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点头:“明白。”
朝宁摸了摸她的小辫子,不由轻笑:“可能你现在不太懂娘的意思,等你长大就明白了,有些东西是不能留恋的。”
女人揉了揉女儿的小脸蛋,叫她们在边上等着,转身去了路边摊贩那里。
宝儿乖巧地站着,低头看着土堆里的糖。
李凤栖在她背上无语地叹了口气,搂了宝儿的脖子跟她小声咬耳朵:“宝儿你这个一根筋的,可千万别听娘的啊,东西掉地上了,要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当然不稀罕捡起来,这得分什么事,如果是到了不吃这东西或者没有这东西就死翘了,那就捡起来凑合吃凑合用,如果有的选择,那就不要了。”
宝儿的脑子里还是娘亲才刚说的话:“可我娘说…”
凤栖企图重新给她洗脑:“打住打住,你要明白,有些事情不能那么绝对的,像我,我从前在好人家生出来的,穿金的戴银的要什么有什么,就不用…”
话未说完,宝儿已经目瞪口呆了:“真的啊,那你家在哪里?”
成功被她带跑题的凤栖也难免伤感起来:“没了,人总是这样的,不吃过苦不知道什么叫苦,就像我祖奶奶跟我说过的话一样,她说人这辈子除了吃苦,什么都不能吃太多。”
这会母亲看着没什么事了,宝儿也自然放宽了心。
听着他提起吃苦了,她郑重其事地嗯了声:“我就不爱吃苦的东西,我爱吃糖。”
说起糖了,李凤栖顿时一激灵:“现在咱们不说吃糖了,现在我问你,如果你三天没吃饭了,地上有个包子,你是捡起来凑合吃了填肚子,还是继续饿着?”
宝儿瞪眼:“我为什么要三天不吃饭?”
他无语:“因为没有吃的了,我是说如果,如果你明白吗?”
宝儿抿唇:“那我娘和我表姐表哥呢?”
她是很认真的在想,微微低着头,露出后颈一小片洁白肌肤,本来也应该是娇生惯养的娇小姐,照这样下去就要被她娘养成一根筋傻宝了,李凤栖白了她一眼:“我就问你,现在不吃这包子就饿死,吃了就能活命,你吃还不吃?”
也是该着,他话音刚落,李朝宁已经回到了她们的身边,她了然地瞥了眼凤栖,对宝儿摊开了掌心。
上面放着好多的糖,是她才在街边买的。
宝儿脑子里的包子自然全都扔一边去了,顿时欢喜起来:“哇~”
女人对着她挑眉笑:“现在还觉不觉得地上的糖可惜了?”
那还可什么惜,宝儿笑得十分开心。
李凤栖当着朝宁的面,自然不敢再多嘴,乖乖叫宝儿背着再没开口,三人这一共也没走出去多远,只听叮铃叮铃铃响,由远至近,背后赶上来一辆古朴的大马车,到了跟前车上的车夫扯住了缰绳,吱嘎拉住了木刹:“吁!”
车上还坐着顾莲池的小厮喜童,对着她直摆手:“李大夫!李大夫慢行一步!”
李朝宁护着孩子靠边,只见他将车帘一掀,露出了车内一大一小两张俊脸来。
信陵君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上车。”

第十四章

车上坐着顾修父子,男人的目光淡淡在她身上扫过:“上车。”
在沈曼的院子里看见信陵君的时候,朝宁就知道,他还会找她。想起林十三说的话,也不犹豫,带着孩子们上了他的马车。车厢很大,她坐在顾修的对面,揽住了宝儿在身边,凤栖和顾莲池坐一起去了,都在里面。
此时大地已然罩上了一层黑幕,车内挂着一盏柔和灯,随着马车的颠簸摇摇晃晃。
顾修靠在车壁上,微垂着眸一脸疲惫,等她们上车,反而不开口了。
朝宁掀开车帘,看见走过的路,是要送她回家,稍稍放心。
顾莲池坐在最里侧,马车的暗角当中,阴影遮住了他半张脸。
宝儿回头看着他,男孩的侧脸线条俊秀,那双丹凤眼下,每次眨眼都能看见,长长的睫毛忽闪落定,那挺直的鼻梁亦或微抿着的薄唇,都显得十分淡漠。他就那么端端坐在角落里,一身白衣分明就特别扎眼。这孩子的胸前,还抱着那个青布人偶,此时,人偶是扣在怀里拥着的,看不见那张笑脸,露出后脑一块空白来,说起来也是有趣,后脑勺上也是一张脸,这竟然是个双面人偶,只不过这面似乎才是青布的正面,两条八字眉,下面嘴口处也是向下,是个哭丧脸。
人偶有两张脸,一哭一笑。
真有意思,宝儿目光灼灼,只盯着看得出神,生怕一转头就错过翻面的样子。
凤栖无语地盯着她,真是个傻里傻气的姑娘,从上车就一直盯着人家看。
一直看,一直看。
他不敢闹出太大动静,伸手扯了扯宝儿的辫子,对着宝儿用力眨眼:你老看着人家干什么!
