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从江陵传回京城,再等京城的人有动作,一来一回,最快也得二十多天,必须在这期间把婚事定了。
“一见倾心,次日登门提亲。”嫏嬛一面往外走去找人,一面自言自语,驻足莞尔一笑,“倒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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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府的府邸改做了县主府,温家就搬回了自己的老宅,五进五出,格局当然没有县主府大,但是十分古朴精致。
每一件摆设,一石一物、一花一草,大概都有一番小小来历和讲究。
----这才是真正有底蕴的人家。
嫏嬛的效率和速度,让温氏夫妇惊讶,----但是也很满意,毕竟带着儿子上门求亲并不体面,能够这么快来提亲,多多少少能够挽回一些面子。
“聘礼微薄,实在是委屈了良玉。”嫏嬛先致了歉,然后又道:“我已经给母皇加急送了折子,不日到京,就应该会有圣旨送回来。”
----于母亲而言,自然是希望自己做个贤淑帝姬,能够辅佐姐姐最佳,不然在江陵老老实实呆一辈子,也比手足相残要好。
仓促提亲,还可以说是自己情不自禁的荒唐。
但是大婚成亲这件事,还是要母亲那边同意才行,否则不告父母私娶,将来皇家玉牒里,没有温良玉和自己孩子的名字。
希望自己没有猜错,这件事…母亲肯定会选择“时机”再告诉父君。
这边温氏笑道:“县主一大早就赶来提亲,足见诚心,又岂是金银财物可比?只要县主跟良玉和和美美的,就足够了。”
嫏嬛笑道:“今生能够娶良玉为夫君,乃是我的福气。”
因为彼此达成了一直的利益链,说话气氛十分好,甚至有几分其乐融融的味道,不知不觉聊了半上午时光。
顺理成章的,嫏嬛应邀留下来做客吃饭。
如今温良玉尚未成为县君,不便出来作陪。
直到用完了饭,临行前,方才在仆人的陪同下前来相送,----这已经是破格,但是这段姻缘实非常态,许多细节也得随之变通。
小厮们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不远不近的跟着。
嫏嬛即将走出内院大门,因为一路上温良玉都是静悄悄的,保持得体微笑,----不想这么默默的离去,忍不住回头,“昨儿那些话十分流利,不会是令堂一早教你的吧?”
----既然要做夫妻,搞好彼此的关系总是没错的。
温良玉摇摇头,“并不是。”
“哦?”嫏嬛闻言笑道:“照这么说,是你才思敏捷之语了。”
“不敢。”温良玉抬起眼睛,静静的平视着面前女子,“其实见到县主之前,我心里也是犹豫的,不过…”他道:“县主的绝代风华,令人倾慕,平生所见无人能出县主之右,我是心甘情愿折服。”
嫏嬛一时怔住,----倒不为对方的称赞之语,而是那双眼睛里的诚挚,不容怀疑,心里莫名其妙一跳。
从前在京城,以自己的身份不可能有人说这种话,自己对小情思也没兴趣,男人对于自己来说,无非是男欢女爱、权利纠葛。
这样毫不掩饰的对自己表白,还是头一次。
怎么说呢?那是一种很真很真的东西,尽管轻微,但是却能撞击人心,是自己从来没有遇到过的。
这不应该属于自己的世界,转念压下。
嫏嬛心神收回,笑道:“得君此语,吾心甚慰。”
温良玉对此不置任何评论,止住了脚步,“前面就出内院了,县主慢走。”他礼貌的欠了欠身,“请恕良玉失礼。”
嫏嬛微笑转身,眼前仍然漂浮着那一抹白色身影。
----为什么要跟自己说那样的话?是心计?是手段?还是其他?像是不应该有的东西闯入,让自己微微烦躁。
罢了,或许只是对方的一句讨好的话。
心结
和温家的亲事算是定下了,嫏嬛仔细琢磨了各处细节,并无不妥之处,现今就等着母亲的圣旨一到,有了吉日便可成亲。
修月自从那天被斥责,最近几天一直恹恹的很少说话。
嫏嬛没空去管他,只是看着他没精打采的样子,脑海里火光一闪,忽地想起一件要紧的事来,----该不会是有了吧?
