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头也不抬:“不见。”
Leif挑了挑眉:“人发了封请柬,想邀您参加家宴呢,您要真不去,我通知吴亮回绝了啊。”
将转身,装模作样走了三步,身后果不其然传来一声:“站住。”。
Leif偷笑,又板着脸回头,将请柬递给他。
那头乔之富得到回复,自然开心,亲自订好了饭桌,又带领全家上下总动员,每个人都拾掇得像要出席开国典礼,他临行前还特别嘱咐何冰寒:“这人在生意上有两把刷子,咱要和他攀上关系,往后就不发愁了,你跟人多聊聊,搞搞关系。”
何冰寒没吭气,乔夏雪倒开了口:“他怕是老早就想跟人攀关系了,只是一直没机会。”又看着他,“是吧?”
何冰寒脸如寒霜,乔之富不明所以,还乐呵呵夸他:“有这觉悟是好事儿,现在机会来了,就看
你表现了,表现好了我也放心把产业交给你。”。
哪知轮到吃饭,他却静坐如钟,毫不所动,乔之富心底生气,面上却不好发作,只一个劲儿给姜
戍年敬酒,还介绍:“我这女婿性格内向,不善言辞,但为人相当靠谱。我年龄大了,家业迟早交给孩子们经营,到时还仰望您多指点。”
他喝着酒,淡淡笑:“不善言辞还怎么谈生意,这生意又不是女人,坐那儿不动就有人倒贴。”
一句话整得一屋子人尴尬,乔夏雪来劲儿:“姜先生这话说得好,不光是女人,有些男人也不自觉,有家有室的,还跟外人剪不断理还乱,你说自个儿都捯饬不好,还怎么学人做生意。”
姜戍年笑:“听你这话,受委屈啊。”又看一眼何冰寒,问她,“怎么,他对你不好?”
乔夏雪说:“哎唷,我可不敢说人什么,本来丢了一宝贝就很不开心了。”
乔之富制止:“家事儿不要拿桌面上说,惹人笑话。”。
姜戍年自是不介意,又问:“什么宝贝,再买一件儿不就成了。”。
“这宝贝儿可不能用钱买,您想想看,一大活人儿,能用钱买么?”。
何冰寒忍无可忍,冷冰冰丢出一句:“有什么你冲我来,别阴阳怪气说这些。”
乔夏雪怒:“我怎么阴阳怪气了?我说的不是事实么,你不就是怀疑我把她藏起来了么,那么大一人儿,我上哪藏她去,真把我当蛇蝎心肠了,我可是你老婆。她是姜先生女朋友,她消失了,姜先生都没动静,你操哪门子心。”
乔之富面上快抽筋,怎么就教出这么个不识大体的女儿。。
姜戍年却后知后觉,接着勃然大怒,就那么看着何冰寒:“你他妈不管她?”
那一刻道德意识全丢了,压根儿没意识到人是有妇之夫,只是觉得,老子把人还给你,你他妈非但不好好儿接手,竟还敢不闻不问。然后心就沉了,冯家没了,冯沐川叛变了,她就那么点儿钱也全部给他了,一姑娘家,无依无靠孤苦伶仃,怎么生活。
第二十三章
一屋子陷入诡异的安静,乔之富张了张嘴,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因为他都弄不清发生了什么。何冰寒坐在椅上,冷不丁开腔:“你要不逼她,她怎会一声不吭就消失。”。
那晚具体发生的事儿只有俩当事人知道,何冰寒只是推测,像他这种人,大概通过一些不光彩的手段把人活活逼走。
姜戍年冷着脸看他,一点儿情面不留:“真他妈好意思说这话,你一结婚的男人,逮着一未婚姑娘不放,人躲你从家里躲到家外,还他妈有脸说我逼她。”接着,撂了筷子看向乔之富,“抱歉了您,这生意怕是没法儿合作。”
说着便站起来,穿了外套匆匆离开。
乔之富一脸的茫然换为惊诧,却听乔夏雪不阴不阳地落井下石:“人可比你有办法,找个人分分钟的事儿,哪像你,只敢念着挂着,一点儿门路没有。”。
何冰寒默不作声,却抬脚踢了桌子,力道虽不大,一桌菜肴却东翻西滚,带得餐具乒乓响。
乔之富发怒:“干什么玩意儿,你还长脾气了?难得一机会就这么没了,看人那态度,以后也别指望和他合作。你跟夏雪结了婚,不好好儿待她不说,心也不在事业上,一天乌七八糟乱搞女人,早知你这德行,我当初怎会同意你们结婚。”
