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公子其实也就是逗他,也就状似一摔,他脸上都是笑意,看着当真像是谁家不谐世事的小公子:“快点吧,玉石堂不会拿不出银子来吧?”
这二掌柜的在他面前,赫然跪下:“我知道今天是我们栽了,还请小公子给留条活路。”
活路?
陈子邯心肠好得很,这就顺手把这瓶子放了他的怀里去:“哦,那不行啊,听说沈未央今天摔了个瓶子,值好几万呢,你们不给我们银子,又拿什么赔呢…”
他故意到箱子那边去看了看:“我来看看,这里面都有哪些不想要的,都给你们玉石堂当了得了,就参照钱庄那瓶子给就行啊!”
这二掌柜的抱着瓶子,哭得心都有了:“公子手下留情,我愿与你去如意当铺走一趟。”
陈子邯恍然大悟一般地看着他:“哦对我们去如意当铺也行,不过我费力拉来的,现在赶车的都走了,怎么办?”
这位掌柜的连忙殷勤道:“我帮公子照看着,我帮公子赶车。”
少年笑笑:“好啊,这半天了,如意当铺估计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咱们走吧。”
说着起身,他只站在门口,看着这位苦命的二掌柜叫人小心翼翼地抬着这几个箱子,以及那扇大屏风。
如意当铺已有百年之余,怕是难缠。
陈子邯留他在后,准备了好一番,这才在玉石堂二掌柜的陪伴下坐车赶了来。
顾琏城已经先一步派了官府的人过来,如意当铺被围得严严实实。
他如法炮制,把所有的东西都送了进去,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都认出他来,说他是钱庄旁边铺子的陈小公子,又论他曾经买下过北街无数街铺。
他也不顾忌,恨不能告诉所有人,他的成衣铺子都是沈未央给的,他就是未央的男人。
当然了,他当然不能说出口。
也就是想想。
就看如意当铺是怎么个应对了,如果甘愿入了钱庄的股,那就给他条活路,如果不能,那就官府施压,势必叫他们如价当下这些琉璃玉器,沈未央多的是宝贝。就算是一波接着一波的,也能叫这些变废为宝的东西搞垮他。
时已近午,沈未央叫人撤了茶水,那四个人就坐在钱庄的前堂里忐忑不安地看着她。
这件事情闹大了,他们又能有什么好果子吃,若不是她摔了其中一个,兑了银子,那么后面还会有别的东西送过来,如意当铺的大掌柜的看得起她,竟拿些没稀奇东西呢!
她饿了,伙计给拿了糕点来,那几人只看着,每一个动静都足以叫他们不安。
是个桂花糕,未央靠在椅背上面,一手拿书,轻轻咬了口。
不多一会儿,外出探路的跑了回来:“大公子大公子…”
顾琏城从里面走了出来,也坐了未央的旁边,他自然而然地这就端起她的茶碗来,轻轻抿了口:“什么事大惊小怪的。”
这小伙计到底是年纪小,兜不住笑脸:“痛快痛快啊,玉石堂和如意当铺告饶了!”
这也是意料当中的事情,顾琏城勾起了双唇:“嗯,知道了。”
沈未央笑笑:“是吗,还挺快的啊,就不知官府的人走了没有,这还有几个故意生事的呢!”那四个人已然站起来了,其中一女人诚惶诚恐地抱拳:“那个什么,我想起家中还有事情,这就先走一步。”
未央瞥了眼:“那怎么行,这瓶子我还没有赔银子呢!”
这还赔什么,几个人连忙抱起了那几件,赶紧退了出去跑了,本来就是如意当铺找来的地痞托儿,要是进了官府可就不知怎么个事情了,当然要跑。
沈未央也不阻拦,看着他们的背影笑:“大公子你看,我心肠就是好,不然全都抓了去见官。”
是因为无利可图吧?
顾琏城无语地看着她:“你心肠的确很好。”
她笑,伸手去拿茶碗,这才发现被他拿了去:“大公子,那是我的茶碗。”
他当然知道,不过仍旧一口一口地抿着,想了想忍不住又拿着在她面前晃了晃:“哦,怪不得我觉得味道乖乖的。”
沈未央呕了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
正是恼着,外面忽然传来马儿的嘶鸣声音,一个人提着袍角,三五步这就冲进了钱庄来。他一身青衫,就是寻常百姓家的小公子模样,陈子邯跳进前堂来,甚至还对她打了个响指。
她不由得呆了一呆:“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少年笑:“怎么?我代你去的玉石堂和如意当铺,还不知道吧?”
