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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妻嫁到》作者:半袖妖妖
文案
宝儿是京都出了名的傻妞。
她两任前未婚夫都发现了,
虽然这婚事不怎地,但和宝儿订婚以后是平步青云。
等遂了心意可算把婚退了,却是风光不再全是下坡路,
这会再想见宝儿,
宝儿又要订婚了。
二人相对无言,不由得一起感叹。
喜欢人家的时候,叫人家好哥哥,
现在新人胜旧人,退婚了就翻脸不认人…
男主:以后除了我不许叫别人好哥哥。
宝儿:好~O(∩_∩)O~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阴差阳错 青梅竹马
搜索关键字:主角:宝儿 ┃ 配角:顾莲池,凤栖,沈江沅,陆离等等 ┃ 其它:怦然心动
金牌编辑评价:
战国时期,女主宝儿被母亲带进京寻父,可昔日恩爱夫妻难团圆,亲爹妻妾在旁,难容糟糠,只得恩断义绝。宝儿一根筋呆萌属性,天生福运可转危为安。
她从小在母亲的教诲下只有三分薄情,叫腹黑傲娇男主吃尽了苦头,通篇从她儿时起,是她的成长史。此文故事情节跌宕起伏,情感细腻,描写手法暖心暖意,是值得一看的好文!
第一章
楔子
清早的第一缕光从窗口映照进来,榻上女人趴在软枕当中,一动不动。
她光洁的背上,一道从肩头斜着向下足有四五寸长的伤疤坦露在外,虽然已经是旧伤了,但男人下榻的时候还是多看了两眼,然后俯身沿着那蜿蜒下来的疤路轻轻印下薄唇,在她嫌痒挥手推开他之前,又随手抓过薄被给她盖了个严严实实。
夏日炎热,宝儿昨天晚上贪凉,就在这外间的大榻上吹风。窗口处都放了冰块,果然比里间要凉快许多,不知道为什么,她的那个爱生气的夫君大人已经有半天加一夜没有对她说过话了,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也不过是让她自己想,又干了什么好事。
成亲五年了,他真是越来越小气。
她一天做了那么多事,怎么知道哪件是坏的哪件是好的?
母亲朝宁曾对她说过,凡事不可强求。
想不明白什么事的时候,就不必想。她当即撇开那一点点的烦忧,好吃好喝好睡,还主动搬到了外间的榻上来,一个人翻过来滚过去,身边再没有那个人缠着也真是凉快,结果谁想到这个小气的男人竟然也搬了过来,半夜被他惊醒,真是吓了一跳。
所以,明明是一直在生她的气的人,到底在生什么气?
晚上也没嫌弃热让他搂着了,也没将他踹下床去,他睡不着的时候也忍着困意让他这样那样了,明明下榻前还亲了她的唇角,为什么这么会儿又变成了冷冰冰了呢!宝儿转过身来,窝在被底偷偷看着地上的男人,早上有点凉,原本要进来伺候着的小厮和丫鬟都被他拒绝在外了,此时这个人对着她正慢条斯理地穿着外衫。
他十指修长,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动作缓慢。
这俊美的容颜,和冷漠的表情都让她曾产生过许多错觉。
为什么白天和夜晚能有那么大的差别?
为什么一个人可以热情到粘人,也可以冷漠得像个冰山?
为什么他总是莫名其妙地在生气?还每次都叫她自己想因为什么?
懒得想,时间还早,不如继续睡大觉。
她的目光从她最爱看的那双手上慢慢移开,打算再来个回笼觉,说睡就睡可不等她闭上眼睛,微凉的指尖已经按在了她的脑门上。
宝儿闭着眼睛哼哼:“又怎么了,让我再睡会儿~”
男人顿恼:“林宝铮!”
他连名带姓叫她的时候,就是对她失去耐心的时候,宝儿只得睁开眼睛,夫妻几年多少也摸清了他的脾气,她对着他的脸开始打岔:“林宝铮你是在叫谁,人家我是顾宝铮。”
他眉峰顿紧:“你再敢提顾宝铮这三个字试试?”
不提就不提,她很没骨气地开始认错,虽然不知道错在哪里:“好吧,我知道我一定是又做了什么错事,夫君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就别生气了,好么?”
她的声音当中还带着刚睡醒的慵懒,一开口就像有个猫爪子又来挠他的心一样,气也气不起来,他背过身去,脸色稍缓。
一只手就从被底伸出来轻轻晃着他的袖子,撒娇是她新学会的技能,再苦着点脸简直是百试百灵:“别这样待宝儿,你都不理宝儿知道宝儿多难受吗?”
