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昔日锦衣玉食的官家小姐,变成现在寄人篱下凡事都要靠自己动手的落魄孤女,她如何会不知道女儿心里的委屈,若是她的父亲还健在,又岂会…
“芷娘你,你要如何才能明白娘的苦心啊!”想到自己无端早逝的丈夫,刘氏的眼圈又忍不住红了:“娘也知道,要是能拿回咱们家的店铺和庄子,生活能改善不少。可是,咱们现在寡母孤女,无依无靠又有谁能为我们做主?他怎么也是你爹的亲弟弟,总归还是要念着些手足之情的。”
“娘,咱们自回来到现在,叔叔可专程来看望过您一次没有?好,就算是为了避嫌,那婶婶平日里也没少往我们家里来吧!咱们翻修房子、添置家具、打发族亲这些哪一样不花银子?”芷娘听到母亲说起叔叔的事儿,索性也不再藏着掖着,便将心里的想法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可是叔叔可有提过拿出一些钱来帮衬?我倒是看到娘你拿去典当的那副金累丝头面后来却在婶婶头上!”
“你婶婶也提过,说铺子生意也不景气,还说今年过年会,会送红利过来。”女儿说的都是事实,刘氏诺诺的垂下头,低低的说着连她自己听来都觉得可笑的解释,忽的她又似想起什么一般急急的抬头看着女儿,憔悴的脸上满是哀求之色:“芷娘,不要,娘求求你,不要去和他们争,我们,我们争不过的。”
“娘,即使我们不争,他们就会放过我们吗?”芷娘看着刘氏,满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道:“娘您可知道,我是为何知道那家店铺是我们家的?我看到了舅舅派来的信使,正和叔叔一起,相谈甚欢的进了店铺。”
“那也没什么,早先你爹在的时候,你舅舅也经常派管事来榕城处理一些事情。一直都是你叔叔接待的。”刘氏的反应很平淡,这些事她以前就是知道的:“而且,我们家里现在的情况,也无法安顿一个男子住下,他住在你叔叔家,也是合情合理的。芷娘,这是你想太多了。”
“但是这个人不是舅舅家的管事。”芷娘就知道母亲会这样说,她只抬手拿起了一锭银子,慢慢的端详:“您知道为何我能如此轻易的就从叔叔那里拿到这五十两银子?不是因为芷娘胆大妄为欺瞒长辈,而是因为叔叔不敢将此事儿扩大,至少现在他不敢!但是,如果等他找到了能够送往京城的兰花,咱们家的店铺也好,庄子也好,就都得归他了!所以,他才不得不拿出这五十两银子,换得我们这一段时间的安分老实!”
“这,这不可能!你叔叔,你叔叔他就是再…他,他也该想想你舅舅还在京中吧!”贪婪无耻这样的话,刘氏说不出口,但是芷娘说的话带给她的震撼却是一定的。不过,不过就算如此,她多少也还能去找父兄依仗,他甘恒宁总不能明着来抢吧!
“娘,这店铺和庄子给叔叔的承诺,正是舅舅许给叔叔的。”芷娘啪的一声将银子拍在了桌上,一咬牙站起身:“我们一直在后院深宅里,明面儿上的事都是父亲在操心,您也从来不过问,所以许多事情,我们都不知道,包括舅舅一直和南梁王走得极近这个事实,还是我从旁人嘴里听到的!”
“南梁王,你舅舅他和南梁王…”刘氏脸色惨白,呆坐在那里如同一尊木偶雕塑,即使是自己家兄长要将她们用来傍身的最后财产拱手送人,也没有后面这个消息让她震惊。
“娘,爹根本就不是得的急症,对不对?”看着母亲灰白的脸色,芷娘知道她心中那个疑问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前世的她说是温婉倒不如说是懦弱,父亲出了事儿,她和母亲除了哭便是哭,丝毫没有去考虑那些不合常理的因素。最直接的就是——父亲前一天晚饭时还好好的,怎么吃过晚饭后半夜就开始吐血?
急症,说是急症,芷娘忍不住在心底冷哼,依据她现在掌握的线索来看,她父亲的死,根本就是毒杀!
“芷娘,你不要瞎猜,你爹他就是因为突发急症才病故的!”芷娘的疑问让刘氏先是一怔,随即便失态的尖叫起来:“就是急症,没有其它!你记住,你爹她就是因为急症!你不要听别人胡言乱语!听到没有!”
