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睡吧大觉迷,”扶苏撩起他额角碎发给他掖在耳后:“我睡不着。”
听她叫出他小时候的外号,小鱼儿倍觉亲切,想着这么多年风雨,竟是能安然长大,便是趴在了扶苏的脚边,蜷起了身子…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黑影落在了门前,他身形高挑,只轻轻一推门,便是闪身而入,桌上红烛微动,一下被掌风扑灭。
扶苏一手挑起了床帏,屋内漆黑一片,一人已到身侧。
“主子,你可来了。”那人平淡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急切。
“现在有什么消息?”扶苏轻声道:“这笑面虎倒可真是有一副好性子,想来不知是缺了什么干等着姬瑶那厮呢!”
那人道:“姬瑶和二公主都被这二皇女关了起来,可我曾亲眼瞧见她们进了这皇女府,却从未出去过,而这里,守卫松懈,也曾查探多次,根本没有线索。”
“团子!”扶苏微微笑了起来:“你这是护妻心切所以心急,人家等着上位的都不急你急个什么,她西晋还敢挑起事端引起两国征战?在这个时候?你真以为那姬瑶也是吃素的?不急,咱们再等等!”
“可是——”那人无措道:“我怕这二皇女下狠手…”
“放心!”扶苏适应了光线,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猜她顾忌着呢,你明个就混进我的侍卫队吧,外面还有秋若男呢,省得你整天胡思乱想。”
“真的?”那人叹息道:“或许我就不应该来,她若知道我偷偷跟来了,还不缩手缩脚的?”
“你呀!”扶苏轻笑道:“真是一刻也离不开我二姐了,当初是谁死活不愿意的了!”
许是想到了当初的一切阴差阳错,他突然恍惚了,这时才想起应该还有一个人…
“小鱼儿呢?”
“睡着了吧,他一向是缺心少肺的,”扶苏失笑:“你听不见他打鼾么,浅浅的,时有时无的…”
“他能活下来真是个奇迹,”那人唏嘘不已:“或许正因如此这才知道及时行乐没心没肺的。”
“是啊,”扶苏也不觉跑题了:“他福大命大…”
主仆二人皆是感慨万分,也知不是说话的地方,便约好了如何相见,那人这才悄然离开。
小鱼儿睡得很香,扶苏却睡不着了,她看那姬岚有些酒态,便赶紧装做不胜酒力,偏等着小包子前来寻找。
次日,姬寇向扶苏禀报了所谓叛党姬瑶的最新情况,只说乱党劫持了扶颖,正在搜查,不日便会给她一个交代,扶苏一笑了之,驿站的侍卫队来的时候,她一眼瞧见小包子苏萧赫然在列,不着痕迹地冲他点了点头。
西晋好风光,扶苏只游山玩水,尽管她无心赏识,却是不得不拖延时间,秋若男常年在北大营磨练,此时放出来,是真个的顶尖的暗探,不消几日便混进了宫中,因他样貌清秀不十分惹人目光,这才比苏萧快些得手。
一切就绪,只等姬岚慢慢露出破绽,只这笑面虎岂是那般好琢磨的?这一探,便又过一月,而这一个月在东晋,却也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路君后以为这是一出完美的调虎离山,扶苏不在扶颖不在,连城也去了西晋,这果然是好时机,扶靖的孩子这一没,容家以及两位公主与那个疯癫的如尘,都深受牵连,看女皇陛下还怎么包庇,只待路雪回了京城,让位,这一切便是理所当然。
他也曾经忐忑过,只这么多年的深宫生活,已经促使他迫不及待地想看那些人跪在脚下的表情了…或许失败 ,却不曾想过是败在自己的女儿身上,他做的这一切,都为了她,可是等待他们路家的却是一纸罪状,不是无以伦比的荣耀,不是路家的天下,只是他们造反的证据,他们何尝想的是造反呢?他们想要的是上位…
他将路家的家底交给了女儿,他将路家一党的所有都给了女儿,然后女儿给了他致命的一击,从未想过,所以根本不能接受,所以当御林军将他和母亲一干人等都下到了天牢里的时候,他还反应不过来,这孩子,莫不是疯癫了?
那时大局未定,他心存侥幸,以为路雪回了京城,还能放手一搏,结果他的好女儿却声声冷笑。
“君后如此心存侥幸,是因为还等着我的好姑姑呢么?不必等了,连将军会将她送到天牢里来的!”