她当然不知道,只看着他这张笑脸五味杂陈:“嗯,真不知道。”
沈未央与太女的假婚事,想必顾琏城也是知道的。
陈小公如是猜测着,难免浮想联翩。
作为男人,他敏感的感觉到,那天躲在未央屋里的男人,就是顾,直觉也有些敌意。这一进门自然是看见了顾琏城的,不过他也只是礼貌地对人笑笑,然后就到了未央面前,讨赏似得伸出手来:“看吧,我为你跑前忙后的,你怎么谢谢我?”
多日不见,他笑意依然。
沈未央唏嘘不已,只见他笑眼,心里也不禁欢喜起来,这就伸手在他掌心拍了下:“好了,赏你个手板吧。”
陈子邯笑意更浓,甚至是调侃着她的:“怎么办,我听说你昨日大婚,到底没赶上呢。”
她依旧坐着,扬着脸看他:“什么怎么办?难不成你还想要送我份大礼不成?”
他伸手入怀,这就拿出了一面小小的镜子来,未央认出是她的东西,也只挑眉看着。陈小公子送到她的面前,混不讲理了:“我看这东西不错,从今天起就是我的了。”
说着,伸手在她唇边抹了下,把上面的糕点渣渣都抹掉了。
前一刻还说着她大婚的事情,后一刻就讨要东西…哦不,这根本就不是讨要,而是知会他一声,沈未央无奈地笑笑:“好,给你,你相中哪件了,都给你。”
她二人这是旁若无人了,可旁边是有人的。
顾琏城茶碗紧紧握在手里,别开了目光,刚才只那一瞥,他忽然想起陈小公子手里拿着的这东西为何眼熟了,他曾经见过。
那面小镜子,就在他初见沈未央的时候,她还拿着调-戏过他。
彼时他还不知她身份,她和陈子邯也还是个真正的冤家…
思绪飘远了去,偶尔回眸,能看见未央脸上满是宠溺的笑容,看见这小公子就忍俊不禁的,旁边那家铺子,也是她出的银子白白给他的,不知道为什么,顾琏城忽然就想起了那句话,沈未央说,她挣来的银子,就是给她男人花的,随便花的…
心中不快,手里的茶碗这就回身放了桌上,他当着陈小公子的面,这就推了过去:“对不住,你这半碗茶水都被我喝了,就刚才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一件紧要的事情,需得六七万银子,你准备好。”
六七万?
这不是拼命地在她身上拔毛吗?
沈未央差点跳脚:“大公子你说什么?多少?六七万?没有!”
给别人花就有,给他就没有。
顾琏城挑眉:“别忘记你答应太女殿下的事情,有也得有,没有也得有。”
他重重咬着太女两个字音,故意提醒着她现在的处境,她的身份。
不过很明显,未央浑不在意:“爱谁谁,说没有,就没有。”
陈小公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她,刚才提起来的戒备心,顿时下降了不少。
不过,很显然,他放心得太早了点。

 


第35章 |

第三十五章
天色将晚,来接顾琏城的车已经到了钱庄的门口。
沈未央还在内堂里面对账,陈子邯到底是讹了人好几万的白银,她通通计算了下,想再将北街的几个铺子都拾掇拾掇。
不过很显然,有个人一直打着这几万银子的主意。
她拿着笔,在账本上面圈圈点点,小算盘打得是噼里啪啦,外面已经黑天了,其实她也听见外面有人来请,不过就是懒得回应。
半晌,男人从外面掀起帘子来,他这就抱臂倚靠在门口,目光灼灼:“算清楚了吗?能有多少结余,六七万还是有的吧?”
未央送他一个大白眼:“大公子一见银子就两眼放光,这样真的好吗?”
