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忙完再说好了。”白绮歌也放柔语气,朝着旁边一甩,易宸璟拉住她的手重重撞在门框上。
再好的夫也会感觉到疼,易宸璟吃痛缩回手,看向表情平淡的女人时脸上又添了几丝无可奈何:“有关易宸暄我不想和你争辩,射箭的人是不是苏瑾琰你去问战廷就知道了,他潜藏敛尘轩周围已不是一两天的事,小迢之所以被战廷安放在徽禧居就是为了我们不在时护你安全。”
“你不在我安全得很。”
自动略去白绮歌冷嘲热讽,易宸璟压低声音,表情忽而凝重:“不管你听不听得进去,我还是要再一次提醒你,离易宸暄远些,他不是你能托付终身的人——与我和他的矛盾无关,很多事情不像你看到的那般简单。”
简不简单没人说得清,韬光养晦的七皇子也好,明哲保身的五皇子也罢,总之这宫中没人是干净透明的,要怪只能怪她时运不济,阴差阳错卷入这场跟她没半点关系的皇权纷争中。
“我累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对了,战廷和荔儿的事你还没告诉我,有时间的话早些回来吧,你不在时敬妃娘娘和素鄢姐姐都吃不香睡不好。”
“我不回来你可以到御书房找我,不是给你通行令牌了么?”见白绮歌拍了拍腰间,易宸璟点点头,“父皇开明不拘礼节,从来没有限制女眷走动的禁令,路上小心些就是。”
白绮歌突然发现,早些时那场争执似乎白吵了,绕来绕去两个人又回到原点,有意无意说着关心的话却各自猜忌疏离,若即若离的感觉有增无减。
挫败感引来微微叹息,好不容易主动开口想要打破这种僵局,结果却证明,他们两个人还没到足以取信对方尽弃前嫌的地步,之后要走的路上依然是她一个人,一边防着他一边还要为他动脑出力。
迎风站了许久,身上几近凉透,易宸璟看了看披风上被利箭射穿的孔洞不由苦笑,低低道了一声可惜后背过身去。白绮歌以为他要离开便上前一步打算推上门,谁料易宸璟忽地转身,两人正撞个满怀。
耳侧没了寒风呼啸,唯有呢喃细语几不可闻。
“绮歌,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吗?”
第46章不可动心活动加更四
玉澈铺好被褥侍弄好火盆,听白绮歌仍在门前与易宸璟说话,百无聊赖下悄悄透过门缝往外看去,捂着嘴又是一声轻笑。
月光与烛光交相摇曳,明灭不定,门口二人站得极近,易宸璟低头贴在白绮歌脸侧好像悄悄说着什么,后者先是一脸茫然,随即化作微微惊诧表情,也不知道回些什么话后推开易宸璟关上了门。
“小姐现在的表情好极,看似怒气冲冲却带着笑意,殿下用了什么招数哄得小姐如此奇怪?是要来给小姐侍寝吗?”玉澈打开门,爽朗笑声满屋回荡。
“你这张嘴得治治了,明天自己去膳房找几块姜蒜塞上去去臭气。”白绮歌瞥了一眼,坐在外堂桌前耳听枯枝被夜风吹打发出沙沙轻响,面色渐渐凝重起来。
玉澈最懂得察言观色,见她心事重重也就不敢再嬉闹,倒杯茶塞到白绮歌手中:“殿下可是说了什么让小姐不开心的事?”
