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起身告退,由管家领着一起出了门。待素素渐行渐远,徐晏方才低声道:“王爷,你觉不觉素素姑娘像一个人。”
“你也觉得?”闵言熙放下手中茶盏,“本王以前也这么觉得,可是想了想身边有印象的女人,却是没一个跟她长得像。”
“不是女人。”徐晏摇头,然后道:“是宋溢。”
“宋溢?!”闵言熙眼睛一亮,“没错,就是长得像宋溢。”仔细想了想,“难怪本王总是想不起人来,原来是想错了方向。”说着又顿了顿,“对了,那个疤…”
徐晏没听清楚,“什么?”
“没什么。”
徐晏又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宋溢当时也有一个小女儿,过了四、五年了,年纪应该和素素姑娘差不多。”
“很可能就是她。”闵言熙看向外面,素素已经和管家消失在院墙后,用手敲着桌子想了想,沉吟道:“你去查一查,宋溢的女儿叫什么名字。”
“是。”徐晏点头,“这个很容易的,属下这就去找以前的卷宗。”
晌午用完了饭,徐晏便让人通报说有事回禀。闵言熙让素素回房歇着,自己单独召了徐晏进来,问道:“怎么样?查到了吗?”
徐晏回道:“宋溢的确有一个女儿,闺名叫做幼素。”
“宋幼素。”闵言熙念了一句,又自语道:“宋幼素?尤素素?呵…她怎么也不换个别的名字。”
徐晏继续道:“卷宗上说,宋家被满门抄斩的时候,其幼女下落不明,后来也就一直没有找到人。按照年纪,也跟现在的素素姑娘相合。”
“是她,不会错的。”闵言熙下了结论,嘱咐道:“这件事情你我知道即可,万万不能泄露出去,至于素素本人,也先暂时不要告诉她。”
徐晏点头,“是,属下明白。”
一入侯门深似海
从云幽山庄回来,素素度过了两天安静的日子。这天清晨刚梳妆完毕,就听见楼下一阵大声喧哗,甚是吵闹,像是来了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不过青楼的客人通常都是晚上来,一大清早的,不应该是热闹的时候,因此叫来小鹊,“去楼边瞧一瞧,下面到底是怎么了?”
小鹊还没出去,就有好几个花枝招展的姑娘进来,七嘴八舌、叽叽咋咋,一个甩帕子道:“素素…你可真是好命呐!”另一个嗐声道:“就是,就是!能被靖北王爷赎了出去,这是多大的造化啊!”又有人阴阳怪气道:“可不,连我们都觉着沾光了。”
众姑娘们越说越起劲儿,素素却是一头雾水,----靖北王要把自己赎出去?这也太意外、太突然了,昨天见面的时候,完全没有半分预兆啊。若说是因为永嘉公主,为了以后别人不再说闲话,那也太过荒唐,自己甚至怀疑此刻是在做梦。
“哟哟----”一个穿彩衣的姑娘瞅了瞅,撇嘴道:“素素,你这是什么反应啊?你可别说,自个儿还不知道这等好事。”
旁边一人讥笑,“她呀,是高兴的都傻了吧。”
“哎…”另外一人叹气,“这种天大的好事要是落我身上,就算傻了也值。”
小鹊推道:“姑娘,我们下去瞧瞧吧。”
“好。”素素实在不敢相信,于是领着小鹊下了楼。
刚到楼道口,便见院子里围了一堆穿红着绿的姑娘,想来都是看热闹的,见到素素纷纷让开路来。议论声自然是少不了的,大约是觉得素素身份看涨,声调没敢太高,一路上都是这样的嗡嗡声。
还没进入花厅,便听见秦媚儿的声音,“徐大人,素素可是我的心头肉啊!”
“这个王爷知道。”答话的人是徐晏,素素记得他,平时说话总是慢条斯理的,此刻也是不疾不徐,“不过,一个姑娘的好风光也就那么几年,当中有三病两灾的,也有跟人私逃毁了的,妈妈想必更加清楚,趁着好时候出手才是正理儿。”
秦媚儿拉长了声调,叹气道:“大人的话是没错,可是我们素素跟别的姑娘不一样,红个五、六年是没问题的,还不知道会挣…”
“好了。”徐晏不耐打断,像是没有功夫在啰嗦下去,“眼下京城内外,谁不知道素素姑娘是王爷的人?谁又敢再沾她一根手指头?单凭素素姑娘跳舞唱曲儿,猴年马月也挣不到六万两银子,再说惹得王爷恼了,妈妈这媚春楼还开不开?”
