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讶的不止楼雪色。
“楼姑娘?”正在为案子毫无进展犯愁的纪尘眼前一亮,再困惑看向同行而来的面具将军,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招待。
“奉皇上命令,把人送你这里帮忙,一个月后我来接她回去。”云苏冷着声音抢先解释,丝毫不给纪尘询问的机会——他没有告诉楼雪色先前纪尘来要人的事,这决定除了他自己,就只有步远阁知道。
纪尘看出中间似乎另有隐情,当着众人的面只客气道谢,与楼雪色简单说上几句让她暂坐后便把云苏请到客间,随手关上了门。
“出事了?”开门见山,纪尘直白发问。
“别问那么多,保护好她就是。”云苏语焉不详,冰冷面具后,不善目光带着警告意味,“注意你的身份,别离她太近,我不想在她身上嗅到你的味道。”
47.第47章 思君久矣
帝都和离开时没什么不同,依旧繁华热闹,车水马龙。
店铺在暖意的打理下十分干净,楼雪色一回来就有热茶喝,轻松悠闲是在玉门军期间绝对无法比的,所面对的人也比云苏更让她安心。
从楼雪色口中得知在玉门军发生的事情后,纪尘的眉头一直紧锁着,茶没喝几口,倒是问了一大堆问题。
“详细情况我所知不多,本来还想问问你那边有没有线索的。”楼雪色长出口气,隐隐带着疲惫面色,“不过这样也好,和云苏分开的话,再有人攻击就能辨别是冲谁来的了。现在我唯一担心的是,假如真是先前那人向我寻仇,恐怕他疯狂起来会连累到我身边的人。”
“所以我才劝你暂时住到司常监。”
楼雪色摇头:“司常监也不是太平地方,再说我不能放着店铺不管,若是有什么风声,这里收到消息会更快些。”
纪尘明白楼雪色仍放不下楼清玉的事,也不强求她,反复叮嘱要小心后又赶回司常监,终于给急得闷闷不乐的暖意留下时间,为楼雪色接风洗尘。
三菜一汤,清淡却可口,再泡一杯淡茶,被营中粗淡伙食折磨近一月之久的楼雪色总算吃了顿好饭。
饭后,暖意与楼雪色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很快就到掌灯时分。
“小姐,营中生活那么苦,索性趁这机会让秦先托托关系把你留下算了。他来跟我抱怨好多次,说那个云将军可恨得紧,总是欺负小姐。”
“也不知道他误会了些什么,满嘴乱说。”
楼雪色发了会儿呆,忽然叹口气。
“玉门军我还得回去,云苏那边说不定能找到线索。在那边呆上一段时间后我发觉,也许我被分到玉门军并非偶然。云苏这个人城府深得很,而且那天他见到阴灵时表现得过于镇定,我总觉得,他应该早就接触过这些凡人看不见的东西。”
暖意鼓起腮帮,似是不怎么高兴:“小姐也该休息休息吧?总不能一天到晚都想着这些。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姐何必急于一时?万一把自己累坏了,那耽搁的不就更多了吗?”
暖意一片好心,楼雪色不忍心直接拒绝,只得敷衍点头。
血肉之躯,谁不会疲惫倦怠呢?自从回到帝都后没一件顺心事,这让楼雪色背负了比预想更沉重的压力,她自然会觉得累,想要休息。
可她做不到。
或者说,她没有休息的资格。
妹妹承受那么多痛苦,远在剑门的她丝毫不知,直至一心想要保护她的妹妹惨死。如今想要挽回妹妹性命已然来不及,那么至少亲手为妹妹报仇,早一日让那缕孤寂的魂魄可以安息。
“小姐?”
暖意一声呼唤叫回失神的楼雪色,迷茫抬头,却见暖意满眼担忧。
“有些话,暖意知道说出来小姐会不高兴,可是憋在心里很难受——小姐,老爷说得没错,二小姐已经不在了,小姐伤心难过是应该的,但不能把自己的生活毁掉啊!这些日子,小姐生生瘦了一圈…”
楼雪色下意识摸摸自己脸颊,心里亦暖亦痛。
在剑门时,有师父和师兄们疼她护她;回了帝都,无论是暖意还是秦先,他们都竭尽全力帮助她、关心她,她没理由不知满足。
然而她有自己的固执,哪怕会伤到那些在意她的人,也不得不逆风走下去。
“暖意,最近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再来店铺了,我一个人就可以。”狠下心,楼雪色故作平静淡道。
暖意愣住,好半天才想明白楼雪色的意思,登时脸上血色退去:“小姐以为我是怕死的人吗?难道我比纪二公子还不如,连这点信任都得不到?”
