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一入耳,景岚立即清醒了过来,坐了起来,看见他时,一手捂脸,薄被在她肩头滑落,露出白嫩一片。男人回身坐下,依旧把水碗递了过来。
景岚接过去喝了两口,回手拿了兜衣戴了身上:“对不住,一时迷糊,还有点不大习惯。”
她与林锦堂七年夫妻,就连她一时也转换不过来,是以成亲之后,才隔了这么久才与他在一起。秦淮远如何能毫不在意,不过不说罢了:“无事,慢慢就忘了。”
他才把水碗放了矮桌上,起身要走,冷不防女人双臂这就缠了上来。
景岚靠了他怀里,那裸着的软香玉臂缠了他的颈后:“别动,让我靠一靠。”
他果然未动,伸出一臂将她后背托住:“怎么了?”
景岚长长吁出一口气去,闭上了眼睛:“头疼。”
秦淮远只当她真是头疼,垂眸瞥着她的脸色,说那就叫个大夫来瞧瞧,真个没半点风情可言,景岚失笑,忙是推了他,拿了衣裙过来穿戴。
穿戴整齐,才想起自己的儿子来:“今朝他们昨晚上什么时候回来的?”
秦淮远叹了口气,如实相告:“昨天晚上并未回来,世子府来人说留下了,早上直接送她去书院,给书箱都带走了。”
景岚手上动作不停,也不让丫鬟们上前:“一夜未回,也不知我儿受了什么苦。”
有秦凤祤在,大体是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虽然是这么回事,但是一想到她也是担心。
秦淮远侧立一旁,站在窗边看着外面桃花:“凤祤在,莫担心。”
有这么个人,能在担心的时候与你一起,也是安心,景岚最后系好腰带,也走了他身后,自背后环住了他腰身,靠了他后背上面:“难得今日你也空闲,我也空闲,不如让人准备点东西,一起去游湖啊,我很久没去湖边了,就咱们两个,一起泛舟,想来也是有趣。”
秦淮远嗯了声,伸手覆住她手:“好。”
两人一起吃了早饭,也让人准备了干粮,备了车。
春光大好,景岚也真是难得有些兴致,她让秦淮远先走,去后院看了看顾容华。容华今个起得早,一直在园子里栽花,她亲自拿了花苗,在园子里开辟出了个花圃,蹲了窗下也是兴致勃勃。
翠环在旁帮忙,两个人有说有笑的。
景岚远远看见,没有走近。
她习惯了一个人,也习惯了和容华今朝相依为命了,转身离去,想到能和这个新任夫君去游湖培养培养感情,也是心情愉快。
走了大门前,却见人声喧哗。
秦淮远站在门外,几个丫鬟小厮往院子里倒腾着东西,景岚走过,见了她都连忙低头见礼。她上了石阶,出了门,一看马车就明白了,老太太领着孙子孙女回来了。
上前时,刚好少年少女下车。
秦家家教好,秦凤翎和秦湘玉瞧见她了,都齐齐上前,低头唤了声母亲。
景岚点头应下,也是和气:“快进去吧,一路颠簸,想是累了。”
秦湘玉揉着眼睛,眸光间都是通红:“再不到家,真个是要死了。”
秦凤翎瞪了她一眼,两个齐齐告退,见了礼才走。
景岚脸上虽是笑,心底却不耐烦,孩子们懂礼守礼是极好的,她不喜欢的,是这么多礼数。动不动就要上前见礼,她到了老太太面前,也需得守礼。
这件事不管是在林家,还是在秦家,她都避免不了。
走了秦淮远身边去,老太太在丫鬟们的搀扶下,最后下了车。
夫妻双双上前,这才要伸手,不知哪里突然传出了一声娇啼,说是娇啼,因是嗔为多,哭声尖细。几个人都怔住了,秦家老太太也是循声望去,一个女人身形圆润,披着斗篷,在一个小丫鬟的搀扶下,这就奔着车过来了。
也不相识,她依旧下车。
秦淮远才扶了老娘,那主仆两个到了跟前,这就跪了下来。
女人脸色苍白,一挺腰腹能见起孕像,也看着他,也看着老太太:“大人,可还记得青韶?如今这身子已经四个月了,是大人的骨肉,阴差阳错留下了,不求别个,但求给孩子一个活路,不然我也真是活不了了…”
几乎是下意识地,秦老太太就看向了儿子。