他笑笑,走了进来:“时候不早了,你得与我回去。”
她用下巴点了下桌子上面的一摞借贷账本:“没看见这有多少要对账的么?半年之期已经到了,不知道得有多少人哭多少人笑了,还不起的话呢,我就能多收几套宅院了。”
顾琏城知道她是故意拖延,这也就坐了下来:“还得多久,我等你就是。”
她嗯了片刻:“不如大公子先回?我再看看,实在做不完就住在钱庄得了。”
他眸色流转:“明天还得回门,若叫人看得重,你今晚只能回东宫。”
好吧,他说得有道理,沈未央也不再纠结,反正就算同床共枕,吃亏的也不是她。
不过,她托腮,伸手拿着笔头子在宣纸上面戳了一戳:“我刚才算了一下,钱庄的银子动不得,所以你那六七万,还是想点别的办法吧。
他定定地看着她,挑起了眉头来:“我突然很好奇,如果开口的是陈小公子,不知你是否拿得出来呢?”
未央嘻嘻地就笑了:“他和你不同,你计较那些有什么用?嗯?”
她一脸笑意,最后那个字音也拉出很长很长了去,顾琏城眼皮上抽了两抽,才是开口:“你喜欢的人,就是他这样的?”
这话说得,真叫她回答不上来,只好绕回了刚才的那句话去:“其实也没有可比性,陈子邯才不会白白的,动不动就要上万白银,他通常都是往出拿的时候比较多。”
顾琏城转过身去,也不再继续发问了。
心中憋着一口气,他怎么也舒缓不过去。
如果放在以前,他早就抬腿就走了,现在却是不同,他这两日看着她,竟然生出了想要这个人的念头。当然了,这其中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的身家。
从声音当中,就能听出许多不耐来:“走不走?”
未央也连忙起身:“走走走,大公子等我一等。”
蛟河就等在门外,马车上面已经铺好了毯子,她走到外面时候,顾琏城已经先她一步上了车,天气寒冷起来,车上有炭炉,她也顾不上别的,赶紧爬了上去。
顾琏城双膝上面也盖着毯子,外面可真是冷。
沈未央挨着他坐了下去,这就一把抓住了毯子,也盖在自己的腿上。
他未动,任她挨着自己。
炭火生得正旺,随着帘子下面钻进来的风,也起了些许火苗,她伸出双手去烤火,搓着手指头来回活动着筋骨。
他就在旁看着她,一直看着。
她察觉到他的目光,坦然回眸,与他四目相对。
这人一天到晚的嬉皮笑脸,尤其在他面前,顾琏城下意识地扬起了脸:“怎么?”
未央笑:“大公子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我的脸又不能生出银子来。”
他别开目光,挺直的背脊:“你不看我怎知我一直看着你?”
她语塞,咋舌道:“明明是你一直看着我…”
他只嗤笑一声:“嗯,是,我一直看着你,想看看你脸皮有多厚。”
说着伸手推开她紧挨着腿,按住了滑走的毯子,仍旧盖着自己双腿:“你踩到我脚了。”
她被推了下,这才意识到,刚刚在脚底的,是他的脚。
未央叹气,这就靠边了些:“干什么这么小气,我又不是故意的。”
顾琏城目不斜视:“男女授受不亲,你和我盖这么一个毯子,不大合适。”
她啧啧称奇:“这可真奇了怪了,别说一个毯子,昨晚上还在一个床上住的,盖的也是一个被子,这会儿你就撇清干系了,可真有意思。”
他蓦然抬眸:“在一个床上住,盖着一张被子又能如何?”
沈未央抱紧双膝,对他眨眼笑道:“那能如何?别说这就是假作夫妻,就是日日同床共枕,我也没半分想法,大公子放心。”
他:“…”
说也快,马车到了皇宫门口,顾琏城带着她又从后门进去。
东宫自然有接应的人,二人回到殿内,各自换了衣衫,因为到了晚上,他也没故意装扮,早早拿了一卷书,霸占了大床。
“我出去走走,见识下东宫,可以的吧。”
“当然。
未央可是想转一圈,东宫到了晚上,只剩阴森。
偌大的东宫其实除了侍卫队,没有什么人,蛟河站在门口见她出门上前一步,伸臂这就拦住了。“轻君哪里去?”
她皱眉,顿时轻斥出声:“我哪里去,还用得着像你说?”
