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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三姑娘回京城多久了?”她含笑问了季雪川一句。
季雪川不察,道:“小半个月了。”
赵霜意点点头,道:“可是来为嫡母贺寿?孝心也是难得。不过既然要回来贺寿,便要长些心,先前嫡母嫡姐的教诲要记分明,不要再闹出这等事儿来,叫人笑了也不好看。”
“教诲?”季雪竹又急又气,道:“她们也配?”
此言一出,全场静寂。
赵霜意深感自己再不能给这个草包暖场子了——她原本想暗示季雪竹,既然她都回来这么久了,季雪川还不提点她这些,岂不是看着她出丑?结果季雪竹当真愚蠢至此,连“她们也配”都丢了出来…
谁把这个蠢货带走吧!
但相比她的尴尬,季雪川的尴尬来的更明显些——这是在她的地盘上,她的庶妹说出了这样的话,岂不是往她母女的伤口上扔刀子?并没有哪家的庶女敢对嫡母嫡姐这样讲话!
且不提赵霜意家的庶妹对赵徐氏恭恭敬敬,便是那些个嫡庶不睦,庶子庶女对嫡出的心怀怨怼的人家,也断断不会出个季雪竹这样当众叫自家人下不来台的怪物。
“你是回来给我娘贺寿的。”季雪川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道:“再没规矩,就回爹身边去,不要踏进京城里来。”
季雪竹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屋子。季雪川这才缓了缓脸色,向众人道:“舍妹无端,叫各位取笑了。”
在场的便是再想取笑,也不能当着季雪川的面取笑不是?一个个都道小姑娘家不在京城不闻母训果然没什么规矩,几句话过去,方才的龃龉也便没人提了,众人一并入室坐了,等着那边的夫人们开了宴,季家精心准备的美馔佳肴便一道道上了来。
季雪川今日是东道,自坐了首桌,但大抵是想和众人证明她与赵霜意疏远非她本意,还特意邀了赵霜意往上坐。赵霜意推脱数回,实推不掉,方在那一桌的尾座坐下。除开她外,这第一桌上的姑娘们,可都是公侯名门出身,她往这里坐,心里头当真是扎着个什么东西了。
这些个名门贵女之所以在这里,一定不会是因为季雪川家那位爹,而是因为季雪川要做冀王妃了吧…看来,大家都觉得冀王前途无量,所以才想来拉这么一根线呢。
赵霜意看在眼中,垂下了眼,等着季雪川提第一盏酒。
没嫁人的女孩子原本吃不得酒,勉强用些果子露助兴罢了。赵霜意尝过,并没有将这东西放在心上,可第一口咽下去,她便觉得什么不大对。
这果子露,各家酿的有各家的味儿,原是寻常的。但京中各府却风行从盛兴楼里买,因盛兴楼的果子露味儿与宫中酿制得最似,赵霜意去过的人家,待客的果子露无不来自盛兴楼。
独季家的例外。如今入口的果子露,甜味极浓重,反倒将水果的清香给压了下去。回味也不若盛兴楼的清雅。
那甜味不似蜂蜜,也不似蔗糖…是什么呢…?
她皱了皱眉,将银衬里的杯子放下了。
有蹊跷的东西,最好还是不要乱吃的好。
这时代已然不流行小桌分食了,一样菜上来,先由座首的季雪川丫鬟兰桨揀一筷子在她面前卵白瓷碟里,再依次让各人的丫鬟们以特制的筷子取菜,最后才由姑娘们举筷子。这好处是有,谁都不必担心自己手滑将菜掉在桌子上丢人,可坏处也明显——你想吃什么,都由不得你。
自己举箸去揀菜,实在太过冒昧掉价,可动不动就招手叫丫鬟俯下身听吩咐,也一样会叫周围的人觉得某人太过能吃…
不管是什么时代,胃口好的贵族姑娘,都会被周围的女性戳上“没见过世面的土鳖”“没家教的大胃王”“腿子上的泥巴还没洗干净”的标签。赵霜意并不想如此,她坐在这一桌上,原本便是处处小心,才能拿住一股子从容劲儿,因为几口菜丢了面子,那还真不是她能干出来的事儿。
但她周围的几位公侯姑娘却不必如此谨慎,譬如她右手边的定远侯府四姑娘卫晞君,便笑得眼眉明媚,顾盼生姿,以至于季雪川邀下一杯酒时,卫四姑娘便顺手端错了季雪川的杯子,半点儿低头看一下的觉悟都没有。
季雪川想提醒,却见诸人皆已举杯,再开言定是尴尬。又想想自己杯中的果子露味道奇怪,不若试试旁人的如何,索性便装作不知,将卫四姑娘的杯子拿了起来。
这般细节,仿佛席面上只有她一个人注意到了。那卫四姑娘将杯中的果子露喝净,却是柳眉一蹙,想了想,什么也没说,只向一边的丫鬟嘱咐几句。她的丫鬟转身下去,过了一阵子,捧了一盏清水上来,与卫四姑娘轻漱了口。
赵霜意尝了先前卫四姑娘的果子露,却是明白她为何有这反应——果然,原本倒给她的那一杯,和别人的是不同的。甜味明显要重过卫四姑娘这一杯。
她心下能不恼么?这果子露虽然是一只壶里头倒出来的,但若是壶中另有乾坤,倒出两种完全不同的东西也是非常容易。
她提醒了季雪川不要动手脚,可对方还要作死!
