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今天和你说的一样,将风声放出去呀。”唐书珧道:“先让那些同样往关外贩卖绸缎布匹的人知道有这么一件一本万利的好事,等他们都行动起来而唐家的车队刚好没有出门的时候,让官府知道此事…其实,只要风声一出去,官府就多少该知道了,我只要提示一下我爹,也就够了。”
安若墨倒抽一口冷气,唐书珧这一招真绝,他不是要弄垮唐家就算完,他这是要把所有有资本和胡人做买卖的大绸缎商一网打尽全部拖下水啊。
想想看,谁家的车队里查出吸饱了盐水的布匹,那都是砍头下大狱的伺候。一旦家主连带他的近亲都完蛋了,生意多半也就垮了,即便没被官府收走,也卖不上几个钱了。
那种时候…倒是乘机收购的好时机呢。毕竟真要有这种事儿的话,泥菩萨过江的唐家肯定不会出手接盘,而她敢肯定,唐书珧一定会选一个最有把握的时候,尽量扩大受害的倒霉鬼群体。
“想要他们的铺子吗?”她突然问。
“你想要,就要。”唐书珧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唐家那点事儿
这个世界上最刷好感度的一句话,并不是“我爱你”,也不是“我娶你”,以上两句在你尚未判定对方感情的时候贸然使用,极有被当做流氓叉出去的风险。
然而,“你喜欢,买买买”,却是万古不变的真理。
唐书珧这五个字,精妙地击中了安若墨怕没钱怕没钱怕没钱怕了十多年的心灵。她几乎想亲他一下,在这个大家都用“你行吗”的眼光怀疑地瞟着她的年代,有个人能和她表示“你喜欢就买,随便你折腾”,那简直是霸道总裁到家了。
“咱们有那么多银钱吗?”安若墨眨巴着大眼睛望着他。
“没有。”唐书珧答得很干脆:“卖了你的头面买。”
安若墨顿感一口血噎在喉咙里。你特么答应得那么干脆,然后告诉我你没钱?
“我自己那点儿积蓄,都在你的妆奁里头了。那套头面首饰,拿去当铺也能当出八百多两银子来。”
“八百两?!”安若墨的眼睛瞬时睁大了,她真没看出来那些个东西值这么多钱…即便那沉甸甸的都是纯金的,也不至于能变卖出八百两吧?
“是了,是了,八百两。”唐书珧大概是看着她这样子觉得好笑,亲昵地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你还不累么?折腾了这么多天——明儿个就要回门了,须得起个大早呢。”
安若墨一怔,才觉得困意如同海潮一般袭来。她是很累了,想到明日要回锦西,便觉得更累——再有精力的现代人,也禁不住这两轮马车的三天折腾,那可真正是虐待啊。
“嗯。”她咕哝了一声,听话地合上了眼睛。
然而她的心思却不曾歇息,唐书珧所说的那套首饰价值八百两白银,这事儿实在是摧毁了她的三观。她虽然知道黄金贵重,也知道黄金和白银的比价,可实在没有信手一掂就知道这玩意价格的本事。唐书珧一个没了亲娘的书生,他哪儿来那么多钱呢?
这笔钱,只怕是要花掉他的多半积蓄了,也难怪他说没钱…
她想着想着,突然觉得心底下腾起来一个念头。
唐书珧这套首饰,或许并不是送给她的呢?
这采购首饰的银子里,极有可能就有一部分是她支付给唐书珧的分红,另一部分大抵是他多年的积攒经营。既然是不被家人所知晓的财产,就不该被他们发现。
他们在收拾东西要搬走的时候,唐家始终有老爷身边的下人跟着,分明就有了监督的意思。唐书珧的书册文具,也都是这些人给清理的。八百两白银,不管是现银,还是银票,被人发现的可能性都远远大过她以黄金首饰形式存在的资产。
唐家再LOW,也不至于开了新媳妇的首饰盒盘点她首饰的价值,多于某个值的一律不许带走吧?再说,就算他们发现了,唐书珧也大可以“这是安家的陪嫁”为由,留下这套极其贵重的首饰。谁还能说个不字?
之后,再把这套首饰当卖出去,可不就有现银,可以经营运转了吗?
