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厮飞快跑了进来,手脚利索铺好纸笔,拿出上等香墨加水不断研磨着,笑眯眯问道:“王爷,是要画美人吧?等奴才多磨几样颜色,画个最美的美人儿出来。”

“是啊,难得心情好。”宁灏笑了笑,任谁也看不出他心里有着不快,待到墨汁研好,朝那小厮挥手道:“好了,下去吧。”

宁灏提笔凝思半晌,才轻轻的落下了第一笔,随之墨汁细线左右移动,一个美人轮廓渐渐清晰起来。他在书画方面甚为擅长,兴致好的时候,也曾替外面的歌姬舞姬画过画像,京中风尘女子莫不以此为荣。

----美人如画,画如美人。画上的美人身姿纤细柔软,禾眉微蹙、眼角含情,只披一件烟粉色的素纹薄纱绢衣,似乎笼了一层淡淡的忧伤。美人合目仰面向天,像是在默默的祈祷着什么,仅用一点碧绿莹透的细珠长钗,就把似颦非颦的风韵勾勒出来。

“王爷,今儿这么好雅兴?”一群文士嘻嘻哈哈说笑着,从院子口走了进来,这些人都是裕亲王府养的清客,平时陪着附庸附庸风雅。

“哟,好一个绝色的女子。”有人抢先称赞,其他人纷纷跟着附和起来。

此时画上墨汁还没有干,宁灏也不便收起来,微笑敷衍道:“呵,众位就不要再寒碜本王了。”他一面笑,一面放下笔往外让,“今天的日头不错,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难得大家来得齐全,不如一起到湖面上喝酒去。”

有位青灰色中年文士走近书案,仔细瞧了瞧,像是在琢磨着什么,却被身旁同伴用力一拉,“走吧,王爷都出去了。”

宁灏在门口回头,笑道:“冯延鹤,磨磨蹭蹭等下要罚酒的。”

“好,好好。”冯延鹤笑着答应,跟着同伴走了出来,临出门,还不忘往画上再看了一眼。出门追上宁灏,笑问:“王爷,这画的是哪家楼馆的姑娘?”

宁灏淡淡道:“谁也不是,随手画画而已。”

“哦。”冯延鹤陪了个笑脸,没有再多问。

宁灏的作风一向颇为洁身自好,虽然经常跟歌姬舞姬打交道,也只是听个小曲、看个歌舞,从来不会留宿楼馆过夜,更加不会和良家女子有瓜葛,顶多算是有些风流倜傥罢了。冯延鹤依照记忆临摹了那副画像,再到京中楼馆挨家打听,很快查到了素素,得知人已成为靖北王的侍妾。

靖北王府不是那么好进的,冯延鹤费了不少银子,才买通一个二门小厮,答应让里面认识的丫头送信。素素收到信笺颇为惊讶,因为冯延鹤和父亲有结拜之谊,十来年前不知什么缘故,在边境的军队里消失了。后来就再也没有见到过,父亲也不再提起,论起辈分来,自己还得管他叫一声“冯叔叔。”

这么多年来,素素以为世上再没有人认识自己,想不到如今,居然能够见到多年前故交长辈,冯延鹤信上约了时间,定于下午申时在一家酒楼见面。

素素带了面纱,领着小鹊出去,只说是去庙里烧香,很快乘轿来到约定的酒楼。上了雅间,里面有一个中年人正在等着,辨了辨,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惊喜,脱口喊道:“冯叔叔!真的是你?!”

“是啊。”冯延鹤站起身相让,神色也颇为激动,“我还怕自己认错了人,要不是听说你叫素素,也不敢写信,没想到…”语声有些哽咽,“唉,这些年苦了你了。”

“也没什么。”素素淡笑,嘱咐小鹊到门口侯着。

“你现在嫁给了靖北王?”

“嗯,是王爷替我赎的身。”素素心里自嘲,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妾,哪里谈得上什么嫁不嫁的?不想多提此事,又道:“冯叔叔,你这些年都去哪里?我问过爹爹,结果他也说不知道,我想着,你或许是回乡下养老去了。”

“呵,算是吧。”冯延鹤的目光闪了一下,低头端起酒杯。

“冯叔叔现在哪里安身?”

