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前,江南不能再说别个。
他愤怒过,抗争过,可当整个沈家放在他面前,与一个郭敏相比,他还能怎样?
回头看着她,他心如死灰。
李刃回头,能看见郭敏怔怔的脸:“你没事吧?放心我不会叫任何人伤害你。”
她看着他,只是低喃出声:“我表哥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这世上就表哥待我最好,李刃你知道吧?”
他还未来得及开口,大门处一阵喧闹,林大人带着封条这就来了。
查封郭家,扣押郭敏。
这就是旨意。
他一声令下,郭家大院里面,立即散开了搜查的官兵,还有三四个要待上前,奔着郭敏就来了。李刃只将人护在身后,一脸戾气:“我看谁敢!”
林大人即刻宣旨,李刃拉着郭敏的手,许站不跪:“不用你们假传旨意,我这就带她去见父皇,哪个说她通敌了?哪个说她卖国了?我在小河沿她日日与我一起,我上战场她杀敌在前,我受伤她救我的命,我撤离时候她断后,我在前线她在后方,你们几个连京城都未离过的,都给我滚开!”
他一直拉着她的手,暗自计算着时间。
郭敏却不禁动容,明明知道他故意夸大事实,甚至编着瞎话,可就是感动不已。
他在外打仗能有多不易,她可想而知。
这林大人哪里容得他们离开,这就将人拦住了,李刃脸色顿沉:“怎么?你们还要将本王也抓起来不成?”
他哪里敢,连忙躬身:“小王爷严重了,不过这郭敏可是不能放走。”
少年拂袖,牵着郭敏逼得他后退数步:“我要是非走不可呢?”
男人笑:“小王爷随时都可以走,但郭敏得留下。”
李刃冷哼一声,随即不大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他的侍卫队赶到了,原来也就是查封来到,并未带太多的人,这会李刃牵着郭敏,一只手还抽出了自己的长剑来,势必有打破窗纸你死我活的意思了,他哪敢上前,连忙让开了身,直接放行。
玲花什么也没带,只伸手牵住了小郭果,李刃在前拉着郭敏,这就一路走了出去。
人也无处安排,郭敏到底还是被他拉到了王府去,她叫玲花带着孩子去一边厢房休息,见李刃一直在前堂坐着,心也着急。
徐留白到底是怎么个事情,她现在只有来问李刃:“现在你打算把我安置在哪里?”
少年看着她,竟然有一阵的恍惚:“郭家是不能回了,你想去哪里?”
他一脸的关切,郭敏站在他的面前,只是担忧:“我想见我表哥,你带我去。”
她的目光当中,更多的,是期许,是对他的依赖。
李刃只能说好,她这就站了起来,郭敏一动,才发觉脚下钻心的疼。她皱眉,掀起裙子一看,脚踝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肿了老高。
怔怔看着,李刃捏紧了她的手腕:“好,我带你去见。”
说着立即叫人去安排马车。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高了她那么多。
郭敏原来是心如死灰,这会看着他竟然生出些许希望来,她叫玲花和郭果儿先留在王府,这就跟着他上了马车。
在车上,她看着他的脸,那道伤疤难平,看着有些狰狞,这就不由伸手抚了一下。
李刃皱眉:“我先带你进宫,徐留白的事情怕是早朝时候才露出的端倪,什么都还来得及!”
她嗯了声,想了想又不无担心:“这样会连累你。”
少年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她:“莫须有的罪名,我不能叫别人把你怎样,除非我死在你前面。”
这话说地十分恳切。
恳切地就仿佛他们从未分开过。
郭敏不禁动容:“小刀,你这样帮我你图什么?你想要什么?”
他似乎怔了怔,随即怒道:“你说我图你什么?你说我想要什么?若不是你郭敏我出这个头!”
