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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叫做兰桨的丫鬟很快随着丽藻进了庭院,到了赵霜意阶前,拜行了礼才慢步上来:“赵四姑娘安好。”
“好,你家二姑娘呢?可好?”赵霜意含了笑容,她已经学会了这个时代应酬的法子,怎样显得既温柔仁慈又不失威严,怎样将一句话折叠成十几句来说…
“二姑娘好,”兰桨道:“奴听丽藻姐姐说,四姑娘有话要问?”
“是。”赵霜意拿起放在身边小几上的金熏球,道:“这物事,是你们送来的不错吧?”
兰桨点头:“是,四姑娘托信儿说五姑娘的熏球丢失了,二姑娘便着奴们几个在姑娘们走过坐过的地方细细翻找,好容易才找到这个——四姑娘您怎么说?这东西掉在五姑娘跌倒的那地方,几簇翠草盖着,若是不急着去寻,叫种草的看了,说不定便偷拿了去呢。”
“哦?”赵霜意一怔:“掉在草丛里?然而我们并不曾见过五妹妹有这样东西…”
那兰桨也有些意外,眼眸一转,却笑道:“尚书府偌大家业,四姑娘与五姑娘又不同住一处,哪儿能样样东西都见过?姑娘若是不信,大可去寻了五姑娘来看看,是不是她的东西,不就明白了么?”
赵霜意见她脸上神色,知晓她必定是读出了自己一意推脱后头的心思了,便笑道:“也是。丽藻,你叫人去五妹妹那里,问她那香囊是什么模样,若是合了,再给她送过去。”
兰桨是很守规矩地垂头立着的,听了赵霜意的嘱咐,眉心轻轻往中间聚了一下,旋即松开。
赵家两个姑娘,到底谁比较难对付?万幸自家姑娘已然做定了冀王妃了,否则…
这一双姑娘,分明不是从一个娘胎里落生出来的,却是一般的心如铁石!大的那个永远笑意盈盈,温柔和顺,小的那个天真烂漫,明快动人,可正是这两张皮底下,盖着规矩,规矩,规矩,那些杀人的规矩!
她们两个,让她的姑娘连梦呓之中都满是悲怒。
兰桨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背上沁出了一层蒙蒙的汗。
过了一阵子,丽藻回来复述了五姑娘对香球的描述,却是正与赵霜意手中拿着的那个相合。这一回,赵霜意便是推说这玩意儿不是自己家的也不能了,只能向兰桨笑道:“竟然还真是五妹妹的——倒要谢谢你家姑娘,丽藻…”
丽藻会意,笑道:“劳动姐姐了,今日辛苦。”
这塞些辛苦钱的事儿,便轮不上做主人的亲自嘱咐了。丽藻亲自将兰桨送出去,才折返回来,向赵霜意卖娇道:“四姑娘,您可不能再这么差使奴了!宝荇一日日闲着,您怎么不叫她跑腿儿去?”
赵霜意心里头也知道,这干活的事情,左右应该差不多的,可她过来之后第一个认识的就是丽藻,平素里开口闭口,也便将丽藻两字喊了个顺口。这不好,得改——对这种贴身伺候的丫鬟来说,活干得多,未必是辛苦,还可能代表着主人的器重和欢喜。
这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东西。
赵霜意笑一声,道:“嘴又油了?宝荇,你看,她见不得你清闲,还不拧她——正巧了,我这里还有一桩差事,陪我去五姑娘那里一遭吧。”
宝荇忙点头应了,丽藻送两个出了院门便自己折返回去,操持自己的事儿去了。她们做丫鬟的,便是主人没有事儿嘱咐,也闲不下来。
赵之蓁自打见丽藻来了一遭,知晓季家送熏香球的人到了,便是再坐不住。她如今也不敢求季雪川被气着了,只要拿回里头的香料,给了自己姨娘交差便是。好容易丫鬟说望到了赵霜意的身影过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心都快蹦出来了。
赵霜意见她,却是半点儿笑容也没有,纤纤指尖挑着一条带子,带子上系着的东西金光耀眼,不是她的熏香球又是什么?
“五妹妹,这东西是你的?”赵霜意道:“这不是家里头的东西吧?”
赵之蓁听得前半句便点了头,待赵霜意说了后半句,却是猛地僵住了。
“这…姐姐先进屋,我与你慢慢说来。”
赵霜意点了头,将金香球给了她,两人进了内室方一坐定,赵霜意便问:“这是宫里出来的东西不是?”
