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成风到了燕京之后,到处打通关系,结交朋党。
多少也有些关系了之后,心早就野了。
陆离不敢违抗父命,尤其在他爹一脸厌恶地问他,真的想找一个女衙役做陆家的媳妇时候,他自己也迷茫了。
无疑,宝儿在他的心里是独特的,但是这种独特也不能抹掉他心底的礼义廉耻,从始至终,他都不喜欢宝儿去做什么衙役,他不期盼她能像其他大家闺秀一样足不出户,但至少能像个姑娘。
仔细一想,在她的面前,他更像个大姑娘。
不顾李静的拦阻,少年匆匆跑出园子,到底还是追了上去:“宝儿,你站住!”
林宝铮站在西院的园口,回头:“我站住,然后呢?”
他鼓起勇气看着她,来拉她的手:“你能不能不去做什么衙役了?就算是为了我,如果那样的话我就…我就去找我爹…我爹他…”
宝儿好笑地看着他,抽回了自己的手:“订婚之前,你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姑娘吗?你爹不知道吗?”
少年窘:“那不一样,那时候我爹还是给县官,他现在…”
不等他说完,宝儿已然接过话去:“他现在不是县官了,你也不是宋姨娘家的庶子了。”
若是对他又打又骂,他心里还受点,才变成陆家的什么嫡幼子,少年被她一语道破心事,窘得抬不起头来。
她倒是还很平静地看着他,根本不像一个十四岁的少女:“我巡街去了。”
说完转身就走,只留给他一个利落的背影。
少年抿唇,心里慌得很,看宝儿的模样,好像她都什么都知道一样,这种认知让他心里愧疚到了极致,只不过,到底也不是三岁小儿了,他今天不论如何也不能丢陆家的脸,这是他作为儿子,唯一能比哥哥做得好的事,万万不能闹笑话。
陆离握拳,也是转身。
就在他返回戏台转身走掉的时候,少年才在花树的后面走出来。
他右手还折了一枝枯枝,换手拿在左手,才快步进了西院。
林宝铮回到屋里换好了公服,才听紫玉说娘亲回来了。
她配好长剑,匆匆出屋。
紫玉跟在她的后面还有点支支吾吾的:“小姐咱还是先别去了,信陵君在呢!”
他在怎么了?
宝儿奇怪地甩开她,大步走在青砖路上。
说话间房门已经被人推了开来,李朝宁背着药箱,一脚已经迈了出来。
林宝铮顿足,身后的紫玉一下撞在了她的后背上,紫玉扳着她的肩膀从旁边探出了头,只见一脚才迈出来的李朝宁,一只手腕被门内的顾修拽住了,二人一个在门外,一个在门里,此时四目相对,脸色都不太好。
李朝宁很无语:“我得去太医院找点稀奇药材,你这是干什么?”
顾修神色淡漠,但偏不放手:“你先说清楚,那个什么君好是什么人?你们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认识的,认识多久了?”
女人长长叹了口气:“他不重要,你问他干什么?”
他微微挑眉:“不重要的人,刚才在街上遇见,他干什么那样看着你?”
从常家出来之后,朝宁在各处药局搜罗了点药材,结果刚好遇见才到燕京的宋君好,可能是他过于热络了,顾修有点在意。现在他敏1感地察觉出两个人关系不一般了,自然要质问于她。
朝宁无意解释,可人一动,当即给她又拽了回去。
房门随即当着宝儿两个人的面合上了,紫玉眨着眼睛,紧紧抓着宝儿的胳膊:“千万不要过去,最近夫人事情多,信陵君已经很有怨言了,要是这时候你突然冲进去的话就不好了。”
宝儿抿唇,想了想也往后门处去了:“我巡街去了,你回吧!”