可惜宝儿吃痛,当然看不懂他的眼色,回头还怒视他:“别扯我辫子,疼。”
她一出声,惹得两个大人目光都扫了过来,凤栖讪讪地忙坐直了身体,宝儿不以为意,仍旧看着顾莲池怀里的人偶。青布编结成的两个辫子,就垂在他的手臂上。
顾莲池自然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抬眼看着宝儿,眸色漆黑。
宝儿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可窘迫之下刚一动要收回目光去,他怀里的人偶突然被翻了过来,上面一张笑脸对着宝儿,似乎还抖了抖。他甚至还伸手理顺了下它的小辫子和她的青布裙子。
见此场景宝儿顿笑,一笑脸边还有两个小梨涡,烂漫得很。
顾莲池看着她的笑脸,慢条斯理地又将人偶扣在了怀里,让它后脑勺的哭脸对着她。
真好玩,宝儿看得津津有味。
凤栖冷眼瞧着,故意撞了她的肩头。
她回头看他,偏人就好像不经意碰了她一样,早转过去了。
他本来是对着顾莲池坐着的,此时垂眸间暗自嗤笑,面上一本正经地端坐一动不动。
宝儿毫不在意,可她刚一转头,他又撞来。
这点小动作自然被顾莲池看在眼底,不过他也只扬起了脸,目光冰冷。
本来将军府距离家门也不过一刻钟的光景,早还走了一段,坐了马车自然不过片刻功夫就送到了门前。在车上信陵君一直没有开口,车一停下当即看向了朝宁:“让孩子们先回去,我有几句话问你。”
李朝宁本来上车就知道他找她所为何事,但是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开口,此时到了家门口,他说让孩子们先回去,她这才明白过来。他不想当着孩子的面说那些话,从来权贵面前,那些自以为是的高贵老爷等人,有几个将老百姓看在眼里了,生死都随便编排的个人,没曾想信陵君虽然看着冷漠,实则心镜豁达,倒叫她敬重了一分。
下得车来,先撵了宝儿和凤栖进院,朝宁站在了门口。
顾修提灯下车:“我也倦了,就开门见山吧,不管从前怎样,如今常远山已经今非昔比,你带着孩子也难进他门。不如我做主了在江淮送你个宅院些许良田,带孩子回去罢!”
他负手而立,容貌俊美。
说出这样的话来,想必是以为她想进常家大门来着。
朝宁对他欠了欠身:“我先谢过信陵君送我们娘几个回来,不过宅院良田就免了,因为江淮那边老家有几亩薄田,也有宅院,我不少这个。”
他略一沉吟,又是开口:“那你想要什么,置办些产业?还是要些金银?”
夜色微凉,女人立即应道:“无缘无故,受不得别人馈赠,信陵君莫要说笑。”
顾修挑眉:“说笑?既不要良田宅院,又不要产业金银,你想要什么?”
李朝宁想起这些年委屈,但笑不语。
男人见她笑脸,顿时皱眉:“莫要得寸进尺。”
这话说的,听着得寸进尺四个字眼了,李朝宁这才轻笑出声:“我真是不明白得寸进尺是什么意思了,进常家做妾?”
她眉眼间都是笑意,云淡风轻。
妾这个字眼,让她咬得很轻,很轻,仿佛是不经意提及一样。
顾修也是挑眉:“是了,我见你在后院和常远山闹了好一通,又是情又是理。你倒是聪明,懂得以退为进,看来是想要拿着从前那些事故意掏他心窝子,想进门做大奶奶了。”
大奶奶这三个字也咬得重些,朝宁心底不屑,听他这话自然扬眉:“信陵君这话说得好没意思,常家大门再高也有律法还在,今个就是多有来头的人将我娘几个打死,明个也自有人拿着婚书告他,想进常家大门,就是我一念之间的事,从来听说原配给后来人脸子的,没听说过原配上赶着去给他做妾的,当年我堂堂正正嫁给他,如今也用不着掖掖藏藏。”
她倒是一脸正经,没想到还有婚书在手,顾修微怔:“既然有婚书在手,为何不拿出来?”