“哦----”冯延鹤抬起头来,笑回道:“我这个人没什么本事,漂泊了好些年,才在裕亲王府找到一点差事,也就混点饭吃。”

难怪他会找到自己,大概是从宁灏嘴里得知的吧。素素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事情也算挺巧的,好不容易见着一个故人,心里还是高兴的,“那冯叔叔你----,现在还是一个人吗?”

“啊,一个人。”冯延鹤淡淡带过,“算了,先不说我了。”连着喝了好几杯酒,才问:“素素,靖北王知道你的身份吗?”

“不知道。”

“你和他是在媚春楼认识的?”

“嗯。”素素点头,奇怪道:“冯叔叔,你问这些做什么?”

“有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冯延鹤沉默良久,方道:“照理说你现在的容貌,与你爹爹十分相似,靖北王不可能一点都认不出你,他没跟你提过吗?”

“啊…”素素一惊,“虽然爹爹在军营做事的时候,也算是靖北王的手下,但是官职并不高,那么多人,他能一一记得住吗?”

冯延鹤道:“你那时候还小,大概不大清楚军营里的事,你父亲的官职是不高,不过却是在靖北王身边做事的。每天不知道要打多少照面,也算是老熟人了,怎么可能会不记得?即便隔了这么些年,靖北王也不会完全没有印象的。”

“你是说----”素素觉得害怕,“靖北王知道我是宋溢的女儿,但是一直没有说?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再说,他对我也还算不错。”----除了脾气坏一点,总归也是给自己赎身了,好吃好喝供着,还真的是说不上很糟糕。

冯延鹤冷笑,“他这么做,当然是有他的目的。”

“能有什么目的?”素素想不明白,自己不过是一介罪臣遗孤,除了一身年轻皮囊以外,还有什么可盘算的呢?靖北王在国中只手遮、呼风唤雨,有什么地方,还能需要自己帮忙不成?胡思乱想半天,也没有想出半个可信的理由。

“因为一个宝藏!”冯延鹤说出了答案,“我和你爹爹有生死之交,当年我一起发现了一张藏宝图,据说有价值连城的珠宝银两,只要获得便富可敌国。靖北王手握重兵多年,早就有不轨之心,得知消息后,就劝说我们把藏宝图交出来。”

“…”素素瞪大了眼睛,惊讶的连话都不会说了。

冯延鹤继续道:“你爹爹一向对朝廷忠直刚正,说什么也不肯答应,于是就将藏宝图一分为二,让我偷偷带走了一份。这样一来,靖北王拿着半分藏宝图也无用,为了得知我的消息,也不敢把你爹爹怎么样。”说着叹气,“哪知道,回朝后你爹爹还是遭了暗算,真是让人痛心!”

----难道说自己一直都错了,宋家的灭门不是因为柳贵妃,而是因为靖北王?因为那一份莫名其妙的藏宝图?素素惊出了一身冷汗,不敢往下再想。

“我猜啊,靖北王多半是认出你的。”冯延鹤连连叹息,皱眉道:“他之所以将你留在王府,多半就是为了那份藏宝图吧。”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素素觉得实在难以接受,心中一片慌乱,喃喃道:“可是,我从来都没听爹爹说起过。”

“你爹爹去的时候,你还小,想来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或许----”冯延鹤拧着眉头深思了片刻,“你爹爹给你留下了什么?再不然,有没有什么暗示?”

“没有,都没有。”素素不断摇头,努力想要摆脱这种恐惧的感觉,“爹爹从不曾提起过什么宝藏,我逃出家门的时候,爹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交待,我真的不知道!”

真假难辨

素素回去后,很快就发热病倒了。

闵言熙原本还在生着她的气,一见人病倒了,立马就忘了前面的茬,赶紧传了大夫过来诊脉。谁知道汤药吃了好几碗,一直挨到第二天下午,素素的病情仍然没有半点起色,还是不断咳嗽发热。

闵言熙忍不住大为光火,怒道:“白养你们了,连个小毛病都看不好!”

那大夫吓得哆哆嗦嗦不敢说话,倒是小鹊给他解了围,“王爷,我们姑娘恐怕是旧疾犯了。”

“什么旧疾?”

小鹊为难道:“这个奴婢也说不好,以前姑娘也有像这样光景的时候,找大夫吃药都不中用,都是用土法子给治好的。”

“还愣着做什么?!”闵言熙朝下人大吼,喝道:“去媚春楼,让秦媚儿把会治病的人带来!”

