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得可真是巧,人家刚回门,他就来。
未央笑笑,叫他领人进来,孩子们都叫沈君玉带走了去。出前堂门槛的时候,正遇着男人进来,擦肩之际,柳凤至的目光在他身上驻留了片刻,随即似无意地又看了眼孩子们,铃铛叫了小厮给上茶,这也退了出去。
韩湘子赶着去收拾那些东宫带出来的东西,一时间前堂除了端茶的小厮福宝,就只剩下了沈未央和这个柳大爷。她叫坐,随即也坐了他的面前去:“大老爷考虑得怎么样了?”
他半张脸上戴着个鬼皮软面脸具,目光在她脸上,能看见他双眼清澈,虽有些年纪了,但若是没被毁容,只见半张脸,怕也是个清俊男人。
“我是真的有了件麻烦事,没办法置办。”柳凤至叹着气,看脸色倒也恳切:“不瞒小公子说我身处青楼,多年没有户籍,如今想要买下这个王府旧宅,也不能落户。就算我拿得出银子来,也不能到自己名下,真叫人烦心。”
这么一说,她就明白了:“那大老爷没有什么亲戚吗?
柳凤至苦笑着:“我从小就孤苦一人,哪里有什么亲戚。”
这么大一笔,她看着他,也隐隐的心疼:“不能想想别的办法吗?”
她这么一偏脸,他顿时瞥见了她脸上那道不明显的伤痕:“你这脸…怎么了?听说你大婚进了东宫,怎还受伤了?”
他皱眉,面色关切。
未央笑,心里还惦记着这三万多银:“那敢问大老爷现在有什么打算?这宅院…”
男人低头想了想,倾身转过来,直直地看着她:“我倒是有一法子,却不知道小公子你方便不方便。”
她不动声色:“什么法子?”
他看着她的眼:“我横竖掂量了一番,还喜欢这院子,很想买下来,不如我把银子给你,但是地契什么的,还是在你这里,这件事就你我知道,我也没有亲人,也没有孩子,将来我老了呢,你就拾掇拾掇,找几个人给我送个终,然后还留给你,怎么样?”
这…
她十分无语:“大老爷这么说,可是太信得过我了,三万多银子也不是小数,可得仔细斟酌斟酌。”
柳凤至嗯了声:“我斟酌了好多天,见你是个人精儿,很喜欢你这样的性子,就算咱们爷俩有缘分,你不少一块肉,却也卖出了高价,我得了喜欢的院子,得以颐养天年,岂不是两全其美?”
她倒是愿意,不过这天上没有白白掉馅饼的事情。
沈未央向来多疑得很,不由得静默了片刻。
他也不急,站起来四处看了看:“这宅院也是你后来买下的,我瞧着收拾得不错,到时候再给你添一万银,你也给我收拾收拾,就按照你喜欢的这模样就行。”
她下意识开口:“我喜欢什么样的,就弄什么样的?”
男人瞥了她一眼:“自然得我过目,这件事也不要别人知道,你觉得可以,我这就交银票给你,都是你钱庄的存银,自然不能骗你。”
说着从怀里拿出几章银票来,果然是第一批银号的银票。
未央怎么想怎么奇怪,好像有种金元宝砸脑袋上面的感觉了,不过她向来贪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在白银面前,其他都是小事,这就一口应了下来:“好,我私下给你写个字据,地契就先放我这里,说不定以后能转过户籍来呢,如果将来你一直住在这里,就像你说的那样,到时不管有无地契,我都为你送终,如何?”
柳凤至笑,一手下意识轻抚了下自己那半张毁掉的脸。
他从怀里拿出银票来,这就推了她的面前:“你仔细收好,修建院子的事情我再好好想想,到时请个园林师傅再和你商量,需要多少银子再给你。”
沈未央点头,这也叫福宝拿了笔来,立下了字据给他。
他也收好,似无意地对她笑笑:“我来时候遇见那位,是你的爹爹吗?”
她收好银票,愉悦道:“对,我爹爹,你也瞧见了吧,一看他就知道我长得像谁了。”
柳凤至怔住,随即讪讪地笑了:“对,你长得像你爹,像你爹。”
想到沈君玉周边围着的那些孩子,他看着她:“那那些孩子呢?我可听见他们都管你叫哥哥呢,你家兄弟姊妹还挺多。”
她笑意更浓:“是我弟弟妹妹,都是些孤苦伶仃的,我爹菩萨心肠都养了身边。”
他挑眉:“那你?”