“娘,我记住了。”芷娘被刘氏的失态吓了一跳,不过,刘氏眼底那深深的恐惧和绝望,已经告诉了她真正的答案。其实母亲应该比她更早就知道了吧,只是她不敢说,也不能说!南梁王那样的强权,岂是她们能撼动的?所以,母亲从前世到今世,都选择了沉默。她宁愿自己不知道,这样至少自己可以不用背负仇恨和无奈活下去。
芷娘叹了口气,走到刘氏身边轻轻的抱住了她:“娘,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娘只要你好好的,什么苦,娘都能忍。”刘氏反手将女儿揽进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以后,别再去做这些让娘担心的事儿了!即使咱们日子过得苦一些,只要能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好。”
“嗯。”芷娘低低的应了,便不再就这个事情说什么。一些东西,她认准了就不会放弃,但是她也不想让母亲担心,特别是在现在八字还没有一撇的情况下。但是,总有一天,她会将属于她的一切,统统的都拿回来!还有无辜冤死的父亲…
“娘,我想将东院空置的那块地整出来。”芷娘依着刘氏,低低的请求道。虽然是依托自己的空间来种兰花,但是外面该做的表面工作也少不了要做足。要不然回头别人问起兰花的来历,她难道要说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芷娘,你该不会是真的动了兰花的心思吧!”芷娘一开口,刘氏便猜到了女儿的打算,不由得有些担心的皱起了眉头:“不是娘不放心,而是那兰花可不是好伺候的主儿,你又从未接触过养兰花的事儿,只怕…”
“娘,我这不是从普通的兰苗开始学嘛。”芷娘拉着刘氏的胳膊轻轻的摇晃着:“而且,我也是想着,咱们院子里空空荡荡的,若是种些花草,看着它们总比看掉了漆的围墙养眼。”
“好,你要是想就去折腾吧!”刘氏见芷娘的模样已经是铁了心,一想若是有些事情打发时间,总比闷着瞎想强,便也不再阻拦,点头应了下来。
“谢谢娘!”芷娘见刘氏同意,高兴的站起身:“我今儿去花市,买回来不少兰花苗,反正现在时间还早,我这就去收拾。”
“先别忙,我这里还有事儿没和你说呢!”刘氏摇了摇头,伸手将芷娘重新拉回桌边坐下:“刚刚同族三婶家的旭旺过来捎信儿,他和你哥哥是一起从学堂往回赶的,他坐车回来得快一些,算算时间,你哥哥走路也快到家了。”
哥哥!芷娘忍不住微微一颤,脑海里禁不住想到了前世那决然离去的背影,其实依着芷娘前世的记忆,她和这位庶兄的关系其实是十分亲密的,如果不是因为母亲将苏姨娘,芷娘暗暗的握紧了拳头,已经犯过一次的错误,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命运重蹈覆辙!
“也是娘没有用,让你哥哥不得不走路回家。”刘氏一想到刚刚旭旺从马车上跳下来时意气风发的模样,她就觉得一阵心酸,以前云哥儿也是锦衣玉食的供着,哪里遭过这样的罪?
“娘,您就别替哥哥担心了。走路回家其实也没什么不好,长久的呆在学堂里,偶尔走走路对身体可是大有益处的。”芷娘微微一笑,轻声安慰母亲道:“再则,孟子不是也说过嘛,‘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所以呀,与其感叹哥哥是在受苦,倒不如说,这是老天爷送给哥哥的一场修行!”
“哈哈,说得好!妹妹的这番话,正合哥哥心意!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这一点点苦,我甘旭云还受得起!”随着笑声,门帘被利落的挑起,一个身材修长的素袍少年逆光从门外进来,一进门便径直走到刘氏面前,噗通一声恭恭敬敬的跪倒在地:“母亲,儿子回来了!”

  第十一章 兄妹

  刘氏见到许久不见的儿子,自然是激动不已。忙起身将甘旭云从地上扶起来。又从头到脚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才红着眼眶哽咽道:“我儿,你瘦了,难为你…”
芷娘在一旁看着,知道母子重逢,依着母亲的性子,定然有说不完的话。她便笑着冲兄长福身见了礼,简单的寒暄了几句便退了出来。反正哥哥这次回来要到年后才走呢,也不急于这一时。
芷娘一出门,便见到守在院子里向房里张望的苏氏。虽是依旧素衣简服,却也在发间插了一支烧蓝点翠云蝶簪,衬着她脸上的润红,让许久不见苏氏换装得芷娘也有刹那挪不开眼,也只稍稍一愣,芷娘便笑着上前扶了苏氏的手:“姨娘,哥哥在里面与母亲说话呢。不如,我们先去厨房吧!哥哥回来,晚上总要给他改善改善不是?”
