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用品我放在茶几上了。”她揉着几乎睁不开的眼睛,虽然脑子格外清醒,可是眼皮子就是一个劲地打架。
“小安忆!”就在叶安忆将要关上房门的时候,谭九非突然伸出脑袋喊了她一声。叶安忆停下关门的动作,见他收起满面的嬉皮笑脸,一本正经的模样。
“你说你结婚了。”叶安忆愕然,下意识地点点头,谭九非微翘的嘴角透露出他不错的心情,“可是没有告诉我,你已经离婚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谭九非已经率先关上门。
虽然认识了六年,可叶安忆觉得她一点也不了解谭九非,他总是笑嘻嘻地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又忽然失踪,再出现再失踪,如此循环便是她知道的关于谭九非的全部。
叶安忆躺在床上,又没有了睡意。房子里多出了一个人,如今就睡在她的隔壁。其实,他们并不是没有这样近距离地接触过。叶安忆回国前的一个月,被同班的法国同学疯狂追求,那位男生将法国人的浪漫发挥到极致,最后甚至试图强行闯入她的房间。
叶安忆当然是害怕的,喝过酒又人高马大的法国男人,她根本不是对手。谭九非听说她的际遇很是同情,其实另有目的。其实谭九非对她的中国菜很有好感,巴不得她能每天每天地做给他吃,自然大方邀请她去自己家居住。
她原本是不肯的,虽然谭九非曾经救过自己的命,可两人并没有深交。但是,谭九非将自己的死皮赖脸展现得淋漓,加之报警对她那位法国同学的震慑也不大,他依旧我行我素。在一次冲突中将她房子的门锁踢坏后,她还是被谭九非领走了,就当避难,她如是想。
谭九非的住处在贫民区的尽头,房间除了不透风不漏雨,就是满柜子的衣服,其他的要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个房间,谭九非让出来给她住,自己抱着被子窝在破旧得只剩下木头架子的沙发上,高大的身体委屈地蜷成一团。
她不好意思,只能在照顾谭九非的吃穿上更加用心。每日里会将三餐准备好,谭九非的衣服也全部包揽。不过谭九非还算识趣,内衣裤什么的没往她这里堆。
一个月之后,她拿齐了全部证书,回国的事宜也办得妥当,叶安忆原本准备了丰盛的晚餐打算同谭九非好好告别,可是他一晚上没有回来,她给他留了纸条,纯粹的道别,然后,消失在彼此的生活里。
她和谭九非之间从来没有留下过任何的联系方式,她的冷情,他的洒脱,她甚至以为离开法国之后,两人就不会再有交集。
“小安忆,我突然觉得回到三年前了。”谭九非趴在餐桌上,对厨房里熬粥的叶安忆表达当下的激动之情,“好幸福。”
“谭九非,把衣服穿起来。”叶安忆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别看眼,平静地提醒。“刚洗完澡。”他大摇大摆地走到叶安忆面前,“又不是没见过。”
叶安忆斜了他一眼,耳根微红,拼命让自己淡定一点。谭九非觉得无趣,晃回沙发上坐下,默默回忆起第一次赤着上身被叶安忆瞧见,她尖叫着将手里的豆浆丢向他的情景,安静温婉的叶安忆,也会那样,他取笑了她好几天,只露两点就吓成那样。
“小安忆,今天是周末。”谭九非见叶安忆换了衣服出来,以为她被昨天的事情吓傻了,咬着蛋饼好心提醒。
“我去医院看看干妈。”她匆匆忙忙地准备出门。“我和你一起去。”谭九非叼着蛋饼站起来,他记得干妈对于叶安忆来说,就是父母一样的存在。
“不用。”她立刻打断,语气有点急,发现谭九非泛蓝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叶安忆缓和了口气,“你留在家里把行李整理好。”
谭九非又看了她一会儿,几乎瞧得她心虚的时候,吞下最后一口蛋饼,忽然对她眨眨眼:“我想吃糖醋排骨。”叶安忆松了一口气。
“小安忆。”拉住将被她关上的门,叶安忆以为他要反悔,有点紧张,他将自己的手机塞给她,“先拿去用,别又让我找不到你。”
9、唐啸东,不能想的温柔...
