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妾也不知道!”文淑媛哭道,泪水又流了下来:“求娘娘想想办法吧。”
兰西反倒镇定下来:“你别慌,萧氏翻不起多大的浪来。太后娘娘到底是陛下的亲生娘亲,这母子之间有什么说不得的?陛下圣明,怎么会为了个女人行忤逆不孝之事?”
文淑媛的脸色反倒更差了,她支吾了一阵儿,才像下了莫大决心般对兰西道:“娘娘您不知道,太后娘娘并不是陛下的亲生母亲,这…这就是萧氏拿来威胁太后的事情!”
兰西错愕,她从武初凝那里得到的资料真的明说了太后是皇帝生身母亲的啊。武初凝就算对皇帝失望之极也不会在这种问题上撒谎,那么她上一世该是没有碰到过今天的情况吧?
命运的轨迹,从此时开始就已经明确不一样了…兰西恍惚了一瞬,想到自己确实有希望活下去,激动得简直快昏过去了。直到文淑媛不安地叫了声“娘娘”,她才醒过神儿来——眼前不是揣测自己未知前途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解决莫名其妙狂妄起来的萧昭仪。
以及,怎么让皇帝对“你娘不是你亲娘”这事也保持一个客观的冷静的态度。
“淑媛…”兰西拉着文淑媛出了寝殿转进了会客的暖阁:“即使陛下不是母后亲生的,但二十来年的养育之恩,他还是会念的。萧昭仪拿这事儿来要挟太后,本宫看是万万成不了的。”
“可…”文淑媛的脸一阵儿红一阵儿白,似乎还有什么更加见不得人的事情没有说出来。
兰西也不想知道更多的内幕。“你知道的太多了”是多么好的一个拿来杀人灭口的理由啊,于是她也没再问什么,反倒抓紧时间宽仁地拍了拍文淑媛的手,霸占发言权:“陛下是知晓轻重的。淑媛进宫的时间比本宫长,难道还不晓得,宫里的事情对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天下太平’四个字吗?谁扰了后宫太平,才是真正的罪人!”
文淑媛摇头:“不是这么一说——陛下也是个好恶分明的人。就算他现在为了后宫太平训斥了萧昭仪,可这事儿在他心里堵着,迟早也是要祸害到太后娘娘的!”
兰西不问,可听到这儿心里却有了点儿计较——皇帝听到某个消息要耿耿于怀很多年最后爆发的话,那这个消息背后必定有什么皇帝无法忍耐的隐情。难不成皇帝的亲妈和武初凝的亲妈一样是被自己爹爹的大老婆害死了?那么这个时代是得有多么变态啊。
见皇后沉默不语,文淑媛又补充道:“娘娘,您一定得救救太后娘娘,不然萧氏那小蹄子岂不是益发张狂了?”
“本宫该怎么做?”兰西无意去招惹萧氏,更不想惹皇帝不快,毕竟以她现在的能力去摆平此事也是很费劲儿的,能少一事少一事最好,于是换上了凝重表情盯住文淑媛,一副认真讨教的样子,把皮球再踢回给她。
“您召萧昭仪,要她检点些应该就好了!”文淑媛脸上又现出了愤恨神色:“太后不好直接出面,可娘娘您却有的是道理去管。要是任她这样下去,后宫还有没有规矩了?”
兰西突然感到自己的确是有点儿同情萧昭仪的。后宫的规矩就是上位者欺压弱小者而弱小者只能无尽忍耐,这并不公平。萧昭仪应该也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却囿于出身只能做到三夫人里低等位的贵姬,有想挣脱贱籍往上爬的愿望也不是不可谅解。可她这手法太过张狂了。她有的只是帝宠,而且现在看来这皇帝的态度倒是比太后和太师的态度都不重要,凭借这点儿东西就想在后宫翻天,简直可笑到了可敬的地步。
再说,武初凝也是这套规矩的既得利益者,兰西就算无限同情萧昭仪,也不会干出帮着她糟践自己的事情。
“本宫知道了。”想到这一层,兰西点点头笑着回答:“就这么点儿事情,哪里要劳动文淑媛你亲自跑一趟呢?修封书信叫个可用的宫女带来就好啊——天都这么晚了,淑媛可用过晚饭了?”
