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免费文库小说上一章:素手持家
- 免费文库小说下一章:我给皇上掌青楼/我给皇上掌后宫
可过了今日,她就要离开这个家了,赵尚书和赵徐氏对她的百般爱护,从此都是过眼的云烟,再也不能日日享受了。
到了这种时候,她难免要想起赵载德府上的“赵善好”,想来上辈子赵双宜嫁给冀王的时候,赵徐氏也是这样殷殷费心…今日赵双宜会怎么想呢?她看不到赵徐氏为自己的婚事操劳的情形,可她会知道的吧?她会不会也很想念赵徐氏,想念自己真正的母亲呢?
她想着这个,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正在和钱婆子嘱咐事儿的赵徐氏听得了,回头看了她一眼,便突然加快了语速,抓紧时间将话说完,将钱婆子打发了出去。之后看着她,犹豫须臾,突然站起身,到了她面前,伸手将她拥在了怀里。
赵霜意不意她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赵徐氏是个文雅有礼的妇人,便是表示亲近,素日也只是拉着她的手说说话,如这般紧紧的拥抱,仿佛从不曾有过。她诧异之下动了一动,赵徐氏却没有放手,仍旧紧紧抱着她。
“娘。”赵霜意的头被按在赵徐氏胸前,温暖柔软的怀抱却把她闷得有些憋气。
“我的儿。”赵徐氏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搂住她的手也在颤抖:“叫娘再抱抱你,从你三岁起,娘就没抱过你了。明儿个…明儿个以后,怕是想见你一面都难了。”
赵霜意原本也有些舍不得她的——人心都是肉长的,哪怕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个擅长抢购超市特价鸡蛋烹调红烧肉的中年妇女,不是面前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尚书夫人,可赵徐氏疼爱她和自己的亲妈是一样的啊,几年相处下来,哪儿能没母女之情?听得她声音悲酸,赵霜意也难免湿了眼眶。
是啊,再见一面都难了!这个时代,可真真是嫁出去就是人家的人了!只要丈夫和婆婆不同意,想回一趟娘家都是不成的。
元惟扬该当不会为难她,可镇远侯府的夫人,好对付吗?
“娘…”她听得自己的声音里也带上了几分柔软的委屈,她的脸紧紧贴着赵徐氏的怀抱,闻得到她衣裳上淡淡柔柔还带着体温的香气,也许她永远都不会忘记这股香气了…
“我嫁给你爹之前,你外祖母也这么抱着我啊。”赵徐氏的泪水沿着脸颊流下来,落在她的手上,又滑进赵霜意的鬓发里:“我当时也说,只要你祖母答应,我时常回去看她,可嫁了人,哪有那么多时间回去…你外祖母过世之前,我也只回去过二十多次,算上她来看我,母女相见,也没有五十回的。我的儿,你可记得娘啊,我真舍不得你走,可姑娘大了,哪儿能不嫁人呢…”
赵霜意听着,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掉。从前赵徐氏说婚后要注意这个那个的,却从不曾提到过这样动情的言语。
大抵是感受到她哭泣时的呼吸有异,赵徐氏终于松开了手,也顾不上拿帕子了,只用手背擦了眼泪,道:“好了,好了,娘不哭了,你也别哭。做媳妇的不能常回来,没关系,娘去看你就是了。听话,听娘的话,不哭,啊?”
赵霜意点头,也就那么用袖子揩了眼泪,赵徐氏忙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道:“不成,不能用袖子抹眼睛。娘把你生养得这么好看,若是把眼擦红了,可是不美了。”
“娘!”赵霜意索性站了起来,扑进了赵徐氏怀里。赵徐氏含着眼泪,笑着叹了一口气,也拥住了她:“我的四姑娘要嫁人啦,没事儿,没事儿,姑娘是都要嫁走的。进了镇远侯府,好好和元三少爷过日子,早点儿生个大胖外孙给娘抱,啊?快别哭了,你再哭啊,娘就当你不乐意嫁给他了。明儿他来迎亲,娘就放狗把他咬出去,不许接娘的四姑娘走,成不成呢?”
