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莲池微微皱眉,收回了目光,放下了窗帘。
喜童好奇,又挑起来看,只见望南楼的门口,常凤栖的身影一闪而过。
他回身直挠头:“主子你看什么呢?”
常凤栖怎么和质子府的人在一起?
顾莲池一指头点在自己的额头上,轻轻地揉:“去质子府。”
在这么一个普通得再也不能更普通的日子里,李家却是难以平静,朝宁出诊回来,沈家媒人以及沈江沅就在家里等着她了。这小子果然跪在她的面前,拿出了顾修送给宝儿的圆玉。
很快,林十三夫妻也被邀请了过来,顾修因在朝中并不在家。
林宝铮一早出去巡街了,幸好李厚夫妻也在,劝慰着,让李朝宁心底还舒服了些。
昨天晚上母女又争吵了,哦不,并不是吵架,就是朝宁一个人在发脾气,她很少在女儿面前发火,但是这一次是真怒了。宝儿就跪在她面前,任你怎么说,她就只一句,我喜欢那个人,看了他的眼睛,知道他对我说的是真的,相信他。
早起的时候,李朝宁让宝儿去找沈江沅,把圆玉讨要回来,她的目的很清楚,就是拒绝这门婚事。
可惜林宝铮穿着公服,不过就是对着她笑笑,转身跑了。
这就是她的心意。
她就这样离开,也是心里知道,也相信娘亲。
她下定决心做的事情,她喜欢的,她娘就不会真的反对。
因此有恃无恐。
沈家的人,以沈贵妃为首都不好相与,虽然千万个不愿意,但是李朝宁还真的是答应了下来,随后,宫里传出消息,有人来接她入宫,沈贵妃要见一见她。
沈江沅和林宝铮的八字被媒人拿去合了,李朝宁匆匆离去,林十三就留下来等待宝儿。
只不过他没有等到他的宝儿,先等来出行归来的顾莲池。
从质子府回来,不等到家,小叶子就撞上了郡王府的马车,对于沈家来提亲的事情,顾莲池也略有耳闻,拜喜童所赐,西院的什么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沈江沅第一次提亲,顾莲池就知道真相,他知道沈江沅记挂的那个人是李清芷,所以对于第二次提亲也毫不在意,更何况沈家和李朝宁有过芥蒂,不可能联姻。
结果小叶子气喘吁吁地拦住了他的马车,说林宝铮和沈江沅真的定了亲了。马车停在郡王府的后门处,不等喜童掀开车帘,少年两步跳了下去。他快步走进院内,看见林十三了才回过神来,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了。
东院和西院,原本都是郡王府的宅院。
少年忽然想起划线而治的时候,他爹不经意流露出来的笑意。
他手里拿着的纸包仿佛烫手一样差点摔出去,林十三送走李朝宁,不等回到屋里,就听见零碎的脚步声,他一回头,少年就站在院子当中,中了邪一样。
他偏过头,心底忽然闪过一丝苦涩来:“莲池,怎么了?”
顾莲池上前两步,目光灼灼:“十三叔,沈江沅又来提亲了?”
男人诧异地看着他,轻轻点头:“嗯。”
顾莲池又往前一步:“李大夫答应了?这不可能。”
喜童拉着小叶子不敢上前,西院里也没有别人,此时若有别人,看着少年的脸,听着他斩钉截铁的自问自答,一眼就能看透他,就连林十三,也怔住了。
少年恍惚站在面前,就像是当年的自已,林十三心中更觉苦涩,走了他的面前:“本来是不可能答应,尤其在才退婚这个当口,但是宝儿把你爹送她的护身圆玉给了沈家那小子,她自己喜欢,她愿意,就这么定下来了。”
顾莲池闻言愣住,手一翻转,掌心的一包甜糕啪地摔了地上。
他负手而立,对林十三轻轻颔首,到底还是转身离去。
男人勾唇,轻轻弯腰。
地上的纸包包得很紧实,他伸手拿了起来,只觉微风徐徐。
多少年前,他也曾这样,偷偷地喜欢一个人,但是常常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好,后来这个人,就眼睁睁看着她去了顾修身边。如今十几年悄然而过,命运竟然如此可笑,李朝宁再一次去了顾修身边,他以为这就是命。
作为顾修的儿子,顾莲池,这也是命。

第九十六章

桌子上的酒壶已经空了好几个。
打开纸包,里面放着一小盘软糯的糕点,不似常见的。
也就只有小孩子才会喜欢的东西,白白的,软软的,恐怕到口中也只剩下甜甜的了,他两根手指在额间轻轻点着,觉得酒似乎上头了。今日宝儿定亲,并不只有定亲,他带着秋娘过来,李朝宁临走时候对他说既然他已有家室,那她也准备给宝儿更改户帖了。这明明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可真到了这一刻,尤其见到顾莲池之后,勾起了不少回忆。
于是一个人呆了一会儿,喝了会酒。
女人脚步轻轻,端着茶就走了过来:“夫君,喝茶。”
林十三伸手接了过来,小姑娘立即从她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瓜来,圆滚滚地十分可爱。
女人指尖纤细,似不经意滑过他的手腕,轻轻把茶碗放在他的手边。
林十三顿时捧起了茶碗,小锦屏站在桌边,伸手指着纸包:“爹那是什么呀?”