今天是秋淑芳出院的日子,叶安忆赶到医院的时候,护工已经将秋淑芳的东西整理妥当。作为孝子,唐啸东自然守在一边,而云菡白,大约是被秋淑芳的言行刺激得深了,这样好的表现机会也错过了。
“怎么不一起过来?”秋淑芳看着气喘吁吁的叶安忆,目光扫向唐啸东,大概以为自己儿子不够体贴。
唐啸东走到叶安忆面前,仔仔细细地打量一遍,只将她瞧得毛骨悚然,才淡淡地专开视线,接过护工手里的旅行袋,一声不响地往外走。
“你们…吵架了?”虽然知道儿子强势的性格不喜欢多做争执,而儿媳妇更是温和恬静,要吵起来是很不容易,可秋淑芳觉得两人的互动说不出的怪异。
“没有。”叶安忆挽住秋淑芳的手,借机转移了话题,“您好像又瘦了。”“住在医院里,再好的环境也不舒服,怎么能胖得起来?”秋淑芳轻笑,对叶安忆的亲昵很受用。
“妈,我搬来和您一起住吧?”这是叶安忆筹划了整一个晚上才组织起来的说辞,不仅可以光明正大摆脱她同唐啸东住在一起的假象,也可以避开谭九非,可谓一举两得的妙计。
“我有这么不中用?”秋淑芳假意嗔怪,“上一次是忘了吃药,这次得了教训记牢了。”目光微闪,一笑带过。
“可是…”叶安忆还想辩一辩,秋淑芳拍拍她的手背:“妈知道的,妈还要养好身体给你们带孩子呢。”叶安忆心头一紧,牙齿压住嘴唇,尖利的犬牙似乎刺破了皮肤,晕开一点血腥气。
替秋淑芳整理好屋子,无论叶安忆如何诚挚地恳求留下照顾,都被秋淑芳驳回,态度坚决得如同她婚前那一会儿,叶安忆苦苦哀求她,希望婚后依旧能和她住在一起。
当时秋淑芳便是一千一万个不同意,她说:既然结婚了,就是夫妻,既然是夫妻,就必须要住在一起。
其实,她并不是不愿意同唐啸东住在一起,相反的,能每日里朝夕相对是她曾经最大的梦想,即使被流放法国三年,依旧不变,甚至因为长久的分离,让相思更加浓烈。
只是离开了秋淑芳的圈护,那么唐啸东对她的态度可想而知。她害怕受伤,尤其是唐啸东对她施加的伤害,比旁人创下的伤口更疼上百倍。
叶安忆同唐啸东一前一后地下楼,两人在车前站定,叶安忆主动开口告别:“我还有事,你先走吧。”
“上车。”唐啸东拉开门,示意她坐上去,见她没有动作,冷淡地提醒,“妈在楼上看着。”叶安忆微愕,仰头看了看四楼的窗户,果然看着秋淑芳瘦弱的身影,冲她挥了挥手。叶安忆叹了口气,直接放弃了后座的念头。
“叶安忆…”车子开出一段,唐啸东清冷的声音响起来,伴随着响起的还有…叶安忆的声音?
“谭九非,起床了,我熬了绿豆粥还有南瓜饼。”声音很轻,有点像是哄骗孩子。叶安忆茫然,低头发现声音的来源是自己的口袋。
黑色的手机一闪一闪,显示有来电,是她家里的座机号码,而她的声音是手机的来电铃声。
她记得有一次过年,因为大雪的恶劣天气,回国的班机全部取消,她没有办法,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法国。唐人街也有人过年,但是气氛远没有国内那么热烈,况且她也不熟悉。
谭九非自告奋勇地说要陪她守岁,买了烟花偷偷燃放,结果被巡警发现,谭九非拉着她跑了几条街才摆脱,连外套也来不及拿。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绒毛衫,第二天就发烧不退。
她算是半个罪魁祸首,自然担下了照顾他直至病愈的责任,生了病的谭九非很幼稚,起床气很重,不好声好气地哄着,他根本不理睬。
这段话大约就是那个时候录下来的,只是不知道当时只会在床铺上滚来滚去似撒娇一般的谭九非是怎么做到的。
她赶紧接起来,贴在耳边,像是秘密一般,身体往车门的位置倾斜,忍不住瞄了瞄唐啸东,他依旧目不斜视地开车。
“小安忆,你怎么还没有回来啊?”电话才通,谭九非抱怨的声音就传过来,“太阳都快下山了,我都要饿死了,你怎么能忍心呢?”他喊得很大声,几乎从话筒里冲出来,她下意识用手去挡。
“马上就回来了。”她小声的回答,忽然意识到现在这样有那么点像手机铃声里的样子,有点不好意思地咳嗽一声。
