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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到兰桨的那一霎,这个念头无比清晰地出现在了赵霜意的脑海里。兰桨从前看着她的眼神儿,总是在不经意之间露出几丝凶狠来,那是怎样的一种切齿痛恨才能带来的神色?只是这一回,她看着她,再没有那般憎恨,反倒是多了几分歉意与掩不住的痛苦。
赵霜意突然便想到了元惟扬那满满的把握…她轻抿了一下嘴唇,施施然去落了座,才道:“三爷不是许你和你爹娘走了么?去哪儿不好,回京城来做什么?若是叫人发现,镇远侯府可又要惹得一身麻烦了。”
兰桨脸上闪过一霎的痛恨,她紧紧咬着牙,在赵霜意面前跪了下去:“奴婢从前多次冒犯,请四姑娘…请四姑娘…先饶了奴婢一遭!待奴婢报了仇,纵米分身碎骨,也由得姑娘处置。”
赵霜意眉心微蹙:“你要报仇?报什么仇…你,你爹娘呢?”
她这时刻便已然是明知故问了,兰桨的爹娘还能在哪儿呢,她但凡是有地方有出路,只怕都不会回到京城来,找到昔日的仇人…只怕她爹娘已然都没了!
果然,兰桨那绷得紧紧的脸面上,肌肉微微抽搐着,她终于哭了出来,将额头抵在地上,道:“奴婢的爹娘都没了…都没了!”
“怎么都…”赵霜意惊愕,她这虽然是装出来的,可兰桨正是情绪激动的时候,哪儿能分辨得出?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赵霜意却抽了一条帕子放在了身边跟来的宝荇手中,冲着恸哭的兰桨使了个眼色。宝荇下去,将帕子塞在兰桨手中,她似是无意地紧紧攥住那条纱帕子,说话的声音却依旧因喘不上气儿来断续着。
“奴婢与爹娘一道出了京城,原想着先回了原籍,三少爷给的那些个银钱,够我们一家三个买块地,过点儿小日子了。”兰桨用纱帕狠狠抹着眼睛:“我们不敢走大路,怕叫人发现了,便上了山路…可,可路上遇到了人,将我爹娘都杀了,我逃进路边树林里头去,还以为是强盗,却没想他们几个搜我不到,在一边儿说‘不能叫她走漏了风声,接着向前搜’,我这才晓得,怕是…”
“不能叫你们走漏风声?”赵霜意眉头微蹙,就手一盆脏水便扣到了毫不知情的季雪川头上:“你是说…那来追杀你们的人,或许是季雪川派过去的?”
“我看他们骑着的马健硕矫捷,更…更打着军马的印记…”兰桨哭得身体颤抖:“若不是姑娘派来的,还能是谁?什么人还能调动军士,追杀我们几个奴婢呢。若是别人抓逃奴的,带回去是杀是剐都是有的,可哪儿…哪有将人生生射死的。我娘,我娘被射了十多箭,那些人骑着马从她的遗体上踩了过去…”
“天。”赵霜意低声道:“作孽,当真是作孽!”
“我没本事安葬爹娘。”兰桨道:“只求姑娘给我个机会,让我将那人的事儿都说了,能看着那人今后遭了报应,我便陪着爹娘去了。我们一家子人…在地下…能团聚也是好的…下辈子,再…再不给人当奴婢了…”
她说着说着,又要哭起来,赵霜意便叹了一口气,道:“你若当真是悲愤之极,不若先下去歇一歇儿,哪怕吃不下饭菜,喝几口茶也是好的。你得将事儿原原本本半分不落地告诉我才成,否则我如何帮你这忙呢?”
兰桨摇摇头,道:“我如今就要说,四姑娘,我能成的。”
“好,你说,你起来说,地上凉。”赵霜意道。
兰桨这才爬起了身子,道:“是了,四姑娘,奴婢说的话,怕是…有些诡怪,求姑娘耐着性子听完。”
“诡怪?”赵霜意眉心微迁:“你说吧。到底怎么诡怪?”
“她是个死人…她,是死过一次的人。”兰桨道。
赵霜意虽然早就猜测季雪川是重生的,甚至已经算的上是深信此事的了,然而在这地方听到“她是个死人”这话,还是忍不住从心里头发毛:“什么叫死过一次的?”
