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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也巧,她去醉红楼取马,结果自己的马儿不见了,郭敏在楼下转了一圈,问谁谁不知道,她身上也没带银子,这会儿想回营地都回不去了。
既然这样,不如就去看李刃。
郭敏只当是天意,快步往巷子里走了去,月亮还是个月牙儿,巷子里面黑咕隆咚的,她摸着腰上别的马鞭,也不害怕,每一步都十分的欢快。
到了李刃门前,大门紧闭。
也是,这天都黑了,她还惦记着他的伤口,这就翻墙跳了进去,站在院里就能看见屋里光景。因为天热,窗户都开着,李刃的屋里影影绰绰的,女人身段妖娆。郭敏刚热起来的心一下就凉了下去。
他劣性不改,始终以此为乐。
夜色如水,月光淡淡,郭敏就站在他的院子里面,看着他窗口,烛光映着个女人身形的,就站在窗边。都这么晚了,大门都关了,她抿着唇,这就呸了一口,暗骂了一声小混蛋,转身又爬上了墙。
真是倒霉的一天,这倒霉的一天,也全由李刃引起的,想想就令人咬牙。
她站在他院子外面,狠狠踢了几脚高墙,这才离开。
现在都这个时辰了,到哪里去借银子买马呢?
只怕有银子也买不到了,她才在李刃这出来,只觉得自己是多此一举,又因惦记着少年的这一份心,到了江南面前会不自在。这就闷闷的一个人往回走,天上弯弯的月牙儿跟着她,她一边走一边唱着母亲常唱的小曲,倒也自在。
酉时已过,客栈楼下的喧闹声逐渐小了,沈江南靠在床上,手里掐着本书,目光却止不住地往外飘着,没过多久,环儿从外面蹬蹬蹬跑了回来。这小子一脸喜气,到了他跟前喜笑颜开的:“我看见郭大小姐了,的确是从小王爷那院子出来的,看模样可是生气了,估计用不了多一会儿,人就得往这来了。”
江南既喜又悲:“我就知道,她不去看看怎能放心呢。”
环儿嗯了声:“不过按道理说,她走得应该比我快些,这时候也应该到了。”
怎还没到?
两个人彼此看了看,都狐疑心惊。
果然,又等了半个多时辰,就算从这镇子这头走去那头都应该能到,郭敏也没有来。
又等了一小会儿,窗口处传来细微的敲窗声音,环儿连忙跑过去开了窗户,沈如是这就跳了进来。
江南抬眸,见他仍旧是女子装束,还略微吃惊:“三叔怎地这身打扮?”
沈如是嘻嘻地笑:“还不是为了你!”
他回身关好窗户,这就走了过来:“怎么?那丫头没来?”
江南黯然,点了点头:“没来,这么久没来估计是回营地了。”
男人挑眉,顿时失笑:“真有意思,没有马没有银子,没有落脚的地方,也不愿意来你这投奔你吗?看来,你在她心里,也靠不住嘛!”
“…”
“我才给小王爷换了药,他气了一天,晚上还摔了好几个药碗,见我是女子装扮更是不愿就医,刚才勉强在他屋里坐了一会儿,也不知郭敏看见多少。”
“三叔费心了,只怕是江南没出息,不能留住她。”
“说这样的话有意思吗?”
沈如是伸手打开长发,人也迅速暴涨变成了男儿模样。
江南见郭敏没来,到底是气馁,想要起来可腰上疼得厉害,倒吸一口冷气才将自己放倒,这就侧身躺了,谁也不想见的架势。
环儿在旁劝着:“公子在意那些干什么,郭大小姐既然应了婚事,那过年开春成亲稳妥的,以后就是咱们沈家人了,错不了的!”
江南一手掐在腰间:“苦肉计也只苦了我一个,我不甘心。”
沈如是在床边笑:“我的好侄子,那你还想怎么着,三叔帮你就是。”
“我想要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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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这墙头她一天爬了两个来回。
夜风轻轻地,吹拂在脸上,郭敏站在大门前,狠狠捶着。
她捶了几下,又踹了好几脚,扬着嗓门喊了出来:“开门!开门!”