卫四姑娘是左撇子,每一回她放下杯子都正巧摆在赵霜意旁边。赵霜意长了个心眼,再到季雪川邀酒时,她便先一步将给自己斟的一杯晃过去,拿给卫四姑娘的,卫四姑娘却是无知无觉,只是后头也不向丫鬟要水漱口,多半是以为季家的果子露没有搅匀,下头的蜂蜜沉淀了,就该是这么甜的。
赵霜意虽然抱着几分对卫四姑娘的歉意,但叫她自己喝那动过手脚的玩意儿,她还是选择死道友不死贫道——定远侯府是军旅出身,卫四姑娘的伯父便是如今的兵部尚书,季雪川她爹的顶头上司。想叫季雪川自己砸了自己的脚,这下过东西的果子露,还最好就是卫四姑娘来喝。
那果子露里头,到底会放什么东西呢?赵霜意很想知道。
但卫四姑娘迟迟不曾发动,她就无法知道那格外甜的东西会起什么效果。
直到最后一道汤羹炉子端上来,卫四姑娘只喝了半口,而赵霜意的勺还在唇边的时候,她突然便丢下了碗,扶住了桌子。
这动作匆促,引得一桌的人都看向她。卫四姑娘勉强向众人笑了笑,甚至顾不得说话,便扯了自己的丫鬟向外出去。
众人相顾,皆是面带惊诧,卫四姑娘的行为,是非常失礼的。而赵霜意带着一脸“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神情,眼光扫过季雪川的时候,却正与季雪川眼光相对。
对方一怔,勉强笑笑:“四姑娘怕是突然不舒适?都是女儿家,也该说一声,咱们又不是不知晓。”
席上的女孩子们也便都心知肚明地笑了,突然不舒适是怎么一回事儿,大家都有数。
但赵霜意知道,卫四姑娘一定不是这般情况。
“各位姑娘尝尝这汤羹,”季雪川又道:“前些日子,我家庶妹回京,正巧从苏州寻了一位厨娘带回来,这是她的拿手绝活,京中少见——赵四姑娘可得多用些,你却是咱们之中吃这苏意菜肴的行家了,若说点评,只你当得起。”
赵霜意先前只晓得赵家祖父是江南考中的举子,后来定居京城,如今才猜到原籍大概是苏州左近,笑笑,便拿了羹汤碗——季雪川这是多怕她不喝这玩意儿啊!
满席的女孩子们,大抵是想看看祖籍苏州的赵霜意对这苏意菜肴的评价,于是各自停了手,看着她取小银匙轻轻搅动,舀起一点儿,在唇边停下了。
没错,停下了。
“怎么?”季雪川问。
“这里头看着有草菇呢。”赵霜意抱歉地一笑,道:“也不知什么时候起,我但凡是用了这些菌啊菇的,总是要全身起疹子。”
第17章 双层壶
季雪川当即怔在了那里。
卫四姑娘早不出事儿晚不出事儿,这汤羹入口,还没喝第二口,便急匆匆出去了,她赵霜意又不是傻的,难道还真的自己也来一口?
“赵四姑娘这是什么时候的毛病?”却是季雪川身边坐着的一位姑娘开了口,赵霜意知道她是平宁侯府的几位姑娘之一,却不知到底排第几——平宁侯府三年生了两对儿双胞胎姑娘,外人谁分得清?
