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前一天晚上还好好的,永琰到底还是个孩子,推了她两把已经急得不行。
殿内都是自己人,舅舅还在昏迷,她这又不知怎么了,他瘫坐在床边看着她竟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不多一会儿,他准备妥当,外面也有宫人来催了,不得不在众人的拥簇下去上早朝。珠帘在侧,他缓缓走上宝座,看着殿下跪着黑压压的一片,舅舅不在,长宁不在,平日的淡定都似乎不知道哪里去了,刚坐了下去就觉得是如坐针毡。
也听不清下面人在说什么,耳边都是嗡嗡声。
群臣有奏,永琰的眼前却是母后的身影,她早早弃了他到地下和父皇团聚去了,不仅如此,还把他托付给了这么不靠谱的长宁。
就连舅舅也说,不能陪伴他太久,只有她会一直一直在他身边。
她天天在身边啰里啰嗦,要多讨厌有多讨厌,可再怎么他也没想过会有一天,她不跟着自己…
下面也不知是哪个老臣唤了声皇上,还跪在下面。
永琰只低头看着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大殿内静得不可思议,接连跪下了三四个人,他打起精神来,听见他们齐呼圣上。
“王家虽然贵为国亲,可欺人太甚,背信弃义悔婚在前,毁我儿清白在后。今早小女无颜见人上吊了好几次幸而都拦了下来,小儿上门理论,竟然给人乱棍打了出来,老臣也顾不上老脸了,不告状到大殿之上怕也无人能管了!”
王家身份特殊,可正因为这么特殊平日都是严守律法,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更何况舅舅向来不近女色,又如何能毁她清白?他根本就是一直昏迷在后宫啊…可这又怎么解释?
永琰张口欲言,可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该怎么接下去才好。
下面几人更是伏地不起:“请皇上公主给臣做主!”
他垂眸,心乱如麻。
正是这时,只听珠帘噼里啪啦响乱响一气,一道窈窕身影竟然从珠帘后面走了过来,她脚步很轻很轻,站在大殿上面,低头看着他们。
莫名的,永琰心安了。
几人抬头,听见她声音淡淡地:“退婚怎么了?什么叫做背信弃义?什么叫做毁你儿清白?”
这明明就是问话,还问得极其认真,可下面之人只觉她咄咄逼人,这女儿家清白的事情当爹的又如何能轻易说出口来。
长宁这就走了永琰身边去,站立在侧:“你们口口声声叫本公主来做主,又要做什么主?”
这是她的一向作风,将一切平叙的话都变成反问。
此事不宜张扬,永琰定了定神也是开口:“此事非同小可,可爱卿也要再好生调查一番,舅舅昨日一直在后宫并未离去,不能与你家小姐见面。”
老头子的愤怒已然濒临极点:“皇上是要袒护到底吗?”
他甚至站起身来,长宁顿时拂袖:“放肆!”
这也是妙语教过她的,她想了一想安抚道:“永琰并未说谎,下朝以后太傅一直在后宫与我一起。”
额…
群臣皆惊,其实这老儿口中的小女,并非那般重要,否则他又怎会不顾脸面告御状。
而长宁却说王靖言下朝以后一直和她在一起,他早朝甚至都未露面,一直在后宫,这里面问题大大的啊!
“王大人并未离宫?公主可能确认?”
“当然,”她不以为然:“从下了早朝到今天一早上,我都一直和他在一起。”
“公主这…”
别说是下面的人,就连永琰也瞪了眼睛。
这叫什么话?
可做戏做全套,他们既然还有质疑之声,长宁必当让他们哑口无言:“他现在还在本公主的殿内,都没起床呢,你们要不要过去见见?”
谁能真的过去看?
她声调偏冷,下面跪倒一片。
说实话她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又要跪,尤其那两个老头子胡子都碰到地面了,看着引人发笑,她勉强扳住脸,也没忘记安抚一下:“这件事还是查明白了好些,也好还你女清白,也还王家清白,给你们大家一个公道。”
然后施施然离去。
这一次,听着脚步声竟然是真的走了。
可永琰已经安定下来了,竟然也能应付得有条有理,下了早朝,他心里惦记着她的异常,想过去看看,又被人缠住。
等忙了一气,各种事情敷衍一番,再回头去找她时候,她却不见了。
她的殿内,唯有王靖言呼吸浅浅,足以见她并未说谎。
她的玩具城堡还金光闪闪,她的大床还松松软软,她的人偶排成排的各种姿态,红英等人找遍了整个皇宫,都没见到她半个影子。
永琰忽然发觉,他对她几乎是一无所知。
这种感觉不太美妙。

第八章

第八章
呼,真好吃!