“别忘了买排骨,对了,我还想吃那个…黑乎乎的蛋,叫什么来着?”叶安忆似乎能想象出他在电话那头绞尽脑汁的模样。
“皮蛋?”她想笑,唐人街很少有人做这个,她好几次从家里带过去,谭九非很爱吃,却从来记不住名字。
“对对对,就是它!”谭九非恍然,颇为高兴。“好,我知道了。”她急着想要挂电话,那头却意犹未尽的样子。“小安忆,要不要我陪你去?”他盛意拳拳。
“不用了,我路上带回去,嗯,就这样吧。”她觉得周遭的气压低得可怕,没说两句就迫不及待地挂上电话。
“我在前面超市下车。”她指了指,车子一个急刹,若不是安全带束着,估计脑门就顶在挡风玻璃上。
揉着被勒得生疼的肩膀,叶安忆还是极有礼貌地同唐啸东道别,关上车门的瞬间,叶安忆仿佛松了一口气。
看着叶安忆走出视野,唐啸东推门下车,走到垃圾箱边,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白色的机身,乍一看还以为叶安忆牺牲的手机死而复生,几乎是一模一样,连左上角的挂件都分毫不差。
手一扬,白色的身影划过一个弧度,吞没在垃圾箱里。
叶安忆从超市出来的时候,方才停车的位置依旧是那辆黑色的SUV,她试图假装没有看见,远远地绕过去,车子猛地鸣了几声喇叭,惊了一片的人。
有点无奈,叶安忆握紧手里的菜,在原地踟蹰一会儿,最终往车子的方向走过去,没什么好怕的,她这么告诉自己。
“你怎么没有走?”她笑了笑,将车门关紧,空出的手去够安全带,手里的袋子一歪,拳头大的土豆从袋子口滚落出来,她立刻去捂袋口,唐啸东将滚在脚边的土豆捡起来递给她,叶安忆惊讶得忘了去接。她印象里的唐啸东从来是袖手旁观的,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手忙脚乱。
唐啸东视线扫过她手里的袋子,绿油油的菜叶子从口子里冒出来,见叶安忆愣在那里,直接将土豆放进去。又伸手拉过她头顶右侧的安全带,绕过她胸前,塞进坐扣里。
叶安忆回过神,有点不好意思,将手里的袋子口扎紧,稳稳地放在腿上。又拉扯了一下安全带,这是第二次了,她默默回忆。
他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叶安忆,提着菜,如同一般的家庭主妇,温良贤淑的模样,结婚三年多,其实不是没有,只是他从来不屑去关注,他勾了勾嘴角,很轻很轻的,像极了自嘲。
谭九非拖着她的粉色拖鞋,半个脚跟露在外面,闲适地站在小区门口,东张西望的模样,像是在等她回家。
一见到叶安忆下车,就匆忙迎上来,非常有风度地将她手里的一袋子菜接过去,叶安忆轻笑,一般他客气的时候,就是不怀好意的时候。
“唐表哥,留下来吃个便饭吧?”谭九非将主人的样子摆得有模有样,弯着腰,透过驾驶座的车窗,客气地发出非常中国式的邀请。
叶安忆诧异,却不啃声,任由他胡闹似的行为。他却觉得一个人还不过瘾,趴在车窗上,对着叶安忆道,“小安忆,你怎么能这样没有礼貌,唐表哥大老远地送你回来,你好歹也留人吃顿晚饭。”
叶安忆看了看唐啸东,正要开口,唐啸东的电话响起来,叶安忆几乎猜出那头是谁,能让唐啸东不那么刻板冷漠,除了云菡白还能有谁。
沉默地站在一旁,一直等到他挂了电话,唐啸东手指摸上开门锁,叶安忆对着谭九非笑了笑:“唐表哥大概有事,吃饭…还是下次吧。”
“好吧。”谭九非耸耸肩,言语间是无限的遗憾。唐啸东垂了垂眼睑,表情瞧不出半点破绽,只是用力地握着方向盘,手背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油门一点,车子飞驰而去。
“唐表哥什么事这么急?”谭九非一向是八卦的性子,叶安忆半天才回过神:“大概是去见唐表嫂吧。”
“重色轻友是男人的通病。”谭九非不以为然。“谁告诉你…他一定是我表哥?”叶安忆忽然想起唐表哥这个称呼被他喊得如此顺口,不伦不类的,让她有点好奇。
“小安忆,你欺负我不是中国人吗?表不同姓,他姓唐,你姓叶。”谭九非得意洋洋,叶安忆动了动嘴唇,算是默认了。
10、叶安忆,不能摔的时候...
