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的荷包太多?!
随手一扔?!
这回答带来的震惊程度不亚于当初锦昭仪直言与太子之间私情,白绮歌完全没想到如此惊人的事实在太子口中竟然能轻描淡写一笔带过。除了锦昭仪外,太子究竟还有多少私通女人?
“这么机密的事随口说出来,太子殿下就不怕被皇上发现龙颜大怒吗?”惊诧之余,白绮歌又觉得相当意外。
“发现就发现吧,生气更好。”太子小声说道,有意无意发出抱怨,“最好父皇一生气撤了我的太子,那些政事啊、打仗啊烦都烦死了,哪有沉浸山水草木、佳人美景来得逍遥自在?就是怕说出来连皇子都做不成,直接被父皇贬为庶民吃苦受罪或者干脆拉出去问斩。父皇那臭脾气,我是不敢惹的。”
自古皇家多奇葩,大遥太子在奇葩中绝对算是佼佼者。白绮歌哭笑不得,刚才自称有私情者众多,这会儿又对一个不熟悉的皇子妃抱怨不想做太子,真不知道眼前已过天命之年的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如果太子说的都是真心话,那么想要他交出太子之位岂不是太容易了?
心头一动,白绮歌侧头笑道:“既然如此,太子殿下何不禀明皇上并无继位之心?想来皇上也不会硬逼着非要您来坐这太子之位的。毕竟关乎江山社稷,马虎不得。”
“算了,我哪敢?”似乎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太子打了个寒战一脸愁苦,“平日里我稍微抱怨几句就会被右丞相大加责骂,为了这事怜蓉还烧了我藏的许多诗集画册,要是真说了出来,不是被右丞相扼死就是被怜蓉活活烦死,我可受不了。”
果然,太子妃与右丞相一直在暗中操控太子,尉迟一家才是易宸璟夺位的最大障碍。
白绮歌正出神思考着,冷不防脸侧一热,竟是太子伸出手指轻轻抚摸她脸上的伤疤。
“真可惜了,皇子妃容貌并不差,都是这该死的伤疤闹的。”惋惜地摇摇头,太子眼中一亮,“我记得早些年曾有臣国送来一颗赤血鲛珠,据说有焕颜去疤之奇效,哪天我去向父皇要来送与皇子妃如何?”
不待白绮歌回答,身后忽地传来爽朗笑声。
“赤血鲛珠珍贵无比,整个遥国也只有这一颗,看来皇兄为讨佳人芳心连父皇的宝贝都要抢呢。”
第77章空穴来风
“赤血鲛珠传说为鲛皇泣血所化,乃是泽国国宝,虽是当做贡品呈入我大遥宫中,其意义远胜过平常供奉。太子殿下张口闭口就要送人未免草率了些。”
身后传来两个男人声音,其中先说话的一个让白绮歌禁不住屏息,手掌暗中攥紧。
皇宫虽大,遇到易宸暄却总是很容易。
“一晃寒冬就要过去了,数日未见皇子妃,不知近来可好?”
转过身挂上笑容,白绮歌淡定自若:“五皇子操劳内政无暇顾及琐事,绮歌应当先问候五皇子才对,失礼了。”
有其他人在旁边站着,易宸暄与白绮歌却单独交谈,甚至冷落了身为太子的易宸煜,看起来他们关系要比旁人更亲密一切,只有面对面不动声色的两个人心里才明白,这又是一次没有硝烟的交锋。
太子心思比较单纯,没能觉察出任何异样,仍是十分平和面对半路出现的易宸暄与另外一个男人:“今天是什么稀罕日子,五弟和左丞相怎么也到御书房来了?”
“谨妃感染风寒,左丞相思念心切想去后宫看看,臣弟便顺路同来向父皇请安。”
左丞相?面前这个贼眉鼠眼、弓着腰见不得人似的男人就是谨妃兄长,左丞相宫如海?利益相冲突的三人聚在一起还客客气气的,今天惊讶真是不少,都不知道该如何消化了。屈膝行了个礼,白绮歌从容不迫向三人辞别:“朝政之事后宫不便干涉,正好敛尘轩还有些杂事,绮歌失礼,先走一步。”
应了一声目送白绮歌离去,太子不无惋惜:“好好一个直率女子,也不知是谁这么狠心留下那道疤,幸而七弟不嫌弃她容貌,属实难得。”回头看看笑意不减的易宸璟,太子又道:“父皇身体不适先回寝宫了,我还要到母后那边请安,五弟与左丞相可要同行?”