“总有两三年了,先前并没有这毛病的。”
“哦…”那姑娘睨她一眼:“我先前并不曾听说谁食些菌菇便起疹子,赵四姑娘这病也金贵!不过,既然不能吃菌菇,挑出来只品些汤也好。不然,岂不是辜负了季二姑娘一片心意?”
赵霜意脸上轻轻笑了笑,心中却咬牙切齿地恨——这是谁啊?赵双宜得罪过她吗?这话是逼着她不能不喝汤啊。
只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不动手也太不给主人面子,过错可就是她来背了。
于是,赵霜意轻叹一声:“既如此,那我恭敬不如从命。”
她舀起舌尖一舔都嫌不够的一点儿汤,啜吸入口,点点头,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便含了一口清水,吐入方才上了桌每人一份的水钵中。这饭后漱口,是京中绝大多数人家的习惯,可偏巧,季家今日上漱口水钵实在是有点儿早。
天不亡我。
“滋味儿甚好,只是…太甜了些,倒不似汤汁食材中原本的鲜甜,更像是用了蜜糖呢。”她道。
“甜?”同桌的姑娘们却面面相觑:“这哪儿有甜味?”
“并没有吗?”赵霜意微微蹙眉,道:“今日也不知怎么的,总觉得嘴里头甜,连果子露都甜。难不成,是我尝错了?”
“怕是哩。”旁边一位姑娘道:“我们可没觉得今日餐食有什么特异甜味,赵四姑娘的果子露与咱们的也是一只壶里倒出来的…”
她话音未落,先前那位出去的卫四姑娘便铁青着脸回来了,正听闻这事儿,不由一怔:“难道赵四姑娘尝着果子露也甜吗?”
赵霜意“不明所以”地点头。
“我今日尝着,也格外甜。”卫晞君道:“第一杯吃下去倒也同寻常无异,后头的便越来越甜…”
“是啊。”赵霜意道:“可咱们的果子露,同各位姑娘的也都是一只壶里斟出来的。”
卫晞君脸色微变:“请赵四姑娘尝尝这羹汤。”
“怎么?”赵霜意装痴:“我…我吃了那些菌子菇子便会起疹,吃不得的呀。”
“…只当为我声名,求赵四姑娘小试几匙。”
卫晞君说出这般话来,赵霜意虽仍是一脸莫名,却还是举起汤羹碗儿,喝了几口下去。她吃那有问题的果子露没有卫晞君吃得多,可架不住她汤喝得多了些,紧跟着便觉得胸口一阵酸,竟是要呕吐的感觉。
这汤里的东西,和果子露里头的东西混在一起,就会催吐?
她早有预料,是而饮汤羹慢了些,那一股强烈的作呕的冲动却是半点儿不减。赵霜意死命地忍,忍得两眼泪花,用帕子紧紧捂住了口,方才没当众出丑。
“…果然啊。”卫晞君沉下了脸,向已然呆了的季雪川道:“季二姑娘,这果子露与羹汤同吃则作呕,呕出来的还尽是些酸水,是什么道理?”
“什么?”季雪川及时反应,选择装傻:“这…众位姑娘都吃了果子露,也不见异常啊。”
“她们自然不见异常,那甜得异常的果子露,从来便只有我与赵四姑娘吃到!”卫晞君身份不低,此刻便是再怎么顾虑季雪川今后能做冀王妃,也压不住心头的一股恼怒。
她一个未婚姑娘突然难受呕出酸水来,若是传出去,会生多少谣言?那是连清名都毁了的!
“怎么会甜过旁人的呢。”季雪川如今无论如何得装下去:“都是一只壶…”
“我曾听家父说过,有些壶,里外是两层的。倒出来的是什么东西,全靠掌壶的一只手!”卫晞君想起方才自己的丫鬟目瞪口呆一副“姑娘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儿”的表情,便益发怒火中烧:“季二姑娘,方不方便将那壶拿出来咱们看看?”