白绮歌摇摇头:“他说的话就没让我开心过。不过今天倒不是因为他。”
“那就是五皇子了。”玉澈斩钉截铁道。
相处时间长了,白绮歌品出玉澈也是个心思灵巧的女子,却想不到这丫头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能一语道破她心事,讶然目光侧头看去。
“小姐在宫中认识的人不多,平日能接触到的也就敬妃娘娘和两位夫人,再之外就是五皇子和七皇子。敬妃和素鄢夫人待小姐自不必说,好得很,最近素娆夫人也老实安分没再闹腾,能让小姐费神思量的人只剩两位皇子,既然小姐说不是殿下,那当然就是五皇子了。”
牵扯起嘴角一声轻笑,白绮歌示意玉澈在身边坐下:“鬼丫头,这世上还有什么你不知道的?”笑容褪后又一声淡淡叹息,拿起茶杯捧在手里,微热温度丝丝缕缕让白绮歌舒服至极,神色慢慢安静下来:“刚才我和易宸璟往后花园走了一圈,路上有人暗中偷袭,还好箭射穿了他披风但没伤到人,看起来是故意的。”
“偷袭?!”玉澈吓得从座位上跳起,娇俏脸颊瞬间苍白,“战廷那笨蛋呢?怎么也不跟着!”
“战廷也是人,吃饭休息跟你我是一样必不可少的,再说也不能让他整天寸步不离守在身边吧?”
玉澈吐口气道:“也是,上次小姐侍寝他在外面守着就被殿下训斥了。”
“…脑子里记些有用东西行吗?”白绮歌又气又笑,恨不得一脚踢过去。战廷人太老实,玉澈又是个好打听的丫头,她和易宸璟之间许多事都被玉澈套着绕着从战廷口里挖了出来,就连侍寝那些倒霉事都不能幸免,有心腹如此,该哭还是该笑谁也说不清楚。
见白绮歌心情似乎好了些,玉澈小心翼翼试探问道:“偷袭的人跟五皇子有关?”
瞬间,白绮歌目光黯淡下去。
“易宸璟说的很肯定,是五皇子手下,就是上次我跟你提到的苏瑾琰。”叹口气摇摇头,白绮歌揉着额角疲惫闭上眼,“可是五皇子保证过不会对其他皇子出手,现在我根本不知道能信谁、不能信谁,他们两个的心思埋得太深,看不透,堪不破。”
易宸暄与白绮歌之间微妙关系玉澈有所了解,作为白绮歌最想信任、最想交托依赖的人,易宸暄一句无关大局的谎言都会让她心烦不已,何况派人跟踪、偷袭这种可怕事情?只是,那个敢于向易宸璟明示对立要保护小姐的温柔男人,他真的暗藏心机到这种地步吗?
沉思片刻,玉澈推了推白绮歌手臂:“小姐,我觉得五皇子不会是那种人。你想啊,既然故意没伤到人那肯定是想吓吓而已,五皇子怎么忍心真的伤害小姐?许是跟踪那人领了命令不许小姐和殿下走太近,这也算五皇子一片真心倾诉吧。小姐可还记得那日在校军场出手相助的人?后来我想了想,那人是五皇子手下的可能极大——在遥阖殿当值的太监说,苏瑾琰眼睛颜色与常人不同,是翠玉一般的碧色。”
真的是易宸暄派来保护她的人吗?没来由心里一暖,白绮歌睁开眼,目光一片柔和。
碧目之人在大遥不多见,根据战廷所说,整个中州只有两三个民族是这种眸色,有些能人异士想出人头地的便来了遥国,然而数量少之又少,毕竟皇宫大内十分排斥外族干政。
如此说来那天救她的人是苏瑾琰的可能性极大,虽然之前偶尔见过几面,因并未多留心没仔细打量,现在回想起来记忆中残留的形象与神秘人颇有几分相似,无论身材眸色都相当吻合。
“小姐,玉澈有句话本不当问,可是憋在心里实在难受。”压低声音,玉澈俯身贴近白绮歌耳侧,“小姐倾心的人,究竟是五皇子还是七皇子?”