易宸暄和左丞相均表示先去给遥皇问安,太子寒暄几句后便独自离去,见周围无人,左丞相一声嘲笑:“去年正值盛宠的玉贵人自感容颜衰老,向皇上讨要赤血鲛珠都被斥责一顿,太子竟妄想要来送与身份卑贱的联姻公主,真不明白他怎么想的。”
“男人都好面子,尤其是在女子面前。”易宸暄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亮光,故意说道,“七弟都未曾想到的事太子倒是很在意,也怪不得别人都说太子温文尔雅、体贴周到,是宫中最得女人心的人——传闻七弟对皇子妃并不怎么热心,前一段时间皇子妃在东宫后殿闹了些误会,当时出头帮忙的好像也是太子而非七弟啊。”
说者是否有意暂且不提,听者有心,回想刚才太子捧着白绮歌脸颊的暧昧场景,左丞相心中一动,一双小眼眯成条缝。
秽乱后宫,那可是遥皇最厌恶憎恨的事情。
徽禧居一连几天都冷冷清清没个声响,玉澈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肯见任何人,其他侍女送来的饭菜或许能吃上一两口,白绮歌放在门前的连半口都不肯动。心烦几天后白绮歌也看开了,玉澈离开遥国未必不是好事,身为空有其名的皇子妃,她接下来将要面对的除了无休无止的争权夺势外,还有来自素娆不时出现的小动作,把玉澈留在身边只会带去危险,倒不如放其自由。如今易宸璟还算是待她不错,即便没有玉澈尽心侍奉,想来也没有什么太大问题。
不过,有一点变化一时间难以适应,那就是孤单。
素娆在敬妃面前事事争宠,白绮歌不愿与之较劲,索性除了请安外干脆不出徽禧居半步落个清静;离预定出征时间只剩一个月,大战在即,易宸璟一天比一天忙碌,自然也没时间再与她见面;战廷偶尔会出现,然而两个人都不善言辞,加上战廷又是个老实敦厚近乎木讷的人,通常都是刚聊两句再无话可说。
偌大的敛尘轩,似乎她是脱离一切活着的。
寂寥午后独坐内堂,白绮歌随手翻阅几乎看不懂的兵法书,忽然听见外面传来轻笑声,抬头向前堂望去,正见锦昭仪和戚夫人相携款款走来。
“这是刮的哪阵风,竟把你们两个给吹来了。”放下书,白绮歌急忙起身倒茶。
戚夫人失去腹中孩子后就回到了遥阖殿,好在易宸暄并没有再为难她,有锦昭仪时常过去陪伴相劝,整日哀伤的戚夫人也渐渐走出悲痛,娇美如花的脸上重又露出笑容。
“锦昭仪说总闷在屋子里不好,想来想去又没什么地方可走动,听人说最近七皇子一直在御书房忙着,所以我们两个就商量着来了你这里。怎么,不欢迎?”戚夫人笑着打趣道。
“哪敢不欢迎?盼你们还盼不来呢。这徽禧居一天到晚没个人气儿,我自己也觉得怪闷的。”
接过茶,锦昭仪并不急着喝上一口暖暖身子,而是意味深长地看着白绮歌:“你就这样整天呆在敛尘轩,没去其他地方走走?”
“我能往哪里走,人生地不熟的,认识你们两个都算是意外了。”白绮歌摇摇头低叹,“宫中是非多,少出门少说话才能独善其身,毕竟我比不得两位姐姐在宫内多年,一个不小心就容易办错事、得罪人。”
戚夫人与锦昭仪面面相觑,迟疑片刻,戚夫人拉住白绮歌坐在一旁,眉眼间担忧不尽:“绮歌,你是不知后宫险恶,即便你不出门一样落人口舌,躲也躲不掉。不瞒你说,今天我和锦昭仪来就是为了劝你,最近千万不要随意出门,以防被人算计。”
白绮歌一愣,抬头看向忧心忡忡的二人。
戚夫人话中有话,明着是劝说,实际上是暗示她已经有不好的事发生,就算她躲在敛尘轩哪里都不去也逃不过。
平静表情变得凝重,白绮歌压低声音:“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事还请二位姐姐明示,我终日在敛尘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外面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不知道。”
见白绮歌满面困惑真是不知情,锦昭仪和戚夫人你捅捅我我捅捅你,最后还是锦昭仪忍不住轻声道:“是这样的,也不知哪个生怕天下不乱的家伙放出谣言说…说你和太子殿下有私情。”
“我和太子?!”白绮歌讶然失笑,“我和太子总共才见过几面?这谣言未免太可笑,根本就是空穴来风。是不是宫里太闷把人都闷出病,脑子和眼睛都不好用了?真是无聊至极!”