人说夫妻同命,理当同心,可是这时候,安若墨却只想将唐书珧踹下床去。这什么人啊,亏她还为他的豪爽感动了一把,敢情不过是利用她洗黑钱…
这人的脑袋是真好使,心也是真脏…安若墨很想翻他白眼,但最终却还是闭了眼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反正目前为止这人渣还是盟友,看起来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也还是,那就先不考虑了,睡觉此刻才比天大。
然而,即便她这样珍重睡眠,第二日上了马车,颠簸两天终于赶回锦西县的时候,她依旧有一种马上就能穿越回去了的错觉。
她浑身都疼,感觉骨头已经散了架,人像是被谁痛打过一顿,每块肌肉都酸楚难当。唐书珧扶她下马车的时候,她几乎想一身子砸在他脸上才好。
陈氏早就在门口迎着了,见得女儿上前,没开口,眼泪先满满涌了一眼眶子,忙用手背给压了去。玉姨娘候在她身边,却是笑模笑样:“姐儿可算回来了,饥困不呢?瞧着模样儿,怕是路上累着了。”
“正是呢。”陈氏也很同意这个观点,然而话出口了,才想到女婿在旁边:“姐夫可也别多想…”
“丈母不必顾虑我,招儿是真累着了,我也看得出。”唐书珧也笑,很有个靠谱女婿的模样。
陈氏连忙点头,将女儿女婿让进了门。安胜居还瘫着,安老爷子也只能勉强动动,两个人叫下人抬到了堂上,由唐书珧和安若墨磕了头,才又抬下去。
“实在是委屈了姐夫,原本该是你岳丈与你说话的。”陈氏道:“奈何他这身子…”
“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唐书珧道:“这毛病是不好治的,总得耐心些。若是好了,是子女的福气,若是始终这般,也…罢了,说这个做什么?只是丈母还是要保重身子才是,招儿最牵挂的,也就是您了。”
陈氏点点头,抽了一下鼻子:“我也最是记挂招儿她一个,只盼着你们小夫妻两个和和美美才是…”
安若墨听得想吐槽——这都嫁人了,还能不和美吗?她要是不和唐书珧和睦相处,日子怎么过啊。
唐书珧却是全程都表现很好,直到天黑之前两人要告辞,陈氏还念念不忘地给他塞了几样被他称赞的点心。
其实,那些点心虽然好吃,可哪儿是唐书珧这种出身豪阔的少爷能看上眼的?安若墨看着,有些心疼她娘。那些天真执着的疼爱,叫她心头酸酸的。
上了马车,走出去了好一段,她才忍不住,问了唐书珧一句:“那些个点心,其实有些粗糙的…你要是怕不拿着会叫我娘心里难受才带上的话,可以留给我吃。”
唐书珧一怔,却是笑道:“我觉得很好…我从没吃过自己家里头做的点心。我继母便是做了,也不会招呼我的,你知道。”
安若墨沉默,她突然觉得,又有点儿心疼唐书珧了。
一个人在没有亲情的环境里头长大,就算锦衣玉食,日子也不见得会快活吧?这没钱呢,自然是不快乐的,可有钱,也未必就能快乐得了啊。
“我娘是个好人。”她道:“你对我好的话,她也会很喜欢你,很疼爱你。”
唐书珧点点头,并不对此表示什么,只是将陈氏给他装点心的布包递给了安若墨:“你拿好,莫要颠碎了。”
安若墨鼻尖微酸,她拿着小布包,咬了一会儿嘴唇子,道:“我想我娘,刚出来,就想她了。”
唐书珧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什么也没说。马车已经驶到了大路上,再往后就平坦多了。安若墨甚至在车上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然微明。
“咱们在路上走了一夜?”她揉着眼,从唐书珧的腿上爬起来——她拿他的腿当枕头窝着睡的,如今脖子像是要断了,很不舒服,可是一夜不曾挪窝,板板正正坐着的唐书珧,想来更不舒服。
“马上就到家了。”唐书珧和声道:“起来吧,若是难受,回去再睡。”
“你不累?”
