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得都不快,秦凤祤瞥着她,也是沉默。
今朝伸手到伞外去接,也没什么雨点,这就收了伞,来回在掌心转着,心情大好。
脚步也是轻快,走几步,还跳了一跳。
再走,就把他落在了后面,秦凤祤目光幽远,看着她淡淡地:“回去早些休息,明日一早,我爹带你去见老师,到了老师面前,万万不能放肆。”
顾今朝嗯嗯点着头,等他上前,又与他站了一起走。
秦凤祤见她神色,也是皱眉:“你还年少,日后还会大有作为,眼下还要好好读书,休要胡闹。”
简直是个老学究,今朝乐了,回眸看他:“兄长也未免太啰嗦了,我好着呢,放心吧,我也知道我日后还会大有作为,而且我现在也没有胡闹,安生得很。”
若是从前,只怕他不屑。
现在看着少年心性,又觉不同,秦凤祤难免管教两句,顾今朝别开眼去了,一直笑:“平日见你在凤崚和秦湘玉面前,也一直这样,是不是当哥哥的,都这样?弟弟妹妹们总有操不完的心。”
秦凤祤嗯了声,也是心神放松:“长兄如父,自然言传身教。”
这般一本正经的,今朝大笑。
不过笑过之后,也是唏嘘:“有你这样的兄长也是不错。”
二人一路走回秦府,秦府灯火通明,大门敞着,院中小厮丫鬟到处乱窜,顾今朝心生惊觉,几步上前,抓住一个才跑过的丫鬟来,发现是个后院的。
“怎么了?这府里怎么都亮了灯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说是哪个多嘴,说小公子昨晚上丢了一直没回来,姑奶奶当了真,一时不注意不知哪里去了…”
她口中的姑奶奶,那就是姑姑,脑中嗡的一声,顾今朝忙是问她:“我娘呢,什么时候的事?”
丫鬟往后院指了一指:“刚才在后院找姑奶奶来着。”
秦凤祤也是听见了,上前来:“今日谁看大门,可看见姑奶奶出去了?”
丫鬟摇头说是不知道,顾今朝回头一把抢了灯去,转身就往后院去了,不时能遇着小厮丫鬟喊着姑奶奶的,她心急如焚,冲到姑姑的院落时,正遇着景岚也提着灯往出走。
母女相见,景岚一把抓住了今朝的手臂,踉跄了下还差点瘫软下去:“儿啊,怎么办,我把你姑姑弄丢了,找不到,这后院都找遍了,她能去哪啊,这么多年她一天都没离开过我身边,她能去哪啊!”
顾今朝很快冷静下来,扶住了她:“娘,没事,姑姑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你别着急,前后门都谁看着了,可有找过,问过?”
景岚一见到她,眼泪顿时落下来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翠环出去打水的空她就不见了,才还来看我,回去的时候一走一过,也不知听说嘴碎说你昨晚上一宿没回了,就说你丢了,她就急了…”
今朝与她一同往外走,景岚脚下发飘,抓着她胳膊一时失了主意:“怎么办,这大晚上的,她能去哪,她最怕黑了,院子里都找了,没有…”
遇着秦淮远和秦凤祤也一同过来了,景岚看见他们总算冷静一点,擦了眼泪,问他们都找了哪里,秦淮远已经将看门的两个小厮找到了,此时正在前院里候着。
问了,说是都尽职守着门,并没有看见姑奶奶出去。
秦淮远拥着景岚上前,再问,还是这一套话。
前门一个,后门一个。
秦凤祤也走上前去,盯着前门那个:“我出府时,前门无人。”
看门的小厮叫做高大的,忙是跪了下来,那许是撒了泡尿去,除此之外可都未敢离开,顾今朝看他这般模样,也快步上前,盯着高大的眉眼,见他目光躲避,突然狠狠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顾今朝撇了灯,又是上前,一把将他提了起来,不顾他饶命饶命地喊,狠狠摔了地上,到他面前跪击他胸口,直按着他,狠狠抽了几巴掌:“姑姑怕黑,要是走,也只能走前门,现在你说实话,若是出门找到她,有赏,若是耽搁了什么事,我要你赔命!”