“她说,她曾经活过一辈子,然后死了,再睁眼,又回到了从前。”兰桨道:“奴婢初时以为她疯了…可是后来,她同奴婢说了很多从前的事儿,也说了她那过得辛苦的一辈子的事儿。奴婢便想着,这十有□□是真的了。”
“她到底是说了些什么呢。”赵霜意道:“她说的那一辈子,是我欺负她了,还是谁对不起她了?难道你先前那般憎恨我,就是因了这个?”
“她说,她那时候是将四姑娘当做挚友的,却不想四姑娘半点儿不肯帮她。”兰桨有些为难,看了看宝荇,仿佛是怕宝荇听了这话出去乱说,赵霜意这才道:“你放心讲便是了,我身边的人,是有分寸的,断不会出去乱说什么不该说的。”
“是。”兰桨这才接着道:“她说,那时候她是给冀王殿下做侧妃的,四姑娘是王妃…后来,冀王殿下登了基,她也做了妃子,可她所生的皇长子,却被岐江公主的猫抓伤,不幸染了热病,没了。生了第二个小公主,也是因了诊治怠慢,将风热诊作风寒,也…也夭折了。”
“这诚然是可怜,可…这与我何干?!”
“彼时四姑娘是皇后呀,一点儿也不曾照顾到她的两个孩子。若是四姑娘肯早请给陛下治疗的太医来,说不定小公主就不会死。而且,在小皇子没了之后,您还劝她忍气吞声,就这么算了…”
“难不成我还能劝她去找岐江公主拼命不成?”赵霜意道:“这…其一,那个赵双宜,哦,赵皇后并不是我,她何必要恨我?你也看到了,如今我是镇远侯府的三少夫人,和冀王殿下,半点儿关系都没有。其二,难道那个时候,赵皇后的处置有什么格外不妥之处?她是后宫之主,自然要先顾着宫里头的众位妃嫔不要和公主撕破了脸,更莫说岐江公主原本便和殿下兄妹情笃,最是得宠的…”
“不妥…或许是没有的,以赵皇后的身份来看,那能有什么不妥呢。”兰桨轻声道:“身居高位的人,永远也不必为了低贱的性命挂怀纠结。这话,是她当初同我说的,我很是因此而替她难过了,可我哪儿想得到,我的性命,我爹娘的性命,在她眼中,也不过是不值一提的玩意儿罢了。”
“你…你接着说吧。”
“是,后来她没了两个孩子,宫中也有些冷言冷语,赵皇后许是妒忌她生了皇长子,便是那孩子已经没了,也不曾念着先前亲厚的份儿,格外看顾她。她便益发生了恨心。后来,小公主也没了,她极度悲愤…那时候,赵皇后同丽妃一起去看她,她生了恨心,便趁机行刺皇后,不想丽妃突然挡在了皇后身前…”
“丽妃是谁?”这叙述已然和赵双宜讲的故事吻合起来了,赵霜意却是在明知故问:“季雪竹么?”
“是…是您的妹妹,五姑娘。”
“什么?!”赵霜意“惊”得站起来身子:“她…她替我,哦,替赵皇后挡了一刀么!她…”
“她死了,殿下怒极,亲手杀了季氏。”兰桨道:“然后对着季家人说她是哀痛过度不幸身亡,赏了些东西,加封了她庶弟…”
“若是这么说,季雪川重生,是要报复我们这一干人了?!”赵霜意冷笑道:“我想想也觉得她着实委屈,可便是那一世里头,难道我和我五妹妹不委屈?!行刺皇后原本便是掉脑袋的大罪,没有株连九族也算是殿下宽和!她自己没有嫡出的兄弟,这怪得了谁?”
“可奴婢是她的人啊,奴婢只觉得自家姑娘万分委屈可怜…便一心一意帮着她,想夺回她该有的一切。”兰桨道,她抬眼看了看赵霜意,轻轻叹了一口气:“不瞒四姑娘说,她…最恨的人,是你。”
“我是不明白了,她为什么那么恨我?”赵霜意道:“我知道,在宫里头让我摔一跤的人是她,给我动过手脚的药想叫我毁容的是她,连给我斟果子露都要动动心思想叫我当众出丑的人还是她——你也都知道的吧?可让她没有嫡生兄弟的人,是她爹和田姨娘,让她过的凄苦的,是季雪竹和季照辉。让她嫁了人也做不得正妻的,是冀王殿下,让她的两个孩子先后死去的是岐江公主的猫和诊治失察的御医…这些个事儿,哪一桩能全都怪我?所谓的报仇,不过是因为我比她的身份高了些,所以她想报复而已吧?”