她才往出走,回眸间看见顾莲池站在西院的门口,他目光冰冷,就落在紧闭的房门上,此时也看见宝儿了,一把扔了手里的枯枝,掉头回去了。
宝儿抿唇,一眼扫过他的背影,也不再停留。
东西两院,本来就相隔不远,此时也不知道在唱什么,锣鼓喧天的,很是喜庆。
她快步出了后门,全都扔在身后。
天边的日头慢慢沉没,少女先到府衙打卯,出来时候和贾明碰了个头,结果他说那几个跑肚的已经好了可以巡街了,想换回来,说她毕竟是个姑娘家,不适合一宿一宿的巡街。夜晚悄然来临,宝儿看着他们巡街去了,却有些无措了。
静悄悄的街头上,她穿着公服,闲逛着。
林宝铮一个人到影子戏楼看了三场影子戏,等她从楼里出来,酉时早过了。
赵国和齐国的关系非常微妙,使者始终没有离开齐国,听说新的质子已经安顿在燕京了,可这夜禁的令可能就一直这样了,街上没有几个人,此时走在街头,别有一番滋味。
小北风还是那么冷,林宝铮也不想回去,虽然她是一个人 ,但还是扶剑巡街去了。
说来也是巧了,走到昨日发现沈江沅地方时候,又听见动静了。
她抬头望去,沈江沅就被围堵在巷口墙边,好几个姑娘家的围着他,他不耐烦地解下腰间佩玉,一个一个扔给她们,引得她们咋咋呼呼的惊叫,都是旁边各个青楼里的姑娘,大冷的天气,多半都衣衫不整,酥1胸半露的。
林宝铮就当没看见,抬腿就要走。
沈江沅抬头看见她,急忙追了过来,踉踉跄跄地:“宝儿妹妹,救救我,等等我!”
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宝儿站住了,很快,他就从姑娘们当中突围而出:“等等我等等我,我昨天晚上有个东西落这了,就是来找的,没有喝什么花酒,我这酒是在望南楼吃的,好喝着呢!”
她俏生生站在那里,等他到了面前才定神看着他:“不用跟我说这些。”
他低着头,全无平时的风采,身上还有酒味:“其实是我太难受了,没有人能得上那些心里话。”
宝儿也会有这样的时候,心里有很多事情,但是偏偏说不出来,她懂得他这种失落的感觉,一时间竟然有种相知的痛感,她无意和别人说起自己的心事,只对他轻笑出声,打心眼里叫了声哥哥:“江沅哥哥,你醉了,也太晚了,回去吧!”
刚要转身,沈江沅却是摇了摇头:“我不想回去,望南楼上新出了果子酒,喝了人都不醉,我吃了一半出来的,还要回去…我必须回去,不醉不休嘛!”
说着,他又追过来两步,还差点摔倒。
几乎是下意识地,宝儿一把扶住了他,他趁机握住了她的手腕:“你去不去?我给你买好吃的。”
宝儿:“…”

第八十五章

天快亮的时候,林宝铮才回到家里。
家里居然还亮着灯,紫玉抱着小手炉来来回回在门前等着她,她走到跟前,怀里立即给塞了一片暖意,抱着小手炉,紫玉碎步跟在她的身后,连忙拍打着她身上的凉意,小声对她汇报情况:“咱们公子昨天晚上也过来了,听说是为了常家那个小的,我也上不去前,听不真切,可三言两语地也听到两句,说是有救呢!”
宝儿点头:“有救就好,挺可怜的。”
她脚步逐渐快了起来,想到李厚回来了,立即回头:“我表哥是一个人回来的,还是两个人回来的?”
紫玉有点懵:“什么一个人两个人的?”
宝儿好笑地瞪了她一眼:“你说呢?我问你我嫂子回来没有?”
紫玉一拍脑门,啊地一声:“也来了,少夫人还给你带了好东西呢!”
宝儿想起嫂子温柔模样,也勾起唇角来。
院子里灯火通明,她看见大屋亮着灯,还有来回走动的身影,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
她想和娘亲说说陆离的事情,紫玉跟在她的身后,二人上了石阶,这就敲了敲门,很快里面有人打开了房门,林宝铮大步走进,一眼就看见了地中央的大桌边,坐着的顾修。
她目光扫过他的脸,抿住了唇。
男人此时单手托脸,如果没有看错的话,此时正打着瞌睡。
旁边的小桌上,娘亲和兄嫂坐在一起说着话,桌子上放着杂乱的药材,宝儿一进门,李朝宁回眸看见是她,连忙起身。她一边回头说着话,一边到柜子上拿了小碗到桌边,桌上放着才拿来的清汤,亲自给女儿盛了一碗送到她手上,才是回头。
女人神色间也都是疲惫,依旧坐了小桌边:“依我看,这件事不宜张扬,厚儿先着手去准备,先不告诉沈曼和常远山。”
李厚揉着眉心:“行,孩子有没有救还没十足的把握,不告诉她们也好,横竖我总在太医院走动,多留宿几日就能凑全药材了。”
说话间,徐娅听见他说要多留宿几日,才喝的汤水顿时呛到了,狠狠咳嗽起来。
李厚连忙回手来拍:“怎么这么不小心?”