只气得母亲大声呼喊:“皇上英明!这是何人冒充我东晋太女!”
女皇陛下不为所动,连看他一眼都觉污/秽…
高高在上的君后,落得如此下场,路远恍惚觉着是在做梦,曾经,在他还只是皇女正君的时候,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摇身一变,变成君后,那时就想着除去如尘,就想着自己是皇女正君,自己的孩子将是嫡子嫡女,然后借由路家,施加了压力,然后有了扶靖,然后…
难道,就在那个时候?他惨白着脸,呆呆坐在牢里,母亲还在一边闭目养神,路家也不是那么好斩草除根的,偏就听见脚步声,一眼望去,扶靖覆面扶着容偌从面前走过,即使覆着面,他也一眼认了出来。
“等等!”路远叫道:“就算让父后去死,也给个明白,父女一场,莫要为父做个糊涂鬼!”
她果然定住了身形,一边的容华接手扶过容偌渐渐走出了牢房。
缓缓靠近,果然是覆面的扶靖,她对着路远深深作揖:“这一下,只为还你养育之时那些父爱,其实即使我不说,你心里恐怕也想清楚了,我根本不是扶靖,或者说,根本就是从未有过这个人的存在,你最拿手的,不就是害了亲儿然后嫁祸于人么!”
“你!”路远踉跄着后退:“果然…果然是…那个孩子…”
“难道你从未想过?一样的把戏,为什么我的孩子保不住了,而女皇陛下的,却保住了呢!这可能么?”
扶靖蓦然转身:“保重吧…”只留一声叹息。
他以为是天衣无缝,就连如尘那个笨蛋,当年都吓坏了,真的以为是他自己闯祸了,偏就她的心,有如海底针,从未摸透,只这时,忽然恍惚想着,那个疯子,他赢了…
于此同时,东晋的太女扶靖趁其他两位公主不在,逼宫想要上位,结果获罪进了天牢,路相一干人等,皆被斩草除根,这一消息迅速传了开来!等扶苏回朝,朝中已是一派新气象了,当然,这是后话。
她听到消息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好在秋若男潜入宫中有了新的情况,他发现每过几天,这个二皇女便会去见后宫中的何贵君,这位何贵君其实是她母皇后宫中原不受宠的一个,他本是江湖中人,后来被远房亲戚举荐选入后宫,因是不善于邀宠,不受女皇重视,只后来也是机缘巧合,让女皇为他生下了小公主,自此升为贵君,可那小公主却是生来好武,偏就是祸害罗琼的罪魁祸首,后来也死于其手。
二皇女的生父早亡,她总去贵君的殿中做什么,那何贵君年纪已大,恐怕也不能有什么苟/且之事,扶苏生了疑心,她整日住在皇女府,却是十分留意宫中动静,好在秋若男十分小心,竟也混得风生水起的。
那日逮到空隙,扶苏佯装生病留在皇女府,却是和苏萧等在了皇宫门口,过了子时,秋若男出来接应 ,三个人只她轻功不好,只有气无力,当初不屑此道,现在十分后悔。
悄然入了宫,才发现,西晋的后宫之中也没有多少御林军守卫,恐怕那些人还在暗处巡查,他们也不敢胡乱走动,只躲在了百合殿外,因是事先已经商量好,秋若男拿了火折子先去别的大殿放火,苏萧和扶苏躲在暗处。
当火苗一点变成大火,秋若男四处奔走高呼救火!
果然来了不少宫人救火,偏就百合殿内一个人也不出来,二皇女姬岚听闻宫中着火,果然是急冲冲的赶了来,她对一边的火势不管不顾却是一头扎进了百合殿!
两排御林军齐刷刷的站在殿外守着,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姬岚才出来,她低垂着脸,也看不清表情,局面陷入了死局,她心中十分恼火,非常的恼火…
她离开以后,那边火势逐渐被灭了下来,扶苏和苏萧面面相觑,姬岚这是怕调虎离山,不放心么,这也恰巧暴露了她的破绽,两个人认定了,姬瑶和扶颖定然在此!
也是命中注定,这会,殿中的一个宫人提着灯笼出来了,只待走到暗处,苏萧一个手刃,便是利落地打晕了她,秋若男与他二人会和,三人将这宫人拖到一边,觉着不管怎么说,都应该进去探查一番,苏萧身手不凡,便由他出去传消息 。
秋若男本来就是宫里宫人的打扮,扶苏也简单换了那宫人的装束,两个人明晃晃进了百合殿,不想刚一进去,二皇女姬岚不放心去而复返!