也无非是想探她的底,朝宁坦然看着他:“因为我并不想进常家的门,这个回答信陵君满意了吗?”
她目光浅浅,顾修向前一步:“也不想离京,也不想进门,你一个女人家,带着两个半大孩子不说,还带着两个小的,可当如何生活?”
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不信她,不相信女人也能养家糊口。
李朝宁在夜色当中神态坦荡,露出了三分傲骨来:“女人家怎么了?我爹和我哥为了救济百姓为了那些伤病将士,万贯家财都散没了,一家老小不也是我养过来的吗?如何生活就不劳信陵君担忧,倒是有一个人该是担忧担忧。”
她顿了下,见他抬眸,才又开口:“听说沈家小姐是你妹子,这个时候才刚生产完,还是好生将养,多劝慰劝慰她才是,不然落下病了可是一辈子的事,后悔也来不及。”
她身姿窈窕,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
分明就是一个弱小女人,可偏偏就像一朵傲梅。
顾修提高了灯笼,第一次仔细打量着她的模样,女人柳叶弯眉,眸色清亮,容貌秀美形态端庄,她只在那一站,看着你的眼睛说出来的话,只叫你不得不佩服的干净利落。
既然如此,那就拭目以待。
再不犹豫,他当即转身上车。
回到王府之后,奶娘的丧事让顾修又忙了起来,一时间也顾不上常家后院那点破烂事,守着奶娘的灵柩也曾黯然神伤,独自一人想着她。一切从简,出殡之后郡王府才算安生下来,可这也就是看着像是安生下来,其实并没有。
顾莲池这两天一直不吃不喝,也不开口说话。
送走奶娘之后,他就乖巧得不像话,先也没太注意吃什么不吃什么,后来喜童瞒不住了才讲,这两日好吃好喝的都叫他馋嘴吃了,小公子什么都没吃,连水都不喝一口,就一直抱着奶娘给他做的人偶,动也不动。
顾修大怒,顿时给人叫了书房来。
他也才刚歇上一歇,郡王府里的小厮们哪个也不敢喘大气,赶紧给顾莲池推了来。
两三日的功夫,这孩子竟然清瘦了不少,本来一肚子的怒火见着他,也当时消散了干净。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眉眼间都和自己一个模子的,心里也是心疼的。
顾修给人都撵了出去,只留下爷俩说话。
书房的窗户开着,顾莲池就抱着人偶,就那么坐着。
窗外树上偶尔有飘落的树叶打着旋旋儿,他抬眸看着,动也不动。
顾修蹲了他的面前,伸手按住了他的肩头:“为什么不吃东西?你这是想跟嬷嬷去吗?”
顾莲池转过头来,对上他的眼睛:“我跟嬷嬷去了,不正好应了你的心吗?何必管我。”
顾修顿怒,不由加大的力度:“这样的混账话你从前说说也就罢了,以后再不许说,我自小无父无母无兄无弟,奶娘去了我也就剩了你和十三,你是我的儿子,十三是我的兄弟,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顾莲池抿唇不言。
男人叹了口气,知道奶娘的去世对于孩子来说太过残酷,到底是怜惜他了,拍了拍他的脸:“以后想要什么,告诉爹爹,我多依着你就是,别闹脾气。”
再怎么说也是年轻,又从来没哄过孩子。
就是记着奶娘临终前叮嘱他的,说让他多怜惜多依着莲池些,才这么说的。
说话间,敲门声又起,他的小厮叫做凳儿的在外禀报说是常夫人打发人送来了一封书信,说有要紧事。
顾修不耐皱眉,回身坐了桌边,这就叫人送进来了。
说来也真是巧了,沈曼身边的丫鬟香琴那日见过李朝宁之后,赶紧和她说了,听闻常远山原先那女人就是救她母子性命的女医,沈曼这就明白过来了,想必人家本来是上门找常远山的,正赶上她生孩子心好才救的,思来想去赶紧修书一封,叫人给顾修送了来。
她想要偷偷见朝宁一面。
顾修也是没有想到,赶紧叫人给打发出去盯梢的眼线叫了回来。
李朝宁果然并非一般女子,眼线将她这两天行踪一报,他更是心惊。这女人看着这么年轻,真是胆大心细,又有成商的聪慧,说是她带着侄子侄女生活,一早起来就分工明确。侄子在外面街边支了个摊位,一大早就带着腿不太好的妹子出来卖豆腐,后来用几块卖剩下的豆腐换了些包子和小菜,招呼弟弟妹妹吃了。
另外两个小的都跟着忙活着,而朝宁始终没有露面。
原本以为是妇道人家脸面小才没出来,不想过了晌午,人背着准备好的药箱子出来了,眼线可是一直跟着她,发现她去了青楼暗巷,等人走了一打听才知道,李朝宁送了楼子里的姑娘们一些药丸,是白送的,有各种功效的。
这两日她没做别的,一直行走在楼子里送药。
只今日晌午,等楼子里的姑娘们起了,送了两日药的李朝宁开始去卖药了,白送的药丸有吃着好的,当即就使不少银子买了不少屯起来了。细细一打听,统统算下来,一日之间竟然卖了三百来两,回去的时候雇的车呢!