憋了一肚子的气,这会儿全都迸发了出来,早上就因李刃出了营地,她惦记了半天,结果一来就瞧见他叫了歌姬,舞姬。
出了他家大门,她和江南又遇着地痞无赖,那个因着她又受了伤,没有李刃这一出,哪有这些波澜?
简直是倒霉的一天,她才从李刃这走,马也丢了,银子也没有,结果这小子还真包了个女人留屋里了?她本来是想走回营地的,不过是越走越气,越走越气,气得一甩袖子就回来了。大门敲得咣咣响,不多一会儿,院子里面的光亮就全点起来了,徐三杰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来开门:“来了来了,谁呀?”
他刚打开门闩,大门就被郭敏一脚踹了开来。
见是她,徐三杰吓了一跳:“大小姐这么晚了你怎么…”
她左右看了两眼:“李刃睡了吗?他在哪屋呢?”
他虽然不明所以,赶紧引路:“这边,小姐这边!”
郭敏脚步极快,全然不理他,到了李刃门前,她仍旧一脚踹开,这就疾步奔了里间去。屋里除了李刃是一个人都没有,一回头,徐三杰已到眼前。
李刃竟然还没睡,正捧着本书看着,靠坐在床上,见是她怔了怔,随即冷冷哼了一声。
郭敏抱臂上前:“怎么地?那些歌姬小曲唱得怎么样?”
她微微扬着脸,一脸的不快。
他似是无意地把书塞了枕下,这才淡淡地嗯了声:“不错啊,看着就令人赏心悦目,你也应该看看,看看人家腰细腿长皮肤白,就连嗯嗯也一目了然,大得很。”
他要说个别的,或许她还不能那么恼。
张口就往她心口上面戳刀子,她这半年多是晒黑了一点,比起那些衣着暴露的人…等等,她为什么要和她们比!
郭敏伸手抽出背后的鞭子来,一鞭子这就抽了床沿上面:“李刃,你有种再说一遍?你要我和她们比是怎么个意思?”
那鞭子尖头还有尖片子,抽在床上立即抽掉了一块漆去。
开玩笑,李刃盯着那块漆,立即改口:“我没种,行了吧。”
难得他这么顺溜,她冷笑一声,窝着的火气一下全迸发开来:“李刃我问你,你脑袋里面一天到晚都装了什么东西?就只有那些龌蹉的吗?不挨着女人的边你能死吗?白天赶走了一拨,晚上又叫了来,你都干什么了!”
少年就怔怔看着她,顿时气短:“我,我什么也没干。”
说着心一急,动作间扯动了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郭敏暗骂自己多心,李刃都伤成这样了,还能干什么。
她脸色稍缓,这就坐了床前:“真的?”
他就差指天发誓了:“我白天里是叫了两个歌姬来唱小曲,可早那几个没眼色的进门就盯着我的脸看,我早撵走了,睡了一白天的晚上哪有叫过?再说郭敏,你半夜三更的来我这,该不是就为教训我吧?”
她:“我…”
李刃这个人吧,虽然混蛋,但向来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虽然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心一转,这就软了许多:“过来些,我看看你的脸。”
他不动:“你过来,我疼。”
从前,她俩人在一起,没有人敢欺负谁,长大了也见不得。
少年微微侧着脸,能看见那道伤疤不浅,他身上也有重伤,怎么看怎么心疼。郭敏半跪了床上,看着他的脸唏嘘不已:“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他淡淡瞥着她,竟像是做梦一样。
离开营地也是一时之气,不过是伤透了的心,被不甘折磨得无所遁形。
可出来以后更是百般无聊,时时刻刻盼着郭敏来看他,结果白等一日,也没想到这大晚上都半夜了,她才来。
一来就是兴师问罪,少年是既委屈又委屈。
在她面前,他就是想男人,也男人不起来。
李刃想起那时险况来,轻描淡写地从鼻尖嗯了声:“我想不起了,不过那一小队人,没留活口。”
那就是全死了,郭敏咬唇,指尖在他脸上轻轻抚过:“你是个尊贵的身子,到这何苦来哉,养养伤就回吧,回到京城你愿意怎么混就怎么混,我也不管你,好不好?”
他额角突突直跳:“郭敏,你不是真想跟沈江南成亲吧?”
她笑:“当然了,不真成亲,还能儿戏?”