长宁放下大碗,拿出帕子擦了擦嘴,对面坐着的男孩双手托腮,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一边的大玲子不时往这边张望,沈清沐亲手给她收拾了碗筷,又倒了热水给她喝。她谢过了,捧在手心,看着他笑。
她目光纯净,犹如稚儿。沈清沐反而能心平气和的面对:“公主出来半日了,宫里的怕是要急死了,我送你回去吧。”
她喝了口水,笑吟吟地看着他:“没事,永琰看见我才最烦呢,黑天之前回去就好了。”
大玲子瞪着一双大眼睛,来回地在她背后走来走去,这一次长宁的到来,她半分也高兴不起来,高高在上的公主,这两日就有不同版本的传闻,说她看中了新科状元郎,她多少听闻了些,面对这样的个公主,她怎不生警惕之心。
长宁可是丝毫未察觉到有任何的不妥,仍旧看着他笑得灿烂:“豆腐是怎么做出来的啊,软软的可真好吃。”
沈清沐失笑:“公主是未吃过,才觉得如何美味,其实这东西十分普遍,它好不好吃取决于它的水,泉水甘甜,豆腐味道就甜软美味,也就是为了养家糊口才做的小玩意儿。”
她更是好奇了:“朝廷给你的银钱不多吗?不够养沈清流和大玲子的吗?”
沈清沐略显尴尬,因为拒绝了公主的‘求婚’可能是有些人故意给他难堪,原来朝中奖赏的东西都压着并未发送,家里断米断粮其实也是偶有发生的。
正是不知该怎么解释,沈清流却是开口了:“没给银钱。”
这孩子在永琰那里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竟是开口能言,虽然仍旧寡言少语,但总算像个正常孩子了。
长宁只是不习惯这个世界的生活逻辑,并不是真的呆傻。
小清流话一出口,她立即皱眉:“这笔款项还是我亲自拨的,怎还未发送过来?”
兄弟二人都怔怔看着她,她略恼,伸手胡乱抚了抚沈清流的小脸:“可怜的小家伙,真是让你受苦了。”
说着对他笑笑:“不过你放心,你是我第二个朋友,我会帮你的。”
沈清流呆了呆:“第一个是谁?皇上吗?”
她摇头:“当然不是了,他厌烦我还来不及,怎会做朋友。”
沈清沐见她和弟弟热络地聊起天来,这也收拾了她的碗筷出去了,随着他的离开,罗玲一股风似地冲了进来。
罗成在身后还扯着她的胳膊,可即使这样也没能拦住。
少女一把将弟弟推开,这就到了长宁面前,也没等她反应过来扑腾就跪下了。
长宁笑容顿时凝固在脸:“大玲子你这是干什么?”
罗玲仰着脸看她,虽是跪着,可脸色不佳并无半分的卑微之意:“公主金枝玉叶,要什么有什么,能不能不和我抢沈清沐?”
长宁虽不大懂人事,可她这句话竟然明白了三分:“我没有和你抢沈清沐。”
罗玲激动得很,哪里肯信:“我和他是娃娃亲,这些年俩家能说上话的老人都不在了,家里生了事故以后,沈清流一直就是我带着,沈清沐赴京赶考也都是我和罗成一路奔波筹得银子,他可不能当那陈世美,公主说是也不是?”
长宁垂眸看着她,一时间消化不了她说的这么多话,只定定看着她:“你起来不行吗?”
罗玲非但不起,甚至还看向了沈清流:“公主不答应我就不起,沈清流你不是能开口说话了吗?你告诉她我说的是不是实话?”
被人误解的滋味并不好受。
长宁看向她的新朋友沈清流,只想解释一下:“我…”
谁知话未出口,那小小的人已经去扶罗玲了,尽管他一个字也没说,但看向她的眼底都是哀求,仿佛是有一个人很大力地揪了她尾巴上面的毛,窘迫至极。
以至于连开口都觉得有点吃力了:“好吧,我不会跟你抢沈清沐的,我答应你。”
罗玲咬唇,目光总算柔和下来:“公主说话算话?”