然而此时,秦淮远的目光却在景岚身上,景岚心中叹息,面上却也低下了眼帘,她勉强想挤出两滴眼泪,发现哭不出来,也是糯着鼻子了:“怎个我才进门,就有人有你骨肉,别说是我脸面尽失,秦家,却不知这位姑娘是谁家小姐,不怕别人笑话,真是不让人活了…”
她再抬眼时,既是倔强又是委屈,既是不甘又是伤心,眼眶当中隐隐泛红,就那么瞥了秦淮远一眼,愤愤然转身就走,不用在老太太面前弯腰顺眉的,如是刚好。
回了自己屋里,重新栽倒在榻上,景岚只是可惜。
可惜了这么个好天气,可惜了那游湖的心。
剩下的事,就让他们去办。
她在屋里躺了一会儿,来宝过来伺候着,小丫鬟也是气恼,说是才打听了下,秦家老太太让人把门口来哭闹的人,请进来了。
当然不能让这么个女人在门口一直哭闹,那样坏了秦家名声。
景岚才不以为意,躺了自己的躺椅上面,来来回回轻轻地晃:“你管那个,看看谁敢让她进门,谁敢到我面前来说,给那孩子个名分,谁来为那青韶争个一方之地,我可将秦家夫人之位让与她。”
来宝不甘,到了她面前还直跺脚:“夫人怎能这么说,应该这就过去,给人撵出去才是,当家主母,如何能让别人骑到头上去!”
景岚笑,此时却是想起了林锦堂来,闭上了眼睛:“凡事都需要亲自动手,那要夫君何用,谁也靠不住,本来就不期许,便没那么多愤愤不平了,生那气何用,秦家能留便留,不能留走就是。”
来宝还待要劝,她摆了摆手。
小丫鬟不敢再言语,忙是退下了。
到了门口,景岚让她把门帘放下,对外只说夫人病了谁也不见。
躺椅轻轻地摇着,景岚浅浅入梦,梦中少年远远招手,怎不叫人展颜。
一夜未眠,顾今朝可是熬了一夜的心血,做了三个提线小人。因没有个模具,她照着秦凤祤雕了他的模样,也做了个她自己,第三个随便雕了个猴儿。
秦凤祤天快亮才醒,彼时那个他才雕出模样,他看着今朝两手翻飞,那小人容颜神色竟也惟妙惟肖,不由感叹这少年之手,是何等的神奇,将斗篷还与了她,一直陪着她到天亮。
捱到了早上,二人洗脸洗手,又坐了一起说话。
顾今朝摆弄着小人,一手一个,让他拿着那个猴儿,一脸笑意:“刚才看着这个猴儿,我想起我娘给我讲的西游故事,其实可以做场小戏,这两个只当是仙君,这猴儿大闹天宫诶呀想起来,也是十分有趣…”
话音才落,门口已是传来一声轻笑。
谢聿一身锦衣,行走之间环玉叮当,前拥后簇丫鬟小厮跟了十几个人。
他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听了今朝的话,拍手走进:“不只有趣,还十分应景。”
秦凤祤看了今朝一眼,二人连忙起身。
谢聿发带束在脑后,今个没有冠玉,更显其人,清俊得很,顾今朝见到他额头有伤还裹着,也是上前:“世子命人准备白纱,一间暗屋即可,这小人虽然看着简单,演起戏来,真个好看,西游故事也…”
话未说完,人已到了桌边。
伸手拿了三个小人挨个看了看,谢聿眉目已冷。
一个像是秦凤祤那样衣衫,却雕得比他本人更有仙姿,一个像是少年却做仙童模样,偏偏第三个是个猴儿,他随手扔了桌上,不怒反笑。
“昨个受这汤药之苦,一时将你们请了来,属实不该,还做什么戏场,我让人送你们出府。”
“…”
“…”
要说世子翻脸比翻书快,也真是快。
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直接让他们走了,顾今朝可是松了口气。
世子府的老管事果然亲自送了他们出来,还命人备了车。
兄弟两个上了车才发现,他们的书箱也还了来,并排放在车上。
顾今朝靠坐一边,狠狠抻着懒腰:“这世子也还好,我以为他记恨我摔他那一下,肯定要刁难人的…”
话未说完,已经闭上了嘴。
秦凤祤才打开书箱,从里面拿出了锦册,他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又拿出了第二册 ,之后倒提书箱,哗啦一下,直接滚出了剩下那几册。
全都是她仿他笔迹做的,这两日因身上有事懒得送去,不想这时候让他抓个现行。
“顾今朝,这些是什么,嗯?”