楼雪色沉默不语,任凭暖意如何询问也不开口。
暖意脾性大,楼雪色越是沉默她就越恼火,等了片刻仍不见楼雪色开口,脚一跺,猛地红了眼圈。
“大活人多少担心你的你看不见,就非要钻牛角尖儿惦记死了的人吗?我、我让你惦记…我看你还惦记什么!”
暖意气到极点几乎失去理智,左右看看,瞥见桌上放着楼清玉生前绣到一半的女红,想也不想拿过来就撕,尚未完成的春亭水景图眨眼变得扭曲丑陋。
眼见妹妹留下的东西被毁掉,楼雪色的心都要疼碎了,急忙冲上去拦阻暖意。
视线一晃间,有什么东西一角映入眼帘。
“先别闹,暖意。”楼雪色用力吸口气冷静下来,视线直直望向用来装女红的小箱,脸色凝重严肃。
暖意被她一喝停下动作,也好奇地向那小箱看去,很快发现吸引住楼雪色注意力的东西——那是小箱盖子上一角,因为刚才暖意太过用力,上面贴着的完整女红被揭开一块,露出一片白色。
好像是纸张,隐约还透着墨迹。
楼清玉在私塾上过几年学,读书写信不成问题,可是有什么信件重要到需要如此隐秘收藏?
暖意和楼雪色面面相觑,心里揣着同样疑问。
小心翼翼将贴在小箱盖子上的女红完全揭下,楼雪色惊讶发现在那后面竟被生硬凿出一块凹陷,大小仅次于铺满箱盖的女红,平时因为有女红贴在上面遮挡,根本看不见其后另有玄机。
那凹陷约有半个指关节深,里面挤挤压压放着一堆折起的信纸,大致看上一眼,都是相同笔迹。
“暖意,油灯调亮些。”楼雪色拉过凳子坐下,就着油灯光芒开始看那些或长或短的信,不料越看越心惊,到最后几乎是倒吸着凉气将信放下的。
那些信很奇怪,不是别人写给楼清玉的,正相反,所有信都是楼清玉写的,而且都是写给同一个人。
对那人,楼清玉用了很简单的称呼——尘哥哥。
读过信后,楼雪色无需再猜测尘哥哥是谁,也不必去质疑,为什么这些信没有寄出,信上内容已经给她足够多的信息,让她了解到有关妹妹从不曾被人知晓的心事。
这些被谨慎藏起的信,写满了楼清玉对纪尘的恋慕,整整五年。
48.第48章 生意红火
及笄之后的大好年华,楼清玉像寻常人家的女儿一般憧憬着心上人,会对着写满心事的信纸发愣,会为悄悄看他一眼脸红心跳,也会因为不能明诉心意在无人的夜里独自伤悲。
可这一切再也不会有了,还不等她鼓足勇气向喜欢的尘哥哥表白,属于她的心跳便戛然而止。
——我很怕突然有一天自己会消失,那些人是不会放过我的。尘哥哥,那时候你会难过,会到处去找我吗?
——我一直很羡慕姐姐,她可以在没有纷争的山上自由生活,也许,还会有位如意郎君伴着她,像故事里说的那样白首一生。尘哥哥,你喜欢的人会是什么样呢?我想,一定不是我这样不起眼的小丫头吧?