他笑眯眯地轻抚她的发辫,声音也轻:“是你姐姐的东西,等她回来问问她,她要是说可以了,再给你好吗?”
小姑娘乖巧地点头,又来拽他的袖子来回地晃:“爹,你不是说,到了京里就让姐姐带我玩吗,等她回来了,我能跟她说吗?”
她圆润的小脸,肉乎乎的。
林十三不禁想起了幼年的宝儿来,满眼全是笑意:“当然了!”
锦屏直说这就要上街找姐姐,喝了茶,男人站起身来,秋娘伸手来扶,却被他轻轻拂开。
她默默退后,牵起了女儿的手:“锦屏,别闹。”
出了屋子,李厚在院子里晾晒药材,林十三大步走了出去,说是要帮忙,可人不等到跟前也不知绊了什么上,竟然结结实实摔了一跤。秋娘连忙跑过来,李厚快人一步,低头来检查他的伤势:“先别动,我看看伤着哪没有!”
七尺高的男人就那么仰面倒在地上,李厚按着他的腿,抬头看着他:“十三叔,这疼吗?”
天空当中,朵朵白云各种形状缓慢漂移着,林十三怔怔看着,苦笑出声:“厚啊,有点疼呢!”
李厚用力按压,更是紧张:“有点疼,哪里,这?有点疼是多疼?”
林十三轻轻道:“比我想的疼。”
他似乎醉了,又似乎睡着了,说完话就闭上了眼睛。
秋娘知道他不喜欢女人碰触,也不敢轻易上前去扶,李厚招呼了两个小厮费了好半晌的劲才给人抬进了厢房去。秋娘留下来照顾醉酒的他,一时间院子里又安静了下来。林十三到底是习武之人,摔一下也没什么大碍,李厚才从他的屋里出来,就瞧着紫玉一脸为难地站在树下,沈江沅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去而复返,正央着什么。
李厚上前两步:“怎么?”
沈江沅连忙一溜小跑:“表哥,我是来…”
话未说完,李厚已然一指头指向了他:“注意措辞。”
沈江沅已然来到他的面前了,自动忽视掉他的不喜:“谢谢表哥,我在这等一会儿宝儿就好,有个东西是要还给她。”
李厚:“…”
论起厚颜无耻来,他还是略逊一筹。
也只要让他进了大屋,让紫玉好生招待他了。
林宝铮出去巡街,一早就给这烂摊子扔给他们了,李厚憋不住一肚子火气,又不能发泄在沈江沅身上,气得掀翻了簸箕,药材撒了一地,到处都是。
和林宝铮巡街,最担心的是什么?
现在最担心的不是有地痞闹事,也不是有杀人案件,而是怕就怕口舌纷争。
流言蜚语多了,对于一个姑娘家,就像锋利的刀刃一样,弄不好是要死人的。
可上了街,才发现贾明的担心真的是多余的。
这姑娘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街上的小摊贩看着林宝铮的目光也都是怜惜的,走了一路,给了一路好东西。
流言蜚语已经变换了风向,三人巡了两圈,到了晌午,合计着在街边吃点干馍馍。
才坐下一会儿,日头就偏过了中。
林宝铮捧着水碗喝水,贾明在旁嬉笑:“其实我们心里都明镜似地,陆家这小公子可不是被鬼迷住心窍了,他是被那些荣华富贵晃花了眼,成天跟着人公主后面转,早忘了自己的身份,真是忘恩负义。当然了,说到底还不是咱们陆大人想太多,就是可怜你了。”
虽然分开了,但是陆离还是陆离。
宝儿是不会说陆离的坏话的:“陆离不是那种人,退婚就退婚,我有什么可怜的。”
贾明嘻嘻地笑:“得了,别把我们都当瞎子,起初我们也以为是你太鲁莽了,但是这两天眼看着陆小公子跟着公主来来回回的,谁不明白怎么回事啊!”