李刃想起皇兄的话来,目光灼灼:“现在时局不好,你们郭家这就轻易地站了沈家边上去?我是退婚在前,可这不是为了让你嫁进沈家去的!”
郭敏见他正色,也是板起脸来:“这些话是谁叫你说的?是你自己还是三皇子?”
少年抿唇,只看着她不说话。
她笑笑:“小刀你看,你现在还小些,不懂得那些人的勾心斗角,我以后会是沈家的人,也并非全是无意。”
他早已不是孩子了,李刃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是我想告诉你的。”
指下不由用力了些:“三皇兄并非你们想得那样无用,沈家威矣。”
她看着他,他半张脸上伤口狰狞,还不知道以后落下的伤疤会变成什么样,这就怔了怔:“然后呢?”
他见她目光,偏过脸去,遮住了那半张:“沈家一旦落败,你若嫁过去也会受牵连,这还用我说吗?”
郭敏笑笑,似乎不以为意:“总而言之你现在是为我好,对吧?”
李刃咬牙切齿地看着她,一把又甩开了她的手去。
她被这孩子气的模样逗笑了:“看吧小刀,你总是自以为是的为我好,自以为是的想要把我和你绑在一起,其实你想过没有?我想要的是什么样日子?我想要的人又是什么样的人?江南再不争气,他对我的情意也是真的,仅此而已。那你呢?你懂得那些东西吗?那些你喜欢我也也欢喜,你不喜欢我我也欢喜的,你懂吗?”
说着站起身来,抻了个懒腰:“好了,你睡吧,我改日再来。”
少年白天一直睡来着,到了晚上根本没有困意,见她起身,百般不舍,想着她的话又不无道理,可他自从出生以来,向来都是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对郭敏的那些情绪,怎么分得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他伸手捞住她的手腕,伤口疼得脸色顿白:“我想我见你这么欢喜,也是喜欢你,现在说也不晚。”
对,他一直都合该如此,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可惜她不相信。
郭敏反手握住他手:“打住,按照表哥说的,小刀你现在就是得不到,心有不甘。其实打心里,你就像我一样,在有选择的时候,会选择相信彼此,可这都是习惯,因为一起长大。”
她伸手掰开他的手指,在他灼灼目光当中,这才转身离开。她相信李刃说的话,也相信他现在对她或许是有那么些许的真心,但是她想要细水长流的日子,而不是他这种猛烈的,易变的。
母亲这一生,留给她的,还有多疑。
李刃恐怕做不到,但是江南也许能行。
郭敏坦然从他屋里出来,徐三杰已经给她收拾了屋子,她怎能留宿,只叫他给准备一匹马,这就要走。
屋里传来李刃的恼怒声:“郭敏!你回来!”
每一次都是这样,她不理他,抱臂站在门外等候。
不多一会儿,徐三杰牵马到了大门口,她这就翻身上马,抓紧了缰绳:“你还是带他回京吧,这里不适合他。”
他为难地看着她:“大小姐这还看不出来吗?小王爷就是嘴硬,其实都为了你啊。”
难为他一个大老爷们说这样的话了,可开弓没有回头箭,郭敏仰脸看着星空,上面点点繁星阴暗都有,小小的月牙儿看着也美。
她想起李刃的那半张脸来,这才低头:“我知晓了,所以更不能答应。”
徐三杰扯着马儿的下缰绳:“这是为何?”
郭敏不能说,这就一抖缰绳,震开他手来,两腿一夹,这就疾奔了出去…
深更半夜的,她回到营地时候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守卫把吊桥打开,她骑马进入营地,一路疾奔,全身都像是要散架了似的。
郭敏下马栓好,回头瞧见表哥的帐篷还有亮光。
她这就大步走了过去,一丝丝的风都没有,她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徐留白的声音淡淡响起:
“敏敏回来了?”
“嗯。”
掀开帘子走进去,这才发现帐中好几个人都在。
她不由得睁大了双眼:“这是?”
留白神色肃穆,一手在桌上轻轻敲着:“你私自出营晚归,可考虑过后果?”
郭敏抿唇,这就单膝跪了下来,可也不给她开口辩解的机会,他紧接着怒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儿女情长?郭敏你要是后悔了现在还来得及,马上回京城你还是大家闺秀!”