如果传言是说她和易宸暄的多少还能理解,二人私下接触过数次,易宸暄又有故意离间她与易宸璟关系的行为,可是说到太子就不得不说是扯淡了,传出这谣言的人绝对脑子有问题。
“你先别动气,我们自然是相信你的。”戚夫人看白绮歌反应强烈忙安抚道,“但我们相信是一回事,别人信不信是另外一回事。放出谣言的人说得有鼻子有眼,说曾在御书房外见你与太子殿下同行且状似亲昵,偏巧前天太子殿下又突然向皇上求赤血鲛珠要除去你脸上伤疤被痛斥一顿,弄得满后宫皆知,一来二去,这谣言也就越传越广、越穿越玄乎。”
不知不觉中再次被推上风口浪尖,白绮歌有些无奈,有些无语,又有些无所适从。
本以为向遥皇求赤血鲛珠一事太子只不过是说说罢了,没想到竟然真的开了口,那赤血鲛珠价值连城、意义非凡,太子这么做等于是在给她树敌,不管有没有求来,后宫嫔妃、众皇子正室妾室乃至太子妃,哪个不得嫉恨眼气?一把年纪了做事不经大脑,假如易宸煜当上皇帝绝对是要引遥国步向亡国之路的。
关于戚夫人说的另一句话白绮歌也很在意——有人看见她和太子在御书房外同行,并且“状似亲昵”?那天陪太子走了一路都安安稳稳,唯有最后太子提及她伤疤时伸手碰了碰略显亲密,而看见这场景的只有两个人。
左丞相和易宸暄。
深吸口气,白绮歌勾勒出一抹淡然笑容,一切了然于心。
“二位姐姐不必担心,谣言终归是谣言,我与太子殿下并无交往,时间长了那些风言风语自会消除。对了,这件事太子他们都知道吗?”
锦昭仪摇了摇头:“都是下人之间和后宫传开的,目前诸位皇子和皇上还没听说。但愿这谣言能尽快消除,免得又惹来一场风波。”
还好,易宸璟并不知情——想到一半,白绮歌蓦地顿住。
为什么要考虑易宸璟?他知不知道有什么关系,反正碍不着他的大业,他也不会对这种与他无关的事有半点反应。真是魔怔了,莫名其妙就会想到他如何如何,大概是见面次数太多心里有阴影了吧?
前堂响起一阵脚步声,珠帘轻撞发出脆响,浅紫冠服一派潇洒,颀长身影进入内堂三个女子视线。
“七皇子?”戚夫人和锦昭仪异口同声,语气颇感惊讶。不是说七皇子在御书房忙着商讨出征大计么,怎么大白天跑回敛尘轩且直奔徽禧居来了?
第78章掌中温暖
易宸璟远远听见房内有说话声,还以为是白绮歌在和玉澈交谈,没想到进来看见的却是戚夫人和锦昭仪,不禁也有丝惊讶。
“时间不早了,我和戚夫人还要去看看敬妃娘娘。”锦昭仪不知道那些话是否能让易宸璟知晓,向戚夫人使个眼色后起身告辞,“皇子妃要好生休养,你这脸色差得很,身子也比先前瘦削许多,有什么需要或者我们能帮上忙的尽管说,千万不要客气。”
“有劳锦昭仪和戚姐姐惦念,改天我再登门道谢。”将戚夫人和锦昭仪送到门口,白绮歌中规中矩寒暄道,待到看不见二人身影了才转过身,边笑边摇着头走回内堂。
“什么事这么好笑?”易宸璟一脸莫名其妙,“你们三个到底在说些什么?”
“说些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原本觉得很憋闷,被她们这么一逗倒觉得轻松不少,就是不知道其他人会怎么想。”倒了杯温茶喝下,白绮歌看向易宸璟时嘴角噙着笑意,丝毫没有打算隐瞒的意思,这件事他早晚会知道,不如由她说出更好。
“锦昭仪和戚夫人是来告诉我一条传言的,有关我的传言。”
易宸璟挑起眉梢,饶有兴趣回应那道直率目光:“才到皇宫半年多而已,我还没什么传言呢,你竟比我更先被人关注了。”
“你若喜欢这传言换成你可好?”
“不敢当,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几句抬杠缓和不少气氛,白绮歌仍是止不住笑意,语气轻快许多:“那天去御书房找你,离开时遇到太子说了几句话恰好被易宸暄和左丞相看到,也不知是他们两个中的谁,居然放出谣言说我与太子有染。不觉得这传言蠢得很么?我在敛尘轩中根本没机会与太子接触,这种流言用不了多久就会不攻自破,费尽心力制造这些谎言有什么用?”