挨了打,实在躲不过,又动弹不得,这小子也是不敢再说谎,只得说了实话。
原来在秦凤祤出门时,他真是去解手了,但是之前能有一炷香的空,他和府里的丫鬟一起说着话,并不在门前守着。
说是说着话,就是私会,所以之前不敢说。
依照他这么说,那还是从大门走了,秦凤祤忙是着人出去寻找,此时夜禁,还需一纸公文,秦淮远也忙是去府衙了。
景岚母女同秦凤祤等人,分头带人寻找,一时间火把照亮了整条长安街上,到处可闻寻找之声。
此时的东宫太子府前,却是停了一辆马车。
小雨滴答滴答掉落雨点,太子李煜才自宫中而回,到了太子府前,才是下车。
门前不远处一抹人影无助地正是来回徘徊,小雨也打湿了她的衣裙,顾容华一身锦裙,才被禁卫军阻拦,不敢上前,光是站在雨中,望着马车。
有人打伞来接,那女子站在红灯之下,面容姣好。
李煜瞥了一眼,皱眉:“谁家女子,此时怎在东宫门前徘徊?”
守门的禁卫军上前与他说,之前她走了东宫来,说是她的家,来找什么人,问了也说不清楚,像个神志不清的,因为这女子貌美,也是娇柔,都不忍难为她,就驱逐了去。
没想到,她不肯走,下雨了,还站在那。
李煜回头望了一眼,着人又拿了把伞,对着她这就招了招手。
顾容华懵懵懂懂走了过来,李煜上下打量了她两眼,将伞递给了她:“你家住哪里,怎不回去,来东宫重地做什么?”
李煜身形颀长,一身太子常服,清俊得很。
顾容华仰脸看着他,也是怔住:“你长得好像我李郎,什么东宫,李郎就住这里…”
她神色迷茫,虽是接过了伞去,雨点落了脸上也不知撑伞,光定定地看着他,显然和正常人不大一样,李煜此时瞧着她,也觉哪里见过一样。
他脾气向来温和,只叹息可怜了是个疯了的,摆手让她离开:“打伞回家去吧。”
顾容华倒是听话,真个将伞打开撑了起来,雨声渐大,李煜转身要走,她忙又上前两步,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旁边人怒斥着她放肆,她也抓紧了并未放手。
李煜回眸,示意无事,不许旁个上前。
容华声音软得要命:“你、你瞧着今朝了吗?她昨晚上一宿没回来,我出来找她也找不到,月华也不见了,我,我哥哥也不知道哪去了,我不知道家在哪了…”
一副柔弱之态,不似故意扭捏。
看她身上所穿,无不精品,头上发饰金银都足,手上戴着上等的青白玉镯子。这女人看着二十几岁,肌肤雪白还是未婚装扮,定也是好人家的姑娘,李煜拂开她手,见雨大了,也是叫人送她上了马车,直接送了府衙去。


第40章 太子李煜
东宫车马将人送了府衙去,正赶上秦淮远父子都在。
可惜顾容华不认识他们,说什么也不肯跟他们回去,没法子,只得让人去寻了景岚来,景岚母女在街上茫无目的地找了一阵,等小厮找到她们时候,已是酉时三刻了。
一听说人找到了,在府衙里,没有什么事,阿弥陀佛念了无数遍,赶紧上了车,一路疾驰到府衙门前,下车的时候腿脚都不利索了。
顾今朝扶着她,也是直安抚着她:“别着急,慢点走。”
景岚眼睛又红又肿,抓了她的胳膊,快步往府衙里去,府尹陈大人也在堂前,此人正是周家的亲戚,此时见了东宫车马可是受了不少惊疑。
快步上了大堂,顾容华手里拿着一把伞,好好坐了太师椅上,一眼瞥见景岚,也是快步下来了。二人相见,她也是红了眼睛,拉着景岚委屈地不行:“月华,你去哪了?我怎么找不见你?也找不着咱们家了,天太黑了,还下雨了,我好怕…”
说着,眼泪就掉落下来了。
景岚忙是揽过她的肩头,轻拍着她后背安抚着她:“没事,没事了,没事没事…”
顾容华紧紧抱住她,就像个才找到爹娘的小娃娃:“爹娘不管我也不找我,月华,我只有你了…”
景岚也拥紧了些:“不怕不怕,你还有我,还有今朝呢,今朝你忘了吗?”
顾容华是一时糊涂一时清醒,哭了片刻,听见她说今朝抬眼看了看,又想起来自己出来干什么了,愣了愣站直了,抓了顾今朝的胳膊就往外走:“坏今朝,去哪里玩了才回来!走,快跟姑姑回家,外面坏人多着呢!”
