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等男人睡熟了,阿沐这才悄然起身,他轻手轻脚地回到了榻上,换上了自己的玄衣方便夜里出行,因为李煜情况特殊,院子里有不定时巡视的侍卫队,少年从窗口一跃而出,身轻如燕一勾脚翻身就上了屋顶。
微风徐徐,院子里的侍卫队走了过来,阿沐趴在屋顶一动不动。
他耐着性子等待他们走远,然后在后面空翻落地,脚步轻得像个猫儿,李煜向来谨慎,就在他屋子周围,守卫最是森严,本来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刚要贴近屋檐先藏身过去等待时机离开晋王府,身后忽然有人拍住了他的肩膀!
少年受到的惊吓不小,回掌就要劈,可一回头却看见世子殿下长发在肩,此时衣冠整齐就站在身后,表情怪异地看着他。
阿沐无语,眼看着男人一开口就要说话赶紧伸手捂住了他的口鼻。
本来也就刚从屋里出来,三五步就给人拽了屋里去,房门吱呀一声,果然吸引了侍卫队的注意,有人喊了声谁,脚步声齐齐走了来,片刻就到了门前。
阿沐松手,在男人耳边说:“说没事。”
重嘉很是配合:“没事,你们滚远点!”
简单粗暴,门外的侍卫队这就走远了去,四周又安静了下来,阿沐气得踱来踱去,不能出去这一趟,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抓心挠肝地难受:“殿下不是睡着了?”
男人无辜地看着他:“我是睡着了,可又醒了睡不着,你要干什么去?”
少年直抓头发,抿唇看着他:“我想出去我想出去我想出去!”
重嘉像看个痴儿一样看着他:“想出去就出去啊!”
阿沐:“…”
镜子当中,男人的脸俊秀英挺,重嘉坐在铜镜面前,来回地看着自己的脸,很是得意。
阿沐正在他背后拿着梳子与他的长发大战,他根本不会梳头,简单拿着头绳给他拢了一起,片刻之后重嘉起身,表示很嫌弃这个发型,但是没办法也将就了。
二人一起大摇大摆出了后院,侍卫队走过上前,重嘉只沉着脸,谁也不理会。
阿沐跟在他的后面,一直到大门前,也无人来拦。
守门的人见是世子殿下,当即给打开了大门。
重嘉站在朱门之内,亲自送了阿沐出门。
阿沐站在外面,回眸张望,男人负手而立,他不开口的时候和李煜并无分别。
少年欠身:“殿下放心,交待阿沐的事情一定办妥了再回来!”
这句话是说给别人听的,重嘉点头。
阿沐转身要走,却见他仍看着自己,连忙对他摆了摆手。
李重嘉实在没忍住,对他笑道:“阿沐,快些回来!”
阿沐点头,毫不犹豫地奔了夜色当中去。
街上行人渐少,他脚步也快,拼命跑回了九道巷。
韩湘子家的小院门前意外地竟然有两个人守着,一辆带有特殊标志的辇车停靠在旁。他想上前又不敢轻易靠近,正是犹豫,街头处脚步声又起,阿沐藏身于暗处,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眼前。
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上来!
赵昰走在前面,后门跟着个老奴直拽着他。
男人脚步略浮,月色下能见其脸色苍白,很明显是伤势未愈。
阿沐不由后退,紧紧盯着他的脸咬住了牙。
赵昰正是朝着芙蓉里的方向来了,后面的老奴也是老泪纵横:“将军不能去不能去啊,都是老奴的错都是老奴的错,但是大小姐的事情咱们从长计议必须要从长计议不能去啊!”
男人抚着心口也是未停:“放手。”
老家伙跪在地上拖住他的脚步:“将军三思,这一去,大小姐名誉尽毁,就算认了她又能怎样,不如背地里托人去给人接回来…”
少年蓦然抬眸,伸手扣紧巷口青砖。
他左手抽出腰间别着的匕首,慢慢探出身去,一脸憎恶狠戾。
那满月之下,男人眸色通红,狠命地伸拳捶着墙:“你让我如何等得!我英儿何等的…何等的…”
动作之间似乎又抻到伤口,地下的老奴连拉带拽,又是低语了几句。
阿沐一动不动,只等那人过来,冷不防上去再补一刀,结果了他!