言语之间,满满的是对他的依赖,回头看她,她眨着眼睛全是一副快亲我一口吧的模样。她要是真的明白他在气什么,真是会为此难受就好了,可惜那些个中滋味,从来就只有他一个人体会。男人垂眸,不由叹了口气,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宝儿哄他也就这么两三招,装可怜,乱撒娇,要喝水。
前两招都用了,似乎效果不大,她在榻上拿了一件宽袍套了上去,坐起来开始哼哼:“好哥哥,我想喝水,给宝儿倒口水吧。”
一般情况下,他肯去倒水就说明怒气已消。
果然,她的夫君大人转身去了桌边给她倒水,宝儿松了口气暗自偷笑。
可惜不等人再回榻前,他又一眼瞥见了她挂在一边架顶的香囊。那上面坠着个精美的双鱼美玉,宝儿从来都是大大咧咧的,也不喜欢这样的小玩意,他送她的东西都嫌弃累赘不肯佩戴,怎会单独拿出来把玩?
想到昨日遇见那人,可叫他小心来着。
他说沈江沅从江淮回来就来过府中,偏偏宝儿还对他瞒着,他如何不恼?
沈家主产丝绸,各主绣铺也是绣工一绝,沈江元更是便利了,但凡送出去的礼物当中,一准有这样的小玩意,本来听人说宝儿和他见了面就一直呕着气,此时才刚压下的怒意顿时又翻腾起来。
一伸手将香囊扯了下来,带着美玉扔在了榻上啪嗒一声:“这东西哪来的?你又跟谁出去混闹了?”
她这个夫君可真是天下第一小气鬼。
宝儿眨巴着眼睛,心里一动,忽然想起了什么。
也不瞒他了实话实说:“江沅哥哥来过,他送了我些小玩意。”
水碗差点没被他捏碎,男人几乎是咬着牙的:“沈江元他是你哪门子哥哥?我说过不许你再见他,说过没有!”
他说过的话多了去了,哪能件件都记得住,
宝儿挖了挖耳朵只当什么也没听见,见他水碗已到面前抢过来开始喝水,并不搭理他。
男人脸色更沉:“以后除了我,不许叫别人哥哥。”
哥哥这个字眼咬得很重。
由他口中说出的哥哥这个字眼让她脸热。
一想到都什么时候让她叫他哥哥又好哥哥的,她顿时呛水。
等到他来拍了才抬眼看着他,再想到昨天晚上那时候他又逼着自己叫她好哥哥了,两颊立即飞起了两片红霞…
他拍着她的后背,几乎将她拥在怀里。
眸光流转时,当真是人间美色堪称绝。
两个人离得很近,男人发冠上垂下来的两根紫带流苏落在脸边,随着他的动作在她眼底微动。
他长得可真好看,怎么能这么好看!
宝儿的心里,像是有无数个糖泡泡飞起来,就像每次欢喜一样,她仰起脸就在他脸上香了一口,然后也像每次一样,被他逮个正着好一顿纠缠。
迷迷糊糊当中,听见他说:“我刚说的话,你记得了?”
管他叫她记得什么,她撞进了他的怀里统统答应下来:“记得了,记得了!”
她在他怀中笑,其实真的从未想过,竟然会嫁给这个男人。
感慨世事无常的时候,她想起了从前的那些时光,彼时她还不姓林,也不姓顾,更不叫什么宝铮,只叫宝儿,只是宝儿。
宝儿七岁入的燕京城,才有的这一段天赐好良缘。
第二章 正文
战国时期,赵楚燕周四国征战不休。
太祖皇帝建立齐国,迁都燕京,从此天下五分。齐国兴,以蚕食之势扩张,人口渐趋繁多,而流民问题也随之凸显。兴平六年,新帝登位后首次重用文臣开始改革,各地流民户籍严查,男孩女孩分别在八个月六个月时上贴,之前并未上贴的需录用父姓统一姓名年纪,登贴完成户籍。此举一出,各地流民逐渐安定下来,京中越发繁华。
雨后阳光又好,燕京城前等着盘查的百姓们排队而行。
一辆马车缓缓驶了过来,车上放了许多的杂物,当中坐着一对母女模样的都仰脸看着高高的城楼。尚还年轻的女人也就二十二三岁的模样。她一身妇人打扮,灰扑扑的衣裤穿在身上像是刚逃难出来的一般,只乌黑的长发简单绾在脑后,虽然上面简简单单插着一根竹簪,但她的脸,却是十分的秀美。
很显然,她的脸看起来是柔美之相。
柳叶弯眉樱唇挺鼻,一双美目顾盼生辉。
相比较她而言,她身边坐在草袋上面的的小姑娘,简直是小一号的她,只不过这孩子柳肩薄面,脸色苍白,是天生的病相。
她们不是母女。
李朝宁和侄女李清止并排坐在一处,赶车的是她的侄子李厚。
马车慢慢停了下来,城前的守城兵士在前排查。
不知道为什么,前面排队行进的百姓走得都特别的慢,到处都是被快速疏散开的人,李朝宁在快清查到自己的时候才看了眼侄女:“热吗?没事吧?”