今朝哭笑不得,扶过她两肩:“嗯,走,我跟姑姑回家。”
秦淮远父子辞别陈大人,一起往外走,府衙门外停着秦府的马车,景岚和今朝扶着顾容华上车,她回头瞥见秦淮远父子,也是怯生生的,贴了景岚耳朵,问她,他们是谁。
景岚哄了她一同上了马车,回头叮嘱秦淮远父子乘另外一辆。
上了车,顾容华还抱着伞,她衣裙也被雨淋湿了,脸上倒还干干净净,这是她的习惯,不管她是什么时候,总注重自己的仪容仪表。
也是走了太远,这时候见了亲人真累了,顾容华靠了景岚身上,恹恹地:“月华,我是不是病了?我竟然有点记不清李郎的模样了,我一定是病了。”
顾今朝脱下外衫给她裹上,三人依偎在一处,景岚一手揽着顾容华,也仔细给她裹严实了:“没有,你好着呢,没有病。”
顾容华将伞举起来给她看,一脸笑意:“看!那个人长得真像李郎,他送我的伞,可我知道他不是,他长得比李郎好看呢!”
才还说记不清了,景岚轻抚她手臂,以示安慰。
府衙的人说是在东宫巷外给人送回来的,景岚也是后怕,连连询问可有人欺负她,骂她之类的,顾容华摆弄着伞,只说没有。
她容貌娇美,容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那些禁卫军见她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神志不清,好在也没有人难为她,只驱赶了去了事。
提及这个送伞的人了,顾容华显然很开心,直拉着景岚与她说,那人长得多好看。
景岚不知她说的是谁,但是这个时候了,能在宫外行走的,显然是个权贵。
再问,顾容华颠三倒四又说自己刚才找到了李郎的家,这话当不得真,从前时候,她时好时坏,偶尔也会拉着人上街去找什么李郎。
总是念念有词的,说是向南走过两条街,再向东,走了最东边的长长的街上,再往北,她说一直走就能走到李郎的府邸。
顾容华这么一丢,可给景岚吓得不轻,好好哄了回院子,亲自伺候她洗漱睡下,才算放下心来。
这人再找不回来,翠环就要上吊了,可是再不敢错开一眼,就在屋里看着她。
景岚也是特意又安排了两个丫鬟过去,让翠环专门看着容华,这大长夜里,等终于消停下来时候,已经是快半夜了,今朝一直陪着她,亲自提灯送了她。
夜深人静,小雨已经停了。
景岚可算是松了这口气,走得极慢:“真是老天保佑,还好你姑姑没什么事,不然我也没法活了。”
今朝一手扶着她,走得也慢:“是啊,老天保佑,幸好没事。”
二人心底也是侥幸,走了几步,顾今朝又是好奇:“娘,姑姑怎么叫你月华啊,你和我爹那时候,成亲了吗?你不是说过,当时要成亲了,还没成亲就有了我,那时候就住在祖父家里了?怎地听姑姑一说,好像你们早在一块了似地呢!”
本来,从前顾今朝也不知道,她是在爹娘未成亲的时候有的,有一次她们在一起说话时候,姑姑无意间透露出来的 ,当时不知怎的提起了她爹,顾容华就一口咬定,说景岚和她哥哥还未成亲。
景岚也痛快承认了,的确是先有的今朝,并未成亲。
她根本也不在意那个什么名分名节的,今朝也未在意。
今个听见姑姑又口口声声叫着她娘月华,她也好奇:“这是娘的乳名吗?月华?姑姑叫容华,你叫月华,真巧诶!”