“还没,婢妾一直在这儿跪着等娘娘起身呢。”听了这应承,文淑媛脸上的忧愤之色反倒更浓:“娘娘,萧昭仪不是个好相与的,您可别以为和她说说道理就那么简单了…”
兰西突然就想起了方才翠微说过的话,急忙一拍手道:“淑媛觉不觉得近来萧氏很奇怪?从前她可是很顺从的…”
“顺从?”文淑媛脸上浮起一丝讥嘲:“她那是在太后娘娘和陛下面前卖弄可怜罢了,难不成娘娘也被她那画皮骗过去了?她可从来不是省油的灯!”
以文氏的身份从小到大见过的不该都是蜡烛么…兰西瞄了瞄还在燃烧放出光亮的两根牛油烛,在心里吐了一句脱线的槽,才慢悠悠开口:“本宫的意思是——现在,她在太后面前都不装委屈了,是谁给了她这胆子呢?”
文淑媛的表情一瞬间僵了,许久才试探地问道:“陛下?”
“陛下在不知道太后的事情之前,该是不可能为她和太后过不去的吧。”兰西拨了拨左手腕上的玉镯子,刻意压低声音道:“本宫总觉得萧氏最近有点不正常。你说,她会不会是招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要知道她现在做的事儿可都是该全家砍头的啊。哪个心智正常的人会去做这些事儿?”
文淑媛打了个寒颤,声音都抖了:“娘娘的意思是…”
“本宫都觉得她近来的转变很是诡异,陛下说不定也这么觉得了。”兰西眨眨眼:“你说,除了中邪,还有什么能让她一下变得这么愚蠢?”
古代人多少是相信这些的。兰西既不想搅合进萧氏和太后的争斗中,身为皇后又不能独善其身躲出去,只好找个两边儿都能接受的法子息事宁人。若皇帝相信萧氏中了邪,那么她“攀诬”太后的事情自然也视同疯话没得追查,太后那边就敷衍过去了;而萧氏既然第一次要挟不成,也差不多该重新掂量一下自己的本事,收收性子找个台阶下了就是。总不能没完没了的再扯皮吧。
兰西仓促之间想出个法子来,并不知道这一招到底能起多大的效果。但她自觉把责任推给鬼神也好过身先士卒地跑去找萧氏谈话——怎么谈?气势汹汹大喊:“听说你要威胁太后,你做梦吧,你等死吧,太后不会饶了你的”吗?
萧氏要威胁太后这事,她到现在也只是听了文淑媛的一面之词,如果这样就跑去跟萧氏兴师问罪了,到底不太合适。就连医院都没有把一个只是扬言要自杀的人拖进手术室插满各种管子的道理,她一个如同空气的皇后又凭什么没事找事地警告一名正得宠的妃子?
文淑媛却似乎是没看出她的小心思,脸色反倒益发惊惧了:“她…她会招上什么东西?要不咱们和陛下说?可怎么说呢?”
兰西刚想开口,却猛地想起了宫廷中的另一个忌讳——如果大家都认为萧氏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的话,最先要查的岂不是有没有人用巫蛊之术咒她?这一来,更大的一盆脏水会泼在谁身上还很难说啊!
如果只是爆出太后不是皇帝生母,甚至太后虐杀了皇帝生母这种消息,事情的波及范围也无非就是几个知情人,但若是闹出有人用巫蛊术镇魇后妃的话,要杀的人可就不止十个八个了。
兰西并不想看着后宫血流成河。而且出了这种事,主持后宫的皇后即使不被降罪,也很难不被皇帝默默记一笔,秋后好算账。
“呃…本宫也只是猜想。”她颇为尴尬地挑挑眉:“只是觉得萧夫人…萧昭仪最近不太正常而已,但刚刚的话咱们出去可就不要乱说了,说不定有有心人把这事儿扯到巫蛊上呢?依本宫的看法,还是去敲山震虎地提点提点她好了。若是她还要生事,陛下定有办法对付她,你说呢?”
文淑媛已经吓得没了主见,话都结巴了:“可…她,她要是被什么脏东西缠了,陛下,怎么办,咱们怎么办?”
“陛下真龙天子,当然没有关系。”兰西真后悔扯这么一个谎,现下还要安慰吓破了胆儿的文淑媛:“这宫城哪儿是妖魔鬼怪能胡闹的地方?”