可惜二人到底还是返身往回走了,少年下意识就握紧了匕首,抬脚跟了出去,刚到巷口,不等他加快脚步追上去,韩湘子家的那对破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他刚到转角处,忙又退回暗处。
阿沐冷眼看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从院里走出来,直接上了辇车。
韩湘子抱臂倚在门边,也不知那男人说了句什么,惹得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很快,来客离开,韩湘子也关上了小院的大门。
阿沐呆呆上前两步,很想进去。
但是他既不敢违背干爹的命令,又担心一旦将太子府这三个字问出口,阿姐又一点消息都无。
他行走在燕京的街头,对赵昰的恨都被对阿姐的担忧冲淡,月光淡淡映在少年的肩头,明明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想到那个槩字,他双手揉脸,只觉得片刻的安心。
想念,阿沐走到太子府的高墙之外,对着月亮笑。
第22章
男人半阖着眼,藤兰在旁捧着茶。
少年站在墙角,头顶顶着一包栗子。
这都深夜了,难免有些精神不足,阿沐迷迷糊糊站着,微微一动,栗子就从头顶掉了下来,他伸手一捞抓在了掌心,抬眼看见没有惊动李煜这才松了口气。
悄悄又放在头顶,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男人一抬眸就看见了。
阿沐拿着栗子期期艾艾这就走了他的面前来:“殿下饶了我吧,我真把您当成重嘉殿下了,不然哪敢冒犯啊!”
他在太子府大门口徘徊了一会儿,因为时间太晚了也不方便潜入,恹恹地就回来了,半路刻意到在路上一个卖栗子的那买了一包,好回去交差。不过他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想到,等他回到晋王府,却错将李煜当成了重嘉。
当时男人在床上似乎还没有睡着,阿沐一进里间,他正好睁开双眸。
四目相对之下,少年笑。
阿沐举着栗子嘻嘻地:“殿下快看!我给你买了好吃的才回来的!”
也不等李煜开口,他就特别地把栗子顶在了头顶,少年双臂展开,特别夸张地原地跑步:“为了给殿下买这热乎乎的栗子,我可是走了很远,诚意十足诶!”
说着,嘴里还配着一个‘咻’的音,直接把栗子扔了过去。
男人恍惚这么瞬间,结果并未像少年想的那样伸手接住,他似乎要坐起来,当然也正是因为这个动作才让栗子啪嗒正甩了他的脸上。
李煜当即就恼了,栗子和软枕全都拂袖落了地上去。
他罚阿沐在外间的墙角站着,跟着出来脸色不虞。
阿沐向来能屈能伸,站了一会儿困得不行了,赶紧过来认错。
反正都是他的错,他低着头,站在男人面前十分诚恳地举着栗子:“就看在阿沐给殿下买的栗子份上,别生阿沐的气了,行不行?”
藤兰十分无语地看着他,胆敢把东西砸世子殿下脸上的人,恐怕也只有阿沐了。
李煜眸色深邃,微扬着眉:“我竟不知道,你和他一起已经到了混闹的地步了?嗯?”
阿沐抿唇:“哪有啊殿下,不是让我看着他么,总得和他搞好关系才行不是?”
男人伸手接过藤兰手中的茶碗,低眸:“油嘴滑舌,出去干什么了?”
阿沐嘻嘻地笑:“想去看大戏,可出去了才想起身上的银子多半都被殿下赢去了,勉强够买了包栗子就跑回来了。”
李煜嗤笑一声:“你倒是想着他,那你来说说,这世上可真的有重嘉存在?”
这问题李重嘉也才问过他,阿沐想也未想,直接笑道:“自然是有的,殿下是殿下,重嘉是重嘉。”
男人的目光在他脖颈上露出的一截红绳上面一扫而过:“知道你身上戴着的那块玉是哪来的吗?”
阿沐不以为意:“愿听一二。”
他规规矩矩的,和进门时候的搞怪模样不同。
李煜能感觉得到他待自己和重嘉的不同来,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少年的笑脸就觉得想撕破这张脸。
他心底所有的不痛快都想砸在这少年身上:“这话说起来就长了,之前我有个弟弟,他在很小的时候夭折了。”
这句话说完的时候,阿沐注意到男人眼底冷意渐浓,他暗自戒备,仔细听着每一个字。
李煜停顿了好半晌,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微微的叹息。
少年伸手把栗子放了桌子上面,一低头就拽出了那根红绳,红绳上面吊着一块圆玉,质地纯正,雕工精美,上面弯弯曲曲的镂空设计更像是一棵树的枝桠,两面小小的晋字开始他都没注意到。
李煜瞥着他:“他出生的时候像个猫儿一样,很小很小,奶娘抱着他,他连吃奶的力气都没有,如果要能长大,就也有你这么大了。可惜他一直病弱,十年前就没过那个冬天。”
阿沐蓦然抬眸,十年前的那个冬天,真的很巧。
果然,男人脸色已经变了:“那年冬天特别冷,他细细的胳膊一碰就能折断一样,喂他吃什么也吃不下了,我把他埋在小楼旁的花圃里面,知道为什么吗?”