景岚脸色微白,伸手抚额,半晌才应了一声:“嗯,你姑姑糊涂了,记错了。”
今朝见她脸色不好,随即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了,搀扶着她回她自己院里,走了半路了,远远瞧见一点红往这边来了,秦淮远见景岚久等不归,实在不放心,过来接了。
景岚随即站住了,也是欣慰:“今朝,有时候我也想,我为什么非要嫁给一个不是特别熟的人呢,可能是看见他牵挂亡妻时那模样,觉得他有些可怜,就仿佛看见了我自己,一个人冷,两个人在一起能暖一点,或许你娘我真是老了,总想着歇一歇,找个人靠一靠。”
这么多年的不易,今朝如何不知。
秦淮远待她娘还行,什么感情都是一点点相处来的,顾今朝知道她娘的意思,也是笑:“放心吧,我没事,我跟秦大秦二相处的都还好,才到他家这几个月,感情慢慢加深,循序渐进才是最好的。”
景岚嗯了声,此时竟是倍感脆弱,秦淮远到了面前,她上前握住他手,半身力量都靠了他身上。
顾今朝与二人作别,也是提灯走远。
景岚眼见她走了,更是腿软,额上冷汗津津,秦淮远伸臂拥住她,也是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景岚摇头,只让他快走。
经此一事,顾今朝也是更多牵挂,早起先去姑姑面前坐上一坐,哄得她高兴了,跟她说清楚,什么时候回来。
收拾妥当,来宝来叫她。
秦淮远一早去了翰林院,命人备好了车,秦凤祤亲自带今朝去书院,这两日真是日日有事,也没安生上过一次学堂了。
上车之后,秦凤祤自然是叮嘱了又叮嘱,今朝知他是好意,一一应承下来。
车到书院前才停下来。
二人下车,早有等候着的书童在门前迎着他们,随着小书童往书院后院走去了,院中杨柳垂地,春意盎然,顾今朝跟在秦凤祤身后,也是莫名的安心。
不论别的,秦凤祤对弟妹之心,可称为好兄长。
一路走过,书院最后堂堂口处,老太傅捋着胡子端坐如斯,左右各站一人,顾今朝谨记着兄长教诲也未敢抬头,低着眉眼,在秦凤祤身边,他跪,她便也跪了。
秦凤祤跪行大礼,伏身:“凤祤拜见老师。”
顾今朝也与他一样,跪拜:“今朝拜见老师。”
老太傅一脸笑意,对于这个闭门弟子十分满意:“书院设五经教读,经、史、理、文、玄,今朝,你现在在丙等学堂,不过是初学,如今快到季考了,你既入我门下,也不能跳过,需得考过丙乙,到甲学来,才算真正入门。”
这不是她初入学堂的本意,顾今朝怔了下。
秦凤祤在旁,当即应声:“老师放心,今朝定会全力以赴的。”
说着,回头瞥着她,以示警醒。
顾今朝回过神来,赶鸭子上架,也只得应下来。
老太傅很是欢喜,让她们起来,一旁的书童递上茶来,今朝亲自拿了,慢步上前。
这才看清,太傅身边站着的,两个人。
一侧是谢聿,他一身锦衣,难得在太傅面前不敢放肆穿戴许多佩玉,身无长物,一眼瞥过去,四目相对,人家冷目相对,先别开了眼去。
顾今朝也不以为意,又瞥向另外一侧。
此人似曾相识,身形颀长,眉如远山,眼中自含三分笑意,他一身常服十分清俊,见她目光,也仔细打量了她,见她面目,明显怔了怔。
顾今朝飞快收回目光,上前给太傅奉茶。
老太傅伸手接了过去,左右一看,最后也是瞥向今朝:“世子谢聿,太子李煜,你也来见过,日后都是你同门师兄,要敬重兄长。”
也难怪她不认识,之前在书院门口,秦凤祤让她们别回头,她一向识时务,真个没看,秦淮玉和秦凤崚都偷看了,还扯了她回头,她敷衍瞥了一眼,什么都没看见。
到了猎场注意力都在穆二身上,自然也没多看旁个一眼。
竟是没想到,原来这个是太子李煜,赶紧上前见礼。


第41章 少年心性
太子温和,谢聿孤傲。
顾今朝匆忙间都见了礼,老太傅将几人叫了一起,又都挨个叮嘱了一番,秦凤祤最为稳当,教诲也少,让他先带着今朝出去了。
人走了,老太傅又是喝茶,有片刻的失神:“此子聪慧,百局一日变破,此等风华面貌,天生讨喜。老夫给她卜了一卦,也是天生贵胄,今日见了,又让老夫想起一人来。”
谢聿还望着堂外那抹白影,并未在意。
李煜却是低下了眼帘:“老师所言,可是皇叔?”