听着这俏皮话,赵霜意还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把脸贴在赵徐氏颈边,啪嗒啪嗒掉眼泪。她不知道若是自己没有穿越还在现代,结婚的时候是不是也会抱着妈哭成这个模样,但在目前这个世界里,一定再不会有什么事儿让她哭得这么揪心了。
尤其是想着赵徐氏方才那“母女相见也没有五十回”的一句,她便更加难受。
“娘。”哽咽了许久,她才哑着嗓子道:“我走了之后,你叫堂妹常来陪陪你吧。你说她像我小时候,其实我也这么觉得…有她陪你说说话,或许会快活些…”
赵徐氏叹了一口气,半晌才点了点头:“好,好。你堂妹也是个好孩子。”
赵双宜应该知道怎样才能叫赵徐氏开怀的,赵双宜应该也是不会轻易就嫁人的,这个时候想想,有赵双宜这么一个人,也是真好啊。
第90章 我不记得
大抵是这一夜掉了太多的眼泪,第二日赵霜意直至到了镇远侯府拜了堂坐进洞房里头,都没再哭出来一声。这地方反正也没有哭嫁的风俗,她就这么压着心里的万丈波澜离开,也是无妨的。
她的眼睛始终是酸涩的,泪水什么时候都有可能掉下来,只是她不愿意哭,于是当真就忍住了。
她不想叫赵尚书与赵徐氏看着她再掉哪怕一滴眼泪。和旁的穿越女比起来,她虽然一落地就成了季雪川的复仇对象,可到了如今也没怎么倒霉,反倒在家里头受了父母不少关怀——他们能给她的,一样不落全都给她了,再往前头走,哪怕有多少困难,那又如何呢?总不能比赵双宜做皇后的一辈子还艰难不是么?
她能做到的,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的。既然能过好,就不该再在他们面前哭,不该让他们有哪怕一点儿担忧。
从父亲去祠堂之中祭告祖宗的那一刻,她便下了这样的决心。她不会软弱也不会怕——赵家的祖宗要是真的在天有灵,该知道她不是真正的赵双宜,然而哪怕这样,她也希望他们会庇护她。
她也会是尚书府值得骄傲的姑娘的。
婚礼的程序自然是繁杂的,然而赵霜意却没有半点儿怯场。她的动作仪态都如赵徐氏叮嘱的一般合称好看,哪怕是镇远侯夫人在上头看着,也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满意——还能有什么不满呢,这是尚书府按王妃的标准教养的姑娘啊。便是断了这念头后有些懈怠,可礼仪规矩上也一样是无可挑剔的。
这婚宴办得盛大欢喜,镇远侯府原先还担心有些同站冀王这一边儿的同僚前来祝贺的时候会闹出些岔子来,却不想并没有人这般讨嫌。外加赵霜意行止极得体,连饮酒的动作都从容优雅,酒杯端入盖头又双手递送出来,连最下头的流苏都没摇动一根,杯子里头便已然空了,这实在叫镇远侯夫人朱氏更长了几分颜面——虽然今儿个只有儿子能见到新媳妇的长相,可当初皇后娘娘都看中的人儿,那模样难道还会不好吗?
眼看着儿子儿妇在众人簇拥之下出了厅堂走向新房,镇远侯夫人的笑都快从眼睛里头溢出来了,宾客的道贺声如同一条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将她心里头那点儿痒处挠的极舒服!
然而偏就在这时,一名打扮体面漂亮的丫鬟快步靠近了她,轻轻说了一句话,这一句话便叫朱氏变了面色,悄声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刚刚才传出来的消息,想来也就是一两个时辰前。”
“真是…真会挑时候。”朱氏毫不掩盖一脸不爽快:“今儿是宜嫁娶的好日子,是算过了的,对吧?这么点儿晦气事儿,碍不着我儿福气,是不是?”
“那哪儿能碍住呢,那种人家的事儿,怎么碍得着咱们?”
“别叫新妇知道了。”元朱氏道:“他们两家子从前还不坏,若是叫她知道了,怕她心里头不痛快。过了三天,你叫你娘送些东西过去,也就是咱们老爷和那人同朝为官的心意了。呸,要是换了从前,不碍着那位殿下,咱们才不搭理他们呢!”