素素的身份不比从前,秦媚儿很快亲自领着一个嬷嬷过来,用的是熏香的法子,折腾片刻果然渐渐退了烧。闵言熙摸了摸素素的额头,觉得效果还不错,于是道:“人先留下,等素素的病好了再回去。”

“是是是。”秦媚儿替嬷嬷应承下来,刚从大管家手里收了一个金元宝,正喜得眉开眼笑,讨好道:“素素的身子要紧,反正我们那里也不缺人,王爷尽管使唤就是。”

正在此时,迎面进来一个小丫头,怯怯道:“给王爷请安。”说着,将手里的东西交给小鹊,“我们主子听说尤姑娘病了,让送点补品过来。”

“嗯。”闵言熙挥了挥手,没有兴趣多加啰嗦。

那小丫头扭脸瞥见了秦媚儿,突然“啊”了一声,反应过来赶忙低下了头,结结巴巴道:“奴…奴婢告退。”

“好好的嚷什么?出去!”闵言熙甚是生气,看见小丫头的模样又觉起疑,待人走后,朝秦媚儿问道:“她怎么那么怕你,你们认识?”

秦媚儿支支吾吾,忸怩道:“呵,算是见过一面。”

闵言熙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朝大管家点头示意,再给秦媚儿拿了一大锭银子,然后道:“说吧,一五一十的说仔细了。”

“也没什么。”秦媚儿高高兴兴接了银子,“就是前些日子,这个丫头去过媚春楼一趟,也不知道做什么,找我买了一块姑娘穿的肚兜,想是今儿猛地见到我,吓着了。”

“你没记错,是她?”闵言熙厉声问道。

“绝对不会错的。”秦媚儿连连打了包票,“做我们这行的,记人那是最拿手的,每天那么多客人来来往往,一个都不会错。”她笑了笑,补道:“王爷你想,要是记错了客人还能高兴吗?”

“好了。”闵言熙颔首,“没你的事了,回去吧。”

那夜肚兜的事,闵言熙一直都以为是永嘉公主做的手脚,就算她笨点,也不过是柳贵妃在身后指点罢了。却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的始作俑者竟然会是卫氏!因为素素眼下病了,屋子里围了一大堆人,闵言熙不想当着众人发火,吩咐小鹊道:“好好照顾你们姑娘,有事来回。”

闵言熙怒气充盈,很快就来到了卫氏的抱翠居。刚才的小丫头也在房中,一见到他就吓得跪在地上,“王、王爷…”

卫氏已经听小丫头说了,刚才秦媚儿也在素素的房间里,一看闵言熙的样子,心里也就明白了七、八分。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剩下四周树叶的“沙沙”声,闵言熙看了小丫头两眼,冷声问道:“听说,你前几天去媚春楼买过肚兜?”

“奴、奴婢…”小丫头有些不知所措,看了看卫氏,又看了看闵言熙,最后吓得磕头哭道:“王爷,不关奴婢的事啊,都是主子让奴婢去的…”

她还要哭诉,却被闵言熙一声断喝止住,“够了,出去!”

卫氏深知闵言熙是什么脾气,只是抿嘴不言。

“别再生事,否则休怪本王无情!”

“王爷…”卫氏盈了眼泪,上前哭诉道:“妾身有什么不好,到底那一点比不上她?尤氏不过是一介风尘女子,王爷何必被她迷了心窍?”

“闭嘴!”闵言熙从不会因为女人的眼泪心软,战场上的厮杀,早已经将他的心磨得粗糙,冷淡道:“本王的事,从来都轮不到别人来多管!你也一样。”

卫氏见他毫不动容,眼中闪过一丝无可奈何,泪水滴滴答答半晌,抬头问:“那么婠儿妹妹呢?王爷已经忘了她了吗?当初,婠儿她…”

“不要提你妹妹!”闵言熙没有因此宽情,反倒更加动怒,豁然站起身来,指着卫氏的脸厉声道:“你还有脸提她,你妹妹是你这样的心性吗?本王因为卫婠收留你,但绝却不会因为她纵容你!拿你妹妹来挑战本王的忍耐力,先想好自己该怎么收场!”