未央一提起爹爹来,就一脸柔意:“我自然是我爹亲生的,他真是个大好人,对吧?”
柳凤至心里酸涩,也只剩下干笑:“你爹真是个大好人啊。”
第三十七章
送走柳凤至,她还不大敢相信,手里握着的是货真价实的银票。外面起了风,她眉开眼笑,还得回去钱庄倒一下银钱。这就叫了老孙套车,与爹爹说了声,这就奔着钱庄来了。去了定银,三万在手,各地银号运转得能更快些了。
行至门前,沈未央下车,一眼就瞥见旁边铺子前,站着陈子邯。
他倚靠在门前,一手抓着瓜子,正悠闲地吐着瓜子皮,她心里高兴,这就对他挥了挥手。陈小公子白了她一眼:“怎么地?天上掉金元宝砸你头上了?这么高兴?”
还是他了解她,她挑眉走近:“对呀,天上掉金元宝了啊!”
说着扬了扬手里的银票,对他吹了声口哨。
若是平常,他早就巴巴地赶了来,不过她话音刚落,这小公子却是冷哼一声,转身进了铺子里面去了。
店里也没有客人,沈未央当真稀奇,这就走了过去。
里面伙计都认识她,她站在门口张望,看见陈子邯已经一掀帘子进内堂去了。
嘿!
还没见过他给她脸色呢!
她稀奇道:“谁得罪他了?他怎么了?”
小伙计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未央这就背着手,靠在了内堂的门口上:“喂,陈子邯你怎么的啦。”
里面没有回音,真是稀奇。
沈未央回身,挑起帘子来,能看见陈子邯正靠坐在桌子边上,他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脸上还自带着各种复杂情绪。
她也上前,就站在门里:“到底怎么了?谁得罪你了?”
陈小公子抿着唇,仍旧不说话。
她只得作势要走:“你不说算了啊,我回去还有事。”
人一转身,少年几步到了身后,这就一下抱住了她,他双臂交握在她身前,人就枕在了她的肩头上面。
陈子邯闷闷道:“你喝了合-欢酒没有?是不是日-日同床共枕的?大公子这两日怎么日日到钱庄来?我见他紧紧看着你,刚才我去了隔壁,一看就不待见我。”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或许是习惯了他对自己的那种执着,她对于他的心情也是宠溺的,是放纵的,也就任他这般亲密了。
她扭头笑笑,贴了他的脸,也算是对他能做的最亲密的事了:“他怎么不待见你了?是不是你又去讨人嫌了?”
陈子邯一早赶到钱庄,就惦记着能看未央两眼。
当时顾琏城带着一个少年模样的刚走进去,他一下车就听见那车夫和个内侍模样的在说话,也是他耳尖,听见他们说起沈未央来,一个说起他与太女琴瑟和鸣,这两日同吃同住可谓受尽宠爱,一个说起洞房之夜来,那叫一个添油加醋,硬生生编出几个版本来。
起初,他是当个乐子听的,不过越想越是难过。
这就去了钱庄,结果顾琏城见是他,就叫了内堂去,明着暗着就提醒了他,叫他少去钱庄找未央,只说叫人生疑。陈子邯略反感他的脸色,但又无言以对,后来人又说他少年之姿,总是这样围着沈未央,名声也不大好之类的云云…
他当时没能反驳,只说早晚是沈未央的人,她不能在意什么名声的。
然后顾琏城给他罗列了至少有五六例薄情负心人的真实故事,说作为男儿千万自爱,否则真有哭的那天,就算是未央,也不会要他。
他没有名分,什么事情都会有变故,只说得陈子邯忧心忡忡。顾琏城是什么人,引经据典,说话句句戳中人心陈小公子心中既气又恼,偏偏还辩解不了。
也的确,沈未央既没要他的人,也没要他的情。
完全没有名分,没有一个能握在掌心里面的,正恼着,在门口暗暗骂了沈未央好多遍,这就看见了她,一脸笑意,很显然在东宫过得十分之不错。
看见她就生气。
这些话又怎么和她说?