男人将沈曼书信放置一边,只觉头疼。
这才知道,李朝宁说的养一大家子并非信口雌黄,当真有那个能耐。
想起女人一脸的笑意,此时竟有些许恼意。
两指敲在桌上,正是想着心事,顾莲池推动车轮到了他的面前。
他的儿子微仰着脸看着他:“刚才你对我说的话是真的吗?多依着我?”
顾修点头:“怎么?”
顾莲池眸光微亮,见他目光不由又别开了去:“那样的话,李大夫身边的小姑娘,叫做宝儿的,你让她来陪着我。”

第十五章

李凤栖无语地看着跑来跑去的宝儿。
他坐在石墩子上面,怀里拥着个竹篓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挑着豆子。
今天早上一听见李厚的动静他就起来了,这两日日日早起。没想到原来李家竟然是以靠这个为生的,做豆腐卖豆腐?也不知道朝宁是什么时候起来的,她和李厚二人分工明确,一人到外面街头摆上桌椅和置办好的棚子,一人在家里做豆腐。宝儿呼呼睡大觉的时候,他偷偷揪了她的耳朵,结果这傻宝竟然习以为常,甚至还欢呼着起来帮母亲磨豆子去了。
昨日信陵君让他们上车,李凤栖就知道是要有些好处给她的,可惜朝宁什么都不要。
彼时他偷偷躲在大门口偷听,因为腿疼走不远还被人撞个正着,所幸她看见他也没在意,可叫他松了口气。他是吃过苦的,活着都难,哪来的尊严可讲,宝儿母子的骄傲在他的眼里其实是有些可笑的。
他渴望有个遮风避雨的家,渴望能有爹娘依靠。
所以看着宝儿在表哥表姐和母亲的庇佑下过得这么欢快,其实他十分羡慕。
一早上街头买豆腐的人还真不少,李清止坐在一边收着银钱,不时还吆喝一声,李厚忙前忙后一时也不消停。凤栖回头,看见宝儿坐了表姐身边挑着豆枝,不由勾起了双唇。
其实能一直这样傻傻的长大,也是不错。
宝儿身上穿的衣裙都是表姐给她改的旧衣,一身绛紫色拼接的百褶裙随着她的动作抖开了褶,上面是李清止给她绣的花边。这小姑娘虽然没穿什么绫罗绸缎,但是身上穿的衣裙也是上了心思的,这两日也瞧出来了,一家四口虽然并不像人家那样富裕,但是穿戴得体,又时时干净讲究,尤其宝儿,每日穿的都是不同,每日梳头也是不同,表姐手也巧,就爱摆弄她。
他都听见了,宝儿今早说弟弟总是扯她辫子,当时李清止还瞪了他一眼,随手给宝儿编结了好多小辫子,辫子们又分出两边,她动作也快,不消片刻就将头发都缠成了个花边小包子头,这小包子头一边一个,从包子心还各自垂下来一个戴着红头绳的小小辫子,随着宝儿动作,来回晃动着,特别可爱。
每日朝宁必定会在晌午出门,许久才回。
早上她都在家里制药,此时只有他们四个在外面,凤栖在后面看着宝儿的小辫子,心里痒痒的。
当着表姐表哥的面,他乖巧地叫着她:“姐姐!宝儿姐姐你过来!”
宝儿回头:“干什么?”
李凤栖对她招手:“你来,给你个好东西。”
她笑,撇下豆枝蹬蹬蹬跑了过来,他指着面前的石墩子也叫她坐下,看着她唇边的梨涡对着她眨眼:“你今天早上是不是不跟表姐告状说我扯你辫子了?嗯?”