当时之所以允许修月怀孕,有些赌气的原因,更多的则是以为几年都不会成亲,不想在子嗣上头耽误了。
可是如今…
假如修月真的有了,那还真是一个不小的麻烦,----但是修月不是碧水,他的孩子自己想要留下,只不过…怎么也该提前跟温家说一声。
想到此处,抬头道:“你是不是不舒服?”也不等修月回答,便吩咐筑星,“去叫给大夫过来,给他诊诊脉。”
修月回神,“县主,下奴没事…”
“罗嗦什么?”嫏嬛皱眉,不给他分辨解释的机会,“眼看府里就要办喜事了,你病歪歪的怎么行?偷懒也不看看时机。”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修月只能缄默。
不多时,大夫请过来,细细的给修月诊了脉,回道:“并无不妥,只是有些郁结之气在胸,胃口不佳,饮食略微清减了。”
没有喜脉?嫏嬛松了口气,挥手让修月等人退下,方才问道:“刚才的那位是我的小侍,月前行房之后,一直都没有让他喝避子汤,当真没有喜脉么?”
“喜脉?”大夫怔了怔,摇头道:“贵小侍并无任何喜脉迹象,而且…”神色间有些迟疑,像是什么话不好说出口。
“怎么了?”
“据脉象来看,体质偏寒、气血不足,像是常年饮食不当受损不轻,只怕…”大夫一声叹息,“终其一生,都是不会有孕的了。”
嫏嬛目光一跳,“你是说…他不能受孕?”
“应该是不能了。”大夫摇摇头,甚是惋惜,“可惜生得那样的好,脾气也柔和,却是在子嗣上头,福气薄了些…”
嫏嬛端着茶杯的手微微发抖,----修月还不到二十岁,正是一生中最好的年纪,他从小入宫饮食不差,怎么会受损以致不孕?
难道…
大夫还在那里叹息,----一个不能怀孕的小侍,生得再好也没用。
嫏嬛平静了下心绪,朝外喊道:“筑星你进来。”回头看向大夫,“这也是我身边的人,你替他诊诊脉,看有没有被过了病气?”
筑星有些莫名其妙,只是不敢多言。
大夫自然会意,细细诊了一回,等人走了,方道:“这位小侍身子挺好的,只要县主肯怜爱,怀上孩子,那必定是迟早的事。”
嫏嬛闭上了眼睛,问道:“不会错?”
“不会。”大夫十分肯定,“小的虽然不是什么神医华佗,但是寻常的脉像,断然不会诊错了。”
“我知道了。”嫏嬛从腰间小荷包里抓了半把金叶子,放在桌上,“那小侍有此不足之症,却是我心爱之人,莫要让他知晓了白白伤心。”
“是。”大夫看着那金灿灿的金叶子,明白这是封口费,恭恭敬敬接了,“小的知道该怎么说,这就去开一副调理脾胃的汤药。”
嫏嬛挥挥手,“去吧。”
修月不孕,为何在京城时没有一个太医诊出来?
----是不敢说罢。
嫏嬛用力的捏着茶盅,指间关节发白,…会是谁?月青华会注意到自己的一个小侍?只怕她巴不得修月早点怀孕,坏了自己和夏侯家的姻缘才是。
有没有可能是旁人?
嫏嬛一声冷笑,----谁那么大胆,那么放肆,居然赶对凤栖宫的饮食做手脚?要是真有这么厉害的人,中宫正君只怕早就死了。
是他,一定是他!
自己终究不是他的女儿,只是一枚棋子,什么父女情深,什么孺慕之情,全都抵不过夏侯家的利益!
修月,修月…
嫏嬛觉得一阵心痛,自己当初还信誓旦旦的对他说,必定护得他周全!
周全?真是太可笑了。
可怜的修月,可怜的自己,一直都傻傻的被蒙在鼓里。
此时此刻,嫏嬛因为私自和温家订亲,而对中宫正君的那点愧疚,全部都被冲得干干净净,剩下的…只有无尽的自嘲和怨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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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中宫正君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碗“哐当”乱想,他气怒交加的站起来,连声追问:“青嬛在江陵定了亲事?陛下看了折子,当即就颁下圣旨赐了吉日?圣旨已经出京了?!”