少年看着他:“为什么?”
十年前的李煜也只有十岁,男人目光当中,带着自嘲的笑意:“因为那的土特别软,给他也埋了许多许多他喜欢的东西。”
阿沐忽然觉得后颈汗毛都要竖起来了:“那那那个你这小弟弟和这玉有什么干系?”
李煜回眸,忽然倾身向前一把抓住了少年的衣领,轻轻一拉就给人拽了面前来:“这块玉是我亲手所雕,送给他的东西,那孩子死了以后连同尸首都埋在了花圃里面。”
阿沐无语,虽然他胆大,也觉惊悚:“埋了,怎么在重嘉世子那里?”
男人对着他轻轻地笑,伸手在他胸前那块玉上拍了拍:“既然他给了你,你就戴着。”
不笑还好些,少年心惊肉跳,很怕他忽然抓住红绳勒住他,吓得后退两步才是站稳了:“殿下是殿下还是重嘉?”
世子殿下这笑容略诡异,他戒备地看着他:“我不明白,殿下今天为什么和我说这么多?”
李煜起身,步步逼近,又走了他的面前。
少年矮他一个头,他低眸间,目光沉沉:“我曾给那孩子起名叫做重嘉,如果他还活着,今日便是他的生辰。”
说着一甩袖子进了里间去,随即里面的烛火就灭了。
阿沐一把摘下那块玉,这就扔了桌子上面,藤兰仍旧在旁站着,像根木头一样。
少年这才注意到她:“姐姐回去歇着吧,我给殿下守夜。”
藤兰低头:“我伺候小公子,殿下命我不离你左右。”
阿沐:“…”
女人真的就在外间打了地铺,少年几乎是彻夜难眠。
任谁听了李煜的这番话,都不能舒服,撇下自己一堆的心事不说,按照李煜说的,那么这块玉就是重嘉从那孩子身上取下来的了…
迷迷糊糊天快亮才睡着,还好李煜一早出去并未再为难他。
他被藤兰叫起来的时候都日上三竿了,心里惦记着什么时候找个借口能去太子府转一圈,麻利洗脸梳头。
据说前面有客人,还是贵客。
可能是太想阿姐了,阿沐甚至以为这贵客会是长皇子李槩。
和藤兰一起在后院吃了点东西,不多一会儿李敏蹬蹬蹬拿着木剑来找阿沐玩,这孩子天生的自来熟,刚这两日和他就混熟了,非要让他和她一起去前院玩捉妖游戏。所谓的捉妖游戏,就是一个人藏起来,另外一个去找。被抓到一个就要单腿跳十步,鉴于李敏太小,她只要跳五步就可以了。像这种稚儿才玩的东西,阿沐也比较有童心,正愁没理由到前院去看看到底是谁来了,就和孩子玩了起来。
藤兰虽然不赞成,但也只远远站着看着他们并未上前。
李敏这小姑娘就像个淘气的小小子,拿着木剑指挥着让阿沐藏起来,她要来捉他。
阿沐在她转过身去以后,轻手轻脚后退,一猫腰就躲在了一丛花树的后面。
当然,可能也是他藏得太成功了,小姑娘叫了两次阿沐的名字,可举着木剑却是跑远了。
少年有点无语,也不等他站起来,忽然听见一声轻笑,一抬眸就对上了扶苏的笑眼。男人负手而立,身边站着个少女也同样看着他笑,阿沐腾地站了起来:“妧妧,你怎么…”
扶苏身边站着的少女襦裙在身,发辫娇俏,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赵妧!
