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对劲,这些凶尸的目标应该是我才对,怎么总有几只在攻击你?”楼雪色咬着嘴唇,百思不得其解。
“可能觉得我比较好吃,肉嫩,有人味儿。”君墨离用力抖抖手腕,眼看剑身上被割断的阴气慢慢爬回凶尸身上,扯起嘴角苦笑,“喂,你不是说能坚持一个时辰么?怎么我已经开始看不清那些脏东西了?”
趁着凶尸在恢复被砍刀的伤处,楼雪色深吸口气调整气息,瞥眼君墨离道:“我是说最多能坚持一个时辰,你耳朵用来吃饭的吗?就不能把别人的话听全?”
“那就再给我扎两下吧。”君墨离难得没有抬杠,指了指眉心,眼神有些迟滞,“现在不只是那些脏东西,感觉…连正常的东西看着都有些模糊。”
楼雪色倒吸口凉气,一把抓住君墨离手腕。
一道不长也不深的伤口横在君墨离手腕处,伤口边缘几丝黑气涌动,流出的血呈现出暗红近黑的颜色。
“你被抓伤了?”楼雪色急忙从衣衫上撕下一条,用力扎住君墨离小臂,“凶尸上有尸毒,你这是中毒迹象。别再乱动,等下我杀出条路你就赶紧跑,到安全的地方找把糯米清洗伤口,一定要快!”
楼雪色语气急切,君墨离却没有回答。
抬头看去,君墨离正用平静目光注视着她,单薄唇角弧度微扬。
“看什么?我说话你听见没有?再不及时清理伤口,你这只胳膊就要废掉了,甚至连命都保不住!”
“我不在乎。”看着楼雪色罕见怒意,君墨离低头淡道,“我来这里是为了保护你,要么一起逃走,要么,一起死。”
那种语气表情,不似在看玩笑,而是十分认真在表达。
楼雪色一瞬愣住,不知该作何反应。
对她说出这句话的人不该是君墨离,可偏偏是他。
愣怔间,一只凶尸飞快冲来,君墨离推开楼雪色侧身就是一脚,空有速度力量缺没脑子的凶尸被踢飞到三丈之外。
君墨离松口气,回头朝楼雪色打了个手势:“刚才是开玩笑,我还不打算这么早就死掉。”
他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根本无从分辨,楼雪色实在没精力去思考这么深奥的问题,挥起匕首也加入新一轮防御中,心却在一点点下沉。
她没办法同时处理掉十只凶尸,而君墨离中了尸毒拖不起,再拖延下去,他真的会丧命。
这种时候,如果云苏在就好了,以他的理智,他的决绝,一定会打昏君墨离扛走去求救把?那样,至少死的只是她一个,不必连累无辜的君墨离。
一道阴风紧贴脸颊划过,紧贴身后的凶尸被君墨离挥剑砍到一旁。
“别走神,还不到考虑生死的时候。”君墨离伸手在楼雪色额头上弹了一下,像是熟识的朋友间的嬉闹。
楼雪色点点头,朝他露出一抹笑容。
生就生,死就死,既然逃不过,那就死战到底吧。
反持匕首划破指尖,楼雪色在匕首上画下一道符咒,尽可能增加对凶尸造成的伤害,以便能让凶尸多花一些时间恢复伤口,她和君墨离就可以更多一刻喘息时间。
进退两难决绝境调动着楼雪色潜能,君墨离也意外地不落她后,一手执剑击退一波波凶尸,另一手则握住颈间吊坠,仿佛是在祈祷。
又半个时辰后,逐渐扩散至全身的尸毒终于让君墨离失去坚持的力气,单膝跪倒在地。
楼雪色回头看他一眼,毫不犹豫站到他身前,独自面对越来越狂躁的凶尸们,如同天地之间最坚定守护者。
以一敌十,后果一定很凄惨。
楼雪色正考虑是该躲还是该硬扛,忽而一阵整齐的衣袂翻动声响传来,十道人影自凶尸背后高高跃起,如一群仙气飘飘的仙鹤翩然降临。
171.第171章 剑门师兄
突然出现的十个人穿着统一式样的灰白两色长袍,动作迅捷整齐。
跃起至凶尸头顶时,当中一人高喝一声,紧接着十道身影陡然落下,朝下剑尖在同一时间贯穿凶尸头顶。
在凶尸倒地的刹那,十个土包内传来一声炸响,而后阴气自凶尸内涌出散开,全部没入周围土地之中,凶尸则缩成一团,很快变成僵硬干尸。
死气沉沉的大地一瞬间刮起寒风,割在脸上有些生疼,却给人以自然清新之感。
“阵法破了。”楼雪色垂下手长出口气,急忙回身扶起君墨离,“怎么样,能听见我说话吗?”