话是问句,口气却只是陈述,十足的笃定。赵之蓁却是没空管她,先开了香球,见里头的紫瑞非烟还在,方松了一口气,道:“是…是父亲拿回来的。”
“父亲拿回来的?”赵霜意一怔,道:“圣上赏赐父亲的,父亲又给了你?”
赵之蓁点了头,有些紧张道:“四姐姐,既然拿了回来,你便不要说出去了好不好?若是母亲知道,或许会不欢喜的。”
赵霜意捂住了胸口,长出了一口气,情况比她想的要好那么一点点,然而也只是一点点罢了:“你这…你怎么能这么傻!这东西丢在季家,你可知晓,季雪川看了这物事会想起谁来?”
“是会想起冀王吧?”赵之蓁看着她,先前的紧张却已荡然无存。
这姑娘还当真是坦坦荡荡,眼神不遮不掩。因了拿回了香料,赵之蓁的心思已然放宽了,想到季雪川看到这东西时的纠结,甚至有些得意。
“你…”赵霜意语塞,她突然想起什么,看向被赵之蓁攥在手上的那只金熏球——上头系着的带子并没有断裂的痕迹,既然不是带子断了,扎紧在袖内的熏球便不可能自己掉落。
赵之蓁可不是她,这是穿着长裙行走了十多年的姑娘,直着向前走又怎么会跌倒?
“你是为了将这熏球掉落在季家,才故意摔那一跤的?”赵霜意真恨不得撬开她的脑袋看看里头装的都是些什么浆糊:“那你又何必催我将这东西找回来?”
“因为里头的香…”赵之蓁将里面的香球倒在自己手掌上,递给赵霜意:“这香是宫中的贵人们所制,却是比香囊贵重。只要香弄回来了,香球如何,并不十分要紧…我只是想叫季雪川误会,生一场气,却不知道香料如此珍贵,这才劳动了四姐姐。姐姐莫气,我下回再不做这样莽撞的事儿了。”
赵霜意深深吸了一口气,道:“那天万壑松风小道上的事儿,你看到了么?”
赵之蓁一怔:“什么?我…看到了。”
“季雪川,是吗。”她道:“我与季雪川关系如何?你呢?”
“四姐姐与她自是亲厚许多…”
“我一定会跌倒,这不是能算到的,这是要做到的。这么的,你看她在宫中有些本事没有?”
“有…”
“那你又做什么要把这香球叫她看到?”赵霜意道:“她若是认为你与冀王有些什么,恨起了你来,会用什么样的手段?你好好一个尚书府的姑娘,为什么放着好日子不过,非得与她争这样无谓的短长呢。她与冀王有了婚约,今后便是真正的王妃了,你与她做对有什么好处?难道还指望和冀王有些什么,再将她扳倒吗?”
赵之蓁怔住了,沉默一阵子,才突然道:“四姐姐,你不想做冀王妃吗?”
“什么?”
“她能做冀王妃,是从姐姐你手里头抢来的!”赵之蓁的声音不大,眼神却执拗:“我不知道姐姐怎么才能这样无所谓,可我,我…原本不敢奢望能超过姐姐你一头,但从你跌倒的时候,我便…她害了你来夺走冀王妃的位置,我忍不了!”
“你要怎样?”
“我想做王妃,就算我做不了,我也不容她!”赵之蓁扬起了头,看着她:“姐姐,我知晓现下让她看到这金熏球是我太过鲁莽,也并不会叫她如何难过,但我…我不知道更好的法子。若是有,我也一样会用…我要她过不好,姐姐,她需得永远都过不好!”
赵之蓁说得很投入,可是这迷样少女之中二病的气氛是怎么回事儿啊?