陈小公子郁闷至极,把人抱住了,又生出许多遐想来。
不知道是不是隔壁有人瞧见她了,二人在一处,这就听见外面有人问她,说是大公子叫她快些回去,有贵客在等着。
她这就推了推他:“松手吧,我过去看看。”
陈子邯更是抱得紧了些,也不知是什么在心中作祟,他把她按在了墙上,一低头双唇这就贴上了她的颈子:“别动,你叫我亲一口。”
她们两个人也不是亲过一口的关系了,是亲过几口的关系了,这亲一口说得可十分自然,沈未央毕竟是个女人,年轻气盛,这么暧昧怎么受得住。原来也想着一口就一口,不想这少年却是起了坏心思,重重在她颈边吮了一口。
他的舌尖,甚至还在后颈上面游走,就连呼吸也紧了许多。
沈未央心痒难耐,赶紧回身推开了他:“邯郸!”
陈小公子与她面对面,这就抵在她的额头上面,口中的音调已经变成哼哼了:“你什么时候要我?”
她叹了口气,实在无言以对:“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现在一定不行,你还小,不懂的事情太多了,只怕变故也多。”
这一句,一下又戳在他心口上面。
少年沮丧至极,垂眸不语。
未央整理了下微乱的衣衫,见他脸色不好,又实在不忍,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来,看了眼面值是两千的,想了想又拿出两张叠在一起塞了他的手里:“今天我干了一票大买卖,这些给你,拿去置办些家什。”
她可真是阔绰,一出手就是六千两。
陈子邯拿着看了看,仍旧不满:“我想要的又不是银子,你给我这些干什么?”
沈未央白了他一眼:“傻啊,不是我男人一个铜板都没有,暂时我就把你当成我的小郎君,等你二十了,到时你未嫁我未婚,你还这么喜欢我就娶你,行了吧?”
那时,她和顾琏城的合作估计也能告一段落了。
这番话可谓算是承诺了,陈小公子捏着银票,嘿嘿地傻笑:“好好好,放心我不能变心的。”
沈未央挑眉瞪他:“不要银票可以还给我,六千两我很心疼的。”
他连忙揣入怀中:“给我了就是我的。”
少年扬着眉,一脸得意。
她忍俊不禁,他是真招人喜欢,时候不早了,赶紧对他摆了摆手,出了成衣铺子。
外面日头正在头顶,即使是穿得少,也暖和了不少。钱庄人来人往,客人不少,这两日叫如意当铺和玉石堂这么一搅合,可谓名利双收。眼下又都将这俩铺子编制了进来,一时间十分的称心如意。
伙计等得她出来,很是着急:“轻君快些,莫叫小殿下等着了。”
小殿下?
未央不知何意,一脚迈进钱庄前堂门槛,这才看见他们口中所谓的贵客。
少年脸色苍白,眉清目秀的,此时正上下打量着她。
顾琏城连忙引见:“未央快过来,这位是悠然小殿下。”
她笑笑,连忙欠了欠身:“让小殿下久候了。”
少年对她点点头,看了眼顾琏城:“你看她眉眼弯弯的,我看着很合眼缘,太女姐姐果然有福气。”
当着外人,自然要说太女姐姐。
这是特意来看她的?
沈未央上前,顺着顾琏城就坐了旁边,她回手亲自倒了茶水推了少年面前去:“小殿下喝茶,钱庄里面所有待客的茶水都一等一的,我一闻这茶香,就知道这是从不外用的一等一里面的一等,上好的香茶。”
她笑,略低了头。
不过,她后面的顾琏城却是笑不出来了,就在她的后颈上面,能看见一个深深的红痕,还有些齿印未消。
他知道隔壁有谁,顿时怒火中烧。
少年见他脸色不虞,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琏城哥哥怎么了?刚才你不是一直夸她来着,这位哥哥怎么称呼?”
顾琏城忍住怒气,靠坐在了椅背上面:“沈未央,她名唤未央。”
说着理顺了思路,勉强将不快的思绪压下去了许多:“刚才听人说,柳凤至去了那王爷旧宅,可有此事?怎么?他到底是买下来了?”