君墨离脸色隐隐发黑,艰难摇摇头:“还好,只是提不起力气,眼前有些模糊。”
能说话就说明尸毒还没侵蚀肺腑,只要及时拔除就不会有大碍。楼雪色架着君墨离回身,刚才出手消灭凶尸的一群人刚好走到他们面前。
“小雪?!”走在最前面的人看到楼雪色,陡然一声欢喜惊呼。
楼雪色垂下眉眼,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多谢谢师兄救命之恩。”
君墨离闻言皱皱眉,费力抬起沉甸甸的头向面前那人看去。
那十个人都穿着长袍,银灰色衣裳,纯白外帔,头顶束发用银色发箍扎紧,发箍中央是黑白漆染画的太极鱼图形,与楼雪色曾穿戴的师门道衣十分相似。
刚才与楼雪色说话的人也是大致相同的装扮,只是领口处多了一道银线纹龙绣边,手中提的长剑也要比其他人的精致许多。
“什么人?”君墨离靠在楼雪色耳边哑哑一声问道。
楼雪色无声叹口气:“这位是谢疏归谢师兄,与我同在剑门仙宗修行,我的剑法就是谢师兄教的。”
不等楼雪色向众人介绍君墨离身份,谢疏归便把剑递给同行师弟,帮忙搀扶起君墨离:“小雪,这位兄弟是中了尸毒么?快,七里地外有间道观,赶紧过去还有救。”
见谢疏归不由分说将君墨离背起,楼雪色只得点点头,牵过马将君墨离扶了上去。
谢疏归一行人并未骑马,为了能尽快赶到,谢疏归让其他弟子收拾残局,自己跨上马驮着君墨离那匹马,一夹马腹向道观方向飞奔,楼雪色则翻身上了另一匹马紧追过去。
道观离得不远,加上两匹马都是脚力了得的上品良驹,很快就把三人送到道观。
到地方时君墨离已经不省人事,楼雪色亲自为他处理伤口、拔除尸毒,确定性命无忧后才松口气,疲惫地走出客房。
“小雪。”谢疏归一直等在外面,见楼雪色出来马上迎到面前,“前两天师父发现那片地方灵气异常,特地派我去查探,发现被人布了十尸阵后我急忙回去召集人手,今天一赶过来就看见你们在那里硬扛。幸好你没事,早知道是你,我该早些过来才对。”
谢疏归是个很温和的人,非常有兄长风范,满眼担忧自责没有半点虚假。
楼雪色勉强笑笑道谢,很快便散去笑容,低道:“谢师兄,我遇到些麻烦,惹上了一个法术颇为了得的人物,是某个教派的教主,叫荣格。那人十三年前杀害了易华师叔,又在各地犯下数千起盗魂案子。如今,他正打算找我报仇,这凶煞十尸阵就是他为我设下的埋伏。”
谢疏归脸色一青,声音陡然高了半调:“易华师叔?你查到易华师叔下落了?!不行,这件事我得尽快禀告师父,此等歹毒罪人必须尽快铲除!”
“等等,”楼雪色拦住谢疏归,轻轻摇头,“师兄能帮我个忙吗?只要告诉师父这件事就好,别让他老人家知道我在哪里,我…我不想再回师门了。”
胸口的怒气还没散去,听见楼雪色的请求,谢疏归气息一滞,胸口一下憋得胀痛。
“小雪,你在胡闹什么?你知不知道师门中多少人在担心你?如果不是师父拦着,掌门就差派所有弟子满天下去找你了!”
“还找我做什么?我不是都说——”忽然想到什么,楼雪色深深吸气,“难道师父没有告诉掌门…”
话说一半,被谢疏归嘘声打断,小声低道:“别傻了,还不明白吗?师父根本没有把你私自下山的事张扬出去,而是对外宣称时派你下山办事。师父他一直等着你回去呢!”