“并不只是这样…她,她还想做皇后的。”兰桨道:“所以,她也会对付镇远侯府…当初,镇远侯府是太子那边的人,所以…”
“所以她让你假死,先给太子妃背上了一口黑锅。”赵霜意冷笑道:“她倒是很会算,你死,太子妃和镇远侯府大少爷都逃不开罪责,你活,还可以顺道儿阴我一遭!她让你去照心台做什么?我那一日吃了便呕吐的饭菜里头,又有什么?”
“那饭菜里头…并没有什么,只是,几样汤粥里头,掺了外头的生河水。”兰桨低头道:“若是用毒用药,就能查出来了…只有河水,吃了会叫人难受甚或重病,却又无迹可寻。奴婢去照心台,也并不是冲着姑娘一个人的…毕竟,四姑娘已然是镇远侯府的少夫人了,真真叫她要费心对付的,其实是您的妹妹…”
“但照心台是我家的别业,五妹妹是殿下的侧妃,你在那里,能对五妹妹做什么?”赵霜意问着,心中却又沉了几分。将河水掺到粥汤里头…这手段真好,若是兰桨不说,打死她也猜不到。
而这些人,如今是要对付她的妹妹了。
“在照心台自然是不能对五姑娘做什么,只是,若是五姑娘身边的人死了,或者丢了,总得寻人来递补。若是从赵家选过去的人,总是比较可信一点的。”兰桨低下了头,道:“奴婢已经易了容,若不是看着姑娘的眼神有异,姑娘能认得出来吗?”
赵霜意沉默片刻,硬压下去了告诉她自己是通过她异于常人的礼节表现发现蹊跷的冲动,道:“的确是认不出的。”
“既然如此,五姑娘与奴婢见面的次数更少,岂不是更保险?至于奴婢去了五姑娘那里之后要做什么,那便说不上了…”
赵霜意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季雪川——说她笨吧,这条条连环计,真不是一个脑袋瓜子不好使的人能想出来的。真要是弄死赵之蓁身边的丫鬟,她那个讨人恨的庶妹说不定还要背锅,一箭双雕,多好的盘算?可要是说季雪川聪明…
一个聪明人,过了那么倒霉的一辈子,为什么还要和“仇人”死磕?真要报仇的话,那从头说起,季雪川应该先把她那渣爹给处理了啊,没有她爹又渣又傻的,她能倒霉道那个份儿上么?之后还有田姨娘,还有她那庶弟庶妹…哪个的仇恨都该比她和赵之蓁高才对!
说到底,季雪川选择拿她们两个当做报仇的主要对象,多半并不是因为最恨她们,而是她们最碍事!人家这辈子还是想去当皇后的,那么赵家姐妹显然就是必须要踩倒的敌人了。
什么委屈,什么痛苦,什么深仇大恨,说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可若真被这些东西牵着鼻子走,季雪川就真是个疯子了。
兰桨见她面色阴晴不定,也不敢再说下去了,只那么默默站着。许久,赵霜意方道:“宝荇,送她到后头下人房里头,捡一间干净的,叫她一个人住。”
兰桨有些诧异,但还是跟着宝荇出去了。待她们走远,元惟扬才推了门,走出来。
赵霜意看着他,勉强笑了一笑,道:“我是真不曾想到,她恨我竟是这样一回事…三爷,您信么?”
元惟扬勉强牵了牵嘴角,道:“既然这种事能发生在我身上,只怕,她也是同样。那有什么不信的?不过,我也没想过,你还真做过王妃,哦,皇后呐。”
赵霜意一怔,忍不住气笑了出来:“三爷敢是吃醋?那个人,与我有什么干系!”
第113章 讨巧
元惟扬倒也不曾出言否认,只是那面上的神色颇有些复杂,叫人不能更作他想——是吃醋,而且这醋吃得没法儿说。他总不能是妒忌某一个时空里头的冀王吧?
赵霜意也不过说这么一句,断不会就此话题进行深入的探讨,那势必不会友好。见元惟扬这幅神情,她也只好挤了个有些谄媚的笑容,才道:“三爷,这话呢,咱们听过也就算了,如今冀王身边的女人,哪个不图着…那个位置?什么前一辈子后一辈子的,说出去多招人恨呢。倒是这兰桨的话,我听着大抵有几分道理。”
“是有道理啊。”元惟扬道:“她一个做奴婢的,自然是主人叫她做什么就做什么。这事儿…你要怎么做?”