“累啊,可我不能趴在你背上睡,万一压着了你怎么办呢?”唐书珧像是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孩。
安若墨想了想,心一横,拍拍自己的腿:“我睡好了,你可以躺一会儿…既然马上也要到了,不会压坏的。”
唐书珧看着她,看到她脸都红起来,看到她不自然地把手挪开,才笑道:“罢了吧,日后有的是机会。没多远啦…”
两个人说着话,马车也便停了下来——已然到了省城的城门口了。应付了守兵,进去再走不了多远,便到了他们在临正街的宅子。
只是,这一回,马车还没进院子,掀开车帘的唐书珧便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安若墨问道。
“唐家的管家。”唐书珧靠回马车靠背,蹙眉,眼神渐渐阴沉下来。
唐家的管家?安若墨隐约觉得心里头有点儿慌张,马车又向前驶了几步,停下了。
“大少爷,老爷请您回家里头去一趟。”外头的管家毕恭毕敬到。
“我若是昨日不赶夜路,现在还不会到。”唐书珧身体纹丝不动,说出的话极度镇定:“你就当我还没回来就是了。”
…当他还没回来。安若墨再次被这无耻之极的回答给震惊了。要么你绕开这枚管家,别叫他看到也成啊,就这么大喇喇的过来,还说“当我没回来”…
你是把你爹当傻瓜,还是把这管家当傻瓜?他真要是这么去回禀了,确定不会被唐老爷拴在树上用羽毛挠痒痒吗?
“大少爷,这…您这一路,看到您的人可是不少了,小的怎么和老爷说您没回来啊?”管家也不远接受这么一个回答。
唐书珧撩开了车帘,看着那个管家笑了:“他们看到了,难道我爹就一定看到了?要么,你现下告诉我家里出了什么事儿要我回去,要么,我明日回去便和我爹说我虽然回来了可没看到你。你猜他是信他亲儿子还是信你?”
安若墨从车帘缝隙之中,分明看到了那位管家的表情就像被人在脸上糊了一大团稀面糊…
“若是不说,便别拦着咱们了。”唐书珧再补一刀:“来回折腾两趟,你当我们不会累么?没什么大事儿,我们就进去了…”
“可别,可别,大少爷!”管家是急了眼了,道:“小的说还不成么?您六弟,六少爷出事儿了,他把人家给打伤了…”
又是唐书珍?还把人打伤了?安若墨听着只觉十足好笑——他们夫妇两个都离开唐家了,这事儿怎么还找他们?敢情在唐老爷子眼里头,他这大儿子就是个救火队员,哪儿有事儿往哪儿扔吗。
这是亲爹,还真是亲爹!
作者有话要说:
杀人灭口
安若墨觉得好笑,唐书珧却是半天没吭声儿,他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叩击马车车窗框,一点儿没有说话的意思。
管家的脸色却慢慢开始涨红,也不知是不是被晒的。
“我爹叫我回去?”唐书珧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
“是啊…”
“走吧。”唐书珧对车夫道:“不管他。找我办事儿还要撒谎,把他关外头,晒上几个时辰再说。”
车夫应了一声,这是唐书珧自己寻的人,还处在和新主人表现忠诚的摇尾巴阶段,怎么会怠慢主人的吩咐而搭理一个明显不受人待见的管家呢。
“大少爷,大…”
车夫一鞭子响过,拉车的辕马哒哒就跑了,两扇门眼看要关住,那管家终于急了,扑上来抓住了马车后辕:“大少爷,我说,我说!是夫人…不是老爷。”
安若墨分明看到了唐书珧嘴角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然后,他开口,一个字掷地有声斩钉截铁容不得商量:“滚!”
真帅,这不容分说的样子真是爷们儿爆了。安若墨心中称赞,口中却犹疑着小声问了一句:“这样…无妨吗?”
“你怕我继母告状?她若是敢叫我爹知道这事儿,就不会派人打着我爹的幌子来找我了。”唐书珧哼一声,道:“不过是想把我骗回去,然后我去见我爹,一开口露了馅,我爹又怎么会拒绝我与六弟的手足情深呢。于是这差事又摊在我头上。”
安若墨噗一声便笑了出来:“我猜,这不是第一回了吧…”
唐书珧点头:“自然,次次都是这般。只是从前我也没法子不顺着他们,如今既然出来了,能当做不知道便当做不知道。六弟是我爹的儿子,我不管,他自己便得管,我偏生不信,继母这一回能不去求他。”
“这一回?”安若墨道:“他到底闯祸了多少回?”