当初云苏说托人到剑门查过她身份,并说剑门并没有除去她弟子名籍。
当时楼雪色还不太明白究竟怎么回事,听谢疏归这么一说,一切就都了然于心了。
师父和掌门疼惜她,没有按照规矩将她的存在从剑门抹消,而是掩藏了她留下那封信的秘密,装作什么事都没有一样为她撑着那片归宿,等她哪天累了,再回到曾经的家园。
一时间,楼雪色不知该说些什么,心口微酸。
谢疏归看她难过,再不说这话题,随手从她身侧包袱边拿过那把残剑。
“这是…易华师叔当年下山时佩戴的天枢剑。”低低感叹一声,谢疏归眸中泛起思念之色,“那时我年纪也不大,只记得易华师叔下山前特地来叮嘱过我们,一定要好好修炼不能偷懒,还说他回来时会给我们带好吃的、好玩的。真没想到,那一别,竟是永辞。”
“易华师叔遭荣格毒手,执念不散,魂魄附于剑身之上。我第一次追踪荣格被发现,易华师叔便化作影役来提醒我要小心,后来又救我一命,最后走得很安详。”
回想与易华师叔告别的情景,楼雪色宽慰大于伤心,白皙面庞总算有了一点明亮表情。
谢疏归发了会愣,看楼雪色发丝被风吹得凌乱,抬手为她捋顺,表情温柔轻道:“小雪,跟我回去吧,大家都很想你。如果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我去帮你完成,好不好?答应师兄,这件事了解之后,乖乖跟我回家,听话。”
楼雪色沉默摇头不答,身后房门吱嘎一声响。
谢疏归回头,正见君墨离虚弱地斜倚门板,目光不善紧盯着他,声音冰冷低沉。
“手拿开,别碰她。”
172.第172章 奢靡暗室
“我没有舍弃所谓的大义,因为我从不曾在乎过这东西,至今为止我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当初两个承诺。我会离开一段时间,但不是永远,你可以认为我的做法不对,我不反驳,当有一天你喜欢上某个人时,你就会明白我现在的感受。”
安静无声的寝殿内,步远阁撑着额角闭目小憩。
不知怎么,脑子里反复回荡着云苏对他说的话,一遍又一遍。
喜欢上某个人啊…自己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吗?
迷茫中,步远阁露出一丝苦笑,睁开眼一声叹息,淡淡目光望向重重帷幕之后。
“轩妆,你总是这么静悄悄的。”
一抹黛色身影自帷幕后走出,轻轻朝步远阁施礼,略显苍白的脸上面无表情:“皇上可有吩咐?”
“没有,只是突然想找个人说说话。云苏不在,能陪朕聊天的人都没一个,总感觉这寝殿冷清得像是一座孤坟。”
夜轩妆垂着头,语气波澜不惊:“皇上找错人了,轩妆也不是能陪皇上说话的人。”
“至少是经常陪着我的人。”步远阁取出棋盘摆在桌上,敲了敲桌面,“来,下棋。常听康寿宫的下人说被你赢走所有月钱,朕要看看,你的棋艺到底如何精湛。”
“皇上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康寿宫的人的?”夜轩妆不再推辞,走到榻边坐下,纤纤玉指拈起黑色棋子,黑白分明。
步远阁笑笑,很平和,没有半点敌意。
“早就知道,你跟踪朕,自然也有人跟踪你。”
“是么?我还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让皇上见笑了。”
夜轩妆语气总是很清淡,像是一缕清风,又像一泊死水,水晶棋子落在棋盘上时也是一点声响都没有,一如她的存在一般,不着痕迹。
步远阁垂下眼睑,精致如画的眼眸盯着棋局,沉默着走满大半个棋盘才又开口。
“太后让你来监视朕,你却故意泄露行踪被朕发现,被太后察觉的话,你会受责罚吧?如果你愿意的话,朕可以送你出宫,不必再这里煎熬下去。”
执着棋子的手悬停半空,夜轩妆避开步远阁视线,缩回手将棋子丢进篓中。
“皇上醉了。”
“朕未喝酒,哪来的醉了一说?”