给这一桌子倒果子露的壶,如今还正捧在侍立的丫鬟手中,季雪川是想不出办法了,只得叫她将壶端上来。
卫晞君一把把过了那只壶,伸手扭开了壶盖,冷笑一声:“诸位且看。”
赵霜意便坐在她身边,看得最是真切,那只壶内外双层,里头别有一只小壶,却不知承装着什么,想来向外倾倒的时候有些什么机关…
经了这一番闹腾,下头几桌子也都注意到了这边。她们听到了卫晞君口中“我的清名”,也看到了赵霜意喝了几口汤羹便几欲作呕,一时言论纷纷。而卫晞君索性将那一只壶在这一桌的王侯贵女之中传看了一遍,先前几个护着主人家的姑娘,面面相觑也都不再说话了。
季雪川紧紧咬住了牙,看着那只内中乾坤被揭破了的壶。
“二姑娘怎么解释?”卫晞君盯着她,冷笑道:“我始终不知道自己如何得罪过二姑娘,若不是方才我失仪不告而别,只怕如今我突然呕出酸水儿来的消息,已然众人皆知了!若非赵四姑娘提到这一句,我竟没想到是果子露里动过手脚!”
“我实在不知。”季雪川终于开言了,声音平和,仿佛她真是不知的一般:“卫四姑娘放心,我定然给你们一个说法——绣月!”
方才那捧壶的丫鬟早吓得面如土色,此刻膝盖一软便跪在了原地。
“你说吧,谁指使你的?”季雪川甚至不转过脸去看她,只是一道阴森的目光瞥过去。
“并…并没有谁。”绣月颤声回答。
“并没有谁?那你为什么要在这果子露里动手脚?”季雪川道。
“…”绣月低下头,双眼眨动,却是说不出话来。
“嘴倒是牢靠。”季雪川唇边浮现一个笑容:“那就永远牢靠下去…兰桨,叫人抓一把喂马的碱盐,喂她吃了!”
兰桨有些慌张,却还是答应了,那绣月伏在地上,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赵霜意微微侧头,瞥了用愤恨的眼神看着兰桨的卫晞君一眼。
大概,卫晞君此刻正被怒火冲昏了心,想不到更多吧?
“且慢。”赵霜意道:“季二姑娘,单是一把碱盐烧哑了她,又如何呢?这事情真正的主使,难道二姑娘不想问出来?”
“什么?”季雪川扭头看着她,仍旧是自若的神情:“若是能问出来,那当然是最好…”
“果子露里下了什么?”赵霜意道:“我与卫四姑娘只吃了果子露时,除了格外甜些,并不觉得身子不舒适。只有吃了这最后一道汤羹,才突然开始反胃——可见那果子露里添加的东西,必要在这最后一道羹中和旁的相合才能起用。我是不知道季家有什么人期望我们两个当众失仪引人闲话,但我想,能事先知晓,或是干脆能够左右这最后一道汤羹与果子露里所有成分的人,势必不能是这么一个丫鬟罢了!”
季雪川咬着牙,面上仍是笑着的:“这倒也是…兰桨,先把这丫头给我绑了丢进柴房!今日是我娘的生辰,不便动刑罚,明日审她,定要给定远侯府一个说法的。”
那卫晞君虽然生气,可也不是个糊涂人,此刻季雪川一意不肯当众审问,也戳着她的眼,心里头哪有不明白的道理?不由冷笑一声:“那倒也多谢季二姑娘!”
此时也有明眼的猜中了一二——卫晞君是左撇子这事儿,公侯之家时常一起戏耍的女孩子们多少都知道。有心思灵敏的,早就想到了什么,看着说完那一席话仍旧静默如初的赵霜意,眼神都变了些。
赵霜意也感受到了那眼神,蓦然抬头,倒是吓了在看着她的姑娘一跳,她抱歉地笑了笑,突然蹙眉,向身后的丽藻问了一句什么。
隔得远了听不清,还在恼怒的卫晞君却听得分明,赵霜意问的是:“我身上发痒,想是疹子要起来了,药可带了吗?”
丽藻伺候了赵霜意这么些年,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家姑娘有这“毛病”,哪里会带着“药”?然而这情形她看得分明,也知道姑娘这么问必有蹊跷,忙道:“不曾,谁想到今日姑娘会用菌菇汤羹呢?”
赵霜意刚皱了一下眉头,便听得卫晞君歉声道:“是我的不好,不然赵四姑娘也不必吃那东西…可严重吗?”