十岁的李清止白着张脸,紧张地绞着手里的帕子:“姑姑放心,我受得住。”
女人随即握了握她的手:“进城就好了,一会儿先找个地方让你好好休息休息。”
小姑娘点头,拿着帕子擦着嘴角,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移向了杂物当中的一口矮缸。正是到了门前盘查,当即交上了自己的临时户贴,齐国为了固国,开始改革律令法令,人口也是彻底清查的,想要到处行走,则必须带着个人的临时户贴,否则寸步难行。
守城的兵士检查了户贴,又来查马车上的杂物。
李朝宁眸光顿紧,正在这个时候,车上的清止突然惊叫了一声,然后摔到了矮缸上面开始口吐白沫,周边的百姓都被吓到了,有的人还叫着要找大夫,马儿也惊,少年李厚甩着鞭子,守城的兵士一脸嫌恶,赶紧放行了去。
姑侄二人在车上可都是松了口气。
八年前,李朝宁的家还在江淮,各地战乱,她的父亲是当地有名的大夫,经常带着自己的儿子和徒弟赶赴战场救治伤兵,她的夫君常生就是那个时候被李父带回的家,彼时他伤得很重,在李家养了小半年才好。
他仪表堂堂为人正直,她才貌双全少女心动,后来二人情投意合在李父的见证下成了亲。可惜常生没有等来京中父母的回信,很快就离开了江淮去了边疆,这一走就再没回来。而战乱当中朝宁生下了女儿宝儿,兄嫂也扔下了一双儿女被山匪杀害了,李家数度搬家,彻底离开了江淮。
今年春,外出的李父终于得了常生消息,回到家中一病不起,他没有捱过三个月人就撒手人寰。留下了书信才叫女儿知道,原来常生就是如今的护国大将军常远山,而他这几年除了名动天下之外,家中也由母亲做主有了娇妻美妾。
朝宁不能相信,李父过世后,她拖家带口开始寻找常远山,可惜每次都迟了那么一点点。如今可算是打听到了他早已班师回朝,当即带着宝儿和侄子侄女又赶了燕京来。自打颁令新政,因七岁的宝儿还未入贴,一路上是躲躲藏藏,这不到了燕京城前,又给藏了缸里。
可惜进了燕京城,也才发现到处都是巡查队。
街上四处可见官兵在驱赶人群,也不知道哪里出来的那么多老百姓人头攒动,本来在外面就等了太长的时间,天气这么热,一想到缸里藏着的那个小家伙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三人都心急如焚。
路边看热闹的人们议论纷纷,说什么信陵君回京的,都抻着脖子往城门处看,知道有大人物即将入城,朝宁果断拍了李厚的后背,叫他赶车离开南大街,往小巷口里去是越偏越好。
又过了一刻钟左右,马车果然冲出人群,入了巷口,
车一停,朝宁赶紧将行动不便的侄女抱了起来,赶车的少年也跳上了马车,车上杂物一扒开,这就露出了那口矮缸。朝宁拍着缸身,这就叫了两声:“宝儿,宝儿!”
李清止拿着帕子擦嘴,也在旁望着:“这么长时间,不会闷出个好歹吧!”
李厚拿着撬棍用力撬开了上面严实合缝的盖板,虽然板子上面有钻好的透气孔,但是现在天气尚热,真怕时间长了孩子闷坏了,啪嗒一声,撬棍将板子撬起都摔了旁边,三人赶紧上前,异口同声地叫出了声。
“宝儿!”
“宝儿!”
“宝儿!”
没有人应声,三人扒着缸口一看,里面一个小家伙呼吸浅浅,吐着泡泡是睡得正香。
李清止无语:“什么时候都能睡着,我真是服了她了!”