秦媚儿顿时瘪了气,咕哝道:“大人呐,素素是才刚开脸接客的,人品、模样儿都是难得,不知道王爷准备----”
“放心好了,王爷不会亏了妈妈的。”徐晏淡声道:“这是六万两银票,算做给素素姑娘赎身的,据我所知,也算得上是京城里最高的价钱了。”
秦媚儿终于松了口,吩咐道:“去,把素素的卖身契拿来。”
----这就是被卖出去了?素素虽然有种逃离火坑的轻松,却没有太大喜悦,毕竟在这个过程当中,自己只不过是一件商品罢了。万一哪天靖北王玩得腻味了,就算把自己剥了皮,也还不清这么多银子,谁知到时候又会是什么下场?胡思乱想之间,听见小鹊拉扯道:“姑娘,妈妈叫你出去呢。”
秦媚儿笑吟吟迎上来,拉住手道:“素素,给你道喜了。”
“嗯----”素素不知该说什么,微微侧身,对徐晏福礼道:“大人稍候,我去楼上换身衣裳就下来。”
徐晏微笑道:“去吧,不急。”
素素回到呆了四、五年的房间,将值钱的首饰、佩件统统摘下,只别了两朵浅蓝色的粉绒小花,换了一身素净整齐的衣裳。小鹊一面帮她收拾,一面哭道:“姑娘,以后可要好好过日子啊。”
“傻丫头,你哭什么?”
小鹊抽抽搭搭哽咽,泣道:“姑娘是个和善好心的人,小鹊跟了这些年,不像别的姑娘的丫头,从来都没有挨过打骂。姑娘这一走了,往后…”
“你以为我会丢下你?”素素微笑,“不是说好的,一定会赎了你出去。”
小鹊抬起泪眼,“姑娘,姑娘是说…”
“我是想带你走的,只是王府不比别的有钱人家,我好你自然好,可要是我不好了…”素素说到此处微顿,认真道:“你可要想清楚,到那时只能是生死有命、富贵由天,我是没有能力保护你的。”
“愿意!小鹊愿意的!”小鹊跪在地上落泪,“姑娘是个好人,王爷一定会待姑娘好的。即便姑娘将来落了势,小鹊也不怕,就算在王府被人打死了,也比在媚春楼被人糟蹋了强。”说着,紧紧抱住素素哭道:“姑娘,你带小鹊走吧。”
“好,不哭了。”素素将攒下来的银票揣好,其余的散碎银子和首饰放在一起,连小鹊的银饰也摘了下来,包了半包,“我去跟妈妈说,让她放了你跟我走。”下了楼梯又补道:“你放心,若是我在王府过得还好,就让你多呆两年,等够嫁人的年纪再走。若是我不好了,一定会早早送你回家的。”
“姑娘----”小鹊拉住素素的手,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小鹊会一直跟着你,小鹊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素素微微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见到秦媚儿将首饰包裹打开,只留下一对翡翠镯子,“这对镯子是裕亲王妃送的,留在媚春楼不合适,其余有妈妈配的、也有以前客人赏的,现在都留下给妈妈了。”
“瞧你,也不能穿得这么素净啊。”秦媚儿伸手去拿首饰,嘴里笑道:“王爷可是花了大价钱赎你,一身衣裳妈妈还是舍得起的。”
“等等。”素素摁住了她,“这里面还有一百多两散银,是我平时唱曲得的赏儿,留下算是孝敬妈妈,不过要带小鹊一起走。”
像小鹊这样容貌普通的丫头,不过是用来伺候人,买的时候也就几两银子,秦媚儿很爽快的答应下来,“行行,都依了你。”转身朝徐晏笑道:“素素这去了王府,身边也得有个贴心的人,服侍好她了,将来才能服侍好王爷啊。”说着叹气,“哎…我也只好忍痛割爱了。”
徐晏敷衍笑道:“妈妈如此通情达理,真是难得。”
素素今日出了媚春楼的门,往后便再也不回来了,依照规矩,临行前给秦媚儿磕了三个头,也算是“抚育”一场,起身道:“妈妈,素素走了。”
----真没想到,此生还能在死前走出媚春楼。
素素出门上了软轿,掀开帘子问道:“徐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徐晏微笑,“当然是靖北王府。”
“王府?”素素有些畏惧,与其去那让人仰望羡慕的王府,还不如靖北王另外置一所小房子,把自己丢在里头。即便靖北王将来没兴趣不来了,也不过是孤苦凄凉,而那门第森严的王府里面,却不知有多少陷阱等着自己。
“呵,想来姑娘是在担心。”徐晏看了一眼,笑道:“其实王府的人口很简单,如今王爷还没有娶亲,除了平时伺候王爷的两位主子,其余的都是下人。”
小鹊插嘴道:“两位主子?!”
