能遇见我。”
“别再跟我说话了,行吗?”我不耐烦地打断他,“见不到就各自回家啊。”
他轻轻松开怀抱着我的双手,起身下床。
我顿时觉得背后一凉。
他穿好衣服,开门,然后停顿了几秒钟,在这几秒钟里,我能感受到他目光落在我背上。
他说:“小仙儿,你会后悔这五分钟的。”
被睡意劫持的我,还在嘴硬:“你快走吧,我这一生里有好多好多个五分钟呢。”
他轻轻关上门,离开了。
背后的凉意层层蔓延开,我突然清醒了,我想要马上爬起来,跳下床开门,跟他说,等等我。
就这么一挣扎间,我从梦里醒了过来,和梦里一样,房间里只剩我一人,但和那梦稍微不同的是,这房间里,始终只有我一人。
虽然是梦,但醒来的我,依然为那五分钟的睡意懊悔不已。如果能醒来跟着他一起走,那梦会不会长一点,我和他的可能性便能再多一点,即使是梦,也让我那么期待。
从大学到工作,常常都是他来叫我起床,我的睡意太庞大,有时发起起床气来,能煽动出人神共愤的效果。但他都默默担待下来了,清醒过来以后,我也不是不愧疚,但常常都只是说一句:“我很困的时候,道德标准也不是醒着的,所以轻易别惹我。”
感情其实是好感情,所以才让我心心念念朝思暮想地纠结,如果一开始就是你来我往不失客气地随便玩玩,那分手时一定比蹩脚电影散场,还令人不想多留恋。
我叹口气,跳下床,刷牙洗脸换衣服,然后出发去上班。
在消磨时间方面,我正渐渐向专家水平逼近。继祖玛打通关之后,我又发掘出一款茶余饭后振奋人心的小游戏,叫《粘粘世界》,在很雄壮很拉风的背景音乐下,我的任务是把一堆很贱很扯皮的小球堆到烟囱下面,然后烟囱将它们大力吸走,吐出一股黑汤。
每次那些小黑球被我堆得左右摇摆濒临塌陷时,我都会觉得那要倒下来的,仿佛就是我的人际关系。
就是这么一款散发着二百五气质的小游戏,里面却有悲愤,有忐忑,有狂喜,每打通一关,我的如释重负感就会多一点。所以我常感慨,时至今日,还有能力安抚人心的,再也不是一个无邪笑容或一粒百忧解,而是WII和PSP,只有它们还愿意聆听你的心声,再无聊的梦想都帮你实现。
下午,我和王小贱带着粉刷工人到了现场,在和山东籍监工大哥描述李可想要的“粉白色”时,山东大哥用一脸茫然回馈了我,我解释来解释去,山东大哥都不得要领,我宣告放弃,拍着山东大哥肩膀说,大哥,粉刷和绘画区别不大,我相信你的艺术感觉,你就按照你的想象力自由发挥吧。
忙了一下午,我和王小贱累到整个人比影子还混沌,返回公司收拾好东西,正想离开时,王小贱叫住我:“晚上同事们要聚会,你来不来?”