“呃…”


第14章 甲乙丙丁
日上三竿,春日暖阳。
马车一停下,秦凤祤先行下车,顾今朝抱着书箱紧随其后。
他一身白衣,脚步也快,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身后了,越走越快,才进了秦家大门,再要上前,秦凤祤蓦然转身,他扇头指着她,眸光当中全是恼意。
她当即站住,讨好地笑笑:“哥哥莫恼,我可以解释一下。”
他拂袖,当即转身没有想听的意思。
顾今朝抱着书箱,继续跟着他:“自古以来多少文人以临摹名人笔墨谋生,能被人临摹也说明是大家之秀,五百文一册,十册是多少钱…”
秦凤祤在前面脚步匆匆,并不搭言。
今朝依旧努力解释着:“这样的东西也不能以量充好,物以稀为贵嘛,得了银钱也可以贴补家用,我一小跟着我娘,也挣了不少小钱了。我知道,你们舞文弄墨的,不稀罕这些铜臭子儿,但是人活着吃穿用度没有银钱怎么行,怎么…”
眼前人站住了,秦凤祤再次站住了。
他虽然没有回头,但是双肩微动,能见其怒意是强忍着,顾今朝抿住唇,提着书箱的肩带这就背了身上,见他无意理会自己,只好厚着脸皮在背后给人说软话。
“别气了啊,日后再不仿你笔迹就是。”
“…”
秦凤祤似平复了一下,好半晌才是回头:“进了书院就好好读书,顾今朝,既已进了国公府,必当谨守家规,我秦家,丢不起脸面。”
脸面在她跟前已经说了不止一次了,今朝扬眉。
不过没等她再做何反应,前面馨书已经听闻他们回府迎出来了:“说是老太太回来了,哥儿们赶紧过去请个安吧,我也正要过去看看呢!”
秦凤祤闻言回头看了眼顾今朝,秦家重礼数,今朝连忙跟上。
“几时回的?湘玉和凤翎也回来了?”
“是,我正在屋里收拾着,听别人说的,才回来呢,都回来了。”
“…”
“…”
秦凤祤将老太太和弟弟妹妹问了个遍,顾今朝却在心底盘算着日子,不想人回来的这么快,她准备的东西还没准备好,只求一会儿别遇着秦湘玉才好。
到了后院,老太太的丫鬟桃儿在门口站着,秦凤祤带着今朝上前,她欲言又止,也不知是拦着还不拦着,恍惚间馨书已经掀开了帘子。
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听见女人的哭声。
哭声很悲切,很惹人怜惜地:“求老太太做主,我腹中骨肉的确是秦大人的,已经四个多月了…青韶虽然身在青楼,但早年也是罪臣之女才沦落至此,不求别的,但求给这个孩子一个出路…”
顾今朝才要走进,秦凤祤站住了,伸出一手将她拦住了。
二人都站住了,老太太也不知拍了什么,咣当一声:“淮远,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
还不等听见秦淮远回答,秦凤祤推了顾今朝返身走了出来。
他对着桃儿点头,轻声道:“一会儿没人了,跟祖母说,孙儿得空再来请安,只当我从未来过。”
说着还直推着顾今朝,下了石阶,脸色微沉。
顾今朝倒给他留足了脸面,出了院子了,才是站住。
她抱着双臂,仰脸看着秦凤祤,笑眼弯弯:“秦凤祤,你们秦家,国公府的脸面就是这么守住的啊,原以为秦大人与令母伉俪情深,并无妾室,我娘因着这个说了他多少好话你可知道?口口声声说让我谨记家规家训,让我别丢了你们的脸面,啧啧啧…”
秦凤祤无言以对,面色更沉。
顾今朝回手又抻了下书箱的肩带,耸肩走远了。
今日再去书院已经迟了,本来还想让秦凤祤去跟夫子说一声,现在看来也没有必要了,回到自己屋里简单洗漱一番,又脱了红梅带,幸好月信已经干净了,洗了个澡简直神清气爽。
都收拾一通就晌午了,难得心情好,穿了铺子里新出的款式,还系上了环玉腰带,一身锦衣,背上书箱就出来了。来宝送了她出门,一直不见笑脸。
今朝上了马车,探头瞧见,勾指让她上前。
来宝以为她有什么事,赶紧走了过来:“落下什么了?”
顾今朝双手捏了她的脸,轻扯了扯:“天又没塌下来,干什么这副神情?”