“是…”宫人低着头,不自禁的悄悄后退了几步。
“好,很好!”中宫正君猛地坐回椅子,----圣旨都已经颁下了,出京了,自己再着急也没用,难道还能追上圣旨撕毁不成?
居然全都瞒着自己!
大殿内静静的,只剩下水滴铜漏的细细“滴答”声,一声一声,像是击打在人的心房上一般,说不出心惊肉跳。
“启禀正君…”又有不怕死的宫人进来,慌慌张张的,看了看周围屏气敛息的同伴们,情知不是回话的时候,但却不能不说,“刚得到的消息,夏侯公子和他姑母家的表妹定亲了。”
没有想象中的震怒,中宫正君面目表情,淡淡道:“知道了,下去。”
他转身,自己一个人进了寝阁。
早春的风十分清凉,带着一缕缕的寒意迎面扑来,中宫正君负手站在窗口,独自静静出神,----几十年了,自己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夏侯家吗?
结果呢?女帝猜忌自己,夏侯家的人也一样不领情。
自己殚精竭虑到底为了什么?真的有些累了。
----孤零零的一个人。
要是月柏在自己身边,该多好啊。
想起自己唯一的亲生儿子,心中又升起一团怨恨,----当初把儿子许配给夏侯家,女帝居然一道圣旨,把儿子儿媳调去了边疆戍关!
夏侯家的人,就让他那么容不下?
方才那一瞬间的软弱,顿时被多年来堆积的怨恨和不满代替,被渴望复仇的愿望代替,----如果那个早夭的女儿还在,自己又何必如此辛苦?
中宫正君成了平日的他,沉声道:“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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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不好了…”一个小厮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怎么了?”夏侯凌霄将手停在琴弦上,抬头道:“别慌,慢慢说。”
“公子…”那小厮声音带着哭腔,一脸苦相,“昨儿下午表小姐出去喝酒,不知怎地和人有了口角,结果…结果就…”
夏侯凌霄闻言皱眉,----好歹也是官宦之家的女儿,怎地如此不尊重?在外面和人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只是…小厮的表情为什么是那样?莫非表妹把人打伤了?
“好好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那小厮突然哭了起来,“怎么办?公子你可要怎么办啊…”不停哽咽抽泣,“表小姐她…被人打死了。”
“什么?”夏侯凌霄瞪大了眼睛,头顶上像是有个巨雷轰然炸开,震得自己半晌回不过神,----死了?表妹被人打死了?
----自己的未婚妻死了。
夏侯凌霄想起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父亲,然而赶到前面,却被告知夏侯大君已经出门了。
“大君说了,公子暂且在家等候他的消息。”
夏侯凌霄虽然有些惊、有些慌,但心里也明白,眼下这个时候,自己是不合适去姑姑家的,甚至出门都会被人指指点点。
一直等到天黑,夏侯大君方才神色疲惫的回来。
“父亲…”夏侯凌霄上前扶住他,让了坐,亲自倒了一杯热茶递上,小声问:“姑姑家…如今怎么样了?”
夏侯大君表情呆滞,“没事。”
人都死了,怎么能没事?夏侯凌霄打量着父亲的神色,有伤心、有难过,还有一点隐藏颇深的委屈,----是在姑姑家受了气吗?
可是却不敢问,免得勾得父亲越发的伤心难过。
“凌霄。”夏侯大君声音颤抖,眼里没有泪,但是看起来比有泪更加悲伤,像是哭干了一般,“我的儿,你怎么就这么命苦?”
夏侯凌霄没有做声,----自己和帝姬退过亲,好不容易和姑姑家结亲,哪知道未婚妻又被人打死了。
只怕,再也不会有人敢娶自己了。
静了静,问道:“行凶的人呢?抓住了没有?”
“抓?”夏侯大君眼神愤怒,愤声道:“人家根本就没打算走,官府的人赶过去的时候,正优哉游哉的喝着酒呢!”
“什么意思?”
“不等京兆尹审问…”夏侯大君继续说道:“那人就直言不讳,说是自己一时酒后失德,错手打死了人,愿意按律法条令入狱抵过。还说…”双手握紧成拳,“要是仗势欺人的话,大不了要命一条!”