手一抖,茶杯打翻在桌面。
这句话当真不该问,因为她自己都没有答案。
倾心吗,对那两个人?易宸暄或着易宸璟,看似千丝万缕的联系紧紧纠缠,实际上一个也不了解,又遑论倾心托付?易宸暄所表白爱恋是真是假,易宸璟忽现的温柔为了什么,无数利害关系深藏其中难以看清,她不敢相信他们中任何一个,更不敢妄言动情。
虽然,总希望有谁可以交付真心。
“别再期盼答案了,玉澈,无论是五皇子还是易宸璟,他们都不会是我命定之人。”扶起茶杯倒满,白绮歌端起茶一饮而尽,笑容苦涩晦暗,“如今我只想竭尽所能保全白家,绝不会对任何人动心,况且我也没这资格。你看这张脸,天下佳人红颜数不胜数,哪一个不比我更有资格常伴他们身边?想在这深宫恩怨、权势争斗中活下去就得学会自强,即便害怕恐惧也要深埋心底,不依赖任何人、不寄希望于任何人,不动心、不动情,这样才不会被人抓住弱点,一步步达到目的。”
“小姐不会累吗?一个人承担这么多…”玉澈哽咽。同样是女人,自己所侍奉的主子太过坚强,坚强到让人心疼。乱世中独自挣扎求存还要肩负一族命运,如此之多的压力却连个可支撑她、保护她的男人都没有,不是不动心,她是不能动,不敢动啊!
轻轻抹去玉澈脸上泪痕,白绮歌笑得安宁:“一个人也可以活下去的。我很期待一切终结那天,再没有恩怨仇恨束缚,带着你,我们一起回昭国,回白府,寻一处远离权力烽烟的地方,和最重要的家人一起慢慢变老。”
越是安慰越让玉澈心痛欲碎,泪水滴答滚落杯中,失去颜色的茶叶翻滚沉浮。
擦了擦眼睛,玉澈拼命忍住泪水,勉强挤出生硬笑容:“小姐想得太伤心了,就算殿下日后悔婚不是还有五皇子吗?殿下很快就要北上出征,再不能逼迫白家威胁小姐,那时小姐就去找五皇子好了——”
“不可能的。”白绮歌打断玉澈,浅笑摇头,“易宸璟若是离开,接管昭国的人就会换成右丞相,届时白家景况更加危险。玉澈,你还不明白吗,我没有其他路可选,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助易宸璟,给他江山,给他天下——我要帮他篡位夺权。”
啪嚓,茶杯刚刚摆脱倾倒命运,又入粉身碎骨境地,满地碎片零落。
玉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篡位夺权,那是杀头之罪,小姐这么做无异于自寻死路!
仿佛看透玉澈心事,白绮歌拉住不停颤抖的手,声音依旧那般平静:“不这么做,白家所有人都会死。红绡公主的事差不多已经明了,我欠易宸璟的,既然不能还他挚爱之人那就给他江山社稷好了,他若惦念我这番辛苦放过我和白家最好,若还是恨意难消也不至于对白家出手,他想要的话,这条命我甘愿双手奉送。”
“为什么要相信云钟缙的话?他骗过一次就会骗第二次、第三次!小姐不是坏人,绝不可能是害死红绡公主的真凶!”