文淑媛抿了抿嘴:“娘娘,您去提点她的时候可要小心啊。这种事情…”
“…本宫会小心的。你可也注意了,不要把刚刚的话说出去,不然咱们俩绑在一起都担待不了这事儿,知道么?”兰西虽然不信自己刚才的鬼话,但深知这种话万一传了出去杀伤力一定巨大,所以还是得耐着性子安慰越来越害怕的文淑媛。
直到骗得文淑媛保证了今天的事儿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后,兰西才遣人陪护着她回她自己处所去。可文淑媛才走没多久,殿门外就传来了福泉那在内侍中都极为特色的尖嗓音:“陛下有旨,召皇后娘娘速至南书房觐见!”
兰西一怔,目光扫向屋角的宫漏——这大晚上的,皇帝自己不睡也就算了,还召皇后觐见,难不成刚刚文氏来过的事儿他已经知道了?
17
17、离心离德 ...
兰西惴惴不安地去了南书房,她知道,今晚她和文氏说的话可都是不能提到明面儿上的。皇帝要是知道这个,虽然看在太师面子上可能不会立马把她怎么样,但默默记上一道是绝对逃不过的。
所以,在看到满脸喜色压都压不住的皇帝时,一种叫做“死里逃生”的庆幸感立刻从兰西心底下钻了上来。
这么高兴看来不是要给她找麻烦嘛。兰西脸上也不自觉带上了一分喜色:“陛下这么晚了召臣妾,有什么事情么?”
皇帝的脸一下很不正常地红了,看上去似乎有几分害羞:“是这样的…今天下午萧昭仪身子不适,叫了太医去诊断,说是有喜了…”
兰西顿时被一个雷劈焦在原地了。
难不成萧昭仪突然抖起来了的原因是她怀孕了?
当然,这个解释相比“萧昭仪找了某某大臣做靠山”或者“皇帝秘密掌握了某支力量足以保护萧昭仪”要值得她庆幸。但她却觉得有一个什么东西塞在了自己的胸口,让她呼吸都艰难。
她不敢以为自己爱上了皇帝,但他究竟是和她有过肌肤之亲的人呐。
一时间,无数的念头从她心中划过,她想哭,想骂人,想摔东西,想让萧昭仪去死。说是嫉妒也好,悲伤也好,愤恨也好,忧虑也好,她就是那么恨上了萧昭仪,没有疑问,没有余地。
可是皇帝的眼睛在盯着她看。现在她不能有一点儿的失仪——兰西狠狠咬了自己的嘴唇一下,终于挤出一个强笑:“那么,臣妾该恭喜陛下了。”
皇帝笑得益发灿烂:“朕深夜找你过来,就是此事要让你多劳心了。朕寻常时候也管不上后宫的事情,萧氏若有什么事情,也就麻烦初凝你多担待了。”
你妹!兰西在心里骂了一声,此时她的不甘和怖惧倒是淡了,愤怒却占了上风——先不说她自己都想灭了萧昭仪这事,就算她既公正又热心,喜欢为每个讨人厌的人伸张正义,也不代表她愿意去保护萧昭仪啊!萧昭仪这种三下两下把太后都招翻了的祸害,叫人要怎么保护?
后宫的女人怀孕本来就是机遇与风险共存的一件事,对于萧昭仪这种浑身是刺的更是如此。如果真的是所有人都讨厌她,那她在这十个月内不幸香消玉殒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要命的是,有且只有皇帝喜欢她!讨厌她的会想借机要了她命不假,可她要是死了皇帝会生气啊!
保护好萧昭仪等于得罪太后和文淑媛,没保护好萧昭仪等于得罪皇帝。这算什么破差事!
兰西猜都不用猜,也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是异彩纷呈——盯着自己看的皇帝的笑容都冷下来了,自己的神色还能多好看?
“你…不愿意吗?”皇帝问出一句,可口气里却全无征询之意。
或许,他觉得自己是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吧…兰西咬紧了牙齿,实在不想把“愿意”两个字说出来,可皇帝盯着她看,一直不说话也不是个事儿。
“臣妾…”兰西深吸一口气,吐出,再吸气,再吐,连着纠结了好一会儿,硬是没说出那两个字来。
“朕以为皇后母仪天下总该有几分肚量,”皇帝乌黑的眸子里头没有任何可以被读出来的情绪:“可现在看来,初凝你是在嫉妒…”
“…”兰西心里的警钟已经快敲破了。承认的话,“嫉妒”来说对古代女人是重罪,不认的话,她又凭什么推脱皇帝的要求?这种两难的选择,她从进宫起就一直在做,可直到现在,她都不明白做出这样的选择是为了图个什么!