他眨巴着眼睛,只犹豫片刻,这就侧立一旁,看着她拂袖而去。
这个时候,东宫里面守卫森严,沈未央不管走到哪里都能遇见人,也当真无趣。就在东南的小园子里面,有一个小独楼,她四处转转,见这楼上灯火通明的,这就转了上去。
一楼里什么都没有,二楼口处却见守卫人在楼口杵着,她一时好奇往里面瞥了眼,却被人拦住。也不知是之前都见过她了,还是特意有交代,总之都知道她的身份,却不许她上前。东宫当中,自然会有秘密,未央不以为然刚想走,从里面这就走出了一个人来。
她分明是个女人,半身都在转角的暗影里面,只淡淡地看着她,声音嘶哑:“到了夜里,东宫乱得很,小公子当心。”
也看不清脸,就只能断定是个女人。
沈未央只觉得这声音在哪里听过,这时候一听她说当心,后颈发麻。
这人也只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就转身回去了。
她出了这小楼,再回头竟然漆黑一片,果然阴森得很,风声渐起,未央直觉侧身,一道轻轻的锐气这就划过了脸旁。
她再不停留,飞快走回了殿里。
蛟河看着她从暗色当中走出来的脸,略显诧异,未央径自走进,屋里悄然无息的,一听见她的脚步声,顾琏城顿时翻了一页书去:“回来了?”
她脱下披着的斗篷,扔在了一边:“原来还好奇,走了一圈发现也没什么好看的。”
顾琏城靠坐在床璧上,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顿时皱眉:“你的脸怎么弄的?”
未央大惊,回头到镜子前面一看,右边脸颊上面有一道浅浅的伤痕,血丝充盈,分明就是被什么东西滑出来的。
她的脸,可是她最为在意的了,顿时着恼:“诶呀我的脸!”
顾琏城喊了声蛟河,外面守着的人连忙走了进来:“蛟河已经着人去取了药。”
他这才点头,不消片刻,果然有人给送药来,沈未央这时候散了长发,正对镜扒着脸看。因为是铜镜也看不真切,这就怀念起自己的琉璃镜子来。
他伸手拿了药:“过来我看看。”
她恼,拧着眉头到他面前,这就坐下来了:“快点给我看看伤口深不深,现在疼起来了。”
他在她面前,一手钳住她的下颌,这就抚了她半张脸来。
沈未央恼怒不已:“你还说这东宫没有女人,我刚才在小楼上面就看见一个人,阴森森的,吓死人了,说不定就是她叫人伤的我,作为合作伙伴你是不是应该负点责任啊。”
他伸手点了一点药膏,索性伤口不深,不能留疤。
她微微扬着脸,抿着唇脸色略恼。
顾琏城一手掌着她的脸:“别动,小楼里哪有什么女人,明天早上带你去看看,哪个伤了你我罚她就是。”
她细一思量:“我觉得是个女人。”
他指尖轻轻刮在她的伤口上面,引起一片清凉。
她的脸,肌肤雪白,就像是娇柔的小公子那样风情,沈未央双眉如柳,淡淡的目光似无意落在帐顶,明明刚刚还恼着,这会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竟是笑了,如沐春风。
顾琏城看着她的脸,半个身子都僵住了。
她刚才脱了外衫,上床前也解开了衣领,露出一小截肌肤来,说起来,平常时候,沈未央都日日缚胸,也看不出什么来。他忽然想起昨日洞-房,地上那两个人来,竟也口干舌燥。父君怎么说的?
他说男人也要主动,看中了就下手。
即使再薄情的女人,也很难拒绝容貌尚佳的人,就像母皇一样,就像姑姑一样,而一旦有了肌肤之亲,总会待你与众不同,假以时日收拢掌心,慢慢她周围的男人就变成了你一个人…
人心就是如此。
沈未央脖子有点僵硬,又怕自己留疤:“好了吗?这药能行吗?”
顾琏城缓过神来,定定看着她:“闭上眼睛,我看看。”
她也听话,连忙闭眼,并且顺着他的手靠近了些:“千万仔细些,我替我这张脸感谢大公子了啊。”
她呼吸浅浅,他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作响。
靠近了些,再靠近些…
男人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近得都能闻到她身上馨香,顾琏城不由心如捣鼓。
而就在这时,未央忽然睁开了眼睛。

第35章 |

第三十六章
四目相对,沈未央吓了一跳。
她顿时坐直了身体,下意识地拍着胸口似乎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大公子吓我一跳,你贴那么近干什么?”