“既然没醉,就不该胡言乱语。轩妆的命是太后娘娘救的,身为太后娘娘的奴才,理当伺候太后娘娘一生。下次,请皇上不要再说这种话。”
宫嫔人数众多,各有各的特性,清高孤冷的也为数不少,但像夜轩妆这样面对一国之君也不愿正眼相看的,大概仅此一个。
步远阁慢条斯理收起棋盘,见夜轩妆走到门口,一声低唤将她叫住。
“既然你以后要在朕寝宫伺候,就舍去在康寿宫的习惯吧。明日让卓公公给你准备几身亮堂些的衣裙,金银钗饰可不戴,胭脂水粉可不涂,但总该换去你那些颜色沉闷的衣裳——你是活在阳光下的人,不必隐于黑暗中。”
夜轩妆没有回话,依旧沉默着走出寝殿。
“要是能再笑一笑就更好了。”望着空荡荡寝殿,步远阁又呢喃补充一句。
赵公公躬身走进,阻断了步远阁遥望视线,步远阁皱起眉,闭上眼靠坐榻上。
“皇上,请移驾曳凤宫。”赵公公尖着嗓子道。
“朕不舒服,今夜不想去。”
赵公公明明听见步远阁的回答,却还是执意躬身不走,又抬高一分音量:“请皇上移驾曳凤宫。”
步远阁深吸口气,睁开眼,眸子里流淌过一丝厌恨冷意。
少顷,缓缓吐出胸口闷气,步远阁整整衣衫走下半榻:“不必备步辇了,朕想走着去。”
即便如此特地要求,出了寝殿外,仍有步辇静静恭候着,赵公公一句多余的话不说,伸手躬身,示意步远阁坐上步辇。
做皇帝的至高权力,似乎在步远阁身上体现不出。
步辇在夜色里缓缓前行,目的地仍是后宫地位最为特殊的曳凤宫,而曳凤宫正殿和卧房都没有人,只有一排排昏暗烛灯,为步远阁照亮仿佛没有尽头的前路。
属于芷清公主舒锦烟的宽阔卧房内,来自异域奢华而巨大的壁毯在烛光映衬下显得格外阴森,步远阁进入卧房径直走到壁毯前,抬手扭动壁毯旁边的烛台。
一阵沉闷响声中,壁毯微微颤动。
待响声停止,步远阁掀开壁毯,壁毯之后竟然出现一条狭长而幽邃的密道,尽头一点微弱光芒,看得不是很清晰。
迟疑少顷,步远阁迈步走进,听自己脚步声在密道内发出空洞回响,更加用力踏在地面上。
这样,多少能驱赶走一点点,脑海里深藏的恐惧。
密道尽头是一个极小的石室,中央一支半人高烛台,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石室三面墙各有一道门,皆是精铁所铸,厚实冰冷,单调的门板丝毫没有皇家富贵奢侈风格,看上去枯燥又沉闷。
步远阁走到密道正对着的铁门前,重重敲了三下。
又是一阵机械绞动的闷响。
铁门在机关作用下缓缓打开,明亮光线顺着门缝透过来的同时,一阵喧闹之声也溢了出来,有丝竹管弦声声,也有阵阵矫情娇笑。
那一瞬,步远阁立刻感到头痛无比,下意识蹙紧眉头。
“这么多年了,还是不习惯?真是个不会享受的男人。”诸多吵杂声中,舒锦烟充满魅惑的嗓音格外突出。
步远阁冷着脸装作没听见,一步跨进铁门之内,听沉重铁门在身后紧紧关闭发出细微声响。
这是不同于任何一处宫殿的巨大房间,整个房间都用金粉镀成刺目的金色,十六根盘龙柱仿制金銮殿布局,却都是真材实料的整块玉石,上面更有名匠精致手工雕刻,每一条蟠龙都栩栩如生。
房间足有三十丈见方,没有仿制任何桌椅,只中间放着一张没有扶手的镶玉金榻,其他各处都铺着厚实柔软的红色织毯;金榻上,舒锦烟懒洋洋躺在一个人身上,如毒蛇一般湿凉目光打量着步远阁,满是诱惑味道。
步远阁知道这时候自己必须做什么。
低下头,单膝跪地。
“步远阁参见皇上。”
173.第173章 私奔计划
夜风一阵紧过一阵,道观的小道士送来两个烧得正旺的大火盆,一个放在君墨离脚下,另一个放在楼雪色身边。
“我只是小雪的师兄,君公子是不是想多了?”谢疏归尴尬笑着,面对目光冰冷的君墨离不知所措。
“师兄别理他,他最擅长的就是多管闲事。”楼雪色将一卷白布丢给君墨离,顺便捎去个白眼,“自己包扎。”
君墨离坐着不动,左腕伤口狰狞外翻,肿得比手臂还粗,但伤口边缘的黑色尸毒已经不见。
谢疏归觉得气氛有些僵硬,艰难笑道:“这一路多谢君公子护送小雪。此处距离我剑门已经不远,再走上十几里就是万峰山山口,我自会送她回去。君公子不介意的话就在这道观多休养几日,你的伤——”
“你要回剑门?”不等谢疏归说完,君墨离周紧眉头望向楼雪色。
楼雪色看起来有些迟疑,既不说是也不否定,眼神在君墨离和谢疏归之间来回溜了几趟,最后勉强轻轻地点了下头。