“三爷可有法子?若是有,我听三爷的。”赵霜意道。
“我能有什么法子?”元惟扬叹了一口气:“谁能破得了她的心结?按说,人都死过一回了,便是放不下前一世的仇恨,到底也要明白,真正过得去的只有这一生了。她却只想与你们两个为敌,这般执念,又有谁能开解的了。”
“大抵殿下能吧。”赵霜意垂眸道:“没得到的东西,或许总归比现下有的诱人些…你不觉得,你那时候发生的事儿,便是她报仇成功之后的情形么?她做上了皇后,而我和我五妹妹都死了…若这么说来,三爷不过是被连累的人啊。”
“连累?”元惟扬摇了摇头,道:“我不觉得那是连累。那般时候,还有谁能比镇远侯府更好欺负呢?虽然兰桨不曾说,但谁敢说她那一世的镇远侯府不曾得罪过她?毕竟,元家…是太子的人。”
“若果然这般,她还真是个心思清明的。”赵霜意苦笑了一声:“把最恨的人塞在一起拾掇掉——对了,她没有弄死她的庶弟庶妹么?”
“季照辉是战死的,季雪竹…我不知道,那时候我压根儿也没注意过有这么一个人,”元惟扬道:“现下看来,真是报仇了——其实,如她这般倒也顺心顺意。她还敢爽性地去报复仇人,不若我,便是想着都觉得自个儿龌蹉,也得压住心念,想尽法子跟着当年之敌行动。”
赵霜意抿了抿嘴唇,轻声道:“其实,三爷若是真不愿帮着冀王殿下,也不曾与我家联姻,难说能…”
“不能。”元惟扬道:“你看看陛下的心思,看看皇后,看看朝中军中的大权都在什么人手上!冀王若是不死,定是能继承大统的,哪怕我如何努力,也依旧扶不起太子来…更况他不过是姐丈罢了,又算得上是什么值得卖命的人物呢?唯这一世我家人的平安富贵是真的,旁的…难受一阵子,也就忍下去了。”
赵霜意咬住嘴唇,一时之间没法儿说话。她不知道该如何评判元惟扬和季雪川…她是赞同元惟扬的,若能重活一生,当然是把重生的一世过好才重要,可是,她现下也无法全然否认季雪川的做法——即便季雪川认错了仇人。
一个女人,先后失去了自己的两个孩子,最后死在一心所系的丈夫手中,这是怎样的仇恨和悲伤?真是非得重生报仇不能放下的恨呐。
若是换了她,重生之后能放下那噩梦一样的前尘种种么?她能忍住不向心中认为的敌人复仇么?
哪怕是元惟扬,这一生也会对季雪川做出点儿报复的行为来,譬如当初当众拆穿季雪川想害死庶弟的心肠,那便是要季雪川身败名裂的心肝了。这为前生报仇和过好今生的心思,不过是孰重孰轻的考量罢了——又有谁真能忘了那些能把魂灵从死亡之中生拉硬拽出的仇恨呢?
她的沉默,却微妙地引发了元惟扬的不安。赵霜意此刻并没有用心猜度他的意思,却不料他突然伸手将她揽入怀中,道:“你不必害怕。我虽然不敢与天命相抗,可她一个小女子,总不能对你怎么样!那时候冀王能护得住你,如今我也能。她便是要复仇,也须得先问问我答不答应。”
赵霜意一怔,突然便笑了,将脸面埋在元惟扬的肩头,使劲儿点了点头。
这人啊,当真还是挺可爱的。他说了那些听着有点儿认命丧气的话之后,自己没有接言语,便叫他当自己是怀疑他的本事了。
哪个男人愿意让妻子质疑自己的能力呢?更别说他夫人刚刚才知道自己原本有当皇后的本事…难怪元惟扬吃这一口醋。
“皇后自然是要皇帝保护了,可我是个百户夫人,没别人可依靠,又这么招人恨,只得劳动三爷为我费心啦。”赵霜意在他耳边,昵声道:“我倒是觉得,有个男人一心一意护我周全,比母仪天下还叫人心里头踏实呢。至少,有那么一个人是一心一意关照我的,他心里头他身边儿上,除了我,再没有别的女人…”
元惟扬也轻轻点头回应她,却不料赵霜意心思一转,又道:“是没有别的女人的吧?若是有,我就哭给你看。”
这一句却是登时破了方才两人之中虽然温情却多少有些严肃的气氛。元惟扬霎时便停止了点头,忙不迭道:“没有,不曾有,不会有。”
赵霜意微微后仰了身子,注视他的眼睛,抬起手抚摸元惟扬的脸颊,眼眸闪动,道:“我不管有谁恨我,有多恨我,只要三爷疼我,我什么也不怕。三爷…不管发生了什么,我这一辈子,都跟定了三爷了,只求…”
“你要什么?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
“我什么也不要。”赵霜意道:“三爷肯怜爱我的时候,我什么都不要,若是三爷有一天变了心思…我才不信会有这么一天呢。”
元惟扬原本欲辩白,却在听了她最后一句话后失笑:“是,不会有这么一天。这世上还有谁能比你可心?”