“…”卫氏被吓得变了脸色,不敢出声。

“还有。”闵言熙眉头紧皱,目光里闪过一丝冰冷的寒光,“你要记住,你是你、她是她!你跟了本王这么些年,该给你的自然会给你,但不是你的也别妄想!”

卫氏只是无声咬唇流泪,不再说话。

闵言熙想起已逝的卫婠,终究还是有一丝抹不去的怅然,不愿再多说什么,遂起身出了抱翠居。不过对于永嘉公主,可就完全谈不上什么情分,脸色难看进门,顺手将宫女们都撵了出去。

“什么事?”永嘉公主一脸戒备,像是生怕丈夫会动手打自己。

“你那天穿的肚兜,怎么来的?”

永嘉公主撒谎道:“买、买的啊。”

“买的?”闵言熙看着她冷笑,“王妃出身高贵,怎么这也是皇室公主的身份,也好意思到那种地方去?就不觉得丢人?!”

“我有什么好丢人的?!”永嘉公主赌气扭脸,嗤声道:“要丢人,也是那些不干不净的女人,什么男人都可以陪,你也不嫌恶心!”

“哼!”闵言熙冷声一笑,“本王劝你一句,别整天自作聪明,以为自己做的事别人都不知道!你要是想在王府过得舒心,就安安分分做你的王妃!”

“站住!”永嘉公主见他训了自己就要走,气不过喊道:“你就这么走了?!”

“那不然还要怎么着?”闵言熙回身,用手指拨开她胸前的衣襟,露出一抹雪白的肌肤来,在上面划了划,“怎么,王妃又有兴致了?”

“你!”永嘉公主气得不行,扬手想要拍开,却突然想起母亲先头的嘱咐,手在空中停住,“你…你不要脸!”鼻子一翕一合,像是马上就要掉下眼泪来。

“你一个皇室公主,穿那种地方的东西就要脸了?”闵言熙反唇相讥,用力扯开永嘉公主半截衣襟,露出一痕雪肩,“还有,往后王妃要是真的有了兴致,也要学得温柔一点,不然没有男人会有兴趣!”

“…”永嘉公主被他羞辱的说不出话,眼睁睁的看着人走掉了。

闵言熙回到淇水院的时候,刚好素素醒了过来。

“好些没有?”

素素见他伸手过来,准备抚摸自己的额头,猛地一惊,不自觉的往后闪了一下,小声道:“多谢王爷关心,好多了。”

闵言熙的手悬在半空,甚为尴尬,隔了半晌缓缓收了回来,面无表情问道:“你的脾气,是不是有点太大了些?”他不知道素素的心事,还以为是先前风波的后遗症,只觉自己一再迁就,素素却没有半分领情。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相对着,气氛颇为僵硬。

若在往常,素素肯定抢着先赔罪道歉,可是此时脑子昏昏沉沉的,就那么怔了半天也没说一句话。直到闵言熙冷着个脸走了,思绪还是一片混乱,她觉得害怕,害怕真相一如冯延鹤说的那样,----宋家灭门惨案,竟然全是因为靖北王而祸起!

那样的话,自己岂不是日日陪伴着家族仇人?如果这十来年恨错了人,往后自己又该怎么办?可是关于什么藏宝图,无论如何回忆以前的细节,也都是想不起来,到底会不会是当年的真相?

跟了闵言熙这么久,从来就不曾听他打探过什么宝藏,再加上记忆里没有此事,更让素素觉得事情难以断定。可是冯延鹤做为父亲的故交,自己的长辈,有什么理由欺骗自己呢?况且,自己又有也什么可骗的?他要是真的撒谎,就算自己拿他没办法,靖北王也不会放过他的,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还记得小的时候,冯叔叔时常跟父亲在一起交谈,对自己也很和蔼可亲,因为他在军中一直没有成婚,逢年过节常来家里做客,几乎就和亲叔叔一样。可是记忆只停留在八、九那会儿,再后来,冯延鹤远走他乡消失了,父亲也没有提起过是什么原因。这么多年没见了,冯延鹤还会和从前一样吗?