宝儿捧着水碗,喝了口水,吐了个泡泡:“都说了,陆离不是那种人。”
话音刚落,贾明的眼睛都直了。
他看着街头上突然出现的一对少年少女,暗叫不好。
林宝铮放下水碗,才要站起来,贾明给赵秦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当即一左一右给宝儿按了回去:“哈哈你说得对,他不是那种人,现在天色还早呢,你再喝口水,我也喝口水,咱们一起走!”
宝儿坐下,疑惑地看着他们两个:“我喝饱了,也该去巡街了,你们要是还想坐会,那我就自己先去也行。”
赵秦退后一步,遮住了后面,贾明拦着宝儿,不叫她回头:“诶呀,诶呀我肚子有点疼,这是不是刚才吃太多了呀…”
宝儿无语,不过很快她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只听一声娇喝,李静兴高采烈地奔着她跑了过来:“宝儿!”
少女回头,李静在前,已然快步走了过来,在她的身后,跟着低着头恨不能钻进地缝里的陆离,以及李静的侍卫队。都是认识的人呢,她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对李静躬身施礼。
李静可是上前两步,亲亲热热地抱住了她的一边胳膊:“宝儿你干什么去?巡街吗?带上我啊!”
林宝铮的目光穿过她的肩膀,落在了陆离身上,少年红着脸,手里拿着李静出来时候披着的大斗篷。贾明说的没错,他现在这个模样,真的很像是个小随从,宝儿微微皱眉,轻轻拂开了李静的手去:“公主金枝玉叶,可不敢带着你疯。”
李静一脸羡慕地看着她,想了想回头又瞪了眼陆离:“宝儿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啊,小离子是挺有意思的,但是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啦!”
宝儿单手扶剑,美目扫过她不以为然的笑脸,赫然转身:“我什么也没想 ,现在陆家已经退了婚事,我和陆离也没有任何干系,他做什么事,都与我无关。”
说着招呼了贾明一声,大步去了。
李静在她背后直跺脚,一回头瞥见陆离又羞又臊地看着宝儿背影,抱臂以对:“小离子,都怪你!”
她当着他的面,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也不叫他跟着了,招呼了自己的马车上前,一拧身上了车。
侍卫队开路,很快,马车就消失在了少年的面前。
只不过,没用多久,这辆马车绕了一大圈就停在了郡王府的大门前,李静一身锦裙,缓步下车。她扬着小脸,伸着自己的手,一个小宫女轻轻搀扶着,脚步逐渐轻快起来。
进了郡王府,自然有人带路。
李静不让人跟着,径自随着小厮走进了书房的院子,院内的莲花池一片碧绿,莲叶蓬勃。
她走过池边不由多看了两眼,喜童得知公主来了,正在门口迎接,见到她也是笑脸相迎,李静挑着眉,对他抿着唇笑:“莲池哥哥呢!他在里面?”
喜童像见了菩萨一样给她开了门:“嗯,公主快进去看看吧,我们大公子这可是做了病了,他心情不好,可千万别惹着他!”
李静伸手对他做了一个咔咔抹脖子的动作,吓得喜童一哆嗦,等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候,人已经走进了书房反手关上了房门。书房当中,少年在桌边坐着,桌上一只小白兔来来回回地转着圈圈,到了桌边又不敢下去,可怜巴巴的。
顾莲池靠在摇椅上面,手里捧着一卷竹简,他长长的睫毛又黑又密,李静三五步跳了他的面前,啊哈了一声。小兔子吓得蹬了好几次腿,跑了桌边又跑回去,来回跑了好几次,少年却动也未动。
李静伸手来戳兔子的小鼻子:“莲池哥哥,宝儿真的好有趣哈诶呀兔子咬我!”
兔子急了真的会咬人,少女尖叫一声,扶住了自己食指,顾莲池放下书简,伸手一提就将二呆抱在了怀里。
李静指尖发麻,怒目以对:“兔子咬了我的手,出血了!快给我找御医来!”