少年话只说了半截,立即闭口不言了。
怪不得李敏跑了,她是奔向李煜了,此时男人抱着妹妹,也到了面前。
扶苏一身锦衣,凤目带笑。
他先是夸了两句这小妹妹多可爱,然后看着李煜:“我与阿沐也算旧识了,让他送我一送。”
李煜放下李敏,目光在少年脸上瞥了瞥:“去吧。”
阿沐应了一声,送了扶苏往出走。
赵妧见了少年特别高兴,直在他旁边拽他袖子:“阿沐!阿沐,太子殿下没有骗我,我说想见你,他真的带我来看你了!”
阿沐伸手拂开她的狼爪:“你怎么和他在一起,叫你娘知道了少不得一顿鞋底子!”
赵妧笑:“我娘早知道了,我这是在太子殿下当前当差,她高兴还来不及!”
阿沐无语,抬眸看着走在前面的男人。
扶苏这个人总是一副深不可测的模样,他十分不喜。
出了晋王府的大门,马车就停在外面,扶苏让赵妧先上了马车,小姑娘恋恋不舍地和阿沐道别,就钻进了车里。
阿沐抬眸,对着男人欠身:“殿下真是好手段,小姑娘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扶苏回头看了眼距离稍远的晋王府侍卫,笑:“阿沐想得太多了,不过是想找一个丫鬟,碰巧是赵妧而已。”
少年无意继续和他深聊下去:“送殿下。”
男人不动,只是看着他笑:“阿沐真是太伤我心,特地来晋王府看你,你却是这样冷淡,再怎么说我们也都是赵国人,在这异国他乡能有你这样的小兄弟相识一场,本来还很高兴来着。”
阿沐白了他一眼:“听不懂你说什么,我不是赵国人。”
扶苏显然没打算上车:“好吧,你是哪国人都可以,今天来就想请你帮我个忙。”
少年干脆拒绝掉:“阿沐力微,恐怕不能帮到殿下。”
听他这么说,男人也是不恼:“先告诉你一件事,今天一大早,将军府派人秘密去了趟芙蓉里,花了天价赎了头牌红袖出去。了”扶苏见阿沐抬眸,近一步靠近了他:“你也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反正人一到将军府我就知道了,赵将军你是知道的吧,他在我们赵国特别有名,年轻的时候娶了我赵国沐王府的千金,后来抛妻弃女,接应齐国大军大败赵军的那个。据说那个头牌叫做红袖的姑娘就是他和沐静芸的长女沐剑英。”
芙蓉里的红袖早就被人掉包了,阿沐神色淡淡:“殿下知道的真不少。”
扶苏依旧看着他:“阿沐你仔细想想,是不是太巧了。”
少年嗤笑一声:“阿沐不知道殿下在说什么。”
男人耐心十足:“我说韩湘子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你后面那位也是殿下,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殿下呢,现下我有求于阿沐,若能帮我,日后我也能帮阿沐,任何事,只要我能做到,如何?”
阿沐很想呸他一口:“阿沐愚钝,殿下有话直说。”
扶耐心渐失,他抬眸看着天边的一朵云略失神:“阿沐你说,那赵将军的女儿为何不回赵国,偏要去赵家府邸呢,岂不知赵将军忘恩负义抛妻弃女人人得而诛之?”
阿沐别开眼去:“可我却听说过,杀了沐王府上下的可都是赵国人。”
男人怔住:“我只想说,韩大夫真的是赵国人。”
少年皱眉:“殿下无须离间,我爹是赵国人还是齐国人,都与我无关,我只认爹爹,不认殿下。”
说话间晋王府已经有人出来了,藤兰的脚步越走越近,眼看着就要到面前了,扶苏终究是叹了口气,转身上车:“那姑娘这么进了将军府,赵昰当真是想不透,狼若回头,必有缘由,不是报恩,就是报仇…””
阿沐抱拳相送,听见他的声音越来越轻:“韩大夫下的一盘好棋。”
第23章
剑拔弩张。
主战派和主和派各站一边。
朝会散了以后,赵昰在一群人的拥簇之下走了出来。
平时这个时间日头早挂在天空当中了,今日阴雨绵绵,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犹如这个男人的心情一样,他欺骗自己,整整十年。以为两个女儿早已丧命在那场大火当中,却不想忽然得知长女尚在,却以那样的身份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活着。
心如刀绞。
如何能和,不能甘心。
他是主战派的主心骨,非要打过赵国去,否则不能舒缓胸中郁闷之气。
齐赵两国边界纷乱不断,天子的态度还是犹豫不决。
孩子已经命人偷偷接了过来,每每想到芙蓉里那是什么地方,他都心如刀绞。
皮肉的伤口未能愈合,心头上这又被插了一刀。
记忆当中,那些刻意要忘记的东西一下子又全都涌了心头来,成亲以后很快就有了沐剑英,她从小聪慧文静,带给他无数的感动。后来又有了小二宝,虽然是个女孩儿,却是个极其淘气的,那孩子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偶尔在梦中出现,最是爱笑。
他离开的那天早上,小家伙还亲了他一口。
一笑,笑得眼睛弯弯的,似乎整个世界都是缤纷的,暖色的。
夫妻和美,恩恩爱爱。
如果不是那场意外,让他想起了自己是谁,想起了列祖列宗是谁,想起了爹娘在世,恐怕那样的生活就是一辈子了吧。
灰色的天边亮光甚微,男人走出皇宫,淅淅沥沥的小雨逐渐大了点,将军府的老奴拿着雨伞迎了过来,生怕主子淋到雨。
正要上车,一人大步上前来。
晋王李颢也未撑伞,只脸色不虞:“赵将军执意征赵,可想过黎民百姓,还能承受征战之苦?”