连着上了两节课,叶安忆的脚站得发麻,一面揉着小腿,一面往办公室走。办公室门口向她招手那人还真有点面熟,她拼命睁大眼睛想证明看见的不过是幻觉。
“小安忆,一个上午不见而已,怎么不认识了?”那人抱着胸,面上嬉笑。“谭九非,你怎么在这儿?”叶安忆吃惊又好奇。
“我啊…”他故弄玄虚地拖长了音,“当然是来上课的。”“上课?我们学校好像不收外国学生,”叶安忆一本正经地解释,且好心提示,“而且,你的年纪会不会太大了一点?”
“不是学生,是老师。”谭九非有点无奈。“老师?你到我们学校当老师?”这可比来他们学校读书更让她惊讶,“教体育吗?”
“小安忆,我在你心里就是那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吗?”谭九非有点无语。“不然呢?”叶安忆反问。谭九非忍住喷她一脸血的冲动,咬牙切齿道:“有一种老师,叫外教!”叶安忆不带玩笑的模样很伤人呢!
叶安忆忽然想起来,上个月末前任外教回国生孩子去了,估计这辈子不太有机会再回来了,没想到竟然聘了谭九非。
“谭九非,你确定你的英文真的行吗?你可是法国人。”叶安忆还真没有同他用英文对话过,她记得谭九非的法语很纯正,说起来就真的如同传闻中的唱歌般优美,不过就凭他的中文天赋判断,很悬。
“叶安忆,你是在质疑我的眼光吗?”组长Mr张阴测测地走出来,适时给谭九非解围,叶安忆收起戏谑的心思,嘴角弯起很淡的一个弧度:“组长的眼光一直很准。”像是夸奖,听着却话里有话。
三中有句话,宁可相信爱情,也绝不能相信Mr张的眼光。赌场上逢赌必输,股市里买啥亏啥。这是硬伤,Mr张黑了脸,谭九非立刻提醒:“组长,是不是还要去一趟校长室?”
Mr张吞下要说的话,狠狠地瞪了一眼叶安忆,领着谭九非去校长室,与叶安忆擦身而过时,谭九非凑到她耳边:“小安忆,一会儿见。”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对谭九非的到来非常欢迎,原本英语组的女人就多,哪能不喜欢帅哥,况且大家在法国的时候,谭九非还很尽地主之谊的给大家做导游,众人对他印象非常好。
于是在安排位置的时候,谭九非就成了众人哄抢的对象,除了两位上了年纪的女老师,几乎所有人都喜欢能和他比邻而坐,不过谭九非选了角落里的位置,因为对面坐着叶安忆。
“叶老师,4×100接力,我可把你名字写上了啊。”叶安忆正在整理课件,小王挥着手里的纸张,走到她的办公桌前。
叶安忆愣了一会才明白过来,所谓金秋十月,也到了一年一度的运动会,都说学生的参赛人数难凑,其实老师的人数更难凑,女老师尤其难请,都说为人师表的人,哪里会愿意在学生面前挥汗如雨的狼狈模样,英语组的女老师虽多,却比理科类的难请得多。
“我最近身体不太好。”叶安忆斟酌了一下语言,字字是真言,却听着只像借口。“你是组长钦点的,没缺胳膊少腿就不能推辞。”小王也觉得是借口,半开玩笑又半是威胁。
“我替她参加。”谭九非凑过来,自告奋勇地报名。“谭老师,这可是女老师组的比赛,你要是跃跃欲试,去男老师组报名吧。”小王笑起来,遗憾地摊摊手。
“好吧。”谭九非看了看面色苍白异于常人的叶安忆,还想说什么,却听见叶安忆答应下来,手掌按在小腹上,最近还在出血,可是血量没有那么多。
Mr张的心眼很小,又是最记仇的人,除非他报了仇,不然就他那样的小肚鸡肠,一定会换着法子折磨找茬,与其担心日后的冷箭,倒不如今天就痛快地挨上一刀。
叶安忆由于要表现出对比赛的重视,特意买了一身的运动衫,从T恤短裤到外衣长裤。她对这一身葱绿色的运动衫颇为满意,当然是在看到谭九非穿着男款出现之前。
她有点不想和谭九非说话,两人穿着疑似情侣款的运动衫出现在运动会上,可想而知会有多大的波澜。谭九非不介意叶安忆的冷淡,他发现两人今天的装扮格外相衬。