赵霜意倒是很想把这理解为两个女人的战争,然而如今赵之蓁这样鲁莽的宣战,当真不聪明。
“你还是多多小心吧。”她想了想,也只能这样劝诫一声:“季家那个人不是个好相与的…若是有什么念头,休要轻易去用。你是尚书府的姑娘,我还要再同你说一遍!若是你惹出了祸,你,我,父亲母亲,你的姨娘,全部都…”
赵之蓁看着她,慢慢地点了一下头。
第7章 口舌长
看着赵之蓁的脸庞,赵霜意不由在心中一声叹息。
还是小啊,小得真是不知道叫人说是好还是不好呢…
这种为了一个男孩子争风吃醋还敢说出来的年纪,对于赵霜意来说已经过去很久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上初中的时候,她倒是也曾经为了同样的原因深深讨厌过班上另一个女孩子,争风吃醋在老师面前挖坑给对方跳,还真是恨不得对方回家的路上被车撞…
然而现在想想,好像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仇。后来总会喜欢上别人,和别人手牵手,和别人幸福甜蜜…到了那个时候,再回忆起初恋的情敌,反倒会觉得自己当初如此小家子气好生上不得台面。
大概这也算是这个时代的好处,姑娘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便是再怎么想扎小人诅咒彼此,到底不能闹出如现代校园暴力一般纠集十几个人一起殴打对方的闹剧。而只要自家的赵之蓁不作死,季雪川便是恨她,也多半并不能怎么样。
毕竟,季雪川如今还没有成婚,便是成婚了,也不过就是个王妃而已。冀王再怎么风光万丈,到底不是太子,就算真成了太子,也还不是皇帝呢,别看这区区两步,却真是天壤之别了。冀王尚且如此,冀王妃又能有多大能量?
说句不中听的话——便是季雪川顺利做了冀王妃,冀王顺利登基,到时候的皇后也未必就是季雪川呢。
赵之蓁只要老实一点儿,不要作死,不要出门,尽量减少和季雪川同时出场的时间,那么季雪川便是再怎么误会再怎么痛恨她,也不能冲到赵尚书府邸里头把人家姑娘拽出来打。
赵之蓁也是知道这一点的,和赵霜意应承了今后一定万事多思考之后,又道:“四姐姐也不必太忧心,不管她季雪川有多少本事,我再不去她家,也不去宫中,那不就好了么?”
“你不去她家容易,不去宫中…真要是贵人们召唤,你能不去么?”
“讲道理自然是不能不去,可是,哪家贵人会召我去呢,”赵之蓁咯咯笑了起来:“如今宫中的娘娘们也没有适龄的皇子要选儿媳了,圣上也不会再选妃,我又是个庶女,便是太后同太妃们想找人进宫做伴儿,也断断不会选中我。姐姐,你还为我担什么心?倒是若你有了机会进宫,一定得小心那季雪川,她虽然报复不了我,可我看啊,她对你也不怀好意。”
这话却是正正戳中赵霜意的心思。她曾经以为季雪川是因为想做冀王妃才对她下手的,可回头想想,这事儿当真不对。若是想除去她的威胁,当时将她绊了一跤也便是了,何苦还给她一瓶药?
那瓶药里头,必有蹊跷。
若只是寻常的好伤药,季雪川大可不必多此一举,须知宫中所备伤药也都是好东西,断然不会用过了留疤。之所以要给她药,只怕用了之后未必见好。
女医也说过,伤口好得太快,反而容易留疤,是而未曾痊愈的时候并不能多用血荤。季雪川给她的药,若是不曾猜错,一定利于伤口愈合,但却会叫伤疤更难消失。
真要是存了这样的心思的话,季雪川对她的忌惮,断断不会因为谋夺冀王妃之位成功而消失。即便她不知道季雪川为什么要这么祸害她,但原因未知并不构成她可以放松警惕的原因。
赵霜意清楚,以赵双宜的容貌家世,她的□□并不输给任何人。只要用点儿心,自然能有平安顺遂甜蜜得叫人羡慕嫉妒恨的一辈子。她可不想将这样的人生葬送在一个假模假样的闺蜜手里头。
若是在什么地方见到季雪川了,那可一定要记得把心提到嗓子眼里去啊。
她这么想的时候,并不曾料到,这要把心提到嗓子眼里的时候,这么快就会到来——太后过生日了,想请二品和二品之上京官家里头的姑娘们进宫,陪老太太说说笑笑,找点儿乐子。
想想,这老太太年轻貌美的时候便当了皇后,生了如今这位圣上,宫中得有多少风风雨雨朝她扑过来啊,而她就这么一路披荆斩棘,最终被死老公事件锁定了胜局,成为宫里头最不可撼动的女人,这会是一个具有怎样的眼力与本事的人?