“的确,他骗了易宸璟,但他不会骗我。”白绮歌起身走向窗前,轩窗半开,外面不知何时开始飘起雪花,晴朗夜空被乌云遮盖。
云钟缙是个聪明人,他得知白绮歌失去记忆便编造了身为目击者的谎言,骗易宸璟推光自己身上罪行是为求自保,毕竟害死红绡公主他也有份。在面对白绮歌时云钟缙则完全不必撒谎,他知道白绮歌不会把真相公开,那样做的话易宸璟就不可能给她机会继续追查真相,而是毫不犹豫重新展开对她的折磨,甚至通过白家来让她痛苦。两个凶手互相撕咬谁都得不到好处,这就是云钟缙敢对她直言不讳的根本原因。
“可惜,云钟缙猜错了。”白绮歌忽地自言自语,脸上似笑非笑,玉澈愣愣看着,却不知她所说何意。
窗户大敞,风雪找到出路猛地灌进,冰凉雪花扑在面上带来一阵刺痛。望向被乌云遮掩的皓月,白绮歌一字一句淡然如水,波澜不惊。
“待他坐拥天下睥睨八方,我会把真相全盘托出,生或死都无所谓,我只求问心无愧。”
不愿对他有半句假话,仅此而已。
第47章独锁心牢活动加更五
白绮歌本打算第二天早上趁着易宸璟没走前再见一面的,想不到困顿睡下,一睁眼就是天大亮了,身上的疲乏还没解,心里也跟着烦郁起来。
易宸璟让下人带话说是午间有空,看着满桌午膳毫无胃口,白绮歌干脆向敬妃说明后带着通行令牌往御书房方向奔去,希望赶上易宸璟空闲时间把昨天没来得及说的事情都说完,也省得两个人绕来绕去就是解不开心里的结。
行至半路听得有人招呼,白绮歌停下脚步,竟是锦昭仪带着侍女从另一个方向过来,让侍女先行回宫后,锦昭仪挽着白绮歌手臂,面上感激之意不尽:“我正想去敛尘轩跟你道谢呢,那晚多亏你和素鄢机敏,不然我可真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锦昭仪向来待我和素鄢姐姐不薄,这点小事分内之举,何来感谢一说?”白绮歌不深不浅应付着,见四下并无他人,沉下声音拍了拉紧昭仪手臂,“此事说来蹊跷,那天我是被人引到后殿去的,就好像有人故意想要我发现那荷包,之后不久太子妃就带人过来了。锦昭仪可是得罪了什么人,为何如此歹毒居然想诬陷秽乱后宫的大罪?”
锦昭仪哪知道白绮歌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只道她是真的被人利用,而幕后主使的目标恰是自己,还不待白绮歌深问便急急将实情和盘托出。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不只是我,那晚倘若事发,就连太子殿下也难逃罪责。”锦昭仪忽地停住脚步转到白绮歌身前,毫无预兆地双膝跪地,脸上凄然之色掩于眉间,“只要皇子妃不把真相说出去,锦簇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
“锦昭仪快起,你这样是要狠狠折我寿了。”白绮歌忙扶起锦昭仪,眼中失望一闪而过。
即便锦昭仪不求她她也会死守秘密,她白绮歌不是个恩将仇报的人,先前备受欺辱时是锦昭仪全心全意不求任何回报帮她、护她,她怎么可能手握秘密回咬一口?锦昭仪也是明白这些才来找她并告知真相的,这一跪不过是最大程度博取同情信任,原来那些亲密无间再找不回来了。
宫深似海,人心慢慢就变了,怪不得谁,都是为求自保才戴上厚厚面具,与真心实意挥手作别。
“锦昭仪的意思,你和太子殿下真的…?”
锦昭仪深吸口气,从袖中拿出一物交到白绮歌面前:“这是太子殿下所赠白玉折扇,那荷包则是作为回礼我亲手绣的。深宫冷寂,难觅真情,不瞒你说,我从未期盼过皇上宠幸恩典,能偶尔与太子见上一面直到老死,这辈子我就知足了。”
深宫冷寂,难觅真情。
八个字,道尽多少白发宫嫔一声酸辛。遥皇已是花甲之年,而锦昭仪才不过二十出头正当韶华,悬殊年龄何来夫妻恩爱?放眼后宫三千,有几个不是被皇帝强占了身子却独锁心牢?