——尘哥哥,我想我活不了多久了,如果有机会再见到,希望你能多看我一眼,那样我就不会害怕死去。
——一切都将结束,尘哥哥,若是姐姐不听我劝告跑回来,请你听听我在九泉之下的请求。保护她,就像这么多年你保护着我一样。
——倘若有来生,我不会再畏缩,只想告诉你一句,我喜欢你,尘哥哥。
整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楼雪色一闭上眼脑海里就会飘过妹妹失去生机的苍白面颊,以及信上一字一句细腻衷肠,一点一滴泛黄泪痕。
原来,妹妹一直恋慕着那个温润如玉的男人,将五年的青春都交付给一场等不来的梦。
可是纪尘呢?他知道背后有双羞涩黯然的眼眸吗?他对楼清玉的感情想来并没有那么复杂,当楼雪色面对他的目光时,感受到的只有兄长一般的关心与珍重。
一段无声无息,仿佛从未发生过的爱情。
剧烈心痛纠缠着楼雪色,以至于她险些忘记是自己亲口吩咐暖意第二日请纪尘来一趟的,望着匆匆赶来的纪尘发呆许久。
“楼姑娘,你这是…”楼雪色憔悴面容让纪尘一阵发慌。
“没什么,只是有些累了。”藏好心事哑哑开口,楼雪色勉强挤出笑容,“昨晚收拾东西发现几张清玉写的字条,上面提到些事情,想问问你看看有没有线索。”
纪尘松口气:“只管问便是,我知道的一定毫无保留回答于你。不过…真的不要紧吗?你现在脸色很差,比病人还不如。”
楼雪色摇摇头一带而过,挑拣信中几处疑点说给纪尘,但没有透露半点关于楼清玉一直默默喜欢他的事。
如此令人惊诧的秘密必然会让纪尘受到影响,而她需要纪尘保持绝对冷静,不受感情左右,以免感情用事对线索做出错误判断。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玉丫头,根本没想过她会遇害。”纪尘对楼清玉的惨死仍有余痛,眉宇间满是愧疚,“之前几个月我一直在泠州查案,如果那时候我在帝都,也许可以暗中保护她,至少不会像现在这般,连她遭遇了什么都不清楚。”
“不管清玉遇到了什么事,可以确定和威胁操控她的人有关,而且她早有被灭口的预感。最后一封信的日期就在她遇害前一天,可见事情发生突然,她甚至来不及提前把信寄给我。”楼雪色沉下眉头,用力攥紧拳头。
那些信让她了解了妹妹不为人知的感情,也从中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但想要顺藤摸瓜查下去,前途又是一片混沌。
难道就没有任何更具体的线索吗?
楼雪色皱着眉苦思冥想,嘴唇咬得隐隐发白。
“楼姑娘,”纪尘忽然开口轻道,“玉丫头的事我不会放弃追查,一旦有任何线索,我会尽快告诉你。我唯一要求是,楼姑娘必须保重自己,我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你也遭遇不幸。”
对纪尘的关心,楼雪色只能以牵强笑容回应,反倒不如先前自然。
她有她的心思,与纪尘有关。
游历过江湖的师兄曾告诉她,人心险恶,世态炎凉,许多人看着是在关心你,背后却是另一张面孔,藏满阴谋诡计。
以纪尘在朝廷的地位,想要追查某些线索应该不至于毫无进展,为什么这么久了,他却一点头绪都没有?还有,他对妹妹的关心真的是出于与母亲短暂缘分吗?这样一个近乎完美的人,有什么必要倾尽全力照顾所有人都排挤的侯门千金?
太多猜疑让楼雪色更加疲惫,送走纪尘又与暖意说了自己的想法,而后她还要打起精神应付另一团既轻松又不轻松的麻烦。
“雪色!那个云苏到底怎么回事?!他他他他是不是逼你做什么坏事了?登徒子!风流鬼!厚颜无耻!等墨离回来我一定要找他算账!”
店铺难得的安静就这样被秦先彻底摧毁,楼雪色撑着额头坐在桌边,任由秦先怒气冲冲在屋子里团团乱转。
“听风就是雨,你究竟误会到什么地步?”等脾气火爆的铎亲王世子骂得口干舌燥,楼雪色才倒杯茶递给他,缓缓开口,“我只是在阁楼中负责随侍内务而已,与他又不是同室而居。”
秦先半信半疑:“真的?那他做的也不对,干嘛非的让你当随侍?那么多男人他不挑,非要选你,摆明了故意刁难嘛!”
“故意刁难的话又何必放我回来?秦先,你就不能把心思用在正事上?有这时间胡思乱想,不如去帮我找找生意,再不开张我就要喝面汤度日了。”
楼雪色从侯府带出来的钱几乎都搭在店铺上,一连数日不开张已经囊空如洗。
秦先知道依她性子定是不肯接受白送的,在楼雪色去玉门军这段期间倒也用了些脑筋,等楼雪色刚一提起,他便带着点小得意从怀里取出账本似的东西,密密麻麻写了一堆字。
“宫外有我帮你拉拢,宫内有蕙妃娘娘私下宣传,现在你担心的不再是没有银子可赚,而是要头痛这么多生意接不过来该怎么办!”
暖意嘶地倒吸口气,一脸欣喜接过账本递给楼雪色。
才看两眼,楼雪色就涌上满脸愁容。
上百单生意,就一个月时间她怎么跑得完?