“一个是卫夫人,一个是银杏姑娘。卫夫人伺候王爷时间比较长,所以有个夫人的名分,银杏是去年才开脸的,府里的人都叫她白姑娘。”徐晏大致说了下,然后朝轿夫挥手道:“好了,先起轿罢。”
小鹊嘟哝道:“原来王爷身边还有女人啊。”
素素赶忙喝斥,“小鹊,少说话!”
“是。”小鹊吓得低下了头,徐晏却是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骑着一匹黑马,跟着轿夫的步伐徐徐前行。
认识靖北王的时间也不算短,但这却是素素第一次来到王府,下轿后不敢乱看,微垂螓首跟着徐晏往里走进。靖北王既不像裕亲王那般精巧曲折,也不像云幽山庄那般宁静怡人,高墙大门、飞檐青瓦,每一处都透露出主人的霸道大气。一直朝西走到一处雅院,徐晏停下脚步,“里面是已经内院了,我不方便进去。”
话音刚落,只见一名穿翠色绸衫的侍女走了出来,迎面笑道:“徐大人,这位就是素素姑娘吧?”待徐晏点了点头,便朝素素欠身行礼,“奴婢翠翘,奉王爷之命专门服侍姑娘。”
“不敢。”素素赶忙回礼,“姐姐叫素素的名字就是,不用客气。”
“不是客气,这是王府里的规矩。”翠翘笑了笑,带着一点体面丫头的骄傲,“王爷亲自指派奴婢过来,就是为了管好淇水院的人事,若是没有服侍好姑娘,奴婢可是担待不起。”
素素看得出来,翠翘虽然口口声声“奴婢、奴婢”的,恐怕未必看得起自己,因此打起十二分的小心。况且初来乍到的,还弄不清楚王府的状况,更加不敢轻慢了她,于是对徐晏微笑道:“一路上辛苦徐大人,素素跟这位翠翘姐姐进去了。”
素素的谦卑柔顺,果然让翠翘的脸色和气了些,走在前头领路,边走边道:“姑娘往后就在这里住,想使唤什么人尽管用,若是他们冒犯姑娘,只消告诉奴婢就行。”
素素点头,“是,多谢翠翘姐姐。”
“姑娘真是个客气人。”翠翘回身一笑,交待道:“在王爷跟前儿,可不能叫奴婢翠翘姐姐,叫名字便好,不然王爷会说奴婢没规矩。”
翠翘领来淇水院的下人,一一介绍了,然后大致将素素安顿好,便先告安带着人到外面去了。小鹊一直不敢说话,等人走了才道:“天啦,那翠翘哪里是来服侍姑娘?看她那幅说三道四的嘴脸,简直就跟妈妈一样。”
“小鹊----”素素拉她坐下,正色道:“你要时时刻刻记住,这里是靖北王府不是媚春楼,秦媚儿或许有让着我的时候,王府的人可不会有。再说了,像我们这样出身微贱的人,他们是看不起的,得罪人只会给自己招来祸事。往后你要再多嘴,我就只能先将你撵走了。”
“小鹊不敢多嘴,刚才没人…”
素素打断道:“跟前没人也不要说,隔墙有耳。”
“是,小鹊都听姑娘的。”小鹊垂着脑袋,保证道:“姑娘放心,小鹊一定不会给姑娘惹事,就算他们欺负了我,为了姑娘我也忍着。”
“好了。”素素微笑,“咱们毕竟是脱离了媚春楼,来到了靖北王府,总归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凡事小心一点就行。”
小鹊闻言放松下来,问道:“姑娘,王爷什么时候才会过来?”
