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迦宁垂眸看着他,声音柔柔的:“大哥,我想知道,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能说说吗?”
都这个时候了,已经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苏谨言双膝麻木,也抬眼看着苏守信:“自从我有记忆开始,就记得,孙太太把我打了一顿,扔在苏家门外,我是被打大的,那天饿着肚子,天气特别冷,是我妈…就是夫人把我带了回来,她对我特别好,不知道大人之间有什么,佣人们对我指指点点,可我妈却带着我,天天在园子里走来走去,谁也不敢再说我。她说我是他的儿子,后来…”
苏守信目光如刃,看得他低下头来:“后来我妈生了妹妹,她天天抱着妹妹,全家人都喜欢妹妹,可我小时候,我不喜欢…”
话音才落,苏守信上前一个大耳刮子!
“怎么养你这么个白眼狼!余百合信口雌黄非说是和我生了你,你妈为了你都成了笑柄了,你不喜欢你妹妹!你妹妹怎么着你了,她小时候最喜欢黏着你!”
是,她小时候的确最喜欢黏着他。
苏谨言眼睛也红了:“那天顾家办寿宴,她非让我背着她,我和她玩了一会儿捉迷藏,狠下心了吓唬她,她到处找不到我就哭了,说找妈妈,我心软哄着她…我背了她回来,遇见孙太太了。”
这段和孙太太说的一样,孙太太遇见小苏谨言的时候,他的确背着孩子。
苏守信怒不可遏,还是徐迦宁拉住了他。
苏谨言看向余百合:“孙太太很落魄,我想拿点钱给她,还怕妈妈知道,我就让她看着妮妮,想偷偷跑回去拿些钱来…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等我找了下人过来以后,妮妮就不见了…孙太太捂着我说,不能告诉别人妮妮走丢了,让我说什么都不知道,那时还小,我害怕极了,就那么说了。”
后来的事情,苏守信也知道了,拐子在外地抓到了,可孩子们已经卖给了马戏团。
在审讯当中,拐子说出了余百合特征的女人,他说是在她手里低价买下的孩子,隔了几个月走遍了各个马戏团,好容易有点线索了,却又发现,拐子口中那个不知道捂死的谁家孩子,就是妮妮。
大夏天的,在水里泡了几个月,已经没有人形了。
苏守信亲手埋葬了孩子,再后来苏夫人一病不起,老太太也天天哭泣,家里乱成一团,遭受了这么大打击,他自己无从说起,只能默默忍受。
徐迦宁亲耳听着那段往事,只觉唏嘘不已。
十几年分离,幸好遇见的是徐老爹一家,只不过她是怎么到了徐家去,这其中还有缘故,都这个时候了,苏谨言不再隐瞒,都娓娓道来了。
多年前的那天,他记忆已经模糊了。
大概还记得的,只有徐老爹那高大的身影。
妮妮死了以后,消息封锁,谁也不知道。
那时还有很多人故意来说知道线索,领赏钱,或有人带了孩子来,说是捡来的,可能是苏家小姐之类的,徐老爹来的那天,他才下学回来。
爷俩个身上还有孝迹,匆匆忙忙抱了个孩子,说打听到了,是苏家的孩子。
那孩子面黄肌瘦,高烧不退,脸上长了些痘一样的,男人说家里有丧事管不了她了,让他们抱进去,苏谨言看了一眼,那孩子睁眼叫了声哥哥,吓得他想起水里的妮妮,直接叫人撵走了。
没想到,那真的是妮妮。
听了来龙去脉,勾起苏守信心头多少怒火,他眼睛通红,抓了一边的拐杖狠狠抽了苏谨言一顿,恼怒已经不能再克制下去,旁边的余百合又哭又叫,他顺手也给了两下子。
真是打死都不解恨,手下顿时没了分寸,只管用力。
屋里顿时鬼哭狼嚎,都是女人的哭声。
徐迦宁站了一会儿,听在耳朵里,先走了出去。
她在外面站了一站,看着星空,想着不少事,让人进去叫了苏守信出来。
没多一会儿,苏守信出来寻她。
她两手都藏了口袋里取暖,等他过来了,才呵了口气:“真的太晚了,平时我都该睡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苏守信以为她累了,忙推着她去休息,她却未动。
“怎么处置他们,我突然想说句话,爹听我一言。”


第75章 妮子的学校
雨后的夜空,拨云见月。
细碎的星星三三两两,清新的空气带来的清凉。
徐迦宁仰脸看着星月,想起小时候祖母说过的话,她说人死了之后,会变成星星挂在空中,思念的亲人真心祈祷,总会相见的。
小的时候信以为真,长大了以后才明白,那不过是编排的话,她那么想念祖母的时候,梦里都不曾相见。不能见最后一面,一直是个遗憾。
人死不能复生,真正的苏唯,早就死在了拐子手里。
拐子改变了她的命运,扼杀了她。
而在徐家长大,从小被徐家父子拉拔长大的徐迦宁,在宠溺当中,从小不知顺逆,顺境当中获得百般宠爱,逆境当中,自尊又强,接受不了夫家的漠视,一时想不开竟然自杀了。
现在活着的,是她。
真是,同人不同命。
难免唏嘘。
苏守信上前了来,听见她说有句话想说,当即皱眉:“妮妮,你不愿伤徐家人我理解,但是他们几个人,不必同情,他们不值得同情,你不用劝我了,今天就此做个了断,不扔进黄浦江里,难解我心头之恨!”