她一下明白过来,蓦然心惊。
原来是这样,从前只当他还是个孩子,却未曾想过他也有这样的执念。
想到天牢当中的表哥,她抿住了唇,半晌一把抱住了少年:“好,李刃你听着,如果你能救我表哥一命,我从今往后就再不离开你。”
她微微闭着眼,眼帘还有些颤动,不消片刻,一对晶莹的豆珠从眼底流了出来。
他心疼不已,郭敏在他面前,可从来不哭。李刃紧紧拥住了她,到了皇宫门口,他先一步下车,郭敏这就伏在了他的后背上面。他背着她,脸色阴霾,也无人敢问。
她在颠簸当中,有些恍惚。
忽然想起自己也曾经背过他,如今郭家被查封了,徐家也不能好去,沈家与二皇子一旦得了势头,那一直受打压的皇后一族,估计也彻底翻不了身了。可能,就连李刃,也会遭受牵连。一夕之间,天翻地覆。
郭徐两家的事情,宫里也传遍了,玉贵妃心急如焚,这会儿见李刃把郭敏好好地带了出来,才宽了点心。李刃走得慢了些,径自跪在母亲面前:“母妃,敏敏是我的人,我不能叫她死在我前面,昨日回朝,父皇想要制衡皇兄,对我说的那些话还历历在目,如果非用徐家和郭家人的血来换,那些军权我宁可不要,你护着她,等我回来。”
玉贵妃抹着眼泪:“这些话你尽管给你父皇说去,跟我说什么!”
她从怀里拿出自己的玉章来,又递到他手上:“你问他当初许我诺言,现在还想得起来吗?”
少年起身,他是安逸王,母妃当初生他时候,就为他铺设了一条与众不同的安乐王土。他最后看了眼郭敏,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大步去了。
玉贵妃揽着她的肩膀,只是哭:“我苦命的敏敏啊…”
哭着哭着,她压低声音在郭敏耳边说道:“徐留白留不得,今天晚上就得动手。”
郭敏怔住,随即推开了她些:“姨母…”
玉贵妃,这就拍了手来:“来人,拿点热水来!”
说话间,有人端水进来了,她一直低着头,手里端着水盆。
郭敏起初也没太在意,还疑惑着刚才姨母的话,玉贵妃半推着她,因为脚扭伤了,也有人伸手扶着。
到了里面隔断后面,玉贵妃这才擦了眼泪,轻轻伸手抚着心口处:“敏敏坐。”
她依言坐下,抬起脸来:“姨母怎么了?”
玉贵妃擦了脸,哪里还有一丝泪意:“皇后现在也顾不上别人了,忙不迭地与徐家撇清关系,今天晚上秘密处决徐留白,只怕不能叫她活到明早。”
郭敏大惊:“那怎么办?”
她按着她的肩头:“稍安勿躁,现在我们这倒是有一个帮手,只不过…”
说着,玉贵妃看着旁边的年轻女子。
这女子乌发轻挽,柳叶弯眉,一看竟是个熟人。
她不由呆了一呆:“映真姐姐?”
来人的确是陆映真,她点点头,再无半分疯癫模样:“江沅会帮我进入天牢,到时你们在外接应,今天晚上躲过盘缠,明天一早丧闻一出,立即送她出京。”
郭敏皱眉:“沈江沅?他值得相信吗?”
映真苦笑:“他知道留白是女子,自然相助。”
郭敏咬牙:“真正有情有义,我表哥是男子还女子有何分别?沈家这兄弟可真叫人恶心了!”
映真也不与她争辩:“我已拿到沈江流谋害徐留白的罪证,此行若能救出他妹妹,就算去了地下,也能有脸见他了…”
她正色与郭敏交代了一番,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郭敏心里砰砰直跳:“江沅助你进去换出表哥,那你呢?映真姐姐?你怎么办?”