两个人低垂着脸,真真的有惊无险,她风风火火地走过他二人身边却是急急而过,何贵君迎了出来,只见姬岚背对着她们两个人声音冷漠。
“实在不叫人放心!”她对何贵君道:“你去看了没有?”
那何贵君轻哼着:“你这般沉不住气,可不像是做大事的人了!”
“闭嘴!”姬岚怒道:“这都几个月了?我怎能不急?那柔仪公主有时间玩乐我可没有时间陪着!”
“那你说怎么办?你那好妹妹可是怎么也不松口啊!”
两个人相携进了大殿,想必御林军都守在外面,两个人都未曾注意被人听了去,这百合殿中,定然另有天地,这也是个好机会,必须一击即中,否则,再难营救。
现在殿内都是一些普通的宫人,只几个武功高强的,都跟了进去。
数一数,眼前守着的正好是六个,你三个我三个,扶苏拿出怀中匕首,秋若男暗暗点头,两个人缓缓靠近,然后闪电出手!
对于暗道这东西 ,扶苏一点也不陌生,她暗自计算着苏萧离去的时间,决定冒险进去一试,两个人在殿内摸索了一阵,果然在何贵君的床头找到了暗道的开关,只轻轻一扭,地道便出现在了眼前,竟像是地牢,越走越向下,越走越湿。
的确是水牢,她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难道扶颖也是遭到了这般待遇?握紧匕首,竟是怒意通天,秋若男仿佛感受到了她不稳的气息,担忧地看了她一眼,便是走在了前面。
意想不到的,是走过窄窄的暗道,便是豁然开朗的地下密室,只这密室一下子暴露在视线之中,却也是被人发现了,姬瑶苦笑着看着扶苏。
“这是我们西晋的事,柔仪公主凑什么热闹?”
扶苏挺起了胸脯:“本公主自然是要问问你,我姐姐呢!”她明白,姬瑶是在刻意提醒姬岚她的身份,没有瞧见扶颖好歹是松了一口气…
姬岚却是丝毫未将她放在眼里,只冲身边的人一努嘴,便径自说道:“哪有什么公主,不过是两个瞎了眼的奴才,直接杀了便是,到时候东晋的二皇女自然稳妥地送回东晋!”
“瞎了你的狗眼!这是我东晋的公主殿下!看你们哪个敢来!”秋若男高声叫道:“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那几个都是大内高手,扶苏勉强遮挡一阵,她手中匕首只能防身,秋若男与她背靠背,两个人相互依靠着。
一边的姬瑶似是受了不少折磨,她被铁链锁在墙壁之上见状连忙喊道:“姬岚!住手!难道你想要东晋的大军攻过来么!没有我,到时候怕是你们抵挡不住连城的铁戟!”
“闭嘴!”姬岚怒道:“你若是再不开口连你也杀了,到时候你那些像无头苍蝇似地手下也全都要死!玉玺我已经不需要了,遗旨我也不需要了!”
何贵君在一旁哼道:“这些人都该死!杀了她们给你妹妹报仇!”
秋若男已然不支,两个人勉力维持,正是纠缠间,外面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姬岚先是怔住,然后疯了一般地冲向了姬瑶。
扶苏察觉了她的用意,她扔出了匕首掷向姬岚,不想被她侧身躲开,这时外面的人已经冲了进来!女相书文君带着监史大人一股脑地冲了进来!
一时间大乱,何贵君举剑自杀,姬岚本想与姬瑶同归于尽,不想姬瑶用铁链格开,然后便被人按倒在地…
西晋女皇早有旨意,皇位传于三皇女姬瑶,玉玺也给了她,不想被姬岚趁虚而入 ,还竟敢囚禁于此,监使大人都记下了这一切,苏萧成功将人带来自然是立了一功,可他实在不好表明身份,只猛地给扶苏使眼色,她在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也恍然想起,扶颖哪去了?