徐娅从小跟着父亲走动,对医术也有自己的见解:“我刚才也想了下,沈贵妃给找的可都是太医院的名医,虽然我爹没参与对那孩子的救治,但也是知道些内情的,现在既然服的药里有差错,我觉得你在太医院走动要更加小心点,不能让别人知道。”
李朝宁点了点头,也叫他小心。
宝儿手捧着汤碗,一口气喝下了肚,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温暖了起来,她走到大桌前,似不经意地将汤碗放在了桌子上。一小咣当声后,顾修果然睁开了眼睛,可少女已经快步走了过去,他这两日一直跟在朝宁身边,也是连日未眠,疲乏得很,回头看着女人似乎还在研究常家那小子的事情,心底不快:“什么时候了?”
宝儿坐了娘亲身边,朝宁头也不回:“都快天亮了,你回去歇着吧,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
他执意不肯离开,看这时候也快去早朝了,索性更不能走了:“一会一起走。”
早朝时间和朝宁入宫时间差不多,但是完全不是一个方向,宝儿奇怪地回头看了她一眼,紫玉在他身后瞪眼对她使着眼色。林宝铮乖乖坐在旁边,李朝宁和表哥表嫂在一起又说起了各种药性,她也听不太懂。
从她们的只言片语当中,能听出来,紫玉说的没有错,常怀信似乎有救。
但是他从前看的那些大夫所谓给他大补的药当中,有两味药有问题,很隐秘的问题,导致与这孩子越补越虚,到现在就快夭折。别说她们觉得有问题,就是宝儿也知道这其中一定有鬼。
她来寻母亲,本来是想说陆家的事情,但是一看她连续忙了两天了,都没有休息过,也不忍心再说出来扰她的心了,反正也不那么着急,缓缓再说也行。这么一想,当即放下了。
林宝铮就这么点心事,一想开就困了。
她也是几乎一夜未眠,先还能坐在旁边听她们讲几句话,后来困乏至极,干脆稀里糊涂就走了里面榻上,倒下就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听一声清脆的声响,昏昏沉沉间,紫玉就给她推醒了。
宝儿才睁眼还有点起床气,一把给紫玉推开了,迷迷糊糊眯着眼睛,看着房顶。
紫玉回头看着少年,一副很为难的样子:“顾大公子,我们小姐今早才回,实在是困乏了,要不,还是让她多睡一会儿吧,有什么事情晚点再说,你看…”
此时晌午已过,林宝铮已经睡了四个多时辰,翻身过来,听见紫玉说什么顾大公子,还不真切。她迷迷糊糊看见顾莲池垂着右手臂,正坐在桌边,他怀里抱着小二呆,单手轻轻抚摸着它的毛发。
他一脸的阴霾,此时正恶狠狠地看着她。
她眨着眼睛,还以为在梦中,迷迷糊糊开口,嗓音还哑着:“我娘说面由心生,你天天不高兴天天皱着脸,以后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好看了,真的。”
顾莲池瞬间变脸,扬起眉头来:“我好看吗?”
少女很认真地点头:“好看,真好看。”
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他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根本还没睡醒,说的话全是迷糊之间说的。
单手抱着兔子,少年这才站起身来,紫玉已经无言至极,此时正红着脸面墙。
他走到榻前,将兔子放在了宝儿的枕边,小二呆可算逃离了魔爪,一下跳到了宝儿的脸上,扑腾两下掉了她身上,几下就钻进了被底再不肯出来了。
宝儿叮咛一声,紫玉也连忙跑了过来。
她连连推了宝儿两下:“小姐,小姐!”
顾莲池抬眸看着紫玉,对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先出去。
紫玉还是很忠心地,这个时候怎么能出去呢,她不好违背顾莲池的意思,只好故意大声维护道:“我们小姐真的是累了,您看怎么也叫不起来,还是让她多睡一会儿吧,大公子有什么事只管问我,但凡我知道的一定都告诉您!”