“等下再与你细说。”转头看看谢疏归,楼雪色道,“师兄,借步说话。”
谢疏归被楼雪色拉到客房外,莫名其妙一脸茫然,却依旧带着和蔼神情。
“谢师兄,君墨离是我一位好友的朋友,他受伤本就是我连累的,如果再出些什么事我没法向那位朋友交代,所以我想留在这里照顾他可以吗?剑门那边就请谢师兄走一趟禀告师父吧,等收拾掉荣格、送走君墨离后,我再与师兄一起回剑门向师父和掌门请罪。”
谢疏归有些迟疑:“看他伤势并不重,应该可以照顾好自己…”
“他是苍逸王世子啊,以前尹华师叔不是常说吗?这些王公贵族家的子弟个个好吃懒做、害怕吃苦,天天被爹娘当珍宝捧在手里。就好比君墨离,他是第一遭受这么严重的伤,万一他胡思乱想焦躁起来怎么办?想来想去,还是有个人照顾比较好。”
楼雪色神色自若地辩解着,心中默默向君墨离、纪尘、秦先等被无辜牵连的“贵族家子弟”无声道歉。
以前在剑门,楼雪色是个从不说谎十分坦然的小师妹,因此谢疏归并没有联想到谎言或者欺瞒,拧着眉头思来想去,怎么想都觉得楼雪色说得不无道理。
“师父也说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位君公子明明是个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能跑来送你也算是一份恩情了。”顿了顿,谢疏归深吸口气,“也罢,总不能欠着人家恩情回剑门。那我收拾一下就起程回去,你在这里好好照顾君公子,等我回来接你们。”
楼雪色用力点头,给了谢疏归一个十分明媚恬美的笑容。
“要照顾好自己啊!”
谢疏归捏了捏楼雪色脸颊,像是个温暖的兄长一般再三叮嘱,最后给了楼雪色一个深深拥抱,这才带着担心匆匆离去。
谢疏归一走,楼雪色立刻收起笑容,总算能缓缓松口气,浑身像是虚脱一样疲乏无力。
打开房门,客房里面君墨离双臂抱肩一脸不悦瞪来。
“好吃懒做,一无是处。我与你们剑门有仇么?”
“别管有没有仇,不这么说我就得被谢师兄带回剑门了。”楼雪色手脚利落地给君墨离收拾起包袱,用力往他怀里一塞,用力咽口口水,“我第一次骗师兄,现在心里烦躁得很,你少惹我。别磨蹭,趁师兄不在,赶紧带上东西跟我走。”
君墨离歪头想了想,很快明白了楼雪色的意思。
她明着答应会随谢疏归返回剑门,实际上不肯回去的决意依旧坚决,也不知用什么理由哄走放下心的谢疏归后,这就要和他一起从这间道观逃走了。
君墨离若有所思点点头,忽而露出一抹带着点邪气的笑容:“这算是私奔?”
楼雪色深吸口气,抄起桌上茶杯回头就甩向君墨离:“你还要不要脸!”
稳稳接住茶杯耸耸肩,君墨离散漫道:“看你这么紧张,开个玩笑缓解一下气氛。你当然不会与我私奔,就算肯私奔,那也是与云苏纪尘又或者那位油头粉面的玉公子吧?”
品一品君墨离的话,楼雪色好像嗅到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酸味儿。
这一路走来,君墨离时不时会做出些古怪行为,说一些不知所云的话,起初楼雪色并不在意,只当他是在开玩笑。
然而玩笑越来越多时,她就不得不在意了。
尤其是,当他宁可连性命都不要,执意与她一同面对艰险时,当他说要同生共死时,楼雪色透过他的眼眸能看见,那里面满满都是认真。
楼雪色闭上眼,沉沉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你这样语气,很容易让我想起云苏。”睁开眼继续收拾东西,楼雪色的口气已经平缓下来。
君墨离坐在床上,似笑非笑道:“如果我说,我和云苏就是同一个人呢?你也会像对他一样对我无话不说么?”
“虽然一直都感到怀疑,但你绝对不是云苏。”楼雪色摇摇头,“就算其他东西可以伪造、模仿,云苏身上与生俱来的浓烈罡气是无法效仿的,而且你们看似相近的性格也有很多细微之处不同。”
“说来听听,看看我和云苏到底有多大差距。”君墨离不动声色走到桌边,倒杯茶悠悠啜饮,不见半点急色。
谢疏归返回剑门,少说也要一天才能回来,楼雪色并不担心逃跑的时间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