“他若不是唐家子,只怕皮都要被打掉三层了。”唐书珧道。
安若墨失笑:“真是个孽债啊。倒也难为你继母,生养了这样的儿子,如今一大把年纪了还要骗人——你爹若是知晓了,该会怎么样?”
“我爹?”唐书珧一怔:“我还真不知晓他会怎么样。若是放在从前,多半会臭骂继母一通,不过…如今我也不在家里头了,便是骂她,又骂给谁看呢?大概便是再如何恼怒,也只好亲自出马去救我那个不成器的六弟了。”
“你猜,他会因为什么才打了人?”安若墨道:“又是把人打成了什么样子,才要抓到官府里头去…”
“那谁知晓呢?”夫妇两个一边往房内去,一边说着,浑然没有搭理被挡在门口的那管家的意思——而彼人正尖声叫着大少爷太过无情无义。
安若墨碰碰唐书珧的手臂:“骂你呢,听到了不曾?”
“听到了。”唐书珧道:“我再无情无义,也比不上他这一回回去复命的时候我继母无情无义啊。只不过,这家伙是拿了我继母不少好处的,自然不会觉得他主子打狗有什么不对,只会想着没让他咬到的人太不可怜他罢了。”
安若墨想笑,却笑不出来,她不得不承认唐书珧这话说得实在很有针对性。世上多半的人,还真就是如此的,欺负旁人不成功的,不去想自己凭什么要旁人对他容让,却是恼恨人家不曾让他得到了好处,便实在是缺德没品。
这样的人,固然会叫别人不痛快,可他们自己也痛快不得——总是想着人家欠他的,那怎么会过得舒心呢?
“别皱着眉,”唐书珧却是误会了她若有所思的意思:“你若是怕她搬弄是非,叫我们父子不和,我明日便回去一趟,打听清楚便是。只是这事儿我断然不管,你多半也不会不乐意…”
“我自然是乐意你不管的,缠上那个麻烦头子,能有什么好事?只是你若是回去,你爹不会逼着你插手么?”
“自然不会,他还不至于这般无耻。我这身上的伤是谁作下的孽?他怎么还敢叫我去相帮。”
唐书珧这么说着,安若墨却有些存疑。她对唐老爷子的性格并不十分明了,只盼着唐书珧对他爹的推断不会有错。
而她,始终是怀疑这种偏心长辈的道德价值观的。
唐老爷子若真的对长子有什么“不好意思”,前几天便不该要求唐书珧冒着生命危险留在唐家——有这么关照亲生儿子的么?这种态度让她想起了自家那位渣爹,当初她和安若香起争执的时候,他不也是一边儿倒地护着安若香?甚至连安若香自己的毛病都被他怪罪到了她身上,分明就是不讲道理只讲情面的。
当然,也许唐家老爷子能比她自家的爹稍微客观那么一点儿…一点儿能有多么点儿,她也不敢确定。
这一天,唐书珧便真的留在家里头,一步都没有出门,第二日早晨起来才收拾干净,这么登车回唐家大宅去了。安若墨没跟着,他不让,她也并不想。
唐家那大宅子,她一进去就觉得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不自在,真要是去了,再对上唐老爷,唐蒋氏…那可真是要了亲命了。
和他们打交道的事儿,就让给唐书珧吧。反正他熟。至于她,家里头可还有事儿呢——如今这宅子里只有两三个下人,实在不够用,便是一切从简,也得再补进来一个小厮两个丫头的才好。
安若墨前一日便叫下人去寻了牙婆,今日带人上门来供挑选。她这是第一回做这种事儿,心里头也没个底。从前在安家的时候,丫头小厮们都是裘氏和安胜居挑出来的,连着如今她身边的灵芝也是。这么多“人家的人”,竟然没出一个把她坑死的主儿,倒也真是上天看顾。可如今,虽然他们已然分出来过自己的日子了,唐蒋氏却仍然是压在她心上的一块病…
按理说,他们已经不再碍着唐书珍的路了,但今后既然还有翻脸的一天,今日选下人便要多加小心,万万不能选出能被对方抓到辫子的人。那牙婆挑来的小厮丫头,自然也是有着职业眼光考虑,不至于砸了自家牌子的,长相身板,个个都不坏。可她何曾见过安若墨这种选下人将人祖宗八代籍贯爱好都问一遍的主人?少不得也是纳了一肚子的闷。
最后,安若墨选出的是两个貌不惊人的丫头和一个长得客观来说很有点儿丑的小厮,牙婆在一边看着,只道这位唐家的大少夫人好心计,不仅选的丫头长得丑,连选小厮都选丑的,这是不给大少爷半点儿偷腥的机会啊。而安若墨哪里知道她那些心思?叫灵芝去取了银钱,和牙婆一道去官府过了文书,便将三人留下,分配了活计,就此用起来了。
这三个都是粗使的,她并没想改他们的名字,也没打算再做什么要求,便是这样也已然到了半下午了。一切安排好了,连唐书珧都回来了,只是面目阴着,看着便叫安若墨心里头也浮上了一层云翳。
她不敢当着下人的面问,只能拉着唐书珧的手进了房,将门闩闩了,才道:“这是怎么的?难不成…这回惹下的祸又要你帮忙?”