少年轻轻安抚着小二呆,也终于抬眸,浅浅的目光就在房门处一扫而过:“回你的皇宫里面去,自然有的是御医。”
少女气得直跳脚:“莲池哥哥,你这也太不仗义!我帮了你这么多,你竟然翻脸不认人!我现在来向你汇报好消息来了,你要是再这样我就生气了,以后再不理你了啦!”
她话音刚落,顾莲池已然嗤笑出声:“哪个是你哥哥~呵”

第九十七章

巡街结束,林宝铮将令牌挂在了府衙歇脚处。
贾明最后一个进来,善意地提醒她:“一会走的时候从后门走,别去前面。”
她抬眼,清亮的眸子里都是迟疑:“为什么?”
贾明两步到她面前,单手捂嘴压低了声音:“因为陆大人有客人,别过去。”
林宝铮轻轻点头,她一条腿还有点瘸,如果走后门的话,那得绕好大一个圈才能回家了,不过绕圈就绕圈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洗了把脸,自己揉了揉脚踝。
贾明和赵秦先一步走了,此时天已经快黑了,宝儿仔细整理了自己衣裳,慢慢走了出去。
门外刚才的彩霞满天此时已经落尽,可天暗色才到,还未黑透。丝丝的威风吹拂着她的脸,春天一到是一日比一日的暖,一日比一日的长,少女关好门,一回身的功夫,少年已经到了她的身后。
陆离手里拿了一根轻杖,很显然就是一根长棍改的,他递到她的面前,微微抿着唇。
宝儿伸手拿了过来,拄在手里高度刚刚好:“谢谢。”
陆离紧紧跟着她,眼看着她往后门处走过去,快走两步拦住了她:“怎么不从前门走?后面那条巷口得绕挺远。”
她好笑地看着他,轻杖在地上狠狠点了点:“我从哪里走都是回家,你今天怎么这么有空,还来管我?”
少年脸色微窘,只管拦着她。
宝儿转身,这就往前门走去:“陆离,我以前觉得你读书比我多,识字也比我多,明白的道理也应该比我多,可是现在为什么你和你爹一样糊涂呢!”
陆离低着头跟在她的身后,一言不发。
宝儿回头,他差点撞到她的身上,才站住了。
她后退两步,举起轻杖来,阻隔了他的前进:“陆离,我们退婚了,现在应该是两不相见的关系,起初外面传的风言风语都哪里来的你心里一清二楚,还是不要见了吧!”
陆离皱眉,张口欲言,好半晌才期期艾艾道:“这并不是我本意。”
真的不是他本意,她也知道。
宝儿笑:“可结果是这样的啦,是不是你本意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转身就走,陆离连忙跟上:“宝铮!”
林宝铮脚有点疼,走得不快,片刻就被他追上了。
少年来拉她手,也只轻轻一拂就撇开了去。
陆离甚至还有点恼的:“咱们认识这么久,我什么人你知道的,我心里想什么你也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
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不过是贪图父亲眼底的一点关怀,不过是想要同嫡子一样的待遇。
宝儿不让他碰她的手,侧身也避了开去:“你也说咱们认识这么久了,我也好言好语对你说句心里话,你自己想想。”
少年目光灼灼:“什么?”
林宝铮扬着脸,向前一步:“皇亲国戚不好攀,小心招来祸端。”
说完,坦然往前。
前门处果然戒备森严,她再往前,却被衙役们拦了下来。
也不知府衙又来了哪位贵客,竟然是这样的小心,本来她是要转身回转的,但是陆离走了过来,可是第一次依靠着他的脸,使了一次宠爱的嫡幼子存在感,到底还是走了前门。
府衙内的前堂,有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来回踱步走过,陆成风陪伴在旁,也是一脸愁云。
陆离掩着宝儿,让她走过门前。
天黑了,她不敢多看,也只瞥了两眼,悄悄走过。
送她出了前门,陆离站在门前不动,从前他爹有事不许走前门的时候,他也曾偷偷送她走过。彼时他总是送她走回家,一路上两个人说着许许多多的事情,只嫌弃这条路还不够长,很快就会走到。分开的时候,宝儿总是挥着手,一脸的笑意,看着就让人心生愉悦。
然而现在,他不敢前进一步。
林宝铮也是回头,对他挥了挥手告别。
他实在忍不住叫住了她:“等等。”
从前,她拉着他的手,她和他亲密无间,他以为退婚以后她会痛骂他,甚至是会打死他,就像她曾说过的一样。可是她没有,她什么都没有做,她甚至只是在他肩头轻轻地捶那么两三下,然后只说两不相欠,就那么地…轻轻放下了。
好像从未喜欢过他一样。
听说她立即和沈江沅定亲了,哪怕是别人,陆离的心里也会好过一些。
可偏偏是沈家的小善人,这个时候两个人定亲会有流言蜚语,没想到她就这么坦然面对他,四目相对,她眼底还有笑意,就好像是无数次分别当中的一次,可他知道,有什么东西分明就不一样了。
林宝铮看着他,哪里知道他心里这么多弯弯曲曲:“我回去啦,你好好的。”
她转身,脚步轻快,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渐浓的夜色当中。
府衙前门距离郡王府不远,宝儿也不在路上耽搁,快步走了回来,后门处还停着沈家的马车,她没吃晚饭肚子有点饿,也没在意推开后门,先高声叫了声紫玉!