扶颖本来是扶持姬瑶上位的,结果进了西晋的地界就被人抓了去,姬瑶只说还需查找,大家都是一头雾水。
其实谁也没有想到,扶颖也在他们眼皮底下,姬岚给她关在了京城一家有名的青楼中,正是查抄姬岚产业的时候才找到的人,彼时,她还在温柔乡中喝着美酒,只气得苏萧甩袖而去,扶苏幸灾乐祸的偷笑了很久。
她根本就没着急出去,不然早有法子送出消息,惹怒了自家亲亲夫郎,恐怕回了东晋也是得哄上一段时日,那也得人家肯见她。
大事已了,姬瑶想让扶苏再在西晋住上一段日子,不想东晋也是多事之秋,姐妹二人便想早些回去,还没等送出京城,便有人来报,东晋的护国大将军连城来了。
扶苏诧异不已,她暗里想过,除去路党,连城定然是使了力,他赶赴边关,也必定是忙着接手一切,安排各位小将军换岗,怎么来的这么快!这人,总让她又惊又喜啊!
当然快,必须快,连城心心念念着自己的小妻子,恨不得长了一双翅膀飞了来,他也是胆大,只身一人,骑着那千里马便是一路疾驰,进了西晋的京城。
那时扶苏等人还在西晋的后宫中商议着归期,听闻他来了西晋的京城,赶忙出来相见,后来她一直记着当时情景,她的夫君连城连日奔波,却是神采奕奕,他骑着高头大马轻骑而来,远远地就见身姿翩翩,真真的是异常飘逸,许是多日不见,她就站在大街之上,只觉得心如捣鼓…
转眼间人已到了跟前,扶苏痴痴看着那人坐在马上,忽然就勒住了缰绳,然后俯身抱住了马的脖颈,却是挑眉看着她。
两个人就那么看着彼此,片刻都没有人言语,然后又一齐笑出声来…
为什么不说,不说那些想念的话,谁也不知道…
后来扶苏常常想,如果那个时候她能坚定地说出自己的想法,而不是试探,也许便不会…
如果时光能倒流,她想说,其实她找到了那个要与她一生一世的人,就是他,连城…
而扶颖,她更是丝毫没意识到,她会变成东晋的女皇陛下,她也从未想过,能为她上刀山,下火海,能为她舍命能为她做任何事的苏萧,会轻易离开她。
也正是经此一事,才成就了苏萧后来独宠一世的恩爱。

 


人心难测

第三十七章
对于现在这个状态,今朝十分满意,关于那些对的还是错的,她已经不想太过于深究,看得出来青君对她非常紧张,对她的态度总是小心翼翼,这让她不习惯,却也毫无办法,至于青君么,他战战兢兢的过了几日,发现阮府的人对他还像以前那样,并没有像大表哥说的那般心怀芥蒂,这才放了心,阮璃玉一直没有去找玉竹,她在职也因此受到了打压,心灰意冷索性称病辞职在家。
青君也曾在今朝不在的时候问过妻姐,她回答得十分随意,只说合离的时候已经言明,女婚男嫁各不相干。
那一席话只浇了他透心凉,阮家这是记恨了么,那么对他的那些态度岂不是也在敷衍?他不敢多想,那些对今朝歉意,对阮家的歉意仿佛是一块巨石压在了身上。
试探着问了今朝,她总是将话题岔到一边,再不提以前的事,也是合该着他听见,那日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只听见璃玉对今朝说,当初不听家训,如今悔不当初,皇家子更是不该招惹,她后悔了。
她悔的是什么?玉竹表哥受了多少委屈?青君很想上前质问一番,可今朝的下一句话登时让她定住了脚步,继而转身离去。
她说皇权至上,我等小民也只能看人家脸色了。
他转身就走,今朝也受了委屈,因为他。
没过几日,扶紫上表请奏的婚事,女皇准了,诏告天下,婚期定在来年的春时。
这一年的冬天来的十分突然,十一月刚过,忽然下了鹅毛大雪,女皇凤颜大悦,免缴三年,如此祥瑞普天同庆。
大雪过后女皇授意猎场开放,许多京外的小姐公子都远道而来,狩猎是名门贵女公子等人的消遣,今朝没什么兴趣,青君却很向往,他硬是将她拽了来,之后和扶伊扶曜三个人骑马狩猎去了。
难得天气只凉不冷,璃玉心情逐渐平淡了些,也出来走走。姐妹二人走在林边的小亭中,找两个有毛垫的就坐下了。
“还真怕你不来呢,|”今朝嘻嘻笑道:“你在家呆的都快发霉了,怎么也不知道出来走走?”