“起疹子罢了,过个七八天,自然便好了。”赵霜意笑得有些勉强,所谓的“罢了”,更有一种无可奈何的意思。
“既然不曾带药,还是同季二姑娘说一声,早些归家的好。”卫晞君道。
她两个说话,桌子又不大,季雪川自然听得到。如今她也没打算把赵霜意留下来,听了这话忙道:“赵四姑娘若是不适,尽管回罢。母亲那边的宴席怕是还没完,过阵子我寻母亲派马车送赵夫人回去便是。”
赵霜意略一迟疑,还是答应了,口上千般谢万般歉自是说了一通,方同丽藻一道先行离开了。
第18章 断舌头
赵霜意回府也不过小半个时辰,赵徐氏便匆匆赶了回来,劈面便问:“你是怎么的?我听人说,你身子不舒服…”
“并不曾不舒服,只是撒了谎,再不走,可就要被人揭穿了。”赵霜意说着,便将今日席上的事儿巨细靡遗地与赵徐氏讲了一遍。
赵徐氏听着,先前尚流露出对季家庶女的鄙视神情,可随着赵霜意提到那果子露被人动了手脚,再说起卫晞君挡枪中招不幸呕吐,她精细画过的眉尖便一点儿一点儿往里蹙了起来。
“这么说…那动了手脚的果子露,原本便是给你的?”
“是,莫说第一回我吃了,便是后头几回,那不妥当的果子露原也是给我的。”
“那定远侯府的四姑娘,可是为你替下了这一劫。”赵徐氏叹了一口气:“也亏得是她,季家不敢闹,若是你又或者旁人,闹将起来,可是毁了名节的。这事儿,哪儿能说得清楚?季雪川也太心毒!一个十多岁的姑娘家,怎的有了这一副蛇蝎心性!她,她怎么处置这事儿的?”
“她自己做下的事情,自不会当着我们的面儿漏底。”赵霜意道:“她先生了心思用盐碱将那丫鬟嗓子烧哑,待我说了不妥当,却又借着是她母亲生辰,转了话锋便道不可动刑,不可逼供…”
“定远侯府的四姑娘,神色如何?”
“当时是恼恨得很,不过,后头也就不说什么了。想来便是不服气,也没有当众闹开的意思…”
“是了,她自然不会闹开。若不是为了和季家拉上关系,今日她都不必去呢。”赵徐氏叹了口气,道:“既然她也是撒了脾气便罢,咱们便也不好说什么。你记着,今日的事,只不过是意外。你与那季雪川,还是多年好友!”
赵霜意知道赵徐氏的意思,她点了头。
季雪川的前途如何,如今实在未知。她既有登上皇后宝座,母仪天下的可能,也有在皇室争斗中不幸错脚,莫名挂掉的可能。但绝不会有人因为她今后也许面临风险就在此刻与她过不去。
赵家也好,卫家也罢,这一仇是要记住的,可发难却未必会有。
都是官场上打混了这么多年的人物,谁还能没有半斤眼色,八两心眼呢?季家自然也不例外,该做到的场面事儿,季雪川也不会落下什么。
过了几天,她便派人分头到了定远侯府与赵尚书府第,给那一日的事情一个交代——在果子露里动手脚的,原本便是那个丫鬟绣月,那汤羹中的不妥当,是绣月买通了厨房里打杂的婆子所为。至于这绣月到底为什么干这事情,季家只道打脱了她一层皮都问不出,实在对不住两位姑娘,还望姑娘们恕罪云云。
赵霜意不会亲自去见季家过来的下人,这话是丽藻传回来的。那一日的事儿,丽藻也知道了个八九不离十,惊诧自家姑娘的旧友如今这般心如虎狼之外,对季家的人,难免也有几分看法了。
“季二姑娘说,问不出所以然,便狠打一顿赶了出去,怕不是在哄咱们呢。”丽藻道:“一个斟酒丫鬟能有多大本事,弄得到那般稀奇的壶,还知晓什么冲克…先前咱们五姑娘中毒的时候,夫人不还说过么,金姨娘只知道伺候人,不懂食药之事,怕她喂坏了姑娘,不敢叫伺候。难道那季家的丫鬟,所学能比咱们家的姨娘还多?”
“你说得倒比我要说的还多。”赵霜意笑道:“自然是个替罪羊罢了…不过,她将那丫鬟赶了出去,是真是假?那丫鬟会去哪儿?”
“去哪儿?姑娘说笑,她能去哪儿。”丽藻道:“她的身契还在主人手里头,又不是良民,想再自卖为奴都不可,出城也是无望的,婚嫁又不能…若是万幸那一顿痛打之后伤处未曾恶化,保住一条命,只怕也要落到那些肮脏下贱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