多少也是在皇宫养出来的人,天天都处于高处,怎能半点脾气没有,长宁都不知自己那么淡然起身时候,到底是真性情还是习惯了:“本公主向来一言九鼎,你尽可放心。”
沈清流耷拉个小脑袋瓜,不敢看她。
她也是浑不在意,起身便走:“我出来太久了,也该回去了。”
罗玲高兴起来,自顾着起身来送,可人刚站直了身体,外面就没了长宁的身影。
沈清沐刚从外面买了点菜花回来,正遇着罗玲在门口张望:“看什么呢?公主呢?”
罗玲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斜眼看着他笑:“她走啦,兴许是回宫了吧!”
他疑惑地看着她,她却一笑再笑。
长宁走在大街上面,游魂一样到处游荡,街上到处都是人,她仔细看着,各人有各人的愁苦之象,人类的世界太过于复杂,就连她呆得久了,都沾染上了些许欲念。
比如说贪。
她贪吃贪睡,还贪心妄想和人类做朋友。
她甚至都忘记了,她的第一个朋友早就死了,还因着她死了两回。
本来就是尾随着沈清沐兄弟偷偷出宫的,这会京城中央位置好几条路交叉错位,长宁站在当中,一时间已分不清东南西北,不过幸好她长了嘴巴,还能问路,总之是赶着走赶着错,赶着错赶着打听,到了黄昏才饿着肚子摸回了皇宫后院。
就像是凭空出现的,她身轻如燕来回翻墙还是可以的。
长宁坐在后宫的高墙上面,忽然就不想下去了。
于是天黑了,她看着下面的人忙碌起来,起初是有个宫女扯着嗓子叫唤起来:“快来人啊,皇上不好啦!”
她索性躺在宫墙上面看着天天的星星:“什么叫皇上不好了,一天到晚的皇上皇上真烦啊!”
不多一会儿,又有人叫:“快去请太傅过来?”
她淡定地甩着尾巴,还是不下去了,王靖言要是醒过来了,知道她出宫还不啰嗦死!”
很快,她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王靖言根本没醒过来,这帮人又去找公主了,公主不就是她,不就是在你们眼前?
她伏在墙头上面,看着红英和紫剑进进出出,还有御医。
忽然才觉得不对,长宁连忙跃下高墙,永琰的哭声就从空旷的皇宫当中传了出来。
她循声而去,殿内乱成一团,两个药童还在床边按着他,小家伙一直在叫骂妖女妖怪之类的,她走过去,这才意识到他是在说胡话。
红英正是心急如焚,见了她差点哭出来:“公主快看看皇上吧,都烧糊涂了!”
御医开了药,送过来时候已经是温热的,可惜这孩子牙关紧咬是一点也灌不进去,长宁摸着他的小脑袋瓜,叫了他两声:“永琰,永琰吃药啦。”
他身上滚烫,却还有些意识,见是她一下投入她的怀里,抱着她的颈子就不肯松手,眼泪落在她的胸口处,都是热热的。
她体温向来很低,只得将他抱紧了。
永琰小皇帝只顾着哭:“你去哪里了?是不是也要像我母后那样不要我了?”
长宁用自己微凉的脸去贴他的:“当然不会啦,我答应妙语了,要看着你长大成人,看着你娶妻生子的!”
永琰身上热得难受,着了她身上的凉意更是使劲往一起贴:“妖怪你身上真凉…”
说着还伸手探向了她的领口处,牢牢按住了。
他掌心都是热度,长宁托住他的后腰抱在怀里这就盘腿坐了床上:“你先把药喝了罢。”
他难得听话,偏脸过去,自然有人喂了,咕嘟咕嘟几口就全进了肚子,小皇帝见着这么多人心就烦,还是让紫剑挨个都撵了出去。
长宁背脊溜直,依旧坐得端端正正。
永琰的泪水都快被自己烤干了:“妖怪,我想睡,你背着我。”
长宁应了一声:“好。”
这就转过身去,两反手一托一起这就将人背在了身后。
永琰贴在她的后背上面,依旧不依不挠:“你到底去哪里了?”
她脚步缓慢,背着他来回走动着:“我问你个事情啊,如果有人不喜欢你,还惹你生气你怎么办?”