“情之一字,总不见谁人舍得下,放得开。”白绮歌不知道这是说给锦昭仪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只觉得心里一阵空落,蓦然想起两抹三分相似的身影。
见白绮歌动容感慨,锦昭仪知道她定不会轻易对外人道起了,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表面上他是太子,位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光耀无人能比,可谁又想过他的无可奈何呢?”轻叹一声愁眉不展,俏丽粉颜染上一层哀怨,“宸煜是投错了胎,天下人想要的东西偏偏是他不想要的。皇位江山于他而言如同草芥,他只想沉浸山水间尽情逍遥,得一人白首不离,至死不渝。昔年初见我便再忘不掉他执着酒盏挥洒泼墨的风流雅气,及至犯下大戒委身仍不觉是错,哪怕到了现在,如果不是担心他受到连累,我宁愿与他做一日恩爱夫妻,此生荣华富贵尽可抛弃,便是这条性命也不足为惜。”
看似柔弱的锦昭仪竟有这般勇气胆色,远远超乎意料。忽地心头一动,白绮歌低道:“即使如此,为什么不劝太子放弃皇位?那样你们二人大可离开皇宫隐居山野,从此天地为家,逍遥一世。”
“远离尔虞我诈谁人不想?可太子之位得之难,想推脱更难。就算皇上不为此龙颜大怒,我又要以什么身份跟太子离开呢?昭仪吗?皇上的女人吗?最是可憎,我根本不敢想象与他私情暴露之日会招来多少恶毒谩骂,与其害他身败名裂,还不如苟且偷换,大不了舍了这条性命保全他名誉。”
白绮歌哑口无言。
的确如锦昭仪所说,让太子主动放弃太子之位看起来简单至极,实际上却有诸多灾祸隐含其中,全然不像她一时念起想的那般简单。
看来要撼动太子之位只能从其他方面入手了,现在已知太子易宸煜无心权势可以说大为有利,至少来自他本人的对抗将会降到最低,剩下的阻碍就只有…
五皇子易宸暄。
无论如何,那两个人终要成为敌人吗?默然苦笑,最不愿见到的局面却是不可避免的局面,白绮歌知道,早晚她要做出选择。
易宸暄,或者易宸璟。
各怀心事的两个女人步伐缓慢,不知哪里传来的琐碎人语钻入耳中,依稀还夹杂女子哭泣之声。
“这声音听着有几分耳熟。”锦昭仪困惑四望,目光扫到不远处俩道身影登时睁大眼睛,轻轻拉了拉白绮歌衣袖,“你看,是遥阖殿的戚夫人。”
易宸暄的妾室?顺着锦昭仪所指望去,白绮歌倒吸口气。
一身艳丽华服仿若舞蝶,曼妙身姿令无数嫔妃艳羡,精雕玉琢之貌更是倾国倾城被众皇子乐道,只寥寥几眼便深入脑海的女子绝不会记错,前面那人,果真是五皇子身怀六甲的妾室戚夫人。
除了戚夫人外那里还有一人,颀长身姿均匀挺拔,简简单单的玉色长衫穿在身上偏让人感觉风华不尽,只是与戚夫人拉拉扯扯间明显可看出不耐烦又相当冷漠。
脑海中记忆浮现,白绮歌按不住惊讶,那人名字脱口而出。
“苏瑾琰!”
一个是五皇子妾室,一个是五皇子门客,这两个人在此处演的哪出戏?
许是被低呼惊动,那张精致更胜女子的俊美容颜脸色一沉,转身挥袖,一道光亮直奔树后白绮歌与锦昭仪而来。
来不及躲避的白绮歌一声闷哼,左肩剧痛,一颗琉璃珠自身上掉落,骨碌碌滚到远处。那不过是装饰用的一颗珠子罢了,想不到在苏瑾琰手里能化为武器且伤人颇狠,足见他武高强。
眼看白绮歌被苏瑾琰所伤,锦昭仪皱起眉头绕到前面:“放肆,宫中行走禁带伤人利器,公然伤害皇子妃,你可知罪?”
苏瑾琰似乎并不惧怕,挑起嘴角一声冷笑:“何来利器?若不是二位鬼鬼祟祟偷看也不至于被伤。”
“我没事。”锦昭仪还想上前理论却被白绮歌一把拦住,看了眼惊慌失措的戚夫人,白绮歌直起身子走到面前,“许久没见到戚姐姐了,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吗?怎么哭成这个样子?”