来宝瞪了她一眼,拍下她的手:“你还有心笑,也不说过去看看夫人,人都跪了秦家大门前来了,就任由他们这么欺负人?”
今朝笑,不以为意:“不用看,我娘这会保准睡午觉呢,没事,她吃不了亏,等她真想管了,我觉我应该为我这个秦爹爹祈福了。”
来宝还待要说,她放下了窗帘,让车夫赶车去书院。
都晌午了,先去女学寻了赵玘出来,将锦册通通交于她手里,嘱咐好了,一共九册,下了学一起去拿银钱。赵玘都应下了,将锦册带进了女学。
顾今朝回了学堂,她书箱轻了许多,直接坐了自己位置。
学堂在书院的外院当中,这会夫子正在讲学,瞥见她进来也未多看一眼。
她赶紧坐好,身后少年戳了她一下,也并未理会。
片刻,夫子放下祭祀画卷,才看向她:“顾今朝,何以才来?昨个告假,今个也告假了?”
她这才站起来,低着眼帘:“回夫子的话,世子昨晚让人叫我过去,一直留了今个早上,日上三竿才得以回府,因见夫子,又洗漱了一番才这么晚了。”
夫子点头,让她坐下,留了论道让她们写。
之前一直在讲春祭教学,分发了画卷下来,上面春祭还有狩猎事宜,首页就是一猛虎,猛虎虽有獠牙却画有笑面,莫名地 ,顾今朝一下想起世子谢聿来。
在来书院的路上,她已经回过味来了。
谢聿本来是要难为她的,但是先还说让她可以一试,结果等影人儿做好了,却失去了兴趣,他说什么实属不该,看似谦逊,让人送了她们两个回去,但书箱为何在车上,分明是故意让秦凤祤发现的。
也就是说,他知道书箱里面有什么,在山上才轻易给了她。
又故意让秦凤祤看见那些锦册,分明是离间她们,只不知是何缘由。
顾今朝不知他看见那个红梅带没有,也抱着即使他看见了怕也是不识的侥幸心理,进书院来读书,本不是她所愿。因她女子身份,既不能考取功名,也不能混迹朝堂,她只想好生长大,跟她娘一起挣许多银钱,走遍天下。
但是她娘想让她来,说要熏染熏染读书人的气度,也和同窗多走动,方便日后行事。
她娘常去拜佛,也常与她讲,人与人之间,有些是孽缘,有些是善缘,但不管是什么缘分,都是有所交集,有因有果,如今不小心招了世子,不知是福是祸。
夫子留了课业,学堂里雅雀无声。
片刻钟声响起,欢呼声顿起,夫子拿着戒尺在案上敲了敲,走了。
顾今朝才拿了笔墨出来,身后少年又戳了她背脊一下。
转头过来,少年嬉皮笑脸正歪着头笑:“顾今朝,周行被人退了学了,你可知道吗?”
他是府尹之子,周行的表哥赵琨,说起来,那日就是他们两个一起耍戏她来着。
今朝也是扬眉,笑:“怎么?你也想被退学?”
赵琨恼羞成怒,指着她鼻尖,可是扬起声来:“你别得意太早,不就仗着你那个后爹吗?你穿金戴银又能怎样,亏得你娘一嫁又一嫁的…”
话未说完,他手指头已被今朝抓住了,才要角力,门口咣咣又响。
是戒尺敲在门边的声音,顾今朝连忙放手,坐回案前。
赵琨也是抬头,门口站着去而复返的夫子,夫子一手拿着戒尺,狠厉敲了敲,见是学堂里终于安静下来了,才偏过脸去:“过来吧。”
说话间,又一少年走进了学堂。
夫子在门口扬声道:“中郎府第,先去那边坐。”
说完人就走了。
应天书院最不缺的,就是官生子,中郎府送来的,赵琨不以为意,撇了撇嘴。
也不怪他瞧不上顾今朝,本来学堂就分甲乙丙三学子,甲等学子并不在这个院里,那是东宫太子与皇子权贵之子所处之地,在藏书阁的后身,只十来人。乙等学子单拿出一个,都是人中翘楚,全靠自己考取进去的学堂。
他们现在身处丙等,管理最不严的了。
顾今朝来就是混日子了,随便答了考题,是秦淮远给送进来的。
是以,一听是中郎府送来的,赵琨也是不以为意。
少年眉清目秀一身宝蓝长衫,紧袖上能见金线盘错交替,非富即贵。
走过今朝身边,她也是扬眉。
到了赵琨跟前,这就站住了,少年抱臂,眼角下还一点黑痣,一眨眼,他下颌一点,往后示意:“你去后面,我要坐这里。”
赵琨自然不依,这就站了起来:“凭什么?”