他口中的热气就吹在她的后背上面:“这多简单,赐死。”
去沈家一趟让她心灰意冷,不过也不至于赐死什么的吧…她立即顿足:“啊?不好吧?”
永琰从背后伸出双臂搂住她的脖颈,更是紧紧地依靠着她:“所以你永远永远也不要惹我生气,知道吧。”
长宁一时间忘记了这小鬼头只有七岁,竟然还哦了一声。

第九章

第九章
孩子一直在烧。
烧得迷迷糊糊还说胡话,后来背了半个多时辰,还是睡着了。
其实,也说不上是睡着了,还是昏迷,总之他消停了。
长宁给他擦了身子,可体温还很高,小小的人即使喝了汤药也没见什么效果,偏偏在这个时候王靖言也是毫无动静。
过了半夜,小皇帝难过得吐了,伴随着他许多人都折腾了一夜。
然后次日也未见好,御医却是有了结论,说是天花。
此话一出,紫剑即跪倒在地,红英也惶恐至极,整个大殿内人心惶惶,天花是要死人的,并且似瘟疫会传染,到了这个时候,都在一起无疑就是送死。
中途永琰又醒了次,御医已经安排了人将整个大殿都隔离了起来。
红英和紫剑坚持都陪着长宁守在床边,她不吃不喝就抱着小家伙,他难受了,她就轻轻地摇一摇,就像哄着小婴孩一样。
到了晚上,永琰毫无好转,身上体温根本控制不住,长宁给他喂的水也都悉数都吐出来,一双小手像似火炭似得,她在脑中搜索了下,据说天花都发出来就好了,在这样的环境条件下也是别无他法。
看他那也难受,她心里苦苦的,眼里干干的,抱着他别提有多担心。
天色又晚,红英给她倒了点菜粥,正是劝着,房门咣当一声被人从外面踹了开来,原本是已经隔离,门口封住,只从窗口处送入水饭,谁想到这一脚房门打开。
三个人都回头,只见王靖言脸色苍白一脸胡茬像个鬼。
他大步冲过来一把推开红英就要从长宁怀里抢过孩子:“怎么会这样?你们都干了什么!”
从未见过这样的他,长宁下意识抱紧永琰,可他力气大,硬是抢夺了过去。
她呆呆地看着他:“没事,是天花。”
王靖言怒目以示:“天花还能没事,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向姐姐交代,又如何向百姓交代!”
他从未这样吼过她,长宁低眸:“他会好的。”
根本也与她无关的事,他却一直盯着她的眼:“姐姐说过,你能护着他成长,你说你能吗?别说是我,现在永琰都这样了,可如何是好!”
她怎么知道如何是好?
长宁无言以对。
王靖言嘶吼着叫紫剑去叫御医,非要再折腾一遍,红英缩在角落里面不敢言语,长宁想说孩子难受不要来回折腾他,自己发出来就好了,可惜也不容她开口,他只背对着她,冷冷地说道:“去吧,找个地方歇歇,不是你的错,我也不应该怪你。”
冷淡又生疏。
长宁看着他的后背,忽然就难过起来,她甚至察觉到自己有想要落泪的冲动,勉强抑制住了,也难以平静。
她们星球上面的人,大多都是无喜无悲的,显然她已经沾染上了不好的习惯。
可她向来直来直往,转身在小簸箩里拿了根针,长宁一步步走近,又重新站了王靖言的身前,他抱着永琰,表情淡漠。
只看着她神情懊恼:“你要干什么?”
她伸手抓起永琰的手,低头在他的指头上面扎了下,鲜血一下冒了出来,王靖言也未来得及阻止,长宁就含住吮吸了一口。
这孩子是得了天花,传染力非常强。
别说在一起一天一夜,还吮吸了他的血,就是挨了他的边,都有可能丧命,他也就是心急得满心怒气无处撒,才对着她发火。
长宁还是少女模样,平日更是犹如稚童,这会儿看见她不顾危险他又担心起来:“你你这要干什么!”
她按住永琰的指尖止血,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和纯真:“我沾了永琰的血,即使走再远,也能找到回来的路。”
王靖言蓦然抬眸:“什么意思?长宁是要回到过去改变事实吗?”