“还是大小姐想得周全,差点就,就误了正事儿。”苏氏听到院子里儿子回来的动静,一时抑不住心底的狂喜,便急急的赶出来,直到了正房门口,才惊觉失礼。碍于身份,她是不能进正房的,但是一想到里面的儿子,她又舍不得离开,只想着能不能透着门缝,瞧一眼儿子。结果却被从里面出来的芷娘撞了个正着,她本被芷娘瞧得心里七上八下,忽又听到她没有说她的意思,才暂且放下心来,陪着芷娘笑道:“知道少爷今儿回来,菜是一早就准备下了的。”
“可有哥哥最爱吃的湖鱼?刚刚还听哥哥和母亲念叨,在学堂里别的都不念,就想一口姨娘做的湖鱼羹呢!”芷娘故作没见到苏氏脸上闪过的不安:“母亲还笑话他呢,学业的事儿到不提半个字儿,尽想着吃了!”
吃罢晚饭,惦记着空间里兰花状态的芷娘也没有多留。陪着说了一会儿话便告退了。先前回来的急,只来得及将那盆寒兰移到空间里种下便出来了,这大半天的没进去,也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了。
咦!
一进到空间,芷娘便发现了情况有些不对。她所熟悉的空间似乎有了不小的变化。
头顶的阳光更加明亮,连带着头顶的雾气也浅淡了不少,而且更让她欣喜的是,供她容身的区域逐逐向外扩展了将近一倍,以前依偎在土地旁的溪水也变成了一条数米宽的河流,清澈的河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漾着粼粼波光,缓缓的向前流淌,只是依旧看不到对岸的模样。
绿油油的草地上出现了星星点点的小花,甚至还有几只不知道从何处飞来的蝴蝶蜜蜂在期间嬉戏。芷娘来不及惊叹空间的变化,她急急忙忙的往种寒兰的位置跑。先前回来急着要去见母亲,只是随手将那盆寒兰从花盆里移出来种到了空间里,连水斗没来得及浇。直到看到了寒兰之后,她才大大的松了口气,还好,没有发生什么负面反应。
不过似乎是因为种在空间里的缘故,寒兰的叶子变得极其光洁,原本有些蔫吧了得叶片也舒展挺立了起来,飘逸优雅的随风轻舞,在那叶片之间,芷娘更为欣喜的发现还有嫩叶在往外抽。
即使是不懂得花卉养殖的她,一见到这种情况,心里也一块石头落了地。这寒兰八成是有救了!虽然不知道还能不能恢复到以前的风采,但活过来总归是没问题的。
唉,不然等救活过来给林家伯伯送去,送给他这样一份礼物,请他教我一些养兰的学问,总归是不过分吧!
芷娘一边想着,一边蹲下身给寒兰松土,又取了一些边上的河水给它洒上,只是刹那间的功夫,她便注意到了这寒兰的变化。
大概是因为吸收到河水的缘故,寒兰本还只是露了一个小尖尖的叶苞膨胀开来,两片新嫩的芽苗娇羞的扭了扭身子,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在阳光中兴奋的颤抖。
芷娘发现,原本在外面看起来还很模糊的浅绿色光芒此刻处在空间里看得格外清晰,相比较早上见到寒兰之时,现在寒兰叶片上的绿色光芒要更为深浓明亮,而且,更让芷娘惊讶的是,她还能看到一些灰黑色的暗光正一点点的被这绿色的光芒所驱散。
好,我再来帮你一把!
芷娘从一旁的小桶里捧了一捧水,缓缓的注入寒兰的根部。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就能有一个感觉,这绿色的光芒应该就是生命之光,而那灰黑色的黯淡光芒,应该就是死气一类的东西,空间里蕴含着勃勃生机,所以寒兰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重新振作起来,恢复生机。
也不能给你喝多了!
一捧水下去,寒兰依旧有些意犹未尽的摇曳着叶片,似乎在要求再来一些。不过芷娘却不敢太着急,免得拔苗助长乐极生悲,她笑着拍了拍手,自言自语的说道:“你先好好消化,等到明天我再来给你水喝!”