老师排队的时候,众人还颇识时务地自动把两人送作对,原本色彩就明亮,加上又站在一起,连身后的学生都开始窃窃私语,更别说是主席台的那些人。
校长一面演讲,一面偷偷打量身旁的男人,唐啸东的目光停留在叶安忆那里,不禁擦了擦额角的汗渍。学校里很少有人知道叶安忆的背景,大概只有校长级别的才清楚内情,本市首富的夫人,这是多么好用的一个资源。
原本是借了叶安忆的名义邀请唐啸东来,做为学校最大的捐建人,校长不仅感激,还有点永无止境地贪心,艺术楼太久,也该翻新了…只是当下这种情况,叶安忆同新来的外教竟然穿着情侣装公然出双入对!自己发现了唐啸东戴了绿帽子,虽然被杀人灭口还不至于,但是…真是失策…心里懊悔千万遍,而演讲稿也连着读错了几次。
“小安忆,那是唐表哥吗?”谭九非碰了碰叶安忆,示意她往主席台看。“嗯,是他。”叶安忆并没有看,或者说她已经看完收回了目光,面上淡淡地回应,其实内心在翻滚。
方才她抬头仰望的时候,唐啸东并没有看他们,他根本就不会在意的,自嘲地笑了笑,又控制不住心头的酸涩蔓延开去。
老师的比赛作为插播似的花絮,被安排在每半天的学生比赛结束之前,叶安忆的4×100接力,就在下午比赛结束之前。
叶安忆揉了揉小腹,今天的似乎不错,几乎没有见血,或者该说昨天吃了两倍的药量,起了效果。
“叶安忆,你真不要脸。”一走出女厕所,就听见软糯的女声,叶安忆有点诧异,看见门口站着的女生,娇俏可爱的那个她再熟悉不过,有一个与面容相称的名字——云莲蓝,是云菡白的妹妹。
“这位同学,说话的时候请注意用词。”叶安忆当然不会和小姑娘一般见识,更何况两人不沾亲带故还带那么一点仇怨。
“叶安忆,你不是和姐夫结婚了吗?不是有夫之妇吗?还和别的男人穿情侣装,我说的有错吗?就是不要脸。”见叶安忆心平气和,云莲蓝倒是急了。
姐夫,叶安忆直觉得可笑,云莲蓝的称呼不是已经说明在她心里,唐啸东根本就是云菡白的男人吗?却还要强行给她扣上恬不知耻的高帽。
“你和那些男同学都穿着一样的衣服,他们都是你男朋友吗?”叶安忆反问,口气温柔,一句话呛得云莲蓝不能反驳。
云莲蓝原本理直气壮的脸孔收起来,似乎不服气,叶安忆依旧是笑:“如果没事的话就回看台吧,该点名了,缺勤影响班级拿文明奖。”
叶安忆是最后一棒,从小身体不好,那还是个有比赛大家争抢着参加的年代,她哪里还有机会参加,从来都是看台的座上宾,说起参与其中,这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小安忆,你身体不好,尽力而为就行。”原本叶安忆还因为这关心有点感动,只是谭九非的后半句,“你们英语组这一群歪瓜裂枣,想拿冠军是不可能的,不垫底就成。”感动立刻烟消云散。
“去检录处检录吧。”叶安忆那点难得的热情被他当头浇灭,很有些不高兴,冷冷淡淡地下了驱逐令。谭九非笑嘻嘻地跨越半个操场去男子组报道。
枪声一响,叶安忆的脚就开始颤抖,她觉得自己有点站不稳。女老师跑起来留面子,撒不开腿丫子,速度还不如学生们快。
谭九非这一次就猜错了,英语组如同黑马一般,在几个学组中一马当先,眼看着接力棒就要到自己手里了,叶安忆更加紧张,手指触到榜的那一瞬间,她跑出了最快的速度,直奔终点。
叶安忆是最靠近草坪的里道,周围围满了学生,叶安忆只觉得脚下一滑,整个人重心不稳地向前扑去,姿势难不难看倒是次要的,关键是肚子狠狠地撞在了地上。
学生里一阵尖叫,将叶安忆围起来,可是谁也没敢上前去扶她,因为她葱绿色的裤子是映出了血迹。
校长吓得不知所措,这可不是普通的老师摔倒,一转头,唐啸东早已经离开位置,急速往跑道上赶。
拨开人群挤进去,叶安忆捂着肚子,眉头皱成一团,似乎承受着巨大的疼痛,嘴唇咬得发白发紫。唐啸东弯腰,将人从地上抱起来,学生又是一阵惊呼,意味不明,不过识相地纷纷让开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