“没、没什么…”戚夫人忙抹去泪水,然而苍白脸色与通红眼眶是抹不去的,发颤嗓音沙哑,一身艳丽襦裙也略显凌乱。
刚才在远处时白绮歌隐约听到戚夫人好像是在哀求苏瑾琰,而苏瑾琰一直不理不睬,按理说一个皇子妾室根本求不到门客什么事情,这两人关系似乎不同寻常。
锦昭仪扶着脚步蹒跚的戚夫人,苏瑾琰淡淡扫了白绮歌一眼转身离去,连最起码的礼数都没有。不过白绮歌没工夫追究这些,苏瑾琰那一眼让她不寒而栗——碧色眼眸没错,嗓音没错,身材没错,所有一切都和那天在校军场救了她的神秘人一模一样,可是,那双眼中所包含的感觉变了,不再是微带淡漠的关切,而是冰冷,近乎憎恨的冰冷。
白绮歌有些莫名其妙,暂不说神秘人究竟是不是苏瑾琰,她自认没得罪过什么人,与苏瑾琰也是第一次交谈,他的恨意究竟从何而来?还有,既然恨她,为什么那天又要出手帮忙?
“求你…”失魂落魄的戚夫人目光追寻苏瑾琰身影直至消失,口中仍不清不楚地呢喃着,看样子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送你回遥阖殿吧。”锦昭仪道。
五皇子的妾室本就该送往遥阖殿,可是不知为什么,一听到遥阖殿三个字戚夫人立刻变了脸色,恍惚化为惊恐,脸色比之先前更加苍白,就连声音也近乎凄厉。
“不,不,我不回遥阖殿…锦昭仪,皇子妃,我求你们,求你们带我走,我不要回遥阖殿!别送我回去!我求你们了!”
锦昭仪猝不及防被吓得缩回手,戚夫人脱力瘫在地上,连滚带爬摸到白绮歌身边,仍是歇斯底里般不停哀求。
自己所居之处有什么可怕的?
白绮歌与锦昭仪面面相觑,心里千万个不解。犹豫间,戚夫人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白绮歌伸手去搀扶时心猛地一沉。
满地血红。
“救救我的孩子…”
只这一句,白绮歌立刻下定决心先带戚夫人回敛尘轩。
第48章真真假假
“好些了吗?”
敛尘轩位置最偏僻的徽禧居内,白绮歌一手端着茶,一手细心掖好被角,床上半躺的女子面无血色,惊弓之鸟一般紧张警惕。
锦昭仪那里遥皇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过去,事情没有问明白前又不能让敬妃等人知道,白绮歌只好悄悄把戚夫人带回敛尘轩自己房间。戚夫人一直神情恍惚,一听玉澈提到要请太医来看看就会极力抗拒,无奈之下白绮歌只好让玉澈打盆水简单擦拭下身子,戚夫人这才稍稍安定下来。
“孩子都四个月了,有什么问题若不请太医瞧个明白很容易出事。”
戚夫人对委婉劝说并不接受,冰凉手掌紧紧拉着白绮歌,细腻皮肤下骨节青白。
“求皇子妃行行好,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我在这里,洗衣做饭打扫什么粗活我都愿意做,只要别赶我走…”
“就算我不说苏瑾琰也会猜到,五皇子来要人我如何能保你?”虽然心有不忍,白绮歌仍实话实说,“躲能躲到什么时候?倒不如你把事情明明白白说出来,或许能商量着想出个解决办法也说不定。戚夫人可是和五皇子吵架了?”
听到白绮歌直言拒绝,戚夫人目光蓦地黯淡下去,手也无力地松开,脸上笑容苦涩得近乎绝望:“躲都来不及,我怎敢和殿下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