陪这么一个老太太玩,那可不是会讲小鸭子的故事就够了的。谁对她真心好,谁想借她得好处,那太后能看不出来吗?若是看出来了,虚心假意的人还能讨得到好么?赵霜意自恃自己不可能发自内心地忠敬于老太太,于是这进宫一趟的差事,想起来便更加叫她不安。
也是怪讽刺的,她穿越过来之后,总是对旁人闺秀趋之若鹜的事儿避之不及,要是叫赵徐氏发现了,会不会觉得自己好可怜竟然教养出这么一个神经不正常的女儿啊…
与她不同,赵之蓁如今欢喜得和小兔子似的——季雪川的爹是将军,然而并没有到二品,换句话说,今次入宫陪伴太后的机会,季雪川是没有的。
赵霜意很能理解赵之蓁的感受,准冀王妃怎么样?季家嫡女又怎么样?你一天不嫁人,一天身份就还没有赵家的庶女高,连你的太婆婆过生日都没想到为了你将进宫贺寿的标准降低成三品官家眷…
这么想想,也够一直心内不平衡的赵之蓁暗爽了。
到了进宫那一天,赵家两个姑娘自然都要细细打扮的,到得马车上见了面,赵霜意却是眼前一亮——平素里她不怎么见赵之蓁精心打扮,可是真打扮起来了,这姑娘也不知是什么地方就流露出那么一股子妩媚来。
这种媚人,甚至不是她的眼神或者言语之中浮现出来的。赵之蓁举手投足回眸浅笑,竟是没有一个动作不勾人,没有一个动作不引着人多看她两眼。
这样的一个美人儿摆在面前,那一日,冀王多看赵之蓁一阵子,也是理所应当的吧?只可惜皇后是做娘的,却多半是不乐意自己的儿子娶这么一个小狐狸精回去。
赵之蓁叫她看的有点儿臊,道:“四姐姐看着我做什么?今日的打扮…不妥当吗?”
赵霜意回过神来,只笑道:“并没有不妥当,你长大了,很好看。”
“今日是好音给我梳妆的呢,姐姐夸我,我该赏她!”赵之蓁瞥了身边的丫鬟一眼,赵霜意这才发现,她身边的侍人换了。
先前那个和丽藻争嘴的,如今并不跟在她身边了。仔细想想,仿佛竟是有日子没见了。
“你先前带着的那个丫鬟,如今怎么总是没见了?”赵霜意问了一句。
“她和人口舌,我和母亲禀明,便给了姨娘去教导她。”赵之蓁道。
“多大的事儿?至于这般。”赵霜意有些愕然,跟着姑娘伺候和被发给姨娘那边儿伺候,于这些个丫鬟们看来,差距着实不小。
“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赵之蓁笑着,还是一点儿不上心的模样:“不过是跟我跟得久了,自己以为知心,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儿都敢听!”
赵霜意想了想,道:“若果然是犯了这种事儿,还是落个干净的好。口舌长的养久了,益发容易出事儿。”
“谁说不是呢?”赵之蓁道:“我听闻,她还和姐姐身边的丽藻相争?真要说下来,还摊着个挑拨咱们姊妹不和睦的罪名…”
“我这里倒是无妨的,一家子人,谁还能真恼了谁不成?”赵霜意道:“须得当心她出去说…”
“她要是不出去说,我倒也不罚她了——四姐姐,你可知晓,她回一趟家,便把当日宫里头的事儿说了一家人都知晓!今后她也别想回家了,就老死在府里头…谁叫她嘴长呢?我可和母亲大嫂都说过了,今后啊,便是我走了,也不能放她嫁人出门!”赵之蓁说着话的时候,依旧神采飞扬,一点儿也没有因为把一个丫鬟的一生就此拉黑而产生不安。
对于她来说,或许压根儿不必不安吧?赵霜意却是还不大习惯这种生活,若是她身边的丽藻宝荇,和人说话说漏嘴了,她能下出这样的命令不能呢?多半还是会不忍心吧?
她正想着不知道该如何答下一句,赵之蓁却道:“四姐姐,你看,快到了宫城了。”
说着,她指示赵霜意沿着她揭开一角的车帘向外望——外头,巍峨雄峻的宫城,正显出它的轮廓。宫城与京中百官居所中间也相隔甚远,这么看着,倒好像这天地之间只有这一片灿烂辉煌的建筑一般。
“真好看。”她轻声回应赵之蓁。阳光正是最闪耀清澈的时候,这宫城还没有露出它不可直视的一面来。
“要是那个人进不来就好了!”赵之蓁道:“最好她永远进不来!永远和今天一样,没她的份儿…”
季雪川是真成了这姑娘心里头的阴影了,赵霜意很想笑,却在下了马车的一霎那,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离她家的马车不远的地方,一名贵族少女正施施然下了马车,搀扶她的人看着也很是熟悉,不是兰桨又是哪个?