好在皇帝没有追问,由她沉默半晌,调理思绪。好一会儿之后,兰西终于问出:“陛下,昭仪有喜的事情,有司的人自会去处理,何须臣妾插手过问?”
“这是朕的长子,理当保他万分周全。”皇帝的口气像是在说一个不争的事实,似乎在暗示兰西某些只可意会的东西。
兰西如木雕般站在原地许久,终于抬起了头,直视皇帝的脸:“敢问陛下,任何人敢危害皇嗣的,臣妾都可以处置吗?”
“可以。”皇帝的眼直视她的眼,似乎要看到她心底里去。但是,他能看到什么呢?
兰西默默行了一礼,退出南书房。
事情还不算太差,至少皇帝给了她借着保护皇嗣的由头去随意处置异己的机会。反正萧昭仪已经有喜了,反正皇帝是要保住这孩子了,不管她怎么不愿意,事情都不可以有什么改变了。
她第一次觉得做皇后要比在现代做个普通女孩儿艰难得多。皇后是一个标志,是一块玉玺,是一种态度,唯独不是做皇后的那个人自己。
她不可以有单纯的高兴,也不可以有直接的愤怒,她什么情绪都不能有,还要始终把自己树立成一个天下女人都要仰视的道德标杆——不管这该死的道德是多么不公平。
出了南书房,翠微便迎了上来,搀住她胳膊:“娘娘,怎么了?您脸色好差…”
兰西推了推翠微,力气不大,但翠微还是依着她的意思松了手。托着她臂膀的力气一撤,兰西就一屁股坐在了南书房门口的汉玉台阶上。
“娘娘,快起来啊。”翠微顿时慌了,这一声叫过去,不光是跟着兰西过来的宫女,连在南书房门口伺候的皇帝的宫人也围了上来。
“本宫没事儿,别围着,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她从嗓子眼里挤出这句话,便把头埋在了膝盖之间。宫女们面面相觑,可又都不敢伸手拖皇后,站了一会儿,也就散去了。唯独翠微益发着急,在她身边跪了下来,把声音压到极低:“娘娘,您是怎么了,可和奴婢说一声啊,别坐地上,多凉啊!”
兰西只一味摇着头,不出声说话。她不知道这种心情能和谁说。萧昭仪凭着那未出生的孩子,对皇后产生的威胁又增大了,若光是因为这个不高兴,大家都能理解;但她心里另一种苦涩得要命的感觉,又能和谁说,有谁会明白呢。
像是小时候参加什么比赛,用功了,计划了,最后却没有在那张表扬通报上找到自己名字的感觉;像是无意中听到很好很好的朋友向别人偷偷讲自己坏话那样的感觉;像是父母离婚以后,自己被同学骂做没有妈妈要的孩子,委屈地哭着回家,却发现父亲的东西已经统统消失,连一张纸条都没有留下——有那样的感觉。
被背叛被丢弃的感觉。
就算没想过要独占后宫,就算知道皇帝会有别的女人,就算知道别的女人会给他生孩子,她也依然把皇帝当做了在这个地方要相伴一生的人。她没想过自己能掀起多大的浪搞成多大的事,只是不想在皇帝的遗弃和仇恨中像武初凝上一世一样死掉!
可直到现在,从皇帝的行为里,她依然只能看到单纯的利用,没有一点儿感情——皇帝不是个蠢货,他当然知道照顾萧昭仪是要被太后厌憎的,于是就把这种两面为难的事情交给她来办。之前还找她身体不好的岔子,再之前那场恨不得杀了她一样的“宠幸”——当真可笑,他以为兰西是个傻瓜吗?被这样明枪暗箭地对付了还念着他一点儿微笑,死心塌地跟着他吗?
她不是武初凝。她不会听他安排,逆来顺受等到死。
兰西猛地站了起来,倒吓了依然在絮叨的翠微一跳。看着翠微惊惧的眼神,兰西的心突然软了,至少这里还有一个宫女在真心为她担心。就算为了武初凝交给她的这条命和这个闺蜜,她也要活下去。
“娘娘?”翠微的声音很轻很细:“娘娘,您还好吧?”
“还好。走吧。”兰西说完话,头也不会地走向了停在一边的凤舆。她听到了身后的南书房窗户开启的声音,也知道是谁在窗户后面看着她,可她不要回头。
从此,郎无情,妾无意。何必再回头,何必再纠缠?当他用利益来谋算她,她又何苦为了“得到一颗真心”的期盼再付出什么?