“最后呢?”
“酒后错手,且你表妹也打了人,哪里能够判死刑?”夏侯大君像是痛极了,捂着胸口,“你姑姑说的对,是我害了他的女儿,是我…我对不起她们。”
夏侯凌霄大惊,“父亲何出此言?”
----话一问出,转瞬心里便有些顿悟。
“凌霄,凌霄啊…”夏侯大君忽地笑了起来,浑身发抖,笑出了眼泪,“都已经委屈自贱到这个份上,他还是不放过咱们!”
夏侯凌霄心中一片冰凉,喃喃道:“或许是姑姑多心了。”
“没有或许,没有多心。”夏侯大君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颓丧无比,“那人跟你表妹素不相识,酒才喝了两三口,哪里就能失手到那种地步?你不知道,你表妹是被人用酒壶生生砸死的!”
夏侯凌霄眼前浮起一片血肉模糊景象,忍不住一阵反胃。
----想吐又吐不出。
“他到底想做什么?!”夏侯大君愤怒到了极点,面目扭曲,“江陵县主已经和人定亲,为什么还不放过你?难不成…还要去给人做小吗?!他要敢,我就抹了脖子血溅他面前!”
“父亲!”夏侯凌霄压住心底的情绪,尽量冷静下来,“无凭无据的,有些话不要再说出口了。”
“凭据?”夏侯大君冷笑道:“我到哪里去找凭据?他的手段,又岂会给人找出什么凭据?就像当年,他…”
似乎触及到了什么敏感话题,声音一下子顿住。
夏侯凌霄心里一片混乱,没有留意到父亲神色的异样。
此时此刻,心里忍不住有一丝后悔,如果当初自己拦住了父亲,没有去退亲,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或许吧,只是过往已经不能再追回。
两姓之好
“三月初二?”嫏嬛看着圣旨上的吉日,忍不住轻笑起来,----母亲果然不愿意自己和夏侯家联姻,居然只留七天时间让自己筹备大婚。
----估计钦天监送上去的日期里,挑了最近的一个。
崔璞在旁边小声问道:“圣意如何?”
嫏嬛将圣旨塞进他的怀里,笑意颇为玩味,“如今离陛下赐的吉日只有七天,好好替我准备成亲事宜,若是办不好,你就还是回京城去养老罢。”
崔璞目光微惊,低头慢慢展开明黄色的圣旨。
嫏嬛已经出了门,----那话不过是吓唬吓唬他罢了,真要把人送回京城,岂不是等于和中宫正君彻底翻脸?自己还没有那个资格呢。
虽然崔璞盯着自己很不舒服,但是他的办事能力,无须怀疑。
到了侧厅,找到修月吩咐道:“陛下赐了些成亲用的东西,还有几样算是皇室给温家下的聘礼,你小心点,封装好了亲自送到温家去。”
修月应道:“是,下奴明白。”
女帝赐予温家的东西不多,但是价值不菲。
赤金元宝二百个共五百两,雪花银元宝一千个共五千两,玉器八件、翡翠八件、玛瑙八件,上品珍珠一大斛,另外还有四幅无价的名家古画。
这些东西,绝对超出了县主成亲的规格。
当然了,最最重要的是女帝亲自加封御印的册书,----有了这个,温良玉便正式成为皇室里的人员,将来的子女亦会写上皇家玉牒。
温家自然是万分高兴,得到女帝承认的婚姻才是最可靠的。
“辛苦了。”温氏打量着修月和筑星的穿着,知道是嫏嬛身边的近侍,加之又送了皇家聘礼过来,不消说也要好生款待,“快上好茶来。”
“多谢温君赐茶。”修月欠了欠身,保持礼仪,“原不应辞的,只是大婚吉日就在眼下,府里还有许多杂事要办,等将来有空再来讨一杯茶喝。”
----要办的事,也是温家的头等大事。
温氏没什么不满意的,赶忙叫人拿来了大大的赏封,笑道:“说的是,今日辛苦二位专门跑一趟,空了再好生答谢。”
修月和筑星谦辞了一番,告退而去。
温氏慢慢收敛了笑容,又是一家之主的端凝气度,回头问心腹,“方才那个领头说话的人,身量甚是修长,叫做修月的,是县主多年的贴身小侍吧?”