赵之蓁在她之后下车,刚想招呼她,沿着她的目光只溜了一眼,便换了脸色。
而此时,彼人正施施然过来,嫣然一笑:“赵家的两位姑娘!好巧啊。”
“是啊,真巧。”赵霜意觉得自己是皮笑肉不笑的,至于赵之蓁,怕是连皮都笑不出来。
“原本今日我是不该来的,只是太后娘娘那边说,想相看一番,才算是得了机会和二位相见呢。”季雪川说着,眼光却溜向赵之蓁。
第8章 狐狸精(捉虫)
在这个时候,赵霜意很想将赵之蓁的头扭过去,叫她不要理会季雪川的挑衅才好——一个十三岁的叛逆期熊孩子,你就这么刺激她,万一她急了蹦上去挠你一脸花,你看看你怎么嫁给冀王吧!
但还好,赵之蓁不愧是尚书府出身的姑娘,小心眼子上来的时候做点儿傻事避免不了,这当面被刺激的时候却很能忍住不发火。小姑娘终于是醒过神儿来了,表情镇定道:“好久不见季二姐姐,上一回,多谢姐姐将金熏球还我!”
“既然是五姑娘的东西,当然是要还给五姑娘的…”季雪川道:“下一回可小心点儿吧,那般贵重的东西,若是丢了,怎么和人交代呢?”
“是,”赵之蓁笑道:“真要是丢了,我可不知道要闯出多大的祸来了。”
季雪川怔了一怔,挂上一脸轻松的笑,道:“哦,那金熏球是什么人赠与五姑娘的吗?”
“并不,我只是借来戴几天…”赵之蓁眨眨眼,道:“若是我的,丢了也就丢了,偏生是借的,丢了可就了不得了。”
“借?”季雪川的表情登时便僵住了。
“不然,季二姐姐难道以为我会有那般贵重的东西,又或者有谁会赠我吗?”赵之蓁笑得一派天真无邪,但赵霜意分明感受到了季雪川已经走向了崩溃的边缘。
这还真是适合熊孩子的整人方法啊,先叫你心烦,叫你恶心,激起你的斗志,让你准备认认真真和她较量一场,然后,她一边哈哈哈一边丢下“我开玩笑的啦”一边欢快的跑远了。
再然后,你回头想想,她的解释还各种合情合理,就好像当初被骗进了沟里的你纯粹是个智商欠费的蠢货,放着有路不走非得往坑里蹦跶一般。
这招也就只有赵之蓁能用,换个年龄稍微大那么一两岁的,只怕都不能如此随心所欲地无耻。这种无耻简直所向披靡——你和她认真,也是你输了,你不认真,她下一把恶心你的手段就又准备好了。
这是哪儿来的套路啊,宫斗也好宅斗也好不带这么耍赖的啊?!若是单看赵之蓁现下的神情,她一定会觉得这金熏球遗失事件完全就是个巧合,压根是季雪川自己心里有鬼想太多。可她还记得当初赵之蓁毫不掩饰地表示出的对季雪川的厌恶呢…
自己家这个五妹妹,真的和丽藻所说的一般,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吗?大概,丽藻所看到的赵之蓁,不过是那个懒得掩饰的赵之蓁罢了。
“五姑娘倒是有好朋友啊。”季雪川缓过了神儿来,这一回却是她皮笑肉不笑了:“谁这般豪阔,将这样金贵的东西借人戴着玩?”
“我母亲啊。”赵之蓁笑得眉眼弯弯:“我在母亲那里见到的,喜欢得很,想借来挂几天…”
季雪川这一回是想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她还能问什么?难道问赵之蓁为什么你嫡母有这般好东西不给自己的亲闺女用反而给了你么——于是她也只好道:“是啊,赵夫人是有了名的贤惠,怪道你们一双姊妹这般友爱。”
“哎?”赵之蓁睁大了眼睛,假装自己不是一只狐狸:“不都是这样的么?我落下地来便是母亲的女儿了呀,和姐姐友爱亲近难道不是天经地义?难不成,季二姐姐见过嫡庶不睦的姊妹吗?”
赵霜意想笑,又想捂住这丫头的嘴。她也听说过季家的事儿,嫡庶不睦…这四个字,放在季家是当真无比贴切了。季雪川是季将军的嫡女不假,但她娘却不怎么受宠,季将军常年在外,那边儿是带着个妾室陪伴伺候的,一年到头,与那妾室相濡以沫的时光都长过在京中的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