赵昰欠身:“自古以来,都是有国才有家,我大齐国繁荣富强,版图无疆,百姓才有富足日子过,赵国内乱,这是最好的机会,一旦太子回朝,先机已失,到时候即使你不犯赵,他也要来犯你,放虎归山这等事情,万万做不得。”
李颢也只是路过他的车旁,闻言轻笑:“既然赵将军执意如此,那就全看天意吧。”
天意?
赵昰推开雨伞,任雨水落在了他的头顶:“赵国太子回朝的日子已经临近在即,是战是和都看他能不能回去了。”
李颢挑眉,笑对雨声。
四目相对,二人都径自别开了目光去,真是话不投机,两相看厌。
终究也分道扬镳,各自拂袖而去。
晋王府从一早上开始就安静得不得了,不打雷的雨天是个好雨天。
淅淅沥沥的小雨连绵不断,府内所有的人都似乎进入了夏眠的状态,阿沐眼巴眼望地盼着,终于给出门在外的李煜盼回来了。
自从他给她讲了重嘉名字的由来开始,她一见到他就有点胆战心惊的感觉,那块玉也完全不想戴,收了起来,原本打算晚上再和重嘉殿下求证一下,但是这个闯祸精变态鬼竟然没出来,李煜一觉到天亮,早早跟着晋王就出去了。
阿沐心情焦躁,早起还觉得胸前直发胀,小腹也隐隐作痛。
他小时打架打得浑身酸疼也都习惯了身体上的不适,并不以为意,就一心盼着李煜早点回来,好早点求个假,能出去一趟。这不,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是给李煜盼回来了。他在院子里假装闲转,看见男人脸色似乎不太好的样子,藤兰跟着他后面来来回回的走,少年站在窗下,也顾不上她了,举着伞蹬蹬蹬地跑了出来。
长路给李煜打着伞,阿沐迎着他面,殷勤地挤走长路,将伞举过了男人的头顶:“殿下小心淋雨。”
李煜奇怪地瞥了他一眼,却也同他一起走了书房来。
阿沐早给他准备好了热茶,端茶研磨,他忙前忙后,动作利落,引得男人侧目。
李煜抬眸:“有事?”
阿沐连连点头:“阿沐想回去看看爹爹,去去就回,行吗?”
少年也是在外面疯惯了的,自然圈不住,男人瞥着他嘻嘻笑着的脸,只觉刺眼:“当我这晋王府是什么地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吗?”
阿沐脸皮就是厚,才不在意他的口气:“殿下要是有什么要紧话,我也可以带给爹爹。”
一下戳到李煜的痛处。
若不是有求于韩湘子,也不必费了心思扣下他儿子了!
不知道少年说这话是巧合还是别的,男人目光顿沉:“也好,你回去看看韩大夫,让他给我再开两服药送过来。”
阿沐连忙应下,乐不得地对着他眨眼:“多谢殿下啦!”一得到赦令了,少年立即对他伸手,“劳烦殿下给我个凭证,不然不等到门口就被撵回来了了!”
男人手里正拿着个账本,想也不想啪地打在了他的掌心:“用不用八抬大轿送你!”
少年诶呦一声,退后两步:“八抬大轿是给小媳妇坐的,阿沐才不坐,殿下真想送我的话大可以让长路送我到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