陆映真下意识抚了下肚子,也只是冷笑:“倘若沈江流今晚就要徐留白的命,那我活不到明早,倘若他尚有一丝人性,答应我保住小白的事也能做到,我自然还有命在。”

53|40 |

第五十八章
是夜,沈江沅绊住了沈家人,李刃在皇帝面前也得到了默许。
郭敏在玉贵妃的安排下,潜入了天牢,徐留白见到她十分诧异,却也连忙穿上了斗篷遮住了脸,两个人走出片刻功夫,陆映真替换了罪犯,她也盘腿坐在墙角,听着牢狱的落锁声音,不由含住了泪花。
有一件事她欺骗了郭敏,她已经从沈家得到了消息,沈江流今晚就会动手,根本不会保住徐留白,她这几年的执念也有了结果,真正的小白在地下也等了她太久,太久,相信很快将就会见面。
天快亮的时候,外面有人给她送来了酒菜,说是上路饭,必须得吃。
陆映真一夜未眠,只是嗯了声,回手拿了过来。
很快,她勉强咽下去的饭菜就在胃里翻滚,鲜血从唇角流了出来,女人不过片刻,这就倒了下去,临死前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双眸紧瞪,眼中似乎还有血丝。
当晚徐留白正在后宫当中,已经换上了宫女的衣裙。
她身上缠着的布条,全都扯下了去,郭敏亲自给她换的衣裳,两个人一起都留在了玉贵妃的偏殿里面,李刃回来得很快,也只匆匆说了句等着,赶紧又去安排别的事情了。
他来去都快,目光只在郭敏的脸上停顿了片刻。
玉贵妃不无担心地送了出去,或许是有话要交代,郭敏也揪着心,却看见表哥…哦不,现在已经没有表哥了,徐留白长发挽在脑后,耳边还戴着一朵小小的珠花,她眼下的泪痣,在这朵小花的陪衬下,更显美色。
去了那些缠着的布条,她身上也算有货。
胸前高高的隆起,比较纤细的腰肢,平常都还填充着东西的身板,如今紧紧贴在身上,曲线毕露,就连郭敏呆呆看着,也不由得脸色微红。
“表姐,你说咱们能走出去吗?”
“能吧,”徐留白轻笑,改变了一身的行头,也无法改变自己的嗓子:“否则你怎能轻易地进去天牢,又那么轻易地带我出来。”
“嗯…”郭敏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说出映真的事情来,正想说,又见玉贵妃匆匆走了回来:“准备准备,这就上车,连夜走吧。”
“好。”
徐留白点头,郭敏赶紧给他拿了早准备好的银子干粮等物,事不宜迟,外面既然有安排好的马车,两个人都裹紧了斗篷,藏身在暗色当中,脚步飞快。
李刃果然都打点好了,他骑马先行,去叫人开城门了。
二人在车上,听着车夫轻轻的吆喝声,郭敏不禁难过起来:“表姐,还有些旧部在南边,你这一去就抛下过往,好好活着吧。”
徐留白嗯了声:“你呢?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郭敏抿唇:“不行,我答应了李刃,以后就和他在一起,再不离开他了,或许过几年他不大在意我了,我能去找你。”
听她说起李刃来,徐留白也是唏嘘:“不过我看他,对你也真是上心,现在败的不是三皇子,而是皇后一族,胜的也不是二皇子,而是皇上。李刃这么快就能回,指不定又应了什么,说起来,全是罪孽。”
说起这件事,也都是心知肚明的事。
郭敏不傻,自然也想到了去:“爱怎样怎样吧,我陪着他就是。”
徐留白嗯了声,看着表妹的小脸,不由轻笑出声:“其实不必为我大费周章的,我死了也好,难得你有这份心,表哥很欢喜。”
这话说的心里话,她当然知道,一把抱住她一边胳膊,只觉得此一分别,难有见时,很是想哭,也许是情绪宣泄得太快了,一时间也忘记了映真的事情。
到了城前,李刃已经从城墙上下来了,守城的卫兵悄悄给开了城门,他这就钻上了马车。
这个季节,一早一晚还很凉,他手脚冰凉,一上车带了一身的凉气,郭敏很自然地就拉过他的手来,紧紧握在掌心里面捂着。
徐留白从来都是洒脱的:“其实不用你们送我,出了这京城,到哪都一样。”
郭敏摇头:“那不行,不送你到官道上去,怎能放心。”
说话间车夫却是吆喝了一声,不知是谁拦在了车前,三人都是屏住了呼吸,李刃挑开车帘,男人一身白衫,正扯着缰绳。
正是沈江沅。
他快步到了车窗旁边:“小白,我送你。”
徐留白闻言低笑:“哦~原来是大公子啊,你送我去哪里?西天吗?”
沈江沅不与她分争,这就要上车:“你去淮江一带等着我,我在那边有些田地,过段时间…”
话未说完,车上人已经横出一把匕首来,止住了他要上车的半个身子来:“你别过来,我不用你送,早前在天牢里面,已经告过别了,你是何人我是何人,今次一别,永不相见就是。”
男人一手抓着车帘,动作就顿在了那里。
郭敏从里面钻了出来,只与他飞快说道:“大公子请回吧,这世上已经没有徐留白这个人了。”
沈江沅站在一侧,这就怔了怔:“我不知道你是女人…”
是男是女有何分别,徐留白嘶哑的声音已经传了出来:“沈家与徐家有不共戴天之仇,你若上前,信不信我先杀了你再自杀,也成全你这番情谊?”