49.第49章 疯癫嫔妃
怪奇之事不是每天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的,纪尘大费周章请楼雪色到司常监帮忙,在没有线索的情况下也只能是遇到事情就去看看,因此楼雪色能够自由利用的时间非常多。
不过闲暇再怎么多,面对上百单生意的安排,楼雪色还是有种就要忙断气的感觉。
越是位高权重的人疑心越多,有个风吹草动无法解释就都归到鬼神身上,因此秦先凭借人脉毫不费力就替楼雪色接下许多王侯将相家的生意。
然而对楼雪色来说,这些生意多半都是可有可无的,有些甚至到了荒谬可笑的地步。
譬如尚书侍郎说家里闹鬼,天天晚上梦到有女鬼哭泣,还有眼泪落到他脸上,早晨起来一脸水渍——查到最后发现是床榻上方房顶漏水,外加偷腥心虚的原因。
又譬如宫里老太监说经常丢东西,怀疑有人拿走对他下咒,一天天吓得连觉都睡不好——查到最后证明是被院外树上麻雀叼走了。
再譬如桓侯家小公子一次聚会归来,突然变得胆小易惊,急得桓侯夫妇挨个寺庙上香跪拜,祈盼哪路神仙能把缠着儿子的鬼魅赶走——结果在楼雪色“特殊手段”的逼迫下,小公子痛哭流涕说出了逛青楼时为了炫耀把老爹令牌弄坏,因此整日提心吊胆怕被老爹打死的真相。
楼雪色奔波三天,一个正经生意没做成,净是显贵们自己吓自己那套。
到了第四天,秦先看楼雪色表情已经差到一定地步,再不敢给她介绍自己拉来的生意,在小本子上挑来挑去,最终选中蕙妃介绍的一件。
这次涉及到的人是蕙妃远亲表妹,也是宫嫔一员,容貌比蕙妃出色些但不太会打点人事,明明是同蕙妃一起入宫的,到如今不过刚刚升为嫔罢了。
半个月前的一天夜里,阮嫔突然发疯,有时摔东西,有时胡言乱语,拖到现在也没好转,太医亦无计可施。
秦先与这位阮嫔不熟,进宫也帮不上忙,于是送楼雪色去宫里见阮嫔的任务落到了曾与阮嫔有一面之缘的纪尘头上。
后宫不少宫娥至死都未能逃出孤寂牢笼,数百年来怨气累积不少,偶尔也会有用到司常监的需要,作为司常监高官之一,纪尘拥有请奏后自由出入后宫的特权,带着楼雪色一路走过去根本无人敢阻拦。
不过这次并不需要进入守卫森严的内宫,楼雪色见到阮嫔,是在内宫外不远处一间简陋旧房内。
“阮嫔发疯的事人尽皆知,皇上听了觉得晦气,让人把她从玉涟宫送到这里,再过一段时间还没好转的话,可能就要逐出后宫了。”伺候阮嫔的宫女推开房门前,纪尘将楼雪色挡在身后,“小心些,她的情绪不太稳定。”
破旧木门被推开时发出刺耳吱嘎声,随着房门移动,门槛被震下几片灰尘,显然很久不曾使用过。
时辰将近晌午,外面阳光正充足,屋子里却一片昏暗。楼雪色目光越过纪尘肩头逡巡打量,发现屋内仅有的两扇窗子都被人从外面用木板封死,仅有几道微弱光芒透过缝隙照入。
地面斑驳光影中,一团破旧棉絮高高堆叠,若不是一缕灰白发丝从中露出,楼雪色根本发现不了里面还躲着个人。
“娘娘,纪大人来了。”
宫女轻轻唤了一声,破旧棉絮震动一下,里面包裹着的人慢慢扒出一条缝隙,一点一点抬起头,头发凌乱纷散,眼神呆板无光。
光线昏暗,楼雪色看得不是很清晰,但那人的容貌之美只一眼就足以让人感慨,冰雕玉琢,精致入骨,像是古画中走出的婀娜仙子般清透无尘。
这么美的女子,沦落到如此田地,真是可惜了。
见阮嫔双目无神没有反应,纪尘小心翼翼上前一步,鞠躬轻道:“司天监少监纪尘,见过阮嫔娘娘。”
阮嫔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循着声音扭头望向纪尘和楼雪色,一双美眸像是被凝固了似的,既不转动也没有光泽。定定看了二人片刻,阮嫔又歪着头看向二人身后的宫女,突然发疯般抓住头发,一声惊恐尖叫撕心裂肺。
楼雪色猝不及防间被吓了一跳,转头看向纪尘,后者一脸同情之色。
“娘娘这样有半个月了,时不时就又哭又叫的,有时还说什么谁要害她。”小宫女伸出手腕,声音像是委屈得要哭,“娘娘不许人靠近,每次我送饭进来都要被娘娘又抓又挠打上一顿,现在都不敢随便进房间。”
纪尘安慰了那小宫女几句,之后示意小宫女去外面,摇摇头一声叹息:“人心凉薄,阮嫔出事后没一个下人愿意伺候,只这一个还是不情不愿硬派来的。若是连你都帮不了阮嫔,她这辈子就算是毁了。”
楼雪色试图靠近阮嫔,果然如小宫女所说,只要一走进阮嫔周身三尺范围内就会引来她的警惕,脸上表情惊恐凶戾掺半。
看阮嫔的模样很难分辨是不是真的中邪,楼雪色闭上眼仔细感受,却又找不到半点阴气存在。但若说与阴邪无关,那要怎么解释在没有任何刺激情况下,阮嫔突然之间发疯呢?