“不知道。”素素摇头,“这里是靖北王府,就算王爷想见也不用亲自过来,让人传个话儿,按规矩自然是我过去的。”
“姑娘----”翠翘在外面扬声,倒是很有规矩的没直接进来,“刚才吩咐水房的人预备了热水,姑娘若是歇好了,就去沐浴更衣,等下也好换身衣裳给王爷请安。”
既然要在王府长住,穿着媚春楼的衣衫自然不大合适,素素赶忙起身,领着小鹊一起走了出去。水房设在淇水院东北角,有一处专供沐浴用的宽大屋子,顶上开着三面通窗,既明亮又透气,也不用担心会让人春光外泄。
两个丫头打水进来,小鹊上去笑道:“小鹊来服侍姑娘就好,两位姐姐歇着吧。”
浴房总共两间,打水的丫头便在外面休息,内屋门口放了一架十二扇的屏风,与后面的黄木大浴盆做为隔断,旁边设有简单的妆台、衣架,布置十分齐全。第一遍是温水沐浴去汗,第二遍换了稍凉的水,加以香料焚制的梨花香汤,使人浸泡过后周身带有淡淡香味。
小鹊在旁边添着水,悄声笑道:“好大的木桶,也不怕把姑娘淹没了。”
“少胡说八道!”素素笑斥,突然听到外面有说话的声音,正在疑惑,紧接着便是一记“吱呀”的关门声,----沉稳的脚步声走进来,正是靖北王府的主人闵言熙。
小鹊有些难为情,结巴道:“姑、姑娘,小鹊先出去了。”
素素本来就被热气熏着,这下脸更红了,都不敢抬头看人,尽量将自己的身子淹没在水中,“王爷,素素很快就好了。”
“嗯。”闵言熙应了一声,“你坐好,我给你擦擦背。”
素素以为自己听错了,靖北王过来就是为了给自己擦背?这突来的客气转变,简直比裕亲王妃变脸还要奇怪,可是人也不敢乱动,只好抱着胸低头应道:“是…”说了这一个字,就再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
说是给人擦背,闵言熙却并没有拿东西,伸出手掌抚在素素肩头,指尖划过一处不太明显的疤痕,“你背上的这一道疤痕,是怎么落下的?”
小的时候,素素学骑马曾经摔落过好几回。有次刚好跌在石子上,当时摔得重,还破了肉划到骨头,虽然父亲找了不少去疤痕的药膏,结果因为天热好的慢,最后还是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素素当然不能说实话,只好撒谎道:“小时候淘气、不听话,跟人爬梯子的时候摔的,没保养好,所以后来留下了一道疤痕。”
“是这样。”闵言熙应了一句,然后问道:“饿了没有?”
素素不习惯他如此平和,细声回道:“还好。”
“刚让人预备了饭菜,就摆在你的房间里。”闵言熙松开了手,往外走道:“我先过去歇着,等下你换好衣裳就过来。”
冤家路窄
素素回到房间时,闵言熙正在桌子边独自饮着酒,翠翘站在旁边服侍,见她来了笑道:“姑娘快坐,王爷都等了好久了。”
素素赶紧坐下,往桌上的几样菜碟瞧了瞧,没有什么大鱼大肉之类,而是几样精致清爽的小菜,仿佛跟平常夫妻过日子一样,反倒教人略微感慨。闵言熙放下酒杯,让翠翘盛了两碗碧玉粳米饭,“饿了吧,多吃一点。”
“好。”素素正在诧异他的温和语气,碗里已经多了一筷子韭菜炒蛋,金黄翠绿的甚是诱人,一时之间不由恍惚起来。
小的时候,自己颇为喜欢吃这道菜,娘亲嫌厨娘做的不够嫩滑,总是自己炒好,然后父亲便会笑着夹给自己,“多吃点,这可是你娘亲自炒的哦。”----那样其乐融融的温馨场景,相隔了太多年,眼前早就已经物是人非,徒留无限伤感罢了。
闵言熙又道:“尝尝吧。”
“嗯。”素素轻轻咬了一口,却让自己微生哽噎难以下咽。
闵言熙见她吃得慢,皱眉问道:“不好吃?”