大屋的房门当即被人推了开来,出来的不是紫玉,等了她一天的沈江沅一头扎了出来。
他几乎是跑到她面前的,院子里的高树上面挂着灯笼,映红了他的脸。
沈江沅忙把圆玉递到她的面前:“还给你,定亲啦!”
他一脸笑意,嘴角弯弯。
宝儿也笑,并不去接:“既然送你了,你就戴着吧,是我的心意。”
这块玉是有来头的,沈江沅多少知道一些,见她实心实意要送他,更觉这姑娘重情重义,敬重了三分:“好,回礼我也总要有的,你且等着,明儿我拿了我家传家宝来给你!”
宝儿被他这副模样逗得笑不拢嘴,迎着他就要往屋里走:“江沅哥哥你可真有意思,拿什么传家宝啊,我不要。”
这么晚了,李厚已经明着暗着撵了他好几次了,沈江沅怎能还往里面走:“我们传家宝好像是一个什么金马的,太重拿着也不方便,我回去给你挑挑,保准给你拿个好戴的,也叫你日日戴着。”
一轮明月不知什么时候爬上了头顶,宝儿也知道时间太晚了,他是不宜久留,转身又来送他:“那好,明个见。”
她一笑起来眉眼弯弯,整个人都像是软软糯糯的糖一样,看着让人心甜。
沈江沅走到大门口才是回眸:“明天见!”
宝儿饥肠辘辘,他一走笑脸顿失。
偏偏紫玉惊慌失措地从屋子里跑出来,到了她的面前,都快哭了:“小姐,二呆不见了,我以为它一直在笼子里,刚才想起去喂它才发现笼子小门开着,它不知道跑那里去了!”
小二呆不见了?
现在天早就黑了,林宝铮也有点急:“到处都找了吗?床下也没有?”
紫玉点头,急得都快哭了:“二呆傻乎的,出去都不知道回来,这么长时间了指不定蹦跶哪里去了呢!”
几乎是下意识的,宝儿看向了东院:“那边去问了没有,顾莲池在家的话,也可能在他那里。”
紫玉似乎没有想到这种可能,顿时怔住了。
宝儿拍拍她的肩膀,只叫她快先回去,自己则奔着东院来了。
东院十分安静,院子里连个走动的人影都没有,顾莲池气不顺,冷漠得很,尤其是听见李静叫什么哥哥,更是脸若冰霜。小姑娘天之骄女,也是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忍让,在他书房发了一顿脾气,转身走了。喜童站在门口,少女出来时候狠狠瞪了他一眼,他不敢言语,忐忑地站了她的旁边,回头一看房门没有关好,刚要伸手去扶,结果李静满心怒气回头一脚又是将房门踹了开来。
她恨恨走了,只留书房一片静怡。
然后整个郡王府就这么安安静静到了晚上,少年不吃不喝一直过了许久,天快黑的时候,才让喜童传令下去,开小灶,做几样不常见的美味。
只要他能吃点东西,做什么都行!
喜童也跟着忙了好半晌,前前后后来回送了几次羹汤,可惜一直到天黑,自家主子也没交摆饭,不知何意。
夜色渐浓,西院里似乎传来了林宝铮的叫嚷声,顾莲池的目光终于在兔子身上收了回来:“摆饭,快。”
喜童只当他饿了,立即吩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