素素摇了摇头,觉得脑子重的犹如灌了铅一样。

对于自己来说,一个是多年前父亲的故交、自己的长辈,一个是替自己赎身的男人,两个人都没有特别可信的地方,无法让天平完全倾向于谁。在冯延鹤没有证据之前,单凭他的一面之词,自己还不能下结论,可是内心的惶恐担心却是无法平静。

“姑娘----”小鹊悄悄从门外进来,撵退众人,“有人送了一封信进来。”

素素展开信纸,冯延鹤在上面又约了新的时间,说是找到一些证据,可以清楚的说明当年的事情。素素心中纷乱如麻,尽管自己害怕面对,但是一直逃避也不是办法,肯定还是要去的。

----明天,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呢?今后又该何去何从?

落入陷阱

素素本来就在病中,次日却强行挣扎着出了王府,也没说明去哪里,闵言熙知道后不禁更加生气。在房间里呆了半天,想不出该怎么排泄心中的烦躁,负手走来走去,门口下人一声也不敢吭。隔了一会儿,又去翻了翻兵书,也是看不进去,拿起剑擦拭也没有耐心,能被折腾的都折腾了一圈,总算是挨到了午饭时分。

可是素素仍然没有回来,闵言熙心头的火气又大了几分。自己倒要看看,她准备端架子到什么时候?!难道就打算这么各过各的了?闵言熙再次来到淇水院,素素却不在房间里,小丫头们都不敢言语,翠翘小心回道:“王爷,姑娘还没有回来呢。”

“知道。”闵言熙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想要坐下来等人问话,猛地瞥见绿竹篓里有个精致的小荷包,像是刚刚做好才剪了线头,剪子还放在旁边。

翠翘见他脸上阴晴不定,忙道:“尤姑娘前几天亲自做的,还怕王爷不喜欢呢。”

闵言熙觉得自己一定是气糊涂了,不然自己的第一反应,怎么会认为荷包是素素做给宁灏的,宁灏他有什么资格?!算了,此时还等着见她做什么,她不来找自己,难道还要自己去哄她?冷笑一声,起身出了房门。

等到素素回来时,闵言熙早已走得不见踪影。

小鹊服侍着她换了衣衫,小声道:“姑娘,真的不打算跟王爷说话了吗?两个人总是这么别扭着,也不是办法啊。”

素素没有答话,这个时候,自己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去陪笑?上午出去,并没有见到冯延鹤本人,等了大半天,他才让人送来消息说来不了,要陪裕亲王出去,时间改在明天下午。----如此一来,又要再度过忐忑不安的一天。

“姑娘别发呆了,不如上次荷包做完给王爷。”对于冯延鹤,小鹊只知道是素素以前认识的人,并不清楚内情,帮忙拿东西时惊道:“咦,荷包不见了!”

“是么?”素素心绪不安,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做荷包?起身看了看,果然不在篮子里面,懒懒道:“找不到就算了。”

翠翘闻声进来,笑道:“刚才王爷来过,会不会是王爷拿走了?”

小鹊嘟哝道:“哎呀,还没做完呢。”

素素觉得心里很累,撵人道:“你们都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这一、两天,素素一直在想冯延鹤的话,会是真的吗?还是其中有什么误会?甚至有可能是他在欺骗自己?一方面,想不出冯延鹤撒谎的理由,另一方面,也找不出闵言熙对自己有所图谋的线索,----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迷宫,有点分不清方向。

素素心中恍恍惚惚的,没有过去找闵言熙,当然闵言熙也没耐心再过来,晚上早早用完饭便独自睡了。一夜辗转难眠,一幕幕的往事重新放映在眼前,十来年的辛酸苦楚重现,这一切都压得自己好累好累。

因为素素最近总是出府,王府里很快就有流言传了出来,说素素行为诡异,带病还要出去,没准就是去见什么往日相好。----若在往常,闵言熙肯定要先把嚼舌头的人找出来,狠狠抽一顿,可他最近几天本来就上火,又有点疑心病,因此怎么听都像是真有其事。

次日下午,素素按照约定时间出去时,闵言熙再也按捺不住,当即吩咐人跟着。下人去了半天,赶着回来禀道:“尤姑娘去了一家酒楼,奴才不敢跟着上去,一直在下面守着,没过多久尤姑娘和小鹊出来了,身边还有一个书生打扮的中年人,两人说了几句话才各自离开。”

闵言熙忍着升腾的怒气,问道:“后来呢?”

“再后来,奴才就一直跟着那人。”小厮说到此处,脸上有点惴惴不安,“结果绕了几条街,最后那人进了裕亲王府…”

闵言熙目光微敛,寒气逼人,“你没看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