就在她心里念了很多次阿弥陀佛之后,林宝铮再一次睁开了眼睛。
顾莲池故意让她看着自己垂着的右臂,垂眸瞥着她:“有件事想要问你,你让紫玉先出去。”
宝儿晚上合衣而眠,此时帽子就在枕边,她伸手抚了下自己发辫,现下才算真正的清醒过来,屋子里早就没有别人了,娘亲和表哥表嫂早就不知所踪,就连顾修也早不在了,抬眼看着窗外日头,约莫着时间已经过了晌午了:“又怎么了?”
少年抿唇:“伤处又疼又痒。”
一下戳到了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林宝铮对紫玉点了点头,就叫她先出去了。
紫玉不情不愿地出去了,宝儿万分愧疚地拉过少年手臂:“我给你的药丸吃了吗?”
顾莲池睁眼说瞎话:“吃了,可能是吃了药丸的缘故,伤处不大好受。”
其实她也是心急才拿药给他吃的,现在回想起来这么胡来也不知道会不会对他有什么害处,她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有点无措。二呆在被子下面钻了出来,露出毛茸茸的小脑袋瓜,好奇地看着他们。
宝儿小心翼翼地要碰少年的右手臂,但是他很快就推开了她的手,依旧垂在了身边:“就是想问你一件事,我爹昨天晚上一夜未归,是不是留宿在你们这边了,你可知道?”
林宝铮当然知道,只不过她不想负责解释来龙去脉,只轻描淡写地嗯了声:“那又怎样?”
顾莲池冷哼一声:“那又怎样?我看你是愿意来当我妹妹的呢!他们成日在一起,早晚要出事的,你可知道?”
对于要出事的这个事,宝儿是不明白什么意思的,不过她的脸很容易就能骗过别人,脸不红心不跳,神色都不改一点的哦了声:“那很好啊!”
少年竟无言以对。
他起身就走,可走了门前,又有放不下的心事,返身又走了回来:“还有一件事,陆家那小子和公主走得这么近,你娘知道吗?”
宝儿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半晌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事,不紧不慢地下了榻:“他啊,我也不知道我娘知不知道。”
她脾气秉性向来直来直去,顾莲池以为这种藏不住心事的人,回头就得和李大夫说了,不立即退婚都不合常理。谁知道这小姑娘似乎都没放心上的样子,只留他暗自窝火。
他勉强压下心中怒火,站在她面前冷冷瞥着她:“我最近也想在我窗下弄一个花圃,可现在一条胳膊了收拾不了,你去帮我拾掇拾掇。”
这种事情,向来难不住宝儿的。
她痛快地答应,甚至还先一步走在了前面。
她要是露出半分的不愿意,顾莲池还能犹豫愧疚一点,少女全然不放在心上的模样,只叫他更加的恼怒。恼得以至于他都以为自己骗她手筋断了这件事,他根本就没错了。
林宝铮脸没洗头没梳,紫玉追出来叫她,都没叫住。
她就是觉得自己应该干点什么事,卷起了袖子,少女快步来到顾莲池的窗下,开始往出捡石头块,顾莲池晃晃悠悠晃回来,喜童正求爷爷告奶奶地阻拦宝儿,不敢叫她动手。
她回头看着顾莲池,不有抿唇:“到底用不用我帮你做事?”
顾莲池哪里想让她做什么事,看她这神态,分明就是想做点事好弥补伤他的愧疚感,哪里能让她如意:“现在做这个还有点早,等大开化以后再弄池子吧,我伤了手做不了课业,你帮我抄写吧!”
宝儿也痛快点头:“好啊!”
喜童打了热水来,她洗了手,又跟着顾莲池来到了书房,宝儿的字比起小的时候可是秀气了许多。
少年站在旁边,违心夸了她一句:“字倒是好看了。”
宝儿郑重其事地点头:“嗯,从前陆离每日都要在我耳边叨叨,非叫我练字,都是他逼出来的。”
顾莲池顿时皱眉,可不等他开口,书房的门一下被人大力推了开来,喜童一头扎了进来,急地只跳脚:“公子!不好了!府衙的人传唤宝儿呢!”
宝儿一听府衙两个字,顿时站了起来。
她一下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已经换过岗了,现在是青天白日,应该是她当值的:“啊,我忘了,我应该去巡街的!”
不是这件事,喜童见她要走,一把拉住了她:“不是当值不当值的事,听说是昨天晚上出了人命了,暗巷那边有个妓子被人杀害了,说有物证和人证,沈公子被缉捕了!”