徐迦宁刚在心里默念了几遍地藏王超度心经,回眸看他:“我没有那么多的同情心,我只是想告诉您,死亡并非最终的宣判,就让他们该偿命的偿命,该赎罪的赎罪,该忏悔的忏悔,以此做个了结,那么最好的方式,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权当告慰十几年骨肉分离之苦,以及…”
以及什么,她没有说出口,只是看了眼苏守信。
他微怔之余,点了点头:“对,你说的对,就这么扔黄浦江里实在太便宜她们了!”
想来,他会慎重考虑怎么处置这几个人的,有的人就该尝尝这种滋味,徐迦宁呼出一口冷气,说回去休息,大步离开了偏院。半夜了,园子里的梧桐树上,不知道什么鸟儿古怪地叫着,她走得不快,高跟鞋踩在青砖上面哒哒哒的。
回到东园,翻出了收藏了很久的心经,站在窗前念了一会儿。
糖球爬了她的脚下直挠着她的裤腿,她没有理会,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读过了心经,才低头将猫儿抱了起来,红玉在一旁等着她,已经坐在椅子上睡着了,她逗了会儿猫儿,放进猫窝,也把红玉推了起来。
红玉连忙伺候着她睡下,徐迦宁这一觉可睡得实了。
一夜无梦,她昏昏沉沉睡了好久好久,才醒过来,总觉得有人在旁看着她,耳边也似乎听到什么声音了,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一抬眸就对上了双笑眼。
苏谨霖俯身看着她,见她醒了,一脸笑意:“我说妹子呀,感情昨天晚上你就把我扔在医院了,自己回来的?嗯?你的良心真是坏掉了啊!”
徐迦宁晚上睡得晚,头疼。
不想理会他,闭上眼睛翻身背对着他了。
男人的军靴在地板上轻轻地点了一脚:“昨天晚上我不在园子里,好像出了什么事情啊,气氛怪怪的,你知道苏谨言他怎么了吗?”
她抓过被子蒙住了头:“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苏谨霖的声音还在外面继续,似有魔音穿脑:“别这么无情无义好吗?我昨天晚上可是帮你了的,让你帮倒杯水你不倒,让你在医院陪护你也不陪,让病患上赶着过来看看你,问你点事情,你看看你…”
头疼,徐迦宁的起床气又上来了。
她伸手在旁边摸了一把,随手扯到另一个软枕照着他摔了出去,苏谨霖当即侧身避过,不想她又按响了楼下铃声,他知道很快会有人过来,只得弯腰将枕头捡了起来,好好给她放了床上。
“好吧,那等你起床了,我再来找你。”
说走,人却没有走,目光落了被子上面的那只纤纤玉手上面。
徐迦宁整个人都在被下,只一手在外,她闭着眼睛又困顿起来,可被下闷得慌,还是慢慢探出头来,冷不防半阖着眼,看见男人还在她卧室当中。
她恼怒之余,眼睛也睁开了来:“要不要我去见见二叔,问问他你是不是太闲的了?”
他笑,上前一步:“我就想看看,你能在被下闷多久?”
说着弯腰来握她的手腕,想要给人拉起来,不过才一碰到她手,登时被她拂开,徐迦宁才要开口,红玉和春秀进了房间了。
见苏谨霖在这屋里,奇怪地看着他:“二少爷有什么事吗?”