一说起这个她心情就十分舒畅:“嗯,一会我得看看收租情况,这些银子还得看看各地银号建得怎么样了。”
说着拿出银票来,显摆地放了桌上:“看,绝不拖欠,三万银票。”
有大额的,有小额的,顾琏城伸手点了下,发现数目不对:“的确,现在各地银号都急需银子运转,不过…怎么缺了六千?”
她就不该显摆,这就嘿嘿笑了笑:“心情好,做散财童子嘞。”
散财童子?
亏她想得出来,刚才老孙赶车到钱庄门口,他已经问得清楚了,送走了柳凤至是直接来的钱庄,怀里揣着这么多银票,到门口就缺六千,还能给谁了?
顾琏城的脑海当中,又闪过了那句话来。
看来,就像父君说的那样,他的确是该先下手为强了…
第35章 |
第三十七章
女子唇角边尽是嘲讽的笑意,身后的影卫只是脸色木然。
顾琏城起身相迎,二皇女缓步迈进,目光却落在后面的悠然小殿下身上去,淡淡的带着无限笑意地,十足的关切。
“悠然身子可好了些?”她挑眉笑笑:“怎么出宫也不告诉皇姐一声,害得我到处找你。”
“好些了,”少年笑道:“皇姐找我什么事?”
“我才在北边带了些小玩意,送你那里去了。”女人也不等别人开口,一回身这就坐了下来。
她的目光淡淡扫过沈未央的脸:“这不是我们太女轻君么,怎么样?在东宫还住得惯吧?”
不仅仅是她,就连她身后的男人,也看着她。
未央笑:“还好。”
顾琏城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
悠然起身:“既然皇姐这么惦记我,我就回去看看,没事出来走走感觉真不错,不过也不能久留,原来还想见见轻君墨宝,下回吧。”|
沈未央嗯了声,起身相送。
二皇女与他并肩出去,未央落后一步,差点撞到沈从流的身上。不过幸好他动作敏捷,顿时让开了,等她错开,这才缓动脚步。
顾琏城在最后,一直看着未央,值得玩味的是,她在门口,看着这一行人离开,目光落了太久,久到自己都未曾察觉。他忽然就想起她那次上顾家说的那些,半真不假的话来。
她说她相中了二皇女的影卫来着。
回身站在一边,他等着看她反应,日光正在门口,她忽然抻了个懒腰,说句好天气,整个人都看起来懒洋洋的。
他拿起茶碗来,用余光扫着她的身影。
不多一会儿,又见她靠在门口,似乎在对旁边的人说着话。
顾琏城手下一顿,这就走了过去,日光在这个时候的确有些暖,他把茶碗递给了她,能看见隔壁的陈小公子正倚靠在门边,他一手抓着瓜子,已经吐了一地的瓜子皮了。
顾琏城似无意地靠在了她的身边:“这两日整理好了借贷余款,我要去辽西一趟,那边的银号快建成了,总得有人督促着。”
未央嗯了声,也回头笑:“明天吧,明天我再看看,今天实在没有心情做事。”
她接过了茶碗去,这就走了进去,陈子邯抿着唇,对顾琏城有点抵触情绪。不过很显然,后者却似乎不在意他的打量,相反,顾琏城甚至还‘好意’地提醒了他一句:“你吃了一身皮儿,小心别被风刮了我这边来。”
陈子邯无语,等他想起来说什么的时候,人已经转身回去了。刚才问了未央好几句话,她也只懒懒回了个嗯,他敏感的小心眼又发作了,可顾琏城在钱庄的话,怎么也放不下脸过去。
未央当然没有心思回他的话,事实上她的心情糟糕透了。
本来她以为再见沈从流,会洒脱地笑笑,但是,他依旧淡漠,这让她洒脱不起来,回到内堂,无所事事地转了两圈,顾琏城已经在查账了,虽然心疼银子,但两个人是合作伙伴,有舍才能有得,这道理她明白。
所以,也懒得管他了。
她叫伙计出去买了酒菜,只在这边桌上搭讪:“大公子这么急干什么?银子也不是一天就能挣来的,我这边买了酒,你要不要过来喝点?”
他才懒得理她:“事情都还没做完,你自己喝吧。”
她身边,也只有他这么一个不用顾忌的伴儿,未央靠在椅背上面,嬉皮笑脸地看着他:“怎么?不愿意陪我吗?”