我刚想按照惯例摇头说不,但仔细一想,与其回家自己和自己聊天,现在的我还是多参加一些真人实战比较好。
这是我进了这家公司以后,第一次参加工作时间外的同事聚会。在不久之前,不夸张地说,我是一出公司大门,就想要装作不认识同事的那种人。
从学校毕业以后,我自然而然地开始待业,简历投了一大堆,但结果都是大公司看不见我,小公司我看不见,空揣着一腔雄壮的表现欲,却只能每天早上对着早间新闻指指点点。就这样待业了小半年,我终于慌了,开始饥不择食起来。后来,闺蜜介绍我到了这家婚礼策划公司,我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败给现实,一直做到今天。
因为怀揣着这样的心态进了公司,所以我一直对同事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在我眼里,他们各个都有些来路不明,还总有些让人想不通的怪癖,当然,在大家眼里,我一定也是个非暴力不合作的家伙,头顶上燃烧着熊熊气焰,其实本身是个没什么内容的空壳子。
今天我勇敢迈出了友善的一步,于是大家也不计前嫌地接纳了我。几杯啤酒下肚,场子很快热了起来,我惊讶地发现,曾经在我眼中和路人一样的各位同事,居然也都是挟着多重人格闯荡江湖的。
那个总是把盒饭热过头的前台36C善良妹,喝过酒以后,整个人立刻变得炯炯有神无比风骚,挟着胸前的猛料,神色时而甜美时而妩媚,整张桌子都跟着她摇曳起来。不知道之前是什么情况,反正今天善良妹将进攻目标锁定在了坐在我身边的王小贱身上。眼睁睁地看着她那壮观的胸部在我面前左晃右晃,我吃的东西全都带上了浓缩的悲愤味道。
有阅读障碍症的小可在,大家就不用看菜谱了,只要把菜谱交给他,然后听着他一个个报菜名,选出自己要吃的菜就行。气氛活跃起来以后,小可居然变成了一个结巴,但他结巴得很有技术含量,凡是D和B开头的单词,他就一定卡壳,重复两三遍才能过去,有这么个奇怪的毛病,他却偏偏又喜欢用“傻逼”这个形容词,这么一来,每次他一开口骂人,我们便仿佛听到了来自山谷里的回音。
我印象中只会把头埋在抽屉里偷偷抽烟的傻广东仔,喝高兴了以后,给大家表演起了YOYO球,手法娴熟,花样迭出,整个人有型到爆,我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大师”地叫着,请他再多表演些小花样来激荡我。
广东仔顶着众人的欢呼声,缓缓吐出一口烟,然后手里的小球向上一抛,瞬时便在半空中由左至右画出了两个漂亮的圆,我们还没看明白,YOYO球又重新回到他手中。
我一脸谄媚地问:“大师,这招叫什么?”
大师气定神闲地说:“Double or Nothing.”
听,连名字都这么有禅意,平时公司里的广东仔,闷不吭声,两眼无神,从哪个角度看都像是郁郁不得志的保险推销人员,但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是个身怀绝技的江湖中人。
玩得正high时,我放在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我低头一看,居然是李可,看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这女人除了不分时机地骚扰别人以外,到底还有什么长处呢?
大家看我不接电话,都凑了过来,小野猫CICI大大咧咧地说:“谁啊?前男友?”
我苦笑着说:“是现任客户。要是前男友,就能直接挂了。”
手机还在要人命地响着,我和王小贱四目相对,全身无力。刚想接的时候,CICI从一旁窜出来:“那就按静音啊,有什么可想的。”她在我手机屏幕上按了一下,整个世界立刻清净起来。
CICI大声说:“你们这是什么客户啊?十一点还打电话?”
王小贱说:“我们这客户是个奇葩。”
“好看吗?”小可问。
“好看得鬼斧神工的,一看见她的脸,我就觉得疼。”
“是整出来的啊?”善良妹还没问完,小可又结结巴巴地开始发表意见了,“整容女不……不……不,不能要!冬……冬……冬,冬天从外面回到,到家,家里不,不是暖和吗,别……别……别,别人都,都是流鼻涕,整容女五官一冻……冻……冻,一化,整张脸都,都会流下来!”
我们一起嘲笑他,没泡过整容妹,还没看过韩国偶像剧吗,真是太没常识了。
小野猫CICI接着问:“你们这客户到底怎么奇葩啊?”
“她老让我想起更年期时候的我姐。”王小贱说。
“还有中学的教导处主任。”我接着补充。
“不说话的时候很梦幻,但只要一开口,就开始说梦话。”
“别人都是把婚礼当新闻发布会办,这姑娘是把婚礼当星光大道办呢。”
我和王小贱你一句我一句,越说越乐呵,每次针对李可这个人的时候,我和王小贱都是不刻薄不成活。
广东仔上下端详一番我们,然后开口说:“你们两个可以去组团说相声了。”
王小贱一乐:“那还欠点儿火候,不过我平时都是下了班去德云社找一夜情对象。”
小可听完我们的形容,总结道:“总之,就是一个傻瓜嘛!”
“也就你们脾气好,”CICI大大咧咧地嚷嚷,“要是我碰上这号儿的,直接二话不说,拔出睫毛膏刷子,一把塞进她肚脐眼里。”
笑声里,突然传出了很超现实的一声大吼:“黄小仙儿,我操你妈!”
我们一惊,四下寻找声音来源,我看向手机,然后双腿一软,但仍不失镇静地按下了结束通话键。
我抬起头来绝望地看着CICI:“姑娘,您连‘静音’和‘免提’这两个键都分不清吗?”