“那定然不能叫…叫三少夫人听到的。”丫鬟又笑眯起了眼睛:“夫人今日还是要欢欢喜喜的——奴婢娘说,她从后头看着三少夫人,那腰身好看着呢,今后定是能给夫人添好几个大胖孙子的。”
“你一个还没配了人的,怎么能传带这种话?你那没羞的娘啊,自己来同我恭维一句,又怎么累着她了?”元朱氏口上这么说,却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朝着元惟扬新房的方向瞥了一眼。她什么都看不到,但她相信这丫鬟说的一定是真话——这是个家生子,她娘可是镇远侯府上有了名的眼睛毒辣,看妇人是一瞧一个准的!
然而新房之中的元惟扬和赵霜意,此时却是尴尬非常。两个人进了洞房,挑了盖头,那些个傧相喜娘便都该出去了。赵霜意本本分分地坐着,垂着头不说话,这毕竟是古代,她一个好人家的千金小姐,此刻当然不能丢了分寸,该有的腼腆是不能不保留着的。
然而,她不说话,元惟扬可也不说话啊。他坐在她身边,整间房里头就他们两个人在,他却沉默得像是一块石头。
这是要弄哪样啊,难道一夜枯坐到天明?赵霜意等了许久,等得她都开始心慌了,元惟扬还是半点儿反应没有。她实在等不住了,一扭头看着他,却见他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扶着额头,半点儿没搭理她的意思。
赵霜意当即怔住了,这莫不是犯了什么毛病吗?她试探着用手碰了碰他,低声道:“三少爷…您…”
元惟扬这才动了一动,勉强抬起头看着她,脸红得不像话,低声道:“我没事儿,只是头有些晕,你等等…”
赵霜意及时收回了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并且轻轻咬了自己的中指一口才忍住了笑。元惟扬那哪儿是犯了什么毛病,分明是喝酒喝醉了…
想着他去自家迎亲的时候说话举动都还正常,那便肯定是方才的那杯合卺酒的过错了。
什么叫一杯倒,这就叫一杯倒…婚礼上用的可不是蒸馏过的烈性酒,那是米酒啊!她穿越过来这些年,真没听说过谁喝合卺酒给喝醉了的,这元惟扬的酒量,比人家新娘子还不如…
“当真不要紧?”她想了想,还是得关切一下的。
元惟扬这次有动作了,他艰难地抬起了手,摆了一摆,然后整个人都反身趴在了床架子上——巨大的拔步床就有这点好处,那小房门一样的床架子,他一扭腰就能趴上去。
“要么,您先躺一会儿?”赵霜意看着他那模样,实在是忍不住想逗逗他:“我服侍您躺下…”
这一回他总算是点头了。赵霜意顶着凤冠,虽还不至于觉得脖子要折了,可行动倒也不方便,待她将元惟扬的衣裳靴鞋脱去再扶着他躺下来,元惟扬脸上那浓重的红晕已然渐渐褪去了。
“可要些水喝?”赵霜意站在床边,问道。
元惟扬闭着眼摇了摇头,道:“你把凤冠拆了吧,吉服也脱了,来陪我躺一会儿。”
赵霜意愕然,她不太清楚这个世界的新婚夫妇应该怎么开始洞房花烛夜,但听元惟扬这么吩咐…总觉得他在毫不负责地耍流氓。哪怕耍流氓是必须的吧,那新郎也得稍稍主动一点儿不是么?
“顶着凤冠,不沉吗?”大抵是她不动弹的时间有些长,元惟扬翻了个身,面朝她侧卧,这一回他睁开眼睛了,眼神比方才那迷混状态清澈了许多,之后恍然,指了指身边,道:“你先坐下,我给你拆。”
赵霜意一句话都没说,在他跟前的床沿子上坐了,元惟扬挣扎一下坐起身来,小心翼翼帮她取下凤冠和花钗。他醉得快,醒得也快,方才还是那么一副晕得什么都做不成的模样,转眼之间都能做这般精细活儿了,下手还极轻柔。
过了一会儿,他将她头上那些个零碎玩意儿都取了下来,方才松了一口气,轻声道:“没拽疼你吧?”
赵霜意微微低头,突然不知怎么的便脸红了,道:“不曾…我…我…我去把这些收起来。”
元惟扬倒也不拦着她,看着她红着脸捧着一堆叮当作响的金银珠玉去放在了房中的案几上,又转回身慢慢地蹭回来。
赵霜意不敢抬头,她感受得到对方的眼神一直在自己身上脸上——或许元惟扬是真的如他自己说过的那样,喜欢她呢?这眼神看得她心慌!