朝宁勾唇,其实这样天真也未尝不好。
也不怪她没心没肺,宝儿出生的时候正赶上战乱,朝宁和父兄走散了,躲在一个农家废院子里,三天三夜才独自产下女儿。这孩子三岁才开口说话,长大些做事也是一根筋,天生带着些傻气,从来不哭。她总觉得这应当是在娘肚里时间太长了,憋坏了脑子才变成这样的。
说来也奇怪,宝儿简直是天养的孩子,从小经历战乱纷争,可她即使遇险也总能化险为夷,如今宝儿七岁了,即使是一根筋也是好的,是娘的心头肉。
女人伸手去摸小女儿,缸里热,孩子浑身是汗都湿透了,这刚抓住了衣领拎了拎,揉着眼睛的小人儿立即从缸里探出了头来。宝儿的嘴角似乎还有类似口水的东西,她脸上红扑扑的,一睁眼看着陌生的街道和已经停下来的马车,顿时爬了出来:“娘,阿姐,到燕京了吗?找到我爹了吗?”
李清止将帕子狠狠按了她的脸上给她擦汗:“擦擦你的口水,你是八辈子没睡过觉怎么的,一天到晚弄得我们在外面唱大戏,你倒好,不耽误吃不耽误睡,这一道我看是得长了两把的肉,这才进燕京找…我呸你哪来的爹,别随便叫!”
她向来牙尖嘴利,因为从小病弱腿不能行,家里人都知道让着她。
宝儿也不例外呵呵地笑:“阿姐你轻点,轻点。”
脸上的力道果然小了许多,李清止白了她两大眼。
朝宁顺手铺垫好了一个长的席子,叫两个孩子坐,回身去翻包袱拿干衣裳给宝儿:“先穿上别着了风。”
宝儿低头,身上就套了个小青袍。
李清止往旁边移了移,可两腿发软,就是想坐到席子上去,拄着双臂起了两次也没有起来。宝儿展开双臂将衣服穿好,看着她动弹不得的模样,这就上前一步轻车熟路地抱住了她。那两只小手就伸在清止的腋下,一抱一提,轻轻松松给人放在了席子上面。然后继续眨巴着眼睛站在车上,好奇地看着这偏僻的小巷。
从眉眼上看,宝儿长得不像母亲,她天生剑眉,双眸漆黑。略圆的脸上,唯独这双眼睛极其漂亮,回眸一笑,还露出了上面一对小虎牙,若不是表情有点憨,可真是爱死个人儿了。
宝儿抱过了表姐,又开始帮助母亲搬东西:“是不是找到我爹给我上了帖子,我以后出门就不用躲缸里了?”
李朝宁早就对她的怪力见怪不怪了,看着她明显开心的小脸,眸色渐暗:“嗯,对。”
马车缓缓驶离,宝儿眨巴着眼睛,来抓母亲的胳膊:“娘,那我以后就有爹了,对吗?”
她的小脸,还有那个男人的影子。
朝宁看着她的大眼睛,不由轻笑。
七八年了,其实她找到这里,也无非来证明一件事,常生就是常生,他许她一生一世只有她,怎能转眼就有了别人?什么护国大将军,那根本不可能是他。
可亲眼见了的话,万一他真的就是常生呢?
宝儿长得像他更多一些,尤其是那双眼睛。
朝宁扶着她的小肩膀,伸指点了点她的小鼻尖:“宝儿很想有个爹爹吗?”
宝儿点头:“清河和栓柱笑我没有爹说我是野种,我想有。”
清河和狗蛋这小哥俩是她的邻居小伙伴,李清止在旁白了她一眼:“你是不是傻,他笑你你就让他们笑?你那么大力气怎么不打他们满地找牙叫他们闭嘴!你怎不问问他们,他们倒是有爹了,可不是给他姐姐都卖到窑子里换酒喝了也好意思拿出来说!”