欢乐的气氛戛然而止,我和王小贱都知道,按着李可的个性,她才不会睡一觉就把这事忘掉,明天一上班,我和王小贱直接去找大老王,然后撅起屁股,等着他一脚一个,把我们从办公室踹出来就行了。
我们老是在幻想恶心事会有一个怎样的结局,但可能那结局早就准备好了,也一直静候在一旁,幻想着怎么吓唬我们。
虽然挟着一个惊悚的尾巴,但基调仍是浑浑噩噩,就像这天气,傍晚时一副山雨欲来的样子,但架势给足了,老天爷仿佛又没了力气,雨始终没有下起来。我喝了酒,受了惊,现在一个人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用“坦荡荡”来形容现在的状态太斯文,用“空荡荡”来形容又太凄凉。
随波逐流都会遇到意外险阻,我真不知道命运还要逼我怎样低姿态,不过,明天的苦难自有明天来担当,我安慰自己:有时候就算一个人目不识丁毫无特长家世惨淡,但光靠着“盲目乐观”这一个特点,也能误打误撞地换一个“happy ending”回来。
车载广播里开始报时,午夜零点。
又到了新的一天。


第十八章 7月14日 星期四 阴雨
清晨开始下起雨来,上班路上,雨越下越猛,我没有随身带伞的好习惯,所以浑身上下被淋得很通透。到了公司,王小贱也正湿哒哒地缩在自己地椅子上,失魂落魄,远远望去,好像一具刚打捞上岸的浮尸。
我一边抽出纸巾来擦脸,一边问王小贱:“你不应该啊,平时恨不得连爽身粉都随身携带,今天怎么会没带伞呢?”
王小贱湿乎乎地转过身来:“我把自己搞惨点,大老王不就不忍心下毒手了吗?”
“幼稚,要真有决心你就断手断脚给他看,没准这次能放过你。”
我和王小贱胆战心惊地坐在位置上等大老王的召唤,到了十点多,大老王面无表情地走出办公室,看向我和王小贱,做了个手势,我和王小贱便马上起立,拖着颤抖的影子,尾随大老王进了办公室。
大老王指指沙发,示意我们坐下,他背对着我们站在窗前。
沉默了半天,我终于撑不住了:“王总,这次是我的失误,我做错了……”
“黄小仙儿,”大老王打断我,“你说说你们学校的校训是什么。”
“啊?”我一愣,“什么?”
“你给我背背你们学校的校训。”
我开始追溯遥远的回忆,先不说毕业这么多年了,就是在校的时候,我也一直都认为“抡圆了胳膊去装逼”是我们学校的唯一校训。
“我想不起来了,王总。”我坦白交代。
大老王看向王小贱:“你呢?王一扬,你们学校的校训是什么?”
“尊师重道,薪火相传。”
王小贱居然连磕绊都不打地答了上来。
我斜眼看向王小贱,这人是爱电影学院爱到了什么程度啊,我恨不得扒开他的衣服看看,是不是后背上刻着这八个字。
“王一扬,你先出去吧。”大老王冲王小贱挥挥手,王小贱马上动作欢快地站起来,临出门前,还不忘留给我一个狂喜中掺杂惋惜的眼神。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大老王四目相对,大老王在我对面坐下来,自上到下扫视我一番,然后沉重地叹了口气。
“黄小仙儿,你低头看看你自己。”
我低头看看自己,除了邋遢,没什么别的亮点。
大老王皱着一张脸,盯着我说:“别的姑娘被雨淋湿了,是从上到下露出曲线来,是让老爷们儿迈不开步站在马路边儿流鼻血。你再看看你。”
我想到大老王会人身攻击我,但我没想到他一上来招数就这么刻薄。不就是S型嘛,我努努力也是可以摆出来的。
“上次和你吃饭,让你打起精神。好嘛,现在该精神的地方没精神,这张嘴倒是精神起来了,说话要多损有多损,谁都上不了您的眼,调戏同事,嘲笑老板,现在还这么明目张胆地侮辱起了客户,你简直是无恶不作!”
我声音微弱地申辩:“王总,我从来没有嘲笑过你,我发誓。”
“没有吗?”大老王一声怒吼,“那是谁跟同事们说,说我一笑,就让你想起《夕阳红》的片头?”
我很震惊:“啊?王总,这是事实啊。”
“放屁!”大老王又是一声怒吼,“我他妈一个金光闪闪的中壮年,活活儿被你说报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