她想停住脚步,然而他坐了起来,下床,朝她走了过来。元惟扬身上只穿着中衣,若是就这么看着他,仿佛还能察觉柔软的衣物掩盖下他年轻结实的身体。
赵霜意忍不住朝后退了一步,只有一步。这一步退出去,她便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她是元惟扬的妻子了,不该退后的。
她低下头,站住了。视线里他站在了她面前,却是不再往前迈一步。
待她抬起头,才发现元惟扬的手停在她面颊不远处,像是要抚触她的脸,却就那么停在空中,再不向前。
眼神交触的一霎,元惟扬的手飞快地放了下去,却是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他掌心烘烤着她的手,那热度叫人心里发慌。可元惟扬还是不说话,只拉着她回到了床边,按着她的肩头让她坐下。
赵霜意觉得自己已经木了,她不知道该做什么,这新房里太热,他紧紧挨着她坐下,他的温度与眼神也太热了。
她知道这一夜一定会发生什么,元惟扬长得好看,目前对她也温柔,这件事倒是不太容易引起抗拒——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元惟扬拉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犹豫了半晌,才问了一句:“你还记得我吗?”
赵霜意被这句台词给惊住了。“还记得我吗”是个什么意思?
她皱着眉头看着他:“你…”
元惟扬并不等她回答,他的拇指按在了她的面庞上,轻轻抚摸:“这一回没留下伤疤…是还记得那件事吗?”
“伤疤?”赵霜意轻声重复,她还当是他救她的那一回腰上的伤,可就在他轻柔的抚摸中,她突然明白了他在说什么——就是他正在碰触的地方,那是她刚刚穿越的那次跌倒划破的皮肉!
这一回没留疤,难道还有留了疤痕的上一回?
她惊住了,睁大了眼睛望着他。她脑洞一点儿也不小,这么一霎便已然脑补了很多东西,可那些东西都够吓人的。
倘若她的揣测是真的的话,元惟扬这个人…
“你…”她忍不住向后缩了一下,避开他的手。
“你也还记得,是吗?”元惟扬声音不大,可眼中神采耀然,她向后,他便向前,他紧紧扣着她的手腕,逼视她的眼睛:“你还记得是么…对不住,是我对不住你。”
“我不记得。”赵霜意觉得自己的嗓子都是哑的——她能记得什么呀?别说她了,把赵善好身体里那个赵双宜换过来都未必记得。
而元惟扬却只当她在抵赖,伸手便将她整个人都抄进了怀中,紧紧地抱着她,连声音都哽咽了:“当真不记得么…是我对不住你,这一世我如何都再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了。你不必嘴硬,若是怨我,你怎么踢我打我都成。我…我喜欢你啊,我一直都喜欢你。”
赵霜意在他怀里只觉自己僵死如枯蚕。元惟扬这是酒后说胡话还是醉后吐真言她都分不清,这神来之笔的告白更是满满的信息量。她是个心思细到看着一只虫子都要分析几只脚的人,一下子面对这么大的信息量,按她从前细枝末节地找亮点的习惯,那实在有些措手不及啊。
第91章 他的经历
万幸元惟扬说到这儿也就停下来了,并不曾无休止地接着说下去,只将她搂得更紧了些。赵霜意就势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想了好一阵子,才试探道:“你同我说这些话,可曾想过…若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会被你吓着呢。”
元惟扬大抵已经认定了她就是他的那个人,一点儿也没有新婚的腼腆,反倒微微侧脸,在她脸颊边上轻吻了一下:“我相信你也会记得的。”
赵霜意却被他给惊住了,醒过神来,整张脸又开始发烫:“这…何以见得?”