“这场雪过后我觉得我又活了,”璃玉远目看着这一片白色,神色平静。
“才活呀?”今朝挑眉:“那你去不去找玉竹了?”、
“你说呢?”她不答反问:“你想知道?”
|“当然了,”今朝重重点头:“以前不问也不代表我不好奇呀。”
璃玉闻言笑了:“那你呢?亏也吃了,屈也受了,辱也经了,怎么还不跟青君和离了?有些事放在心底就自己知道得了,哪疼哪知道,我为什么不去找玉竹和你为什么不和离是一个道理。|”
呵~今朝默然了,忽然觉得酸酸的。
|“姐,别想太多了,爹娘那横竖还有我呢不是?”
璃玉欣慰地笑笑,玉竹这一招够狠,和离了,他一肚子委屈独自走了,后果全由她阮家承着了,爹娘受辱,在职受欺,颜面尽失。
他走的时候,她绝望,等这些日子慢慢熬过来了,这大雪过后犹如新生,心底对他的不舍和爱意,磨着魔着竟生了些许的恨意。
甚至,她连孤独一生的准备都做了,偏不想低头。
“你才别想太多呢!”阮璃玉笑道:“婚姻大事也不是儿戏,总不能憋屈一辈子的。”
|“哪有啊?”今朝笑了:“青君和玉竹不同,我和你情况也不同,我俩挺好的,”她怕姐姐不信还故意夸张道:“你没见着吗,青君紧张我,现在是一门心思讨好我呢!”
“是么~”璃玉不置可否,只站起身来随意走动走动,这不经意的一瞥,却是怔了一怔。
不远处的雪地上,站着个人,他背着长剑,身穿青衣,不是苏玉竹又是哪个?
还是走时的模样,阮璃玉有些恍惚,仿佛这个男人从未在生命中离开,可也就是像而已,事实上他不仅走了,还走得精彩,如果伤痛和屈辱能用时间抹平的话,那么她想还是时日不多,不然怎么还那么痛呢?
她本意是对两个男人愧疚,可从未想过和离,谁也不想抛弃,不是非要享那齐人之美,只是责任难为,想着反正不碰炎月就是了,可结果呢?
被人按着按下和离书手印,爹娘被连城辱骂一番,君后暗中使绊子,她政途不顺,就为了让她低头认错,阮家已然蒙羞,她认错可以她受苦活该,可是爹娘不行,不管是因为什么,阮璃玉对苏玉竹的情,欠下的债也不能这么还,为人子女,或许无关与爱与不爱,她微微叹息,片刻就恢复了自然的神态。
“玉竹回京了?”她笑得淡然:“真是好久不见。”
苏玉竹的心里更是五味杂陈,他走的时候,对阮璃玉的笃定,在这几个月的时日里,消磨个精光,几乎是度日如年,可是她呢,她的消息总是一个,称病在家,深居简出。
她怎么能这样?她怎么还能笑的出来?
嫁进阮府的时候他还想着炎月只是个摆设,他就忍了,可那人被罗琼调教得进退有礼,人前人后对他都十分的恭敬,他以为他能不在意,可只要见了炎月就难免想像着他和璃玉缠绵的场景,一想到璃玉也曾与那个人做着那件事,他就想杀人…这种不能克制的情结纠缠着他,只要他难过就把气撒在璃玉身上,最后她去了书房。
他想做什么?玉竹叹息着想,他的目的根本不是和离,他是想让璃玉清醒,在两夫之间选一个,结果呢!
他等了她几个月,尽管他走的时候她是那么不舍,可却从未去找过他,只能说,他苏玉竹,高估了璃玉对他的爱…
“阮璃玉!你为什么不去找我?”他缓缓走近,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好,你真好。”
“你说呢?”璃玉忍不住笑了:“你说我为什么不去找你?你为什么不问问你爹爹?嗯?”
“额,姐夫嗯…苏公子你和家姐说着话,今朝先行一步。”阮今朝急忙退出亭外。
亭内二人四目相对,完全没有理会她的意思,今朝也不停留,绕过亭子进了树林,说起这个姐姐就难免想起罗柔表姐,她的姐妹情谊,还需要缓解一下不是?
正是胡乱想着,忽闻有人轻唤。
“今朝?”|
她抬头,前面一男子身穿华缎青衣,身披白色大毛斗篷,翩翩而立。
“哦,是容公子呀。|”阮今朝听说了,他最近一直在相看妻主,可是与皇女悔婚的,好像不怎么顺利,想着皆有自家夫君而起,她顿时缓了脸色,走到跟前:“怎么一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