当着佣人的面,他好歹还有分寸,悻悻的耸了耸肩,依旧笑意满满。
徐迦宁坐了起来,回手就拿过了话筒,目光却是看向他的:“你等着,你不要走,我让我爹来请你。”
说着拨打着内线,吓得他连连说不,赶紧走了。
将人吓走了,才放下电话。
抬眼看了下墙上的时钟,发现已经中午了,真的该起床了,徐迦宁起床穿衣,很快收拾了一通。才下过雨的初秋,天气有点凉。
她穿了旗袍和披肩,出去吃早餐。
苏谨言的房间门关着,苏守信不知道会怎么处理他,她有些好奇。
吃过饭了,还没有看见苏守信的踪迹,也没有人知道苏谨言去了哪里。倒是明软照旧在园子里翻腾她的花园,有两个老妈子陪着她,来来去去栽着花,收拾着落叶残土。
徐迦宁在楼上看了一会儿,特意让人去苏婷那问了律师事务所的电话,亲自拨通了陆修远的办公电话,请了他来。
不到十二点的时候,又和霍澜庭联系好了,随后带着陆修远和霍澜庭约在了一家茶馆里面,公证之后,她真正入股医院。
陆修远做好公证手续,立即回了事务所去。
一时间,茶馆里只剩下了霍澜庭和徐迦宁了。
一旦变成了合作人,那么他们之间的利益关系,就密不可分了。
徐迦宁问起老太太的身体,他说早起还不错,还是那句话,希望能早日订婚,了却他母亲的一番心愿。她既然入了股了,当然要说到做到。
闲谈之间,提起了霍麒麟了,霍澜庭说他姐姐早起看过老太太了,今日在恒兴校舍里招生。
她立即有了兴致,说要过去看看。
他这便开车带着她,赶了过去。
霍麒麟招生的事,其实筹划已久,只不过没有合适的校舍,恒兴的这大院一给了她施展,立即联系了人来处理修缮,与此同时,宣传招生,建立女子学校。
徐迦宁赶到的时候,来报名的孩子,已经站成了一排,霍麒麟正和另外两名教师在前面登记。
她在大门口站了一站,霍澜庭后锁车门,也到了她的身边。
他看着一长排队伍,很是唏嘘:“女孩子能出来读书,其实很不容易,自古以来,都宣扬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真是压迫女人的封建产物。”
徐迦宁也看见了,那么多的小姑娘,大大小小有几十人。
她们多半穿着朴素,当然了,富裕人家的小姐这时候早去读书了,怎会来这里报名。
她站了一站,也是感慨:“国家不强,才谈及压迫,自古以来,谁说的女子无才便是德,富裕人家的姑娘小姐,哪个不读书,哪个不写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拿出去,比起那些状元郎,也不差分毫。无非就是,无女子当权者说话,才流传下来些荒谬的话罢了。”
说着上前,自排尾走过。
旗袍素雅,可她走过眼前,却觉艳丽。
她说的何尝不是,当权者不为女人说话,才处处有人受压迫,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徐迦宁,霍澜庭自她背后,目光灼灼。
孩子们都处于懵懂的兴奋当中,有人小声议论着学校的事情,有人嘻嘻地笑闹。
徐迦宁走过她们身边,站了前面去。
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抬眼看见她,天真地诶了声:“你也是来上学的吗?”
这孩子唇红齿白,双眼明亮,徐迦宁嗯了声,与她站了一起。
很快,霍麒麟一抬头就看见了她:“诶呀,快过来,过来!”
说着,不由分说给她拉了身边去,面对着一排学生,与她站站了一处。
轻咳了声,麒麟扬着眉眼,特意推了她上前:“来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咱们恒兴第一女子学校的校长苏唯,她为我们捐赠了很多东西,都是为了你们能读书,能有更好的未来,那我们鼓掌谢谢她好不好!”