她摇头:“不能,万事当顺应天意,妙语逆天改命已然遭到了报应,我不能回去,但可以去到未来,至少知道永琰是否平安。”
他张口欲言,却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能顺利回来吗?”
她不知道,因为丢失了个芯片,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什么样的问题:“我不知道。”
王靖言看着她,心生悔意,可长宁已然低头,甚至都没看他一眼,悠地就不见了。
天地万物,仿佛一瞬之间全都变换。
再睁开眼时,身旁已经别无他人,皇宫还是那个皇宫,长宁转身往外走,从窗口流淌进来的日光十分充足,即使开着窗,也能感受到从外面传过来的热意。
她不知自己到底是否到了永琰的未来,也计算不出准确的时间。
呆了一呆,推开房门,面前仍旧是熟悉的石阶。
空气当中有淡淡的花香味道,也有被风吹过来的鸟语欢歌,不知是什么乐器奏出来的声音若有若无,她视力好,远远地看见御花园凉亭内,坐着个小姑娘。
她站得高,凉亭遮住了她的视线,也看不清容貌,只能从动作和衣饰上看出是个姑娘。
百花齐放,长宁缓缓走下高阶,巡逻的侍卫见了她半分怀疑都没有,齐齐施礼。
这也许就是好消息,既然认出她没有问题,说明永琰也还在?装模作样她还是会的,只瞥过一眼,谁也不敢抬头。
几人刚要告退,她看向了御花园:“皇上在哪里?”
话音刚落,就看着一年轻男人负着双手,身着龙袍从转交处走了过来,一步一步这就走到了亭子当中去。
她心里扑腾扑腾直跳,一眼就认出来,那就是她的永琰!
仔细看着,他的背影已然那样宽,他的个子已然那样高,他的脸,即使是侧面也是那样的好看,他不光平安长大…她激动得瞪眼看着跪在他身前的那个小姑娘,他还有个貌似伴侣的姑娘?
不能再棒!
她连看着都觉得激动,也许是她的目光太过于长久,男人原本的侧脸就变成了正脸,似乎看见了她,他双眉英美,她不知不觉已经站在了御花园的徜徉小路上面,距离他越来越近,近得已经看得清他脸上表情。
俊美的男人,面无表情。
可惜了他长得这么好看,怎么长大了成了个面瘫!
长宁看着那已经坐回琴前的姑娘,心里自然而然就生出了些,这就是我家永琰的小女友的感慨,对着她甚至还笑了笑,一抬眸男人神色更冷。
她十分自觉,可不能打扰人家做伴侣。
转身走入花树当中,她欣慰得笑出声来,胸中的郁结之气简直是一扫而光。
四周无人,长宁顺着一个高树就爬了上去,树上都是浓郁的花香,心情那叫一个舒畅,也许永琰就是她在这个世界上面最后的亲人最后的牵挂了,此事一了,就能顺利回到那个水晶星球去了。
她踢着双脚,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去,已然笑出声来。
轻轻的脚步声就顿足在她的树下,长宁低头,正对上男人深邃的眼。
永琰扬着脸,脸若冰霜:“舍得回来了?”
虾米?
长宁一口口水噎在嗓子眼,愣了神看着他。
小皇帝一字一句都冷冰冰:“人我见了,姑姑可满意了?”
她无语:“什么呀?”
他只当她装傻充愣:“戏本子里面的故事都是假的,姑姑不要再安排这等无聊的戏码给我,永琰并无成亲之意,下次若再在后宫见到私自带回来的姑娘,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
长宁睁着黑白分明的眼吃吃笑了:“怎么长大了说话还是这个腔调啊!”
这孩子!
她看着他的眼神立即就变成了宠溺,看着他就仿佛看见了小小的永琰一样。
男人双眸微微眯着,却已咬牙:“不许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
她瞪圆了眼:“哪种目光?”
他别过脸去,挺直了胸膛:“朕今年二十有二,早已非幼童…”
话未说完更觉自己行为幼稚,板着脸看她:“下来。”
长宁嘿嘿笑了:“二十二了呢,真好。”
他脸色稍缓,一抬脸树上花瓣洋洋洒洒飘落了一周身,树上少女笑靥如花,似梦似幻。他几近贪婪地看着她的脸,只觉这一刻万分珍贵,她因着张罗给他娶妻的事已经很久没给过他笑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