说话间只听啪地一声,一物摔了出来。
正是他之前送给她的扇子,沈江沅心痛难忍,可不能忍也得忍,知道不敢耽搁时间,也就退了后去,眼看着马车在眼前绝尘而去,站了许久许久。
沈家也很乱,因为陆映真不见了。
他心愿难成,这就站了冷风当中笑,人生若只如初见,沈江沅也已经分不清当初见到徐留白时候的惊艳,到底是男是女。沈如是一直是沈家人,在小河沿收集情报的,李芙蓉不过是其中一个小小的棋子,到底算是用上了。
一夕之间,徐郭两家坍塌了,不过是暗中打压的牺牲品。
郭敏送出去三十多里,怕有追兵,期间又换了辆车,这才忍痛告别。
徐留白临走的时候,摸了摸她的发辫,也不知想说什么,可到底是什么都没有说。
车往回赶,李刃靠在车璧上面,一脸疲惫。
她低头看着脚尖,半晌也没发出一丁点的声音,就在徐留白刚走的时候,郭敏猛然想起了映真来,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她怎么样。
彼时映真说沈江沅会在适当的时候通知江流,到时应该没事。
不过这个时候想起来,忽然心惊。
沈江流害死了真正的徐留白,陆映真这些年都是装疯卖傻,现在若不抱着必死的决心,怎能来替?
她抬眼看着李刃,突然低叫一声:“诶呀不好!”
他抬眸:“怎么?”
郭敏急道:“今天晚上不管是皇后还是沈家,要对表哥下手的话,那映真姐姐岂不是有危险?”
李刃抿着唇,只是微微叹了口气:“那有什么办法,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
她感觉十分窒息,胸口就像压了一块大石头。
伸手入怀,竟然摸出个锦盒来,原来是沈江南送她的那个永恒之花,还是在郭家的时候,她要还给江南,结果被他按了回来。
这会拿在掌心里面,心情十分微妙。
李刃瞧见了一把夺了过去:“这东西是沈江南送你的?”
郭敏嗯了声:“订婚的时候送的,原本打算还给他,他却推了回来。
他冷笑,伸手把里面的木花拿了出来:“也亏得他想得出来,不过他们沈家作孽,他怎么说?”
她不愿提起,不出声了,他又催着问,这就别过了脸去:“沈江南怎么说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与沈家不共戴天,决计是不可能再有什么牵绊了。”
李刃冷哼一声,伸手把锦盒从车窗扔了出去:“郭敏你最好记住你说过的话。”
她当然记得,不光是记得,还记得十分清楚。
斜眼看见他,原本想问问他怎么说服皇帝,这睁一眼闭一眼的把徐留白换走,可不知为什么,一见他这章欠抽的脸色,顿时就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想问了。
已经是半夜了,二人乘车回到了城前,却不知为何,城内正搜查着什么。
李刃做了手势,这就停车在了城墙之外,再未进城。
外面的确还有点冷,郭敏在车里面翻出了一条毯子,一个大褂来,两个人靠在了一起,相互取着暖。李刃忙了这一大天也是困乏了,只坐了一小会儿,这就闭上了眼睛。
郭敏想要起来,却发现他轻轻从后面环着她:“别动。”
她也就不敢乱动了,想着父亲母亲,想着表哥表姐,想着很多很多的人,心里惶惶不安。李刃虽然是闭着眼的,但似乎能窥探到她不安的内心,他偏过了头去,伸手把她按在了肩头上面。
“敏敏,你不会反悔了吧?”
“不,我不后悔。”
“那…”
“好。”

54|35 |

郭家大门上面还有封条,路过的时候,郭敏不禁挑起车帘看了看。
李刃立即察觉了她的目光,更是握紧了她的手:“放心,我早晚给你讨要回来。”
话虽如此,他这么快就从皇帝跟前回来,她也不无担心。
她敏感地感觉到了什么:“现在沈家得势,是三皇子倒了?”
这大逆不道的话,也就能偷偷地说,他刻意偏过脸去,将那半张疤痕的脸遮掩在了暗处:“不,更确切的说是父皇,想要清了王家,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她想的那样,但是结果的一样的。
她难掩担忧:“那你呢?”