“是,听说打县主进宫时就在身边服侍了。”
“哎…”温氏略有叹息,说道:“看样子是个柔顺知礼的,这种人…最是难缠的了。”摇了摇头,“罢了,只要他老老实实不去生事,就叫良玉礼遇一些。”
“我们家公子不是那等骄纵之人,无须担心。”
温氏没有答话,转身去了内院找到儿子。
“皇室的聘礼到了。”
“是吗?”温良玉放下手中的书卷,去旁边洗了手,亲自给母亲上好茶,方才在旁边坐下回话,“天家的东西想来都是好的,母亲看过便行了。”
“自是好的。”温氏对这些并不在意,----好东西温家有的是,要的,不过是女帝给的体面而已,“日子定在了三月初二,很紧。”
“三月初二?”温良玉眉头微挑,继而舒展,“也没关系,反正县主府就是从前的知府院子,我从小住惯了的,搬过去反倒比这边老宅更熟悉。”
说到这个,温氏也掌不住笑了,“也是,过去了你还更熟络呢。”又开玩笑,“早知道你要嫁过去,连那些家具物什都不搬了,不然回头再送过去,折腾两回倒是麻烦,平白消耗人力物力。”
温良玉笑道:“母亲还心疼这个。”
温氏道:“为了你,母亲有什么舍不得的?”微微叹息,“只是这桩姻缘,实在是没法子避开,才…”
“母亲。”温良玉截断了她的话,“姻缘都是天注定的,虽说有不得已,但是县主风华气度出众,性子也很好,难道这些还不够吗?三帝姬咱们可高攀不上,若是当初投了她,儿子的亲事,还不知道指给哪个阿猫阿狗呢。”
温氏颔首,“你父亲也是看中了县主人品,觉得足以托付。”
----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
丈夫对县主嫏嬛评价颇高,而自己这些年病歪歪的,倒把争名逐利的心淡了,只求一家平平安安便好。
若从姻缘上来说,县主也不失为一个可以让儿子托付终生的人。
身边男宠很少,听说对跟前的人亦很长情,比如修月…在县主身边十几年情分不减,----这是好处,也是不好的地方。
温氏忍不住道:“你过门以后,记得多留意一下那个修月。”
温良玉不以为意,回道:“知道了。”
“你别不放在心上。”温氏见状皱眉,语重心长对儿子说道:“但凡这种从小跟在主人身边,看着不声不吭的,却又一直不失宠的人物,最是叫人忌讳。”
“难道我还要自降身份,去跟他争宠不成?”温良玉顿了顿,淡笑道:“他不过是一个小侍,我只拿礼法规矩去对待他,行得正、坐得直,不偏不倚便是了。”
温氏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叹道:“罢了,慢慢来吧。”
----毕竟这桩姻缘有利益关系在里面,只要利益链不断,根本就无须担心儿子,县主并不是那种见色晕头的人。
说到色,温氏想起一件事来,“听说还有个叫若梦的,原是京城街头酒坊唱曲儿的伶人,正是为了他,县主才会从翁主贬到江陵。”摇了摇头,“只是奇怪,来了江陵以后又一直不搭理。”
温良玉想了想,“或许是因为被贬一事迁怒罢。”
“三教九流之人,上不得台面。”温氏对若梦不是太放在心上,淡淡道:“等你过去以后见了面,就知道了。”
温良玉微笑道:“县主都不理他,我还理他做什么?好吃好喝养着便是。”
“也对。”温氏心里宽敞了不少,笑道:“我瞧着县主品行甚端、处事利落,你将来只要做好份内的事,必定…”
“母亲…”温良玉忍不住有些嗔意,“你怎么比爹还啰嗦?这些话都说了十几遍了,儿子早记下了,忘不了的。”
“行行行,不说了。”温氏自己也觉得好笑,是啰嗦了点,----可是当母亲的,总是这也不放心,哪儿也不放心,“再过几天就是成亲吉日,你也别看什么书了,好好的养足了精神才是。”
温良玉好笑道:“难道大白天的也要睡觉?晚上休息好便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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