话音才落,大家齐齐鼓掌说好。
孩子们的眼中,都有什么亮闪闪的。
她好像在哪里见过,她定定地看着前面的,刚才和她搭话的小女孩,一时间有些恍惚。
就这么恍惚间,小姑娘说原来你是校长啊,突然对着她做了个鬼脸,还对她吐了吐舌头,笑得眉眼弯弯。
她忽然想起来了,是了,在她天真还不知世故的时候,她也曾对母亲做过鬼脸,吐过舌头。孩子们在懵懂无知的时候,都是这样的,不知前路何为,心中藏有希望和憧憬。
如果说苏婷教会她生活在这个时代,时髦和自由论,那么霍麒麟就教会了她,发现希望并且传授希望的心境。
她忽然明白过来,她早已不是什么贵妃娘娘,从今日起,她是徐迦宁也好,是苏唯也罢,她是一个人,是一个可以有向往的人。
她也可以给别人希望,同时给自己希望。
如此想来,心中宽阔无比,抬眼望去,看向霍澜庭的目光,全是笑意。
他也在笑,为她轻拍着手。
只是,她们两个,可能谁都没有注意到,一直低头做纪录的男老师,抬眼看见徐迦宁,钢笔都掉了地上去了。


第76章 妮子的疏远
蓝天白云,响晴的天气。
屋檐下站成一排的女孩子们,都看着她。
她说我希望你们会记住这一天,我将与你们一同成长。回眸看着霍麒麟,她优雅知性,美的不仅仅是容貌,还有那颗勇敢的心。
虽然生在富裕之家,但她一直良善,温暖。
可能这才是徐凤举对她一直念念不忘的原因,这样的一个人,的确值得人爱。徐迦宁心境不同,也一脸笑意。
霍澜庭走上前来,看着她,眼底也都是笑意:“看来,这个女子学校被你们办的有模有样了,这些孩子们以后会感谢你们的。”
霍麒麟拉过迦宁的手,回头给她介绍身后的老师:“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虽然工资微薄,但是这两个老师都愿意来教学,这位是李老师,这位是顾老师,都是通过朋友得知我们要办女子学校,特意辞了工作赶过来的。”
李老师是一位女老师,从前并未见过,二人握手之后又去给孩子们登记去了。
顾老师么,不是别人,正是徐迦宁的前夫顾君行。他站了起来,看着徐迦宁略有窘迫。开始到这个学校的时候,霍麒麟就对他说过,促成建校这件事的,也是一个姑娘。
当时他还想来着,有这种思想觉悟的人,打心里佩服。
此时,在这个地方相见,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变成了苏小姐,但知道这个学校是她建成的,也因为当初自己鄙夷她的那段时光,感到羞愧。
徐迦宁才注意他,也算是一位老熟人了。
她看见顾君行的脸色,特别善解人意的没有说破,上前一步对他伸出了手去:“顾老师,您好。”
握手是礼貌,顾君行忙伸手握住了她的指尖,动作轻柔:“您好。”
心里真不是个滋味,他握了一下,并没有马上放开,他有心暗示她一下,一会儿有话想要问她,可她及时抽了手去,已经扭头和霍麒麟说话去了。
学校招生一共六十几个女学生,还得继续宣传。
霍麒麟已经让徐凤举去发传单了,她和徐迦宁说着话,见她和霍澜庭一起来的,更是拿着他们两个打趣,笑的不能自已。
“我怎么看你们天天粘在一起,该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霍澜庭没有否认,一手搭在了徐迦宁的肩头。
他已经认出顾君行来,下意识宣告主权。
霍麒麟平时拿他打趣惯了的,见他动作上有些亲昵,偏又不承认,不由上前一步,低低笑道:“看来,那你和那位沈小姐是真的已经结束了呀!”
按着二人约定好的,给人的假象,那就是谈恋爱了吧,徐迦宁嗯了声,本来想痛快承认了的,耳尖的听见霍麒麟提到什么沈小姐,顿时抬起眼来,看着霍澜庭。
“哪位沈小姐?沈小姐又是谁?”
霍澜庭看向姐姐,目光已经沉了下来:“早在我回国的那天,就已经结束了,别再提起她了。”
说着,伸手牵起徐迦宁的手,转身:“我们走。”
霍麒麟见他脸色,自知失言,忙追了上来:“你们去哪儿啊?一会我们几个老师要一起吃饭,一起吧?”
徐迦宁也记挂着回去,回头对她摆了摆手:“不必了,我有事先走了,改日我再请你们一起,回去吧!”