处理好了空间寒兰的事情,芷娘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边喝着一边看着暂时分种在几个简单花盆里的兰花苗,考虑着是不是也分一批移到空间里去种着。但是又想到这次买的兰花苗本就不多,若是万一母亲问起来,似乎又不好解释。
“妹妹,可曾睡下了?”
芷娘正胡思乱想,忽的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甘旭宁温润如玉的声音隔着门,却依旧透着让人心安的宁静。
“还没有。”芷娘一边应着,一边起身开门。本以为哥哥应该会等到明天才来找她,却不想这么晚了还会赶过来。
“哥哥你坐,我给你沏杯热茶。”
芷娘将甘旭宁让进房内,转身便要去取茶具,却被身后的甘旭宁伸手拦住:“不忙,我刚刚才在母亲那里喝过,咱们坐着说会儿话就好。”
“我听母亲提了今天的事情,妹妹,委屈你了。”甘旭宁落座,也不拐弯抹角,径直便道出了来意:“即使母亲没有提回来榕城之后的境况,但也可想而知,你和母亲在家里,遭受的屈辱。”
“哥哥,这些都已经过去了。”
芷娘抬头,浅浅一笑。眼中的自信坦然让甘旭宁心里微微一愣,记忆里的妹妹一直是娇弱温婉的,原本以为她会受不了这身份转换之后的委屈,这才不放心的连夜赶过来,但是如今看来,似乎是他多想了。
不过甘旭宁转眼一想,不禁哑然失笑,确实是他多想了,能够从叔叔那里敲来五十两银子,又想出要用种兰花来补贴家用的妹妹,哪里会想不通那些浅显的道理?
妹妹,真是长大了啊!
“虽是过去了,但哥哥却绝不会忘记昨日之耻。”甘旭宁一想到母亲和妹妹在家里遭受的排挤,就抑不住一股怒意在心底翻涌,冷然道:“哥哥定然会努力博一个功名,让母亲和妹妹不再被人轻视排挤!”
“外人说什么,由着外人说就是。外人爬高踩低也是正常的,但是别人轻视咱们,咱们自己不能自暴自弃才是。”芷娘欣喜哥哥的护持,却又担心他太过执迷这报复之道反而会迷了心智,误了学业,于是便只低声应道:“妹妹现在只想着将咱们自己的日子过好,这样即使是父亲的在天之灵,也会为我们高兴的。”
“妹妹,原本我听了娘的话,还在担心你受不了委屈,冲动行事,没想到我的妹妹竟会想得如此之深,之稳,倒叫哥哥都自愧弗如了呢!”甘旭宁盯着芷娘看了半响,见她气息平稳,脸色含笑,才真正彻底的放心大笑起来:“我劝母亲说要她不用为你担心,看来还真是劝对了!”
“母亲是被我今天做的事儿给吓到了。”芷娘提到母亲便忍不住摇了摇头,低低的叹了一声:“她一生只到现在才遭遇了落魄,能这么快就适应过来已是难得。但是习惯了凡事儿都是父亲做主,眼前软弱胆怯一些也是常态。”
“别说是母亲,就连我也被你吓到了。”甘旭宁摇头,不赞同的看着芷娘:“你可知道,万一惹怒了叔叔,你的后果是什么?”
“我若没有万全的把握,又怎么会去铁公鸡的头上拔毛?”芷娘在哥哥面前,也就没了在刘氏面前的拘谨,掩口一笑,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回道:“你也知道叔叔那里,平时恨不得一文钱都要掰成三文钱来花的,眼前有机会从他手里掏银子,妹妹也是一时没忍住。”
“好好好,那还请妹妹从头给哥哥说一说,你是倚仗的什么,让咱们一向节省持家的叔叔,这么大手笔一给就是五十两银子的?”甘旭宁忍着笑,故作正经的看着芷娘:“妹妹可知道,你这哪里是在要他的银子,分明是在要他的命啊!”
“只是五十两银子就让他这般死去活来,若是未来要他将铺子交回给我们,他岂不是要去跳月夕湖了?”芷娘听了甘旭宁略带夸张的感叹,不由得轻哼一声:“其实这次叔叔本只想给十两的,不过想到叔叔的手一向紧,这样能有机会要钱的机会又难得,妹妹我就难得的贪心了一把,要了三次!”