顾琏城挑眉:“陪你?我相信你要是吆喝一声,隔壁那只会飞奔过来陪你。”
沈未央笑,大笑:“你说邯郸啊,他不行,他太小了,我下不了口。”
他斜眼,心里竟有些欢喜,顿了顿愉悦道:“那这般邀请我,是几个意思?陈小公子下不了口,那什么样的能下口?”
酒菜还未来,她索性起身走了过来,将自己整理好了一部分拢了起来:“我不知道,不过像是大公子这样的,我也下不去口,你这样的男人,我可要不起。”
这可都是她的心里话,她一手按在了账本上面:“顾琏城,不如我们去收租吧,收到的银子都募给你,怎样?”
他略作姿态:“好倒是好,不过那样岂不是辜负了你一桌酒菜?”
沈未央眨眼:“那就等回来再喝!”
好歹去哪还惦记着和他一起,顾琏城怎不心动,这就站了起来。
他先一步走了门口去,斜眼看见隔壁地上已经打扫干净了,他故意扬声说道:“备车!我要与轻君出去一趟,晚点再回。”
沈未央叫人收好账本,也走了出来。
蛟河已经赶了车来,顾琏城已经等在了车下,她背着双手,迈着轻快的脚步走了过去,左右看了看,又是看着他:“我说大公子,去收账,不是去吃饭,就你一个人怎么能行?”
她抱臂:“排场不够大,怎么能收得上来?”
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只看着她。
沈未央长长地呼了口气:“今天心情实在不好,不收点银子也不能好了,既然叫大公子一起去了,怎么地也得讲究一下啊,不跟着侍卫队怎么能有排场嘛!”
若说起初他心里那点欢喜还在的话,也是被这口抑郁之气压着出不来的。
顾琏城先一步上车,只是嗯了声,说知道了。
的确是要和他一起收租,但不过是想借由名头,撑个场子而已,与他并无关系。
说白了就是狐假虎威而已。
真不叫人郁闷!
沈未央也上了车,不等多一会儿,她要求的排场就全部到位了。
之前借贷的人,也不乏有大客户,都是场面人,她打着顾琏城的旗号,收起租来也是敞快,中间也不无地痞无赖,有的没有身家的,就失去了当时典当的东西,有的也是挨了一顿好打才挤出来一些银子来。
沈未央似乎有这样的癖好,摸着银子心情大好。
她每每到一大户门口,就故意掀起些车帘,半遮半掩地能让人看见他的半张侧脸。
或者因权势,或者因虚荣,或者因为他那越发不耐烦的眼神,收租情况十分乐观,竟然收上来一大笔银子,当然,也有不能偿还或者没有偿还能力的,沈未央又得了北街几个铺子。当时典当的时候,压价压得非常低,现在钱途无量。
二人整整出去了一大天,因为带着银子在车上,也只得先回还。
之前买的酒菜还能在,沈未央就提议说回去随便吃点东西算了,他白白做了一日苦力,还吹了一脸的风沙。
等再回到钱庄时候,已经黄昏了。
未央叫人到银库把银子收好,顾琏城坐了一日车,浑身酸痛,他下车的时候,特意看了眼隔壁成衣铺子,陈小公子果然抱臂张望着,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
不过身边的女人,倒似乎没太在意,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银子身上,账本上记录着收借情况,一边走还一边卷起来打着掌心,收到了银子,心情自然也好。沈未央总算想起来身后还有一个大功臣了,才回头对他笑笑。
“我请大公子吃酒。”
“吃什么酒?”
顾琏城快走两步,与她并肩而行:“该不会是晌午时候买了没吃的那些吧?”
沈未央笑:“不要浪费嘛!”
他斜眼:“就你会算计,不过是喝点酒,也要喝剩下的不成?我叫人回去取点好酒来,别白白受了你的银子。”
她嘻嘻地笑:“有好酒啊,那求之不得。”
二人这就进了钱庄去,很快就没有了声音。
陈小公子晃到门前,脚尖在地上画着圈圈,不是他太过于敏-感,他总觉得顾琏城对未央是不怀好意,他对自己也有满满的敌意,傻子才看不出来!
想要过去看看,又怕自讨没趣。
不过去看看吧,又十分好奇。
他在门口晃了十多圈,身边的小伙计也跟着他脚步来回踱着脚步,一回头看见,陈子邯顿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