赵霜意抿着唇笑,就势又靠回了他怀里。
相比和土生土长的贵族少女玩心思斗花招,分析感情分析男人那才是她的专业。当初她能帮无数迷茫少女辨认潜藏的渣男,提醒姑娘们怎么在男友有心思劈腿跳船的时候把他拽回来或者踢下去,那不是闭门造车就能信口胡说出来的。
要用心思去揣测他,要想着他怎样会欢喜怎样会难过,才会明白怎样的言语投契对方的心思,怎样的举止勾起对方的怜爱。那比长得好看还重要——哪怕天生是个狐狸,也有修炼得道的,修炼不成的。得道的能成为狐狸精,不成的,那就是一条皮草罢了。更莫说寻常的人,哪有如狐狸精一样百毒不侵只祸害别人断不会交代出自己的内心的?
她喜欢元惟扬的,真喜欢。那就用点儿小心思,把他牢牢笼住。这不是欺骗,也并不可耻——一双相爱的人,不就该这么用心对对方好才对吗?
哪怕有一天她老了,红颜不再,而他终于不能免俗,喜欢了年轻漂亮的姑娘,她也依然要是他心尖上最烫的那滴血。要除了她,再没有人能更亲切,再没有人能更温存,再没有人能更熨帖。
锄英轩里再没有别人,只元惟扬和她紧紧依偎在一起,在她耳边轻轻唤了一两声她的名字。
外头,和风微微,花树散落了一地的花瓣儿。
他们两个回自己院子的时候,宝荇已然回来许久了,见他们两个脸上都含着笑,便提起胆子上前,同赵霜意说了兰桨的安排——这兰桨和绣月两个人,都是特殊的,若是放在别人那里,怕是叫人看了蹊跷,生了好奇,反倒麻烦。不若就和她与丽藻安排在一处,互相看着,也可以防着些许。
赵霜意正是心情好的时候,听她这么说,也不过笑笑,道:“你们不怕?”
“怕什么?绣月是个老实的,这兰桨…既然都同姑娘说了这些事儿,也该是心向着咱们了。”
赵霜意尚未说话,元惟扬却开言了,道:“你们还是多加小心的好。她没了爹娘,正是心情起伏不定的时候。”
宝荇有些不以为意,但到底还是答应了。她与丽藻、寻烟几个大丫鬟,原本便是轮流下夜的,总有人醒着,倒也不怕那兰桨生了鬼。
而兰桨其实也不大搭理她们两个,只一直似是有话想和绣月说的模样。可绣月是怕她的,将自己缩在一边儿,连眼神都不和兰桨触碰,仿佛她还是被季雪川重罚后丢出家门的丫鬟,而兰桨还是姑娘身边一手遮天的“姐姐”。
兰桨亦不敢硬扯了绣月说话,她们两个当年怕也是有些龃龉的,又早从宝荇那里听说绣月曾发过疯,此刻便是有一肚子话想说,也只能硬压了下去。
这诡异的场面,丽藻和宝荇自然都看到了,第二日便禀明了赵霜意。赵霜意亦怕她们两个再出祸事,想了想,便转头向了元惟扬,道:“三爷,我把绣月送走,成不成呢?”
第114章 非时
元惟扬斜睨了她一眼,道:“随你。她走了倒还稳妥些,留在这里,我也怕招了人眼目…”
“三爷不问,我要把她送给谁?”
“你若是认定好的,大抵不会有什么纰漏。”元惟扬道:“我何必说多余的话,讨你的厌?由得你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