“你可还记得我打了季照辉的那个上元灯会?”元惟扬道:“你告诉我当心季家二姑娘的时候,我就知道是你了…你从前与她那么好,若不是还记得那些事,怎么会提醒我她或许会想杀人呢。而且先前,你用过她给你的药,脸上落了疤痕,这一回却没有,她母亲生辰你们赴宴,你也没有再被传出…传那些不好的话。我那时便想,或许你也什么都知道,因此有了提防,只是…你不知道我也还记得。”
赵霜意听到这里,竟是悚然一惊——元惟扬这不像是在骗人,也不像是神智不清。他的回忆…他的回忆和自己穿越之后季雪川的作为是相符的!季雪川的安排,除了她之外,连赵之蓁都不会全然清楚,可元惟扬每一桩都知晓,怕是他当真听到过,甚至见到过。
也就是说,元惟扬经历过的事情,或许正是“季雪川复仇成功”的剧情。
在那个剧情里,没有穿越的她,只有还把季雪川当做好闺蜜因此并不加提防的赵双宜——她莫名跌倒了,伤了脸,又用了挚友给她的药,脸上落下了伤疤。那场让卫四姑娘顶缸了的宴席,原本该突然离席呕吐最后被传出闲话的人也是她…她会在季雪川一步一步的算计之中永远失去向上的机会,或许连嫁给元惟扬的安排也不会如今日一般是一场好姻缘,最后更是连她带他们的孩子都被季雪川给害了,害到什么程度呢,季雪川那么恨她,只怕是想要了她的命吧?
单是想想这样的命运,她就忍不住要颤栗,并且满是后怕地感叹一句——她的命真好!若不是那位席姑姑提醒,不是赵之蓁眼尖,不是卫四姑娘左撇子,她会怎样?季雪川安排下的那些陷阱,她会不会一个个踩上去?
“不,我…其实我并不都记得。”赵霜意想了想,闷声道:“有些事我还能记住,有些事已经忘了…”
“哦?”元惟扬一怔,松开了她几分,望着她的眼,小心翼翼地问:“你,你忘了什么事?”
“我记得她是怎么害我的,却忘了我最后是怎样了。”她抬起头,道:“我连你都没记住,也不记得那个孩子…对不起,我…”
“你…”元惟扬明显地噎了一下,他显然不能接受心上人能记着仇人却忘了他的事实,只是这初时的不满,却很快被一股悲伤的歉意取代了,他的声音沉沉的,低低的:“我么,我是这世上最没有用的夫婿。你忘了也好。”
赵霜意说出那句话的用意,不过是想为今后有可能露出的马脚先打个铺垫,却没想到会叫元惟扬失落至此,难免有些歉意,忙道:“不要这么讲。或许有一天我会记起来…”
“不用。”元惟扬轻声道:“忘了吧,不会再让你经受那般痛苦了。还有…还有,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
赵霜意一怔,轻轻笑了,道:“我不记得的那个时候,你也喜欢我?”
元惟扬沉默了,想了好一会儿,才道:“那时候,只是觉得你是我的人,该对你好罢了…若说喜欢不喜欢…我实在不知道。其实,我是在重新见到你的时候,才突然觉得心里难过极了的,越是难过,越想你,想和你说说话,想问你还怨不怨我…想得久了,突然就觉得,这辈子我还想娶你,想对你好,使劲儿对你好。你原本是个这么好看乖巧的姑娘,可我却没保住你和孩子,甚至还拖累了赵贵妃…我先前一直只是恨那季雪川,可转念想想,我自己也有极大的不是,否则断也不至于…”
他说着自责的话,赵霜意却是半句没听进去,她猛地挣直了身子:“赵贵妃?你是说…我五妹妹?她怎么了?”
元惟扬低了头,半晌才道:“那时我…我在南疆前线意外遇险,生死不明,不知谁诬告我投敌。季雪川劝陛下监闭你,又唆使人看住咱们府邸,不给你任何饮食。当时你还有身子…赵贵妃怕你出事,又不敢违拗陛下,私下派人送食物给你。那食水篮子却被人动了手脚,里头附了一张…字迹与贵妃极似的艳词。”
“然后呢?”赵霜意抓着他的手腕。
“送东西的内监供认是贵妃借着送东西给你的名义与男子私通,她被赐死了。”
“你…那你后来,可曾回来?”
“我回来了。可我回来的时候,你们都不在了。”元惟扬看着她,声音低得仿佛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所以,我是个没用的人…咱们府里头所有的人同季雪川一样,都说你是难产才没了的。可我为你迁坟的时候,棺木突然裂开了,里头没有婴孩的骨殖,仔细查找,才能看到细小的骨头…那根本不是十月怀胎出生的孩子的大小。”
“所以上一世,我是被季雪川饿死的?而我们的孩子,根本…根本就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
元惟扬看着满面惊骇的赵霜意,慢慢点了点头,然后道:“你知道了,现在可恨我吗?”
“那时候,季雪川是皇后吗?”赵霜意却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咬紧了牙关问。
“是…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