她低头,只轻轻摇头:“敏敏不悔。”
留白微微低眸,眼底的泪痣十分冷情:“既然不悔,还和李刃纠缠不清干什么?若是沈家起了疑心,岂不是前功尽弃?”
郭敏无言以对,唯有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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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徐留白从未用这样的脸色对待过她。
看着他的脸,她竟然有些惊慌失措地,不知如何是好。
旁边几人不忍苛责,立即有人上前劝着,郭敏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跪着:“表哥…”
他从矮桌上面拿下个信件这就点了点:“到处找不到你,一走就是一天半夜,现在你自己看看,过来看看。”
一种从未有过的慌乱这就漾满了心田,郭敏木然地起身走了过去,她在徐留白的注目下打开了急件,却不由得呆了呆。
因为是快报,所以十分短暂,只有短短的几个字。
郭守义遇刺不治,着郭敏速速回京。
她脑袋嗡地一声,却只看着表哥。
“京中出大事了,偏我这时候还不能回去,你爹无缘无故地出事,可是不妙。”
“嗯…”
“敏敏,你想回去吗?”
“…”
这种感觉无法形容,虽然这个男人令她伤透了心,虽然这个男人她都不想叫爹了,虽然他让她厌恶了这个姓氏,但是,但是她也从未想过,会这么突然的,就失去了他。
就和母亲一样。
再没有了呼吸,只有冰冷的躯体,只有再也唤不回来的睡颜,而从此,欢笑还是泪水,委屈还是不甘,都再也没有她能听见能看到,真的是再也再也,没有了这个人。
这才叫失去。
她这一天都干了些什么?
她想去看李刃,然后又被江南牵绊住,最后还丢了马儿,回到少年那里。
耽搁了这么的久,她顿时白了一张脸:“表哥我得回去。”
徐留白看着她,只是叹息:“回去吧,估计也是来不及了,若是有希望,定然不会发来这个叫你,可时间过去这么久,也不知会什么样了。”
“我这就动身,连夜走。”
“坐车还是骑马?这大半夜的,你路过关卡也不大方便…”
“骑马,我自己就可以,叫玲花在后面坐车吧,到了驿站就换马,总能快点。”
“敏敏…”
“我可以的,”她捏紧了快报:“表哥我能行,就算我回去也只能见他棺椁我也得尽快回去。”
“好。”
得到徐留白的应允,郭敏连忙起身,这就回去收拾东西。
她叫了玲花简单嘱咐了两句,这就拿了点银子,又提了点水,这就去牵了马儿。
夜风虽淡,但也冰人。
郭敏连夜离开了小河沿,这可能也是沈江南以及李刃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她走的时候,徐留白隐瞒了些许,已有圣上旨意,攻打陈国,这两年才建立起来的盟国瞬间瓦解,他在她走了以后也是整装待发。
往往总是这样,如果怎么样,就能怎么样,如果怎么样,就能怎么样。
可往往又没有如果。
时间就在路上,就在这个炎夏的尾巴上,郭敏回到了京城。
她一路疾驰回京,除了吃喝拉撒都在马上,人已经快要散架了,可也不敢耽搁。
郭家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郭家了,甚至都不能称为是郭家了,因为那个她娘曾恼过,怒过,等过,也放下过的男人,是真的不在了。
林副将告诉她说,是个意外。
她又不傻,怎能是意外呢。
郭守义是被竹竿穿了胸,最后不治身亡的。
听说是在追一个小偷的时候,摔在了街边的箩筐上面,然后自己扎死的自己。
对外宣城是遇刺的。
郭敏无话可说,前来郭家的,还是有沈家人。
郭守义挺尸多日,沈江流送过许多冰块,能保住些时日,可这快报加上她这么一去一回的,什么人在这大热的天气也留不住。
灵堂里面臭不可闻,郭敏站在棺椁前面,就像个木头人一样。
郭守义的脸,竟然是平和的,她怔怔看了半晌,忽然就笑了。
沈江南已经通知了他,也在返回的路上。沈家自然有人特意过来安慰她,不过她半分悲色都没有,竟然还扶棺而笑,只叫人腹诽不已。
她笑够了,这才后退数步:“封棺吧。”
闻讯赶来的周嬷嬷在她身后直拉她:“小姐别看了,别看了。”
郭敏摇头:“郭守义可能做梦也没想到,会死在这个时候吧,他真是可笑啊可笑,为了尽忠他家不像家,人不像人,拿着那微薄的俸禄,全都翻修了院子,结果呢,我娘早死了,他死的时候,身边也连个人都没有…”
周嬷嬷抹着眼泪:“小姐,总归是父女一场,这事情可怎么办才好?”