老太傅轻轻颔首,却未说破:“先太子风华绝代,可惜了。”
今日也是个好天儿,日头才出,因着昨晚上淅淅沥沥下了点雨,凉风扑面。
秦凤祤出了堂前,也是松了口气。
他低眸侧立一旁,顾今朝抬眼瞧着那一旁垂柳垂落到地,上前折了两枝拿在手里把玩。
她动作也快,低头编结着花环,秦凤祤与她同站一处,侧目低语:“太子面前,万不得玩笑失礼。”
今朝嗯了一声,心底又是腹诽起来。
谢聿与李煜,竟是名同音,听说是先帝亲自赐名,丝毫没有忌讳,可见疼爱。他出生时,虽然生母不详,但可不是一般瞩目,晋王府另外封地,京中这晋王府直接更为了世子府,也昭显了他在谢晋元心中的地位。
说来也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谢晋元竟再无婚事。
顾今朝很快编好一个花环,在指尖轻轻一转,拿在了手里。
秦凤祤瞧着她动作,也见笑意:“玩心还重,你总该也收收心,早日考上甲学才是。”
今朝轻点着头,余光当中瞥见有人从堂前走出,忙是站好了,秦凤祤也是垂下了眼帘,不想还只有谢聿一人出来了,兄妹两个都瞥着他,谢聿淡淡目光扫过他们的脸,来传达太傅的话。
许是有话要对太子说,让他们先回去。
顾今朝一早告了假,不想老太傅这么三言两语就让她回去了,可是大喜,花环在指尖又是一转,她快步走过秦凤祤的身边,对他笑笑:“哥哥先去忙,我有点事先走了。”
秦凤祤见她要走,忙是叫住了她:“干什么去?先送你回府。”
兄长就是管得多,今朝对着他眨眼,摆手:“我先不回去,去中郎府一趟。”
秦凤祤还待再叫,人已经走远。
谢聿也是走过他身边,他侍卫队都在藏书阁那边候着,此时院中也无旁人,二人并肩而行,远远还能看见那少年的背影。她欢跃得很,走几步,还飞起一脚踢飞了石子,那个柳枝花环一直拿在手里,偶尔在指尖转上一转,走过长廊紧紧抓在手里,快几步走过转角就再看不着了。
秦凤祤很是欣慰:“他竟这般聪慧,也实在没想过。”
谢聿负手而行,目光才在那背影上收回来,脸色沉了许多:“万万没想到,景夫人会嫁入秦府,顾今朝与你做了兄弟,她与旁个不同,你这个兄长需得千万护好,多多费心。”
秦凤祤不明所以,回眸:“怎么?”
谢聿快走两步,也是唏嘘:“传闻景夫人水性杨花,可据我所知,景夫人虽是随性,但却并未此道中人。相反,她极其顾家,就是在林家时候,也对林家声誉护得紧,若不是林锦堂触到了她的伤处,夫妻恩爱也是一段美满姻缘,说起来,世子府与她有些渊源,她也算我半个救命恩人。”
倒不知,景夫人与世子府还有渊源,秦凤祤也觉她与常人不同,也不似传言那般不堪。
走上长廊,也是道:“世子知道这些,我也知道。”
不,他不知道。
前些年,景岚为了林锦堂,都不来世子府了。
她是如何拒绝谢晋元的,谢聿可是亲眼所见。
世事难料,顾今朝差点进了晋王府,转头又进了国公府,谢聿眸色一动,又是转过去瞥向秦凤祤:“景夫人的软肋,一直在顾今朝身上,你将他护稳妥了,别叫他惹出什么祸端来,多半无事,否则只怕这半路夫妻也不长久。”
此言话中有话,秦凤祤闻言垂眸,才将事情联想到了中郎府去:“世子是说,中郎府?”
谢聿笑而不语,大步离开。
顾今朝出了书院,直接去了中郎府,穆庭宇挨了一顿毒打,此时屁1股上还有伤,在自己房里懊悔,嚷嚷着无趣要出去。
可他一动,浑身像散架了似地。
中郎府里可不平静,穆庭宇这一顿打,将他娘给气病了,穆夫人本来身子就不好,昨晚上受了惊,一早过来看看小儿子,又骂了他一通,回去就倒下了。
大夫请了来,也是多年的病秧子,只能调理身子。
穆二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娘倒下,她娘掉几个眼泪瓣,他就心疼得不行,挣扎着起来了,赶紧到他娘病榻前跪了又跪,等他娘转醒了才回来。
回来就趴了榻上,疼地龇牙咧嘴。
正嚷着,顾今朝就来了。
丫鬟梅香一旁给打着扇:“二公子还是先别动了,我给扇扇,说不定就不疼了。”
少年趴在榻上,身上穿着衣衫遮掩得严严实实,正在捶地:“我穿的这般厚实,你能扇到什么,疼死了,我爹这真是下了狠手了,真是我亲爹啊!”
梅香也是急,跪坐一旁,拿着扇子红了脸:“要不,二公子脱了裤子,我给扇扇?”
穆二回眸瞪她:“脱裤子干什么?男女有别岂能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