他似乎怔住,随即别开了目光:“你眼睛下面,刚才不小心擦上了点药。”
她连忙下地,又到镜前照了照,留下他一个人在床上发呆。
他在干什么?
这样与那些暗巷里面的小倌又有什么区别?
顾琏城一手揉着额头,随即躺倒:“时候不早了,早点睡吧,明天还得回门去。”
也不用别人伺候着,她在镜子前面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回来。
外面冷,已经烧了地龙,沈未央臭美够了,爬上了床来。
男人背对着她,今日床上有别的被褥,她拿过来另外一个盖在身上,盯着他的后背,同床共枕说起来容易,身边躺了这样的一个男人,怎能轻易睡着?
刚才只觉他靠得近了,就连呼吸都交织在一起,这样一个陌生的人就在眼前,她一睁眼是真的吓一跳,若不是知道他看不上她,还真觉得暧昧,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床边有她熟悉的熏香味道,她开始怀疑昨天晚上是怎么睡着的了,沈未央闭着眼睛开始胡思乱想,也不知过了多久,才逐渐缓了呼吸,进入了梦乡。
顾琏城可没有她这么大的心,几乎是彻夜未眠。
他到底是未经人事,哪里是想下口就能下得去口的事?
但凡她有一丁点的意思,他半推半就也能成事。不过这沈未央对他嬉笑间可见生疏,从来没有半分的遐想,这可当真令人着恼。
天快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睡着。
再睁眼时候,就看见未央又在镜子前面梳头,她偏着脸,似乎还在意那半张脸的伤痕,她伸手来回按着自己的脸,能见脸上恼着。
他静静地看着,不愿起身。
天色尚早,蛟河进来伺候着,顾琏城枕着自己半个胳膊,懒懒看着他:“未央说小楼里面有女人,你且看看怎么回事?”
蛟河低眉顺目地看了眼她:“这不可能,楼里倒是住着人,不是小殿下说气闷过来的吗,又哪里有女人来着。”
沈未央在旁插了句嘴:“什么小殿下?”
蛟河答道:“我们悠然殿下。”
女皇的幼子悠然,自小身体不大好的,她听说过,这就哦了声。
蛟河上前:“殿下起吗?”
顾琏城瞥着她,见她目光还在别处,这就闭上了眼睛:“你安排一下去送她回门,我先不起了。”
未央连连点头,表示十分理解:“不用你送,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哈。”
蛟河连忙应了下来,太女的确是不可能送新人回门的,顾琏城既然开口了,他只能尽力安排妥善,又等一会儿,沈未央梳妆完毕,直接就出去了,她想着在东宫拿了几个小摆件,作为弟弟妹妹们的礼物,又想着挨个准备了小金锞子,什么都想着了,唯独没有想起他。
甚至过来打声招呼都没有,可见是对他真不上心。
父君在后宫当中,可谓翘楚,他说只要能同床共枕,按照琏城这样的姿色,她早晚动心。作为从未怀疑过他的儿子,顾琏城此时却深感无力。
起初,他还抱着侥幸心理,说不定未央一会儿就会笑嘻嘻地出现在眼前,哪怕就是嬉皮笑脸,也能与他招呼一声,就像是真正的夫妻那样。可惜她是真的离开了,走就是走,毫无半点的拖泥带水。
这就沈未央。
正是感慨,外面忽然传来了轻轻的咳嗽声,他连忙坐起来,蛟河在外面给推开房门,一个少年这就走了进来。他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脸色苍白,不时还咳嗽一声。
顾琏城掀被下地:“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出来了?”
少年笑:“我想看看你选的人,是个什么样的,怎么?我来迟了吗?她走了?”

回门的意思,自然是要回到自己的家里去,沈家大门已经有两天没有瞧见过了,此时到了门口,沈未央的心情可谓复杂,她叫人搬下了礼品去,自己最后下车,韩湘子以家姐的姿态站在门口迎接她,身后还站着莫言。
直到他们都担心着,她也是仍旧平常那样嬉笑着:“啊呀,我回来了!”
韩湘子连忙给了车夫赏钱,打发走了。
她给孩子们都带了小玩意,听说因为等着她,都没去学院,赶紧挨个分了下去。爹爹沈君玉更是担心她,见她脸上有伤还一直问,未央只说不小心刮了下,又坐了一会儿,却说有访客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