自她二人走后,霍麒麟才叹了口气。
她今日实在高兴,不想一时失言,好像戳到了澜庭的痛处,想着他们两个人男才女貌,一对璧人似的,难免唏嘘。
回头时候,顾君行就在身后。
她连忙又起笑意,叫了声顾老师。
他目光还在远处,见那两个人背影已消失在了学校门口,这才回眸:“这位苏小姐却不知是谁家的小姐呢,怎从未听说过?”
徐迦宁的身世问题,是个人隐私,霍麒麟自然不方便透露,也就含糊其辞地说就苏家的,转身忙别的去了。
回了车上,霍澜庭掉头离开,准备送徐迦宁回家。
他一路上都在沉默,也想过如果徐迦宁问他沈明珠的事情,他该怎么回答,但是一路上,她都没有问。非但没有问,一路上都安安静静的。
开车到了宁安街上,霍澜庭将车停到碧情园南门停车处,这才回眸。
徐迦宁靠着车座上,呼吸浅浅的,似乎睡着了一样。
他转过身来,才一碰到她的肩膀,她就睁开了眼睛。
坐直了身体,徐迦宁左右看看,打开车门准备下车,霍澜庭一把握住了她手腕,她回头看着他,想了下,说:“放心,今天就能安排好,订婚的事不会有任何差错,你若着急,明天来也没关系。”
他根本没在想订婚的事,不知是不是错觉,在她眼里,似有疏远。
他心中计较,更觉得是与姐姐失口说出的那句话有关,见她转身要走,才立即拉住了。
“我在国外的时候,曾和沈家小姐走的比较近…”
没等他说完呢,徐迦宁已是皱眉:“你不是说,回国之后就结束了吗?”
她刚才好奇问了一嘴,之后一想,都说结束了,还有什么好问的呢,一路上都在想着苏家这点事,急着回去看看。
没想到他还特意解释了下。
当然结束了,霍澜庭目光沉沉,轻点着头:“嗯,结束了。”
徐迦宁哦了声,转身还要下车。
他并未放手,又一用力,扯得她回过头来:“又怎么了?还有事?”
真是急着要走,好像与他生分许多。
女人多爱口是心非,他轻咳了声,又说:“真的已经结束了,不要多想。”
她是真的没多想,徐迦宁稍微用了点力,将自己的手挣脱开来。
看着他,好好解释了下:“放心,我知道没什么的,既是回国之后就结束了,那我也不会再问,能理解的,我还有前夫呢,这算什么。”
前夫…
霍澜庭目光顿沉:“他怎么会在这所学校里当老师?之前没有听你提起过。”
之前,她也不知道。
她甚至觉得他有点问的多了,光是瞥了他一眼,口气就有点不好了:“我不知道。”
徐迦宁着急下车,拢了拢风衣,可不能再和他在车上闲聊下去了,赶紧推开了车门,下了车去。
她站在一旁,心不在焉地对他摆了摆手:“路上小心,再见!”
霍澜庭看着她,她摆过手了,立即转身奔着南门走去了。
他随后下车,倚靠了车门上面。
可人家心里记挂着家里的事,真是头也不回。
无人理会,他回身上车这才离开。
徐迦宁脚步匆匆,一直走了东园去,一楼的客厅当中,苏守信夫妻正在楼下沙发上看书。
见女儿回来了,都看向了她。
多年来的分离,冷丁想亲近还不知怎么才能亲近起来。
苏守信只看着她,目光灼灼:“妮妮回来了?”
她嗯了声,坐了过去。
明软手里拿着的,是一本西方神话,她看了有一会儿了,很是入迷,听见妮妮两个字,抬头看了眼,笑着将书合上了,拉着徐迦宁的手去。
“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有人跟我说,妮妮回来了,我还纳闷,妮妮不是在家里么,她能去哪里,怎么又说她回来了,一早我就上楼了,人都说你睡着没起来呢,我才放心。”
说着上前倾身,抱住了她。
明软昨日用了药,睡得深沉,谁能在她耳边呢喃,定是苏守信与她说的话。
徐迦宁也拥着她,轻拍着她后背,安抚着她:“你都说了啊,我能去哪里,出门也是有事,一会儿就回来的,放心吧,我都哪都不去。”
透过明软的肩头,她看着一边的苏守信。
怀中,女人身上淡淡的香气,是不大熟悉的,可那么温暖的。
苏守信也过来相劝,把明软劝了起来,牵了手过去,拥在自己怀里:“别胡思乱想了,都说了,妮妮有事出去了,你看她这不是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