唐书珧苦笑一声:“这回我便是想帮,也帮不得了。”
“怎么?”安若墨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异样:“他是把人给打没了,还是…打了不该打的人?”
唐书珧沉默一忽儿,道:“倘若…某甲知晓某乙的亏心事,挑来问,原本是求些银钱的,却被某乙恼羞成怒,痛打一通,险些丢了性命。你说,这样的事儿,怎样才能叫某甲闭口?”
安若墨眨眨眼:“唐书珍叫人拿着把柄,结果把人家打成了重伤,被抓进了官府——那亏心事是什么事儿,这般要紧?我听你的口气,仿佛打人还没有这一件亏心事要命…”
“是要命啊,能要了唐家全家性命。”唐书珧笑叹一句,随后却紧紧抿住了嘴唇:“招儿,若是…若是真的没办法,我给你一纸休书,你回安家便是,总胜过跟着我,丢了性命。我听说,你不愿意嫁给别人,那我给你的那些黄金首饰,也够你宽裕过一世了。我到底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大本事,累及了你,若是你不介意,下辈子再赔给你也好…”
“说什么有的没的!究竟什么事!”安若墨瞬时便急了眼了,一步抢到了唐书珧面前坐下,盯着他的眼睛,她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要从胸膛里头挣出来,可心中念头一闪,说出来的话却喑哑了:“…盐?”
唐书珧点点头,惨笑道:“来不及动手了,如果那人说出去,官府追查,唐家根本无法处理掉所有的证物…那些吸饱了盐水的粗布堆积如山,官府真要查,也就是一天两天的事儿。”
安若墨垂下眼眸,想了一会儿:“夫君,是要钱,还是要命?”
“自然要命。”
“全部烧掉。”安若墨道:“一匹不留…”
唐书珧笑了一声:“好主意,可是,且不说如何解释唐家的布仓始终无事,偏偏此刻起火,单说这一匹不留,你觉得,能做到么?”
安若墨咬住了嘴唇:“其实,就算把你们家的布都烧光,真想查出什么的话…总也是有证据的。人家既然知道你家贩盐出关,便一定能再找到证物,便是找不到,再造出来总是行的…可那个人,到底是谁啊?”
“你问这个作甚?”
“人总有弱点的。先找到他的把柄,或者…把他也拉进这件事。”安若墨觉得自己的眼光一定在发亮:“他起初要挟你六弟不就是为了钱财么?一个人,需要那么多的钱财,要么是贪财,要么,便是有过不去的坎儿…”
唐书珧沉默许久,突然道:“人说旁观者清…你难道不怕吗?你怎么能这般心气镇定?”
安若墨张张口,她想说怕,可出口的却是:“你都为我找好生路了,我有什么好怕?”
唐书珧一怔,苦笑一声,点了点头,正要说下一句,安若墨却伸手拉住了他的手,低声补充道:“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君——夫君既然这样爱护我的性命,我便是再怕,也总要想个法子逼着自己不怕,想个法子求你一条生路,想个法子,和你一起活到老啊…”
唐书珧口唇微张,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直到突然发力将安若墨搂进怀里,方低声道:“我不会死的,谁要去死,我都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