宝儿被她嚷嚷地有点发怔,朝宁被她这副小呆模样逗笑,轻轻拥了怀里来:“你阿姐说得对,那样的爹爹要来何用。”
这句话仿佛也解开了心里的那个结,女人在宝儿的脸上轻轻啄了一口,心里也打定了主意。
李厚下车打听了一下,常家在燕京简直是无人不知。
一行人先寻了房介在常家附近找了个空置的院子,花了些银子赁居下来,她们忙活了小半天才安顿好三个孩子。黄昏时候,朝宁对镜梳妆换上了新裙,在路上为了方便行走整天都灰扑扑的,如今淡扫蛾眉,看着镜中的娇媚少妇,差点都快认不出自己了。
走在燕京的街头,女人从颈上解下了一直佩戴着的青龙古玉。
那是常生留给她的唯一念想,紧紧握在手中,奔着早打听好的西街走了过去。
她脚步很快,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就到了指路人口中的所谓很好找的那两座石狮子面前,只不过正门处是朱门紧闭,朝宁再向前走到了侧门处,才瞧着有人站在门口。
她心里砰砰直跳,握紧了手里的古玉大步走了过去。
侧门前一个嬷嬷来来回回踱着步,急得直搓手,看门的小厮出来直笑她:“干娘也太心急了些,已经有人去请将军回来了!”
被他称作干娘的那嬷嬷回手就捶了他一记:“滚得远些!”
朝宁两步到了二人面前:“敢问…”
话音未落,已然能听见背后的马蹄声,女人下意识侧身,只见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骑马疾奔而来。
那熟悉的容颜却只添了些岁月的痕迹,尽管过了七八年不见,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男人飞身下马,小厮赶紧过去扯过了缰绳,面前的嬷嬷也迎了上去:“将军您可回来了,夫人这胎生得不太顺,老夫人急得不行了!”
他脚步也急,匆匆走过朝宁的面前。
常远山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淡淡一瞥,可也到底是擦肩而过。
第三章
青龙古玉就在掌心上面放着,莹润的玉色,上面雕着神龙摆尾栩栩如生。
一垂眸,泪水从没来得及闭合的眼帘下面滚落下去,直接掉在了古玉上面,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在她的心底崩裂,李朝宁一把握紧了圆玉。
她抹了把泪站在将军府侧门边,暗暗唾骂自己。
就在刚才,常远山从她身边走过,他甚至都没认出自己,满心惦记的恐怕是家中要生产的妻子。彼时人就在眼前,机会稍纵即逝,懊悔为何没有叫住他,为何没能叫他的名字,为何没能上前质问他,找寻了他这么多年,宝儿都七岁了,他到底是谁的夫君,怎么就没开这个口。
女人握紧了古玉,再次来到了侧门门口。
是了,就算是要走,也得和他做个了断再走。
朝宁抬头张望,看门的小厮送马就没再出来,侧门开着,她上了石阶。说来也巧,正是犹豫,身后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她惊得回头,正是撞了一人身上。
哗啦一声,木箱这便散落了地上。
竟然是一个药箱,李朝宁也随父亲行医多年,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弯腰拾起了针包来,一个药童模样的手忙脚乱地收拾着东西,旁边两个男大夫低头说着什么。
之前那个嬷嬷再一次急三火四跑了出来:“诶呀两位大夫可算来了,现在可真的是大事不好了,我们将军可是下了死令,若是夫人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都不用活了!”
说着赶紧下了石阶,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
他甚至都没注意到她从刚才就一直在,弓着腰再三催促。
就那么一瞬间,朝宁的脑子里什么都没想,转身跟着大夫走进了常家的侧门。她忽然很想见见这个女人,想看看能让一个铁骨铮铮的硬汉迁怒与下人的女子,是个什么模样的,青龙古玉放了怀里,再抬脸时候已经有了决意。
嬷嬷是常夫人身边人,前面引路时候一边走一边跟两个大夫交代:“想必两位也知道我们夫人是什么人,倘若有什么差池,信陵君也不会善罢甘休。稳婆来了一拨又一拨,可现在孩子就是生不下来,老夫人的意思是保小,我们将军说了大小他都要,可你们可以想想如果信陵君今日真能回来,他会说什么?”
两个大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是面面相觑。
嬷嬷顿足,特意在二人面前提醒着他们:“如果孩子真的生不下来,就算剪碎了小的,也得保住夫人,万万不能有什么差池。”
李朝宁蓦然抬眸。
万不得已的时候,有的时候为了保住产妇的命,是真的会有手法纯熟的大夫用剪碎婴儿来保住大人,但是因为各种原因这样的女人也并不容易存活,那些想舍小保大的人却是不明白其中道理。
跟着两位大夫走进后院,她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默默随行。
将军府里到处都是来回穿行的人,朝宁注意到前院还站着几个僧人,许是老大夫也抬头看了眼,嬷嬷解释道:“连做法事的人都准备好了,不管是大是小,总得保住一个,这是最坏的打算。”
到了后院,人更是多了。
紧闭的门前,常远山焦急地踱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