怎么办?
郭敏想哭又想笑…
站着动也不动。
封棺了,她愣愣地看着那漆木棺,心里空落落的。
正是这时,外面又来了人,石柱过来叫她,说是宫里来人了,她转身出去,只见是相熟的老太监,手里拿着玉贵妃的信物,见她出来,连忙上前。
他左右看了看,只是叮嘱着:“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得看活着的人,这法事,贵妃命人一手操办的,你只管披麻戴孝就好。”
郭敏麻木地点点头,她母亲去的时候,也是姨母给操办的。
如此甚好,她也十分放心。
这老太监又叮嘱了一番,才让她先回,别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她披麻戴孝,这就跪在了灵前,忽然就叹了口气。
周嬷嬷跪在旁边,听见郭敏自言自语地说道:“也不知谁给他执事,要说想要儿子呢,我也真是不中用了吧?”
她想开解两句,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大殡在即,玉贵妃什么都安排好了,开路鬼两边各一只,后面是一对大锣,然后是一般吹鼓手在后。紧跟着的就是做法事的了,几对官衔牌,一趟红彩谱,一顶返魂轿,还有八顶绣花大伞,八挂香谱。最后跟着做法事的和尚,那特意请来执行事的儿子也是借来的,一双新黑鞋,一套新衣,混杂在其中哭嚎不已。
很多人在后面哭泣,唯有郭敏半滴眼泪都没有。
一行人走得十分缓慢,郭敏是迷迷糊糊跟着完成的,他爹郭守义祖坟里面也没有几座像样的坟墓,他还没到五十,这也埋葬了进去,怎不叫人唏嘘?
简直也难以相信,安葬了郭守义,郭敏又叫人收拾郭家。
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通,整个郭家安静得不像话,她不叫周嬷嬷走了,陪着她好歹还能有个人气。
也是陪着她解闷,周嬷嬷拿了鞋底子在她身边纳着。
郭家的门窗都开了好几天了,历经了这样一场丧事,等圆了坟陈真正是告一段落。
郭敏就在她的榻上躺着,周嬷嬷不时看她一眼:“小姐啊,我可听说了,前些日子那个二夫人也死了。”
她怔住:“怎么死的?”
周嬷嬷靠近了些,这就轻声说道:“不知道,听所死得挺惨的,好像被人割破了喉咙,她家那个闺女也不见了。”
她皱眉,又想起那个小男孩儿来:“那个小点的孩子呢?”
周嬷嬷小声道:“那个孩子倒是没事,就叫他亲娘给带走了。小姐啊,我可听说了,说这二夫人似乎还有什么别的身份呢,可真不简单。”
这世上哪里还有简单的人呢?
她不由得唏嘘,从窗边抽出她的笔来,坐起来想在矮桌上面写点什么,又不知写什么才好。
一晃已经入秋,偶有上街,听说边关那边也不太平。
据说是又打仗了,她无能为力,也只能为表哥暗暗地请愿。
又过六七日,她在书房当中亲自打扫着灰尘,专心致志地倒了一遍郭家的藏书。
正是忙着,周嬷嬷从外面进来叫她:“小姐快去看看,谁回来了?”
她拿着鸡毛掸子,正站在椅子上面掸着高架上面的灰尘,也是不大在意:“谁啊?玲花坐车回来了吧?”
周嬷嬷让开身来,露出身后的男子来。
他一身白衫,风尘仆仆。
郭敏没得到回答,下意识回头,这就瞧见沈江南略白的脸,上面都是笑意。
他大步向前,声音当中带着些许愉悦:“我总要追上你,不叫你一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他,受了不少宽慰。
江南笑笑,这陈向前:“来,敏敏,你到我这来。”
她拄着鸡毛掸子在架子上面,只犹豫了片刻,这就从椅子上面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