“不不,没有。”素素使劲咽了下去,然后也给闵言熙夹了一筷子,“很好吃的,王爷你也尝一点儿。”
“姑娘----”翠翘上前,语气里带着些许埋怨,“王爷从来不吃韭菜的。”
“啊…”素素尴尬的望向对面,情急之下,赶忙把韭菜蛋夹回了自己碗里,不过夹完自己就后悔了。----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连跟自己吃饭的人是谁都忘了,怎么能够这样夹来夹去?素素低头看着自己的碗,小声道:“王爷,让翠翘再盛一碗米饭吧。”
“行了,吃吧。”闵言熙淡声,然后吩咐翠翘,“你不用在跟前站着,先下去罢。”
“是----”翠翘声音丧气,恭恭敬敬躬身告退出去。
素素埋头吃饭,再也没敢抬头多看一眼。对面“叮”的一声,是闵言熙用筷子敲了敲碟子,“把头抬起来吃,头发都快要掉碗里了。”
素素将头抬高了些,仍是不敢看他。
“你----”
闵言熙正要说话,便听翠翘隔在门外禀道:“王爷,裕亲王派人过来传信,说是听闻素素姑娘来了王府,应该好好庆贺一下。裕亲王妃也甚挂念姑娘,已经在秀水湖上包下一艘画舫,请王爷和姑娘一块儿过去,下午在湖上赏赏山光水色。”
“知道了。”闵言熙应了一声,然后问:“想去吗?”
素素停住筷子,回道:“一切都听王爷的安排。”
“唔----”闵言熙沉吟想了想,“反正你也不认识什么人,在屋子里闲坐也闷,那就出去散散心好了。”说完又道:“还有,你好好吃饭行吗?你再这样的话,本王只能认为是厨子的手艺不好,回头就把他们打一顿。”
素素哭笑不得,竟然霸道的连别人吃饭也要管?本来都已经快吃饱了,听他这么一说,只好又狠狠的夹了几筷子菜,跟填鸭似的全部塞了下去。
“吃饱了吧?”
“嗯,吃饱了。”素素心想,自己的脸肯定都快成韭菜色了。
“湖上容易起风,换身整齐的衣服再过去。”闵言熙拉着素素进到里屋,打开高大的玄木橱柜道:“也不知道你爱穿什么,就让他们按照眼下京城最时兴的样式,春夏秋冬四季,一样各做了四套送来。要是觉得不够,或者你喜欢别的样子,回头跟管事的说一声,让他吩咐人下去办就是。”
“够了,够了。”素素赶忙点头,又问:“今天----,要穿哪一套衣裳?”
“这件不错。”闵言熙随手拿了一件梨花白纱衫,浅黄色的底纹,领口袖口都刺有精致的压边,素雅中带着出尘风姿。他放在素素身前比了比,“跟你的气韵很像,到里面去换了,再配几样差不多的首饰,装扮好了就出门。”
素素不敢让他久等,赶紧找来小鹊给自己挽好发髻,换好衣裳,脸上的妆容也以跟衣服相衬描画。收拾妥当出门跟在闵言熙身后,到了大门口时,下人早已经预备好了宽大的马车,从王府正门直接驾车而去。
到了湖上见到裕亲王夫妇时,二人正在悠闲听着小曲儿,见客人一到,宁灏便挥手让歌姬退了下去。宁灏还是一贯的温文尔雅,含笑道:“言熙兄,没想到你动作这么的快,事先也没听到风声,就已经把素素接府里去了。”
裕亲王妃盈盈一笑,“照这么看来,咱们的靖北王可是动了真心。”
素素不便答话,只好低头微笑算做回应。
闵言熙却是没耐心啰嗦,只道:“有什么好酒拿上来,湖上饮酒最是让人爽快。”
“快拿酒来。”裕亲王妃笑着招呼,立即有下人捧了玉色酒壶上来,先给闵言熙斟了一杯,然后又给素素也斟了一杯。然后裕亲王妃给宁灏满上,她自己并不喝酒,只是象征性的加了几滴,便把酒壶放在旁边。
宁灏手里摇着一把雪色折扇,朝素素笑道:“如今你住在靖北王府,两边往来更加方便,只要得空了,不妨多来我们这边逛逛。”
裕亲王妃接话笑道:“是啊,反正我整天闲着也是闲着,正想找个人说话,素素姑娘什么时候过来都行。”
素素应道:“是,只怕打扰了王妃。”
----眼前的裕亲王妃,平和亲近、笑容可掬,言语举止都是那么的友好,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素素悄悄往身侧看了一眼,闵言熙正在沉默饮酒,----原来即便是靖北王的一个小小侍妾,也跟可以跟着沾这么大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