林宝铮抿唇:“沈公子?”
顾莲池也目光灼灼:“说清楚,哪个沈公子?”
喜童:“当然是沈大善人家的江沅公子啊!”

第八十六章

沈江沅出了命案?
还是个妓子?
顾莲池目送宝儿走出东院,只觉唏嘘。
以他对这个人的了解,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至于为何传唤呆宝,他也不以为意。
想必是府衙中有缉捕的事情,尽管让她去折腾去。
林宝铮走出后门,也没想太多。
不过没想到来传她的,竟然是陆离。
可见这是陆成风私下要见她,有话问她。
她出门之前已经飞快洗漱一番,只不过来不及换衣服,光只梳了头。
陆离一脸灰白,掀开车帘让她上车。
林宝铮径自上车,伸手抚平裤脚的小褶,少年让车夫赶车,他回手放下车帘,挨着她就坐下了。
宝儿抬眸看着他:“怎么是你来?怎么回事?沈江沅杀人了?这不可能。”
陆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握在了掌心里:“昨天半夜暗巷里一个楼子里的花姐被人奸12杀了,她的丫鬟说是沈江沅送了自己的佩玉的,还让个小厮来传的话接她走的,结果一夜未归,一早在巷子外发现的尸首。沈江沅早就被缉捕,他也是一夜未回家,早上才到家就被抓了,问他去哪里,他说去望南楼吃酒了,传了楼里的跑堂的,跑堂的说沈公子是包的雅间,什么时候走的不知道。”
林宝铮啊的一声:“沈江沅怎么说?”
陆离看着她,神色复杂:“沈公子先说他不是一个人在望南楼里吃酒的,可后来再问他不在场人证是谁他又不肯说,就反复说他没有杀人,他说他一直在望南楼里吃酒到快亮天才回去的。”
少女心一动,立即就明白了沈江沅的意思。
昨天晚上,她心情烦闷,鬼使神差地就跟着沈江沅去望南楼吃果子酒去了,他又哭又笑,跟她将大江南北的趣事,对于他的伤心事只字不提,果子酒果真是好喝又不上头,二人闲聊起来竟然也十分投缘,快到天亮时候,二人才分道扬镳。那个时候望南楼里的跑堂的早睡着了,宝儿是一个小姑娘,这时候要是说他和她孤男寡女在一起吃酒,还一直在一起,恐怕对她名誉有损。没想到,沈江沅竟然怎么也不肯说出她来。
宝儿扬眉,正见陆离一脸担忧。
少年接着自己的话继续说了下去:“本来这些都和你没什么关系,但是跑堂的伙计说,他没注意到沈公子是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的,但是他看见你了,他说他看见你进那个雅间了,有这么回事吗?”
他目光咄咄,像在审问似地。
林宝铮从不知退缩,坦然地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没错,昨天晚上我是和沈江沅在一块吃果子酒来着,而且是一直在一起,他不可能有作案时间出去杀人,我可以作证。”
如果她犹豫一丁点,陆离也不会这般恼怒。
少年用了平生最大的力气狠狠握着她的手,只觉浑身在战栗,一种说不出的愤怒和恐慌席卷了他整个人,再开口也忍不住低吼出来:“你不是说你当差么?你不和我在郡王府看戏也就罢了,为何要去和男人吃什么果子酒,什么叫做一直在一起,你知道你这话一说出来,婚事必退无疑吗?”
林宝铮倒是十分平静,只轻轻一挣,就推开了他的手去:“哦,我现在知道了。”
她看着他的眼睛,眸子里是漆黑的墨,星星点点全是璀璨星辰,声音竟是无比的轻,轻得令人心慌:“陆离,我离开郡王府是不想给你难堪,我和沈江沅在一块是碰巧遇见的也好,是刻意相邀的也好,能比得过你和公主在一起的时间多吗?你爹想干什么你心里一清二楚,你既然都由着去了,不就是想退婚了吗?难道这不是你们陆家想要的结果吗?”
少年脸色顿白辩解道:“我爹什么时候想退婚了?早不让你当什么衙役你非要来,让你注重些平时言行,三番五次都说你了你不听,我和谁在一块能有什么,我是男你是女,你一个小姑娘,是要注重名节的!”
马车行得不快,宝儿好笑地看着他:“公主就不是女孩子了?她就不需要名节了?”
陆离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梗着脖子:“你和她也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