宝儿点头,一本正经地看着他:“你是扯了啊!”
凤栖向前倾身,声音压得很低:“以后不许告状,我逗你玩呢!”
说着,趁着她听不清也低头过来,伸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一指头:“哈!”
他笑得眉眼都弯了,还对她做了一个鬼脸。
宝儿吃痛,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也哈了一声,学着他的模样按着他肩头在他脑门上也弹了一下!
这两个哈可是大不一样。
相比较凤栖得意的笑,她这一哈蓄了力气一样,差点给凤栖弹飞了去。
他啊地惊呼一声,只觉得火辣辣的疼,双手捂着脑门后仰了过去。
宝儿知道自己力气大,赶紧上前查看。
李凤栖仰面躺在地上,眼泪都出来了:“宝儿啊…我真的是跟你闹着玩…”
她赶紧给人抱了起来,放回石墩子前面:“我也是和你闹着玩,都没使全力。”
他:“…”
说话间,宝儿低头看见他竹篓子里面挑的豆,当即抱起来抖了一抖:“你豆子没有挑好,这里面有坏的。”
她低头开始认真的开始挑豆,凤栖揉着额头不由白了她一眼:“做豆腐吃的也吃不死人,有那么几个坏的没有关系,用不着挑那么仔细。”
宝儿当即动怒,瞪眼看着他:“不行!必须挑干净的!”
她突然大声,吓了他一跳:“不行就不行,那么大声干什么…”
知道她较真,只得和宝儿两个人凑了一起重新挑豆子。
李厚忙了一早上,刚歇片刻,和清止一起点了点铜板,没等说上两句话,一抬眼瞧见个眼熟的马车又往这边来了。
这两日,姑姑日日出去卖药,他则带着孩子们自力更生卖豆腐维持生计。
从第一天开始,常远山就日日过来,起先还到家中去寻姑姑,这两天竟往豆腐摊来了,非要给他们银子,说早晚要进常家大门的,不能带着孩子们这样抛头露面,丢他的脸。
一家人却没人理会他。
然后他就开始命自己的小厮拿银钱来买豆腐,总是叫他们早早的收摊。
宝儿和凤栖这边才刚挑了几个豆,常家的小厮来福就屁颠屁颠跑了过来,他也不问多少,嘿嘿笑着只管说全要了,将银钱放在了桌子上。李厚已经知道他是谁了,虽然不耐烦见他,但也没管他,都包了才好呢,赶紧带弟弟妹妹们出去吃早饭。
来福恭恭敬敬地到了李厚面前:“今天我们将军朝中有事,走之前特意嘱咐我叫我来看看,他说待他下朝就来接夫人和你们,已经和我们老夫人说好了,叫夫人千万放心。”
李厚只当他放狗屁,也不搭理他。
来福讪讪地摸着鼻子,只管带话:“也是赶上我们夫人生孩子,自然更娇贵些,也请你们夫人不要在意。”
李厚对他翻了个白眼:“说完了吗?”
见他不快,来福不敢上前:“说完了。”
李厚指着常家马车,对他瞪眼:“说完了赶紧滚蛋,谁要去你们家。”
来福原来跟着常远山做事的,自然也有些脾气,冲着少年也是叹气:“我劝公子也别不识好歹,若是进了将军府,富贵一辈子,何苦卖什么豆腐,若是不进常家大门呢,说实在的,告诉你好话那时连我们可都不如了。”
大户人家的小厮也是牛气的,李厚还没等开口,,清止抄起手边一块案板上的豆枝,随手就抽向了他:“滚,你是什么东西,你们将军府什么东西,当我们稀罕!”
眼看着他们动气了,来福撇下一句不识好人心,也是急忙跑了。
李厚见妹妹动气,将来福拿来的银钱送了她的面前去:“跟他动什么气,他爱说什么说什么。”
清止哼了一声,回头招呼宝儿他俩:“你们俩别挑了,今天咱们吃好吃的去!”
李厚已经开始收摊了,宝儿和凤栖到了青止面前帮她整理豆枝。
李清止腿不能行,就坐在长凳上面数铜板,常家的马车才刚离开,街头就出现了几个年轻男人。
个个袒胸露怀的,根本不像正经人。
几个人也没有在意,结果不等李厚收拾妥当,只听咣当几声,桌子就被人掀翻了两个,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的二十来岁的,一脚踩在李清止的长凳上,俯身对着她直笑:“哟,这就是大壮说的豆腐西施吧?模样长得真不错啊!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