与纪尘商量过后,楼雪色在房间四角挂起黄铜铃铛,又用驱魂咒试探阮嫔,结果仍是一无所获,阮嫔除了疯疯癫癫胡言乱语外没有任何反应。
“八成与撞邪无关。”无可奈何收起法器,楼雪色朝纪尘摇头,“我感受不到任何异常,阮嫔这病,还是请大夫仔细看看吧。”
纪尘也无奈至极:“天下医术之精华多半在宫中,御医都束手无策,其他大夫看了又能有什么结果?如今也只能向皇上如实汇报,就说阮嫔是突发失心疯所致。”
谁都有力所不能及的事情,楼雪色还不至于因为没能帮助阮嫔而内疚,不过,那小宫女听了二人判断后却不怎么信服,一口咬定阮嫔绝非失心疯。
“娘娘不可能是失心疯的病,如果不是情况蹊跷,我们又怎会猜测是撞了邪?”情急之下,那小宫女脱口便将某个意外信息说了出来,“真是失心疯,可能三个人一起生病吗?”
50.第50章 诡案疑云
“一起生病?除了阮嫔外,其他人也有类似状况吗?”楼雪色敏感地捕捉到疑点,抓住那小宫女急声问道。
小宫女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脸色一下苍白许多,马上闭上嘴不肯再说话。
纪尘不得已只能用官威去吓她,说到要把她当陷害阮嫔的凶手抓走,这才逼得那小宫女哇地一声出来,所知全部道出。
原来出现这种状况的并不止阮嫔一人,还有伺候阮嫔的一大一小两个宫女,外加一只西疆进贡来的双花猫。
阮嫔在夜里突然发疯,大喊大叫不停,被惊醒赶去的宫女几乎都被她抓伤;半个时辰后,玉涟宫里专门照顾阮嫔的两个宫女也出现同样状况,像是被阮嫔传染了一般。
到此时,已经有人猜测玉涟宫是不是闹了不干净的东西,导致三个人中邪发疯;而在那之后不到半天时间,负责喂养双花猫的太监发现,那只猫竟然在笼子里活活撞死。
自此,玉涟宫闹鬼的传言一发不可收拾。
“也就是说,出现异状的不止阮嫔,而范围限定在玉涟宫内,有人发作,有人没事,对吗?”楼雪色仿佛在混沌中看见一缕光明,语气坚定许多,“那两个宫女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阮嫔的境遇已经十分凄惨,那两个发疯的宫女比阮嫔还不如。
在出现异状后,那两个宫女被带到掖庭宫暗房里,每天只有一个馒头一碗水度日。其中一个宫女因为抓伤了来诊病的御医,被看管掖庭的太监活活打死;另一个忍饥挨饿在暗房中关了半个月,也已经是濒死边缘。
与阮嫔相同,楼雪色在仅剩的宫女身边并没有发现任何与阴邪有关的痕迹,总觉得比起妖邪作祟,这个案子更像出自人为。
“我也有考虑过这点,甚至让人把玉涟宫那几日剩的饭菜翻了出来逐个验毒,没有任何收获。”纪尘对中毒的推测表示否定。
不是中毒,也不是阴邪作怪,难道真的是巧到不能再巧同时发疯?
人还好解释,猫该怎么说?总不能也像人一样受了刺激失心疯吧?
楼雪色沉思许久,最后决定到玉涟宫再探查一圈,依旧由纪尘引路。
玉涟宫正宫住的是谨太妃,两侧偏房分别是阮嫔和襄嫔。平日里三餐饭菜以谨太妃屋中最为丰盛,减去六菜两汤后就是偏房二嫔的,阮嫔与襄嫔屋中饭菜相同,且和谨太妃那边都由膳房一同供应。
换句话说,如果是饭菜有问题,那么谨太妃和襄嫔也该中毒才对,而现在出问题的只有阮嫔那边。
阮嫔出事后,不需要再伺候主子的宫女太监们都被调派到其他宫中,只留下饲养太监和看守屋子的老宫女还在,楼雪色与二人分别交谈过,还是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