  第十二章 突变

  “你这也实在是太冒险了。”
甘旭云听了妹妹的讲述,有些无奈的摇头。虽然妹妹这难得的小孩心性让他忍不住想笑,但这若是对待亲近的长辈倒也罢了,偏偏是,依着那位锱铢必较的个性,定然会以为妹妹这是有意的挑衅,绝不会轻易作罢的。
“哥哥,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芷娘看着甘旭云脸上凝着的担忧,忍不住微微一笑:“就算咱们不去找他要银子,他也容不下咱们的。”
只要她们一天还在榕城,他就难心安。铺子还有郊外的庄子,甚至那些交由他保管的家产,只要母亲去开口,哪怕是不能要回呢,也会堵得他心里发慌。
叔夺寡嫂的妆奁,这无论什么时候说出去,他在榕城的脸面可就算是扫地了。
“话虽是那么说,但小心一些总是好的。”甘旭云伸手摸了摸芷娘的头:“你要知道,我们现在势不如人,明里的对付我们接着倒也没什么,只是,依着那一位的性子,惯常都是用阴的,哥哥这是担心你啊!”
“哥哥你说的我都知道,不过就算是我不去要这银子,他对咱们家使的绊子还少吗?”芷娘恨恨的盯着桌上摇曳的烛火:“好啦,哥哥,如今钱拿都拿了,难道还要妹妹再送回去不成?”
“妹妹,哥哥知道回到榕城,你和母亲定然没少受委屈。”甘旭云的脸在烛火下忽明忽暗:“但是有些事,咱们只能慢慢谋划,着急不得的。”
“哥哥,就算咱们想慢慢谋划,也要别人容得下啊。”芷娘叹了口气,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包括婶婶连日上门来挑衅,安排婆子在墙根嚼舌根等等对甘旭云细细的说了个透,却隐瞒了遇到林家还有对父亲病逝怀疑的事情。倒不是她不想说明,而是如今正逢甘旭云大考在即,她不想给他添太大的压力。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哥哥,你放心吧,妹妹以后不去招惹叔叔家就是了。”见甘旭云沉默不语,芷娘也不愿意再多说什么,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如今有了这五十两银子,省着些,明年哥哥去学堂也够了。”
“妹妹不提我倒忘了,我今日来,是有一件事情要先与妹妹说的。”甘旭云抬手挑了挑灯芯,霎时已恢复了先初的平稳:“开过年,我便到族学去了。”
“族学?”芷娘搁在桌面上的手一抖,有些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甘旭云:“咱们回榕城的时候,族里不是说,族学里已经满员了吗?”
甘家也算是榕城的大户,因而为了方便族中子弟求学,甘家也在族里设有学堂。在族里上学,一切费用均由族里承担,学子们只需用心读书,求了功名好光宗耀祖。
但族学也不是族中所有子弟都能进的,至少在当时她们一家返回榕城时,哥哥就被族长以族学满员为名,给拒之门外了。
如果不过数月时间,怎么族学就能进人了呢?
“榕城新上任的学政,与父亲是至交。”甘旭云修长的手指慢悠悠的在桌面上借着光晕画圈:“想必族里,还是有个把消息灵通之人的。”
“我说呢,若不是有利可图,族里岂会突然对哥哥大开方便之门?”芷娘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这转变的缘由。话中也隐隐带了讽意:“只是眼前已经临近大考,哥哥突然换学堂,不会有不适应吧!”
“怎么会?”甘旭云哑然失笑,自信满满的曲指敲了敲头:“只要是书里的东西进了这里,便再不会有出去的可能。”
“而且,不管如何,能去族学,总是利大于弊的。”见芷娘依旧闷着不说话,甘旭云便又开口劝她:“你看,不用交学费,也不用承担伙食费,这样不就能省下一大笔银子?再则,我在家里,对家中的事情也好有个照应,不至于让你和母亲那么辛苦。”
“哥哥觉得妥当,芷娘也就放心了。”芷娘来来回回想了个遍,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挑不出半点不对来,抬头见甘旭云一脸兴奋之色,也就不忍多说来影响他,反正到来年开学还有些日子,也不着急这一时半刻来说明白。
“对了,妹妹,我听母亲说,你要养兰花?”甘旭云见妹妹点头,也就松了口气,又想到先前母亲在饭后对他的念叨,他忍不住又想多问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