凤舆回到宁致殿,兰西的脸色终于缓过来一些。她嘱咐翠微煮了姜汤来暖暖身子,翠微小跑着去了,可到了门口又跑回来,将一个手炉塞给她:“娘娘,姜汤要熬一阵子,您先抱着这个暖暖吧。”
兰西感激地点点头。翠微给她这手炉里头才置了炭,外头那层铜壳儿还没热起来,要过了一阵子,那丝丝缕缕的热气带着香料的气息散了出来,她才觉得从心里头漫出来的那股冷意被慢慢压了下去。
喝罢了姜汤就寝,兰西在半夜却又醒来了一次。寝殿里一片宁静,外头却传来了细细密密的雨声。
秋意渐浓,接下来的,就是寒冷的冬天了吧。
借着发冬衣换摆设的机会,是该把权力从萧昭仪那里夺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写的真卡。从前天晚上卡到今天下午,终于挤够了三千字了。
考虑到后头的剧情,既要写到一些东西,又不能把一些人写得太多情或者太无情,真是挑战我那点儿本事了…
明天可能就好一点了,萧昭仪怀孕之后宫斗有戏了,外头朝堂上的戏码也会随着兰西心态的变化出现在“视野”里头。
希望别再卡文了…
顺便,能小小声求个评么?辛苦写了很久发出来却没有评论,会觉得很沮丧很失意的…
18
18、考虑不周 ...
人道一场秋雨一场凉,第二日早晨起了身,兰西就发现翠微她们拿来的衣裳比前一日厚了不少。
“昨儿晚上那场雨下得可透了。”翠微唇角含着点儿微笑:“幸好咱们回来得早,再晚点儿只怕要被大雨淋透了呢。”
“是凉了,”兰西顺从地披上衣服:“该给宫里发秋冬的衣衫帘幕之类的了吧?”
“…这事前两年都是萧昭仪管的。”翠微蹙了眉:“文夫人…文淑媛懒得管,太后又不愿意插手,就便宜萧昭仪了。这可是个肥差事,现在她不见得乐意交还给您呢!”
“她想不交都不行吧。莫说她现在身份低了,就算还是夫人,也都是有喜的人了,劳不得神儿。”兰西也搞不清楚自己说出这话的心情究竟是怎样的,有点痛,也有点痛快,口气中也是既带郁愤又含讥诮。
可翠微的表情一下变了,她脸色灰白,许久才低声道:“天爷!难不成昨儿陛下召娘娘就是这事儿?”
“可不是么。”兰西装作毫不在意,可却不敢抬着头,怕让翠微看出她依然有些难过。在下定决心要割舍情感只为利益筹谋的时候,她还显示出软弱,只是说是一种无能的表现吧?
“那…那娘娘您怎么办?”翠微被她的态度惹急了:“她有喜了,那岂不是皇长子…”
“也难说是大公主呢。”兰西终于控制住全部情绪,淡淡一笑:“本宫能怎么办?后宫的事从今儿起本宫管,不让她累着不让她气着,再怎么说,那孩子的嫡母也是本宫。”
“…娘娘,”翠微的声音有几分哽咽:“娘娘,这样您多委屈啊。”
“委屈什么?”兰西拍拍翠微的手:“后宫的事情让别人管,本宫也不放心啊,你说是不是?过会儿本宫去太后那儿时,你就派个人抓紧时间去六司那儿把去年发东西的单子拿回来给本宫。”
翠微的牙齿紧紧咬着,好一会儿才点点头:“是,奴婢遵懿旨。”
可她这一传令,就顺口把萧昭仪有喜的事情说了出去。待兰西从太后那儿请了早安回来,宁致殿的宫女内侍们个个都已经是面有菜色了。
当着兰西的面,他们都还带着点笑,但眉宇间那股愁,兰西却是明白看到了的。她知道这些内侍宫女的心思——谁不巴望着跟个靠得住的主子?他们在这宫廷里至少是要过大半辈子的。跟个好主子,容易升迁不说,就算万万不幸,出宫时也还是普通宫人一个,也多少能捞些油水。可若是跟着的主子不受宠,甚至被厌弃,那么莫说前程了,连脑袋都是拴在裤腰上的,能不能保住全凭运气。
如果遇到这种情况,心思灵动点儿的也就该主动去找下一个靠山了。
兰西明知这道理,自然也理解那些宫女太监的心思。但此时她说什么都没有用,要打消这些人的动摇和不安,只能凭她自己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