其实真是想到的这少年,根本没想到自己。不过李刃却是认为她是在为她的前景担忧,立即出声:“没事,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不能叫人欺负你,从前那些欺负你的人,我也慢慢能找回啦。我与父皇说了,你现在就是我的人,哪个也不许动。”
她抬眸:“结果呢?皇上应你了?”
当然没有这样简单,他眸色微动:“你得给我时间,你得相信我,先住进王府,日后必当明媒正娶,八抬大轿。”
她现在都这样了,其实不大在意什么明媒正娶,八抬大轿的。
只不过,先住进王府了,日后还能有什么明媒正娶,八抬大轿么?
郭敏也仅仅是好奇而已。
马车就停在王府的门口,徐三杰在大门口徘徊,见车停下了,这就扑奔了过来:“殿下!”
李刃先一步下车,这就对郭敏伸出手来:“下车罢。”
她从不是什么较弱的女子,踩着矮凳这就走了下来:“徐三叔,宫里有什么动静吗?”
他站在二人身边,低声说道:“徐留白死了。”
二人顿惊,瞬间就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天牢里面那个,郭敏难忍心酸:“表姐走的时候我甚至忘记告诉她这件事了,现在她在哪里?”
徐三杰垂眸:“自然有人给她收尸,可怜她腹中已有骨肉,沈家人下手太毒!”
那就是一尸两命,郭敏猛然抬头:“啊!”
李刃抿唇:“也该好好送她一程。”
郭敏一把就揪住了他的袖子:“我去看看,你带我去。”
他垂眸:“既然死的是徐留白,不能再留尸首,估计这会儿去也看不见了。”
她眼泪就含在眼底:“就看一眼,再说徐家人死了,我不去送,岂不叫人生疑?”
说得也有道理,李刃点头:“好。”
听闻徐家留白不等落刑场,人已去,百姓议论纷纷。郭敏是唯一在这场没有烟火的征战当中幸存下来的徐家旁亲,她自当给安排后事。
李刃帮衬着她,一边叫人准备了棺椁,一边叫人安排了墓地位置,徐留白的尸首还停在狱里,有重兵把守。郭敏都安排妥当了,这才跟着李刃去见她,因为皇帝有意扶持,四分五裂的徐家军,有部分分到了李刃的手里,他安插到各地不少,又在京中预留了后备军。
郭敏始终没在他口中问出来,到底许了皇帝什么,才能得到妥协。李刃到底是长大了,有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不愿叫她担忧。
回廊里面十分安静,身后是抬着棺椁的人,郭敏脚步很快,时间有限,她的在沈家人发现之前将人给下葬了。
半高的架子上面,平躺着‘徐留白’。
郭敏几乎忍不住,就要落泪,她快步小跑过去,看见她脸上蒙着麻布。
女人双手交叉放在小腹上面,给她换衣服的宫女就侧立在旁,是玉贵妃殿里的,众人见她到前面,都后退了数步。伸手掀开麻布,下面是陆映真平和的面容,她面色非常的平静,唇角边上似乎还有笑意。
眼泪缓缓落下,郭敏低声道:“姐姐这世走好,就能去与表哥团聚。”
她哽咽着,伸手探入映真指下,她小腹真的微微隆起,明显是带着身孕的。
这个孩子是无辜的,同样也是不受人期待的。
她咬唇,抵着映真的额头低声说道:“你放心,米需 米 小 说 言仑 土云沈家欠表哥的欠你的,我一定给你拿回来!”
伸手重新盖住,她最后握了下映真的手,这才退开。
“走吧。”
“上路嘞!”
有人抬着她,直接放入棺椁里面。
因为是在天牢里面去的,也不能大张旗鼓,只吆喝了一声,这就扛在了肩头。
郭敏扶棺而行,这就出了天牢,外面风很大,春天的风向来十分打脸,陆家人自从映真疯癫了以后,少有来往。她急急下葬了去,站在山头上面吹风。
再怎么说,徐家这次闹的动静也挺大,可惜人人自危。
李刃从未这样体贴,甚至还给她准备了轻纱,风这么大,到处都是风沙,徐家的墓园里面,到底是有了个徐留白的墓,可上面写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