易宸璟的反应与白绮歌刚听到这消息时一模一样,也是微微一愣,而后忍不住轻笑。
“确实是不太明智的行为。不过你也别过于掉以轻心,如果是左丞相传出的还好说,那人只会捣捣乱胡扯些毫无用处的计谋,但假如是易宸暄传出的就难说了,他绝对不会做无意义的事情。”
白绮歌斜靠在椅中,一手托着腮一手把玩茶杯盖子,目光有些漫不经心:“管他呢,坐在房中再怎么研究也不可能知道易宸暄在想些什么,以不变应万变,等他先露出马脚吧。倒是你,怎么突然跑回来了,不是说忙得都没时间吃饭么?”
在御书房匆匆见过一面后易宸璟就再没有回过敛尘轩,听战廷说是因为出征计划忽然有了些变动要临时商议,这才第三天,不可能这么快就彻底解决所有问题,那么是什么促使他放下极其重要的任务跑了回来?
对于白绮歌的问题易宸璟没有半点犹豫,手掌平伸向看起来有些无聊的女子,直接用行动代替了回答。
“干什么?”这回轮到白绮歌莫名其妙了。
“出去走走,一直憋在御书房里我都快要发霉了。”
完完全全颠覆常识的回答,在白绮歌眼里,易宸璟应该是个全心扑在争权夺势之上的人,恨不得十二个时辰能变成二十四个时辰来忙碌,这样毫无情调的人也会觉得枯燥么?
发觉白绮歌的眼神充满怀疑,易宸璟皱了皱眉,手却还是固执地伸着:“走不走?不走我回御书房了。”
长长出口气,白绮歌沉吟片刻,最终还是把手交到易宸璟手里。
也许出去走走是件好事,来到遥国半年有余,她的身心一直处于紧绷状态从未松懈,过多的压力与重担让她吃不香睡不好,仿佛总身处于波涛之中难以安心。不管易宸璟的目的是什么,她真的该放松一下了,哪怕只是默默走在未曾去过的路上,或者仅仅在没有到过的安静之地闭上眼好好享受片刻,总好过窝在看腻了巴掌大一块天的敛尘轩中等待又一轮枯燥日夜的来临,长此以往,她会疯掉。
易宸璟的手掌总是很温热,也很有力,只是从没像这样心平气和地拉着她,大多数都是为了控制她、束缚她,抑或是给她留下伤痛。
沿着熟悉的小路走到不熟悉的大路,稳重身躯如高山一般在白绮歌身前昂然傲立,紧握的手也未曾松开分毫,像是怕她迷路,又像是怕她丢了,一转身再寻不见。冬末的风依旧料峭如刀,割在脸上有些疼,然而白绮歌并不感觉寒冷,前面的男人似乎把她该承受的所有严寒都抗下、带走。
日子能这样走下去该有多好。
“宫外比较乱,记得不要乱跑,紧紧跟着我。”耳畔传来低声嘱咐,白绮歌这才发现已经走到了皇宫门口。里面是冷冷清清的森严宝殿,外面是热热闹闹的市井人家,一街之隔,两片天地。
白绮歌事先没有想到易宸璟会带她到宫外,所以只穿了并不算厚实的常服和一件单薄披风,易宸璟是个大男人又习武多年,寒冷对他的影响不大,一时间也没有发现身后的白绮歌还在挨冻。起初还不觉得怎样,看着街市上琳琅满目各色卖品与表情各异的百姓,白绮歌想着也许走走就会暖起来,谁知天公不作美,出宫不过一会儿就开始飘起小雪,温度渐渐下降,手脚也慢慢冰冷。
“前面是最热闹的市集,今天正好初一,人多,稀罕玩物也多,要去看看么?”易宸璟回头问道。
再继续走怕是要冻个半死,然而白绮歌怎么也无法开口说回去,她隐隐发觉,易宸璟并不是因为他自己烦闷才出来的,一路上不停问着想去哪里、喜欢什么,从头到尾都在考虑她的喜好。
是他发现了吗?发现玉澈突然要走对她有多大打击,发现这几天她强颜欢笑背后总是彻夜无眠?白绮歌宁愿相信易宸璟在关心她,沉默无声地关心着几乎要崩溃的她,用他特有的方式。
“去看看好了,天色还早,现在回去也没什么意思。”忍着刺骨寒冷,白绮歌素颜轻笑,有若华光。
熙熙攘攘的人群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热闹,暮色降临,华灯初上,中州最繁华的都城笼罩在一片祥和之中,虽没有歌舞升平之景,却能切实体会到百姓和乐之感。
“麦芽糖,我记得你喜欢吃甜的东西。”
“这荷包绣工不如宫中精致,图案却是新鲜得很,反正你不会女红,买回去学学吧。”
“好久没见过卖这种槐花蜜的了。”
“玉澈走后再没人陪你说话,这些画册都是目不识丁的庶民看的,就算不懂生僻字也能懂,权当打发时间好了。”
“木雕面具,要不要试试?遥国特有的习俗。”

走到市集中央时,易宸璟怀中已经抱了满满一捧食品玩物。微微偏头看着身旁男人,白绮歌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该叫做什么,他的不苟言笑有些生硬,全不像一个冷血惯了的人,而她四肢都冷透了,唯有被他紧紧握住的那只手温暖无比。
“这是荔儿最喜欢的干果,一定要拿好。”自己的手不够用之后,易宸璟只能把拎东西的重任分给白绮歌一部分,意外的是,白绮歌并没能牢牢接住那包干果,哗啦一声,连着手中面具一起掉到了地上。易宸璟无奈摇头,又买了一包塞到她手中,肌肤相触时蓦地一顿,长眉又是一皱:“手怎么这么凉?你冷吗?”