来人并不搭言,只一伸手抓住了赵琨的手腕,一拧,拧得赵琨哀嚎不已,直嚷着要去告诉夫子去,少年将人扯出案前,直接给他扔了学堂后面去。
案上卷册书箱,也一并给他好好放了空座上面,这才走回。
顾今朝已然站了起来,正是看着他摇头。
近了前了,二人击拳,她眉眼弯弯,再忍不住一下笑出声来:“好哥哥,你怎么来了!”


第15章 穆二哥啊
穆姓起源于殷商王室,是殷商贵族后裔。
先有穆公之后,后有八族之王,到了大周太1祖时候,谢穆白王四大王世家,后逐渐没落。如今河南郡穆家已经了无痕迹,只在京中有一支,穆家瑾守中郎府,代代出武状元也算是中规中矩。
穆家长子庭风,次子庭宇,家风甚严。
顾今朝也是因为林锦堂才与他们熟识起来的,尤其穆二穆庭宇,可谓是不打不相识。此时在书院见了,可是又惊又喜,写好了课业,与他一起走出了学堂,两个人都是相逢欢。
穆庭宇背着手,扬着眉眼,四处看着书院墙瓦,今朝与他并肩而行,微偏着身子,眉眼弯弯:“穆二哥,几日不见真是越发的英姿焕发了,你爹不是让你考武状元吗,怎么来了书院了啊!”
少年回眸,眼角那的小痣都似在瞥着她:“听说你在书院受了气了?中郎府的桌子都让你爹一掌劈坏了,众位叔伯都气坏了,我就来瞧瞧,看看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欺负我们今朝,非得把他胳膊腿都打折,拧巴拧巴投湖里喂鱼去!”
今朝闻言,鼻尖顿酸:“哥哥…”
当真动容,可惜感动一下,话还未说完,穆庭宇一手搂住她肩头,侧身过来这就凑了她的耳边来,声音可是低得很:“今朝,听说女学那边的小姐姐们都是才貌双全,你可有去瞧过,是不是都特别美的?”
顾今朝一把将他推开,加踢一脚:“滚!你是来看小姐姐们的吧!”
穆庭宇笑,回手又是把她肩头揽住:“兄弟如手足,美人如衣衫,都是过眼云烟,可今朝只此一个,当然是来看你的。”
今朝白他一眼:“穆二,我劝你趁早回家去,你是不是趁你爹不注意,自己来的?”
穆庭宇叹了口气,一指头戳在她脑门上,放开了她:“刚才还好哥哥好哥哥,再不济也是穆二哥,这会变成穆二了,你是何意?我爹不同意,我能进得了书院?我是瞧着我们家桌子可怜,动不动就让你爹劈了,到时候可得让你娘赔我些银钱!”
他往大院走去,里面嘈杂一片。
顾今朝亦步亦趋地跟着他:“我爹也听说了?其实也没什么,周家那小子说我娘坏话,我打了他一顿,后来我秦爹爹来,也教训了他一顿,如今已是被退学了。”
穆庭宇在前面叹着气:“你个没良心的,这么快就管人家叫爹了?”
她撇嘴,跟了后面小声嘀咕着:“用不了几个月,林家也添丁了,到时候也有人喊他爹,怪得了我么,我娘是为他好,他伤我娘心。”
二人都没说那人是谁,但都知道是谁。
大院里,到处都是吆喝声,书院学子多半都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当朝天子为了鼓励学子骑马射箭,强身健体盛行学武。书院里隔三差五就有赛事,今日巧了,场中人声鼎沸,正在争鼎。
那大鼎,谁要是争到了,书院有赏银的。
少年抱臂,远远看着:“那是什么?”
其实大院里,顾今朝从未来过,凭力气的事,她也做不了,只能看看。不过今日穆庭宇来了,想到赏银,忙是推了他往前走:“那都是银钱,只要争到了那大鼎,将它举起来,能得武冠,咱们去看看。”
场中有赛马,射箭,掰腕,还有摔跤。
一群学子,摔得叽噜咕噜的,嬉笑声,叫喊声,更似玩闹。不过这些,穆冠宇都不感兴趣,当即站住:“这有什么,我们府里,叫个人都能问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