白绮歌的嘴唇都冻紫了,僵硬摇摇头死撑着不说,只是身上止不住的战栗出卖了她。
看着比来时更加苍白的面颊,易宸璟似乎有些不悦:“感觉冷怎么不早说?走吧,该回去了。”
“别走。”伸出冻僵的手拦住性急男人,白绮歌摇了摇头,“难得出来一趟,我想再逛逛,就到集市尽头好吗?”
易宸璟犹豫少顷,终是耐不住她脸上难得期盼神色点了点头,而后伸长脖子向四周打量一番,终于在不远处看见一个卖御寒衣物的摊位。把手里所有东西都转移到白绮歌怀中,又解下自己的披风强行围在冷得发抖的瘦削身子上,易宸璟伸出手指指着白绮歌鼻尖,毫无力度地叮嘱道:“在这里老实呆着不许乱走,有事就大声喊我,明白吗?”
“嗯。”白绮歌重重点头。
自由难得,自在难得,轻松难得,与他并肩而行更加难得。白绮歌不想浪费得来不易的机会,冷些算什么,等上片刻又算什么?唯独今天她不想约束自己想太多事情,在易宸璟面前做个普通女人就好。
人来人往站着十分挡路,白绮歌稍稍向后退了一些,不小心正撞在一个摊位上,定睛看去,立刻被摊位上的东西吸引。
那是一排排打磨锋利的短刀、匕首以及柄斧,想起上次托战廷寻找结实些的匕首一事似乎被遗忘了,白绮歌不由得起了心思想要趁这时候寻一把趁手的武器。看来看去也只有摆在中间的一把颇为中意,长度略短于其他匕首,古铜色刀鞘打磨锃亮,越看越喜欢。
“老板,这个要多少钱?”白绮歌伸手去拿那把匕首,却不想另有人也看中了,白皙修长的手掌同时伸出,正撞在一起。诧异回头,白绮歌瞬间呆住。
只遮住鼻翼上部分至额头的木头面具下,一双碧眸如水,澄静清澈。
第79章遥皇赏赐
那种不含任何杂质、纯净近乎透明的颜色曾给白绮歌留下深刻印象,尽管当时在校军场只是一瞥,足以确定不会看错。
“冒犯了,姑娘先请。”面具后的男人声音磁雅纯净,与那双碧眸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然而只这一句白绮歌就发现,他并非那天在校军场救了她的人。
定神细看,许多不符的地方紧跟着冒了出来——这人身材明显要高些、结实些,不像那神秘人瘦长而纤细,面具之外垂下的几缕发丝颜色也大不相同,是很自然又很耀眼的浅金色,明显来自异族。
“姑娘?”那人见白绮歌有些失神,好心地又提醒了一声,“姑娘不是要看这把匕首吗?”
白绮歌回过神,不好意思地收回直愣愣目光,伸向匕首的手也跟着一并收回:“我只是看看而已,并不打算买下,公子不必介意。”
既然确定眼前的人不是神秘人,白绮歌也不打算再多接触,一把稍稍看上眼的匕首罢了,没必要与人相争。抱起一堆杂货正要转身,那人忽然绕到身前将她拦住,薄削唇角翘起的弧度温和优雅:“寻常女子都爱胭脂绣线,喜欢刀兵的倒是头一回见到,姑娘若不嫌弃可否到茶楼一叙?就算是在下回报相让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