他微低了头,整个人在灯下沉默如顽石,瘦薄的身躯突显落寞倔强。看他这模样,乔夏雪心中爽快,却又无限疼惜。每回都这样,她想惩罚他的心不在焉,却在惩罚实施时又不忍他这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模样。内心纠结近乎变态,不甘的不过是他不爱她。。
再说姜戍年,驱车飞驰在夜路上,心中也是千回百转。当初就连他也艳羡冯家产业,而这冯殊阮却是在万般艳羡中成长,想当然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纵使她不娇气脆弱,无依无靠的日子也不可能好过。
当年她奔波在战场,好歹有组织庇护,虽吃不好睡不好总有人把她的安全当回事儿。现在呢,谁管她,又是个没心的,不知道防范,碰上坏人怎么办,还长那么漂亮,想不招人都难。又想起那晚她对付自己时拼尽全力才使出那么点儿猫脚劲儿,不免更加担忧。。
他娘的,谁要敢动她,老子废了他全家。
一开始他有两分钟的茫然,车开得倒快,却不知往哪儿开。冷静之后,脑筋极速旋转,这才想起前儿吃饭的餐厅,于是匆匆赶去。
进了大厅,一路疾走,往表演台一看,坐了一弹钢琴的。那经理见他脸色不好,心中一惊,该不是又来闹事儿吧,便主动示好:“姜先生,您几位?”。
他指了指被水晶珠帘包围的小舞台:“叫你们这儿拉提琴的姑娘出来,就前儿跟我吵架那个。”
经理很诚恳:“那姑娘没教养,竟跟客人吵架,当天晚上就开除了。”。
他被堵了一口气,想骂人又忍住了,问:“她去哪了?”。
“不知道。”
他从牙缝蹦出几个零碎的脏字儿,一边离开一边给刘无双打电话:“冯殊阮在不在你老婆那
儿?”
刘无双不知在干嘛,懒洋洋回答:“唷,这我可不知道。您也甭让我打电话,我才懒得理她,见天儿地盯梢,好不容易脱身我容易么我。”
他也不在乎,淡淡道:“行,我找王举世问问。”。
“别介。”一提到他舅,刘无双便反应灵敏,“这事儿不劳烦您亲自打电话,我给您问问,保管有个交待。”
他这才满意地挂了电话。刘无双无语,找一姑娘问他舅干什么,这明摆着是给他下马威,但他确实最怕他舅,于是打给许小乐,还威胁她:“你要不交待清楚,老子今晚不回家住了。”
许小乐骂:“你这混球,你敢不回家试试。”。
刘无双呦呵一声:“不回就不回,明儿见哪您。”。
说完便要挂电话,许小乐叫一声:“慢着。”接着悄悄儿把地址告给刘无双,末了还骂骂咧咧,“今儿晚上必须回来,你要不回来,我让舅舅收拾你。”。
刘无双先前才因为舅舅憋了口气,这会儿她倒哪壶不开提哪壶,也没了好心情:“丫什么臭毛病,就知道告状,多大了还跟一穿开裆裤的小孩儿似的,动不动找大人,再这样老子跟你离婚。”
“你他妈才跟一小孩儿似的,这么点儿破事闹离婚。”。
“…”
俩人就这么又吵起来。
这头姜戍年得到情报,立马驱车前往目的地。在一旧居民楼一居室,那薄皮防盗门弱不禁风,一脚就能踹开,他当然没那么做,抬手敲了敲门。许小乐还拿着手机和刘无双吵架,那门旧薄,隔音不好,站门口能听清清楚楚。
他皱了皱眉,却见门被打开,冯殊阮看见他时有刹那呆滞,接着许小乐便挂了电话冲过来,一边
请姜戍年进门一边对冯殊阮说:“那什么,你不让我通知何冰寒,也没说不告诉他不是。”
他站在屋中央,高个儿显得厅小,那客厅挂了一电视,对面摆着一沙发,就这差不多就满了,再
没空地儿。往东是间卧室,床边立了架琴,再往后是洗手间,对面就是厨房。巴掌大的地儿,一览无遗。电视还放着新闻,主播字正腔圆播报国际局势。。
许小乐看他盛气凌人,便招呼:“您请坐。”。
“坐什么坐。”他看着冯殊阮,“你他妈走得利索,就为了过这种日子?”
冯殊阮穿着线衫,光脚踩着地板,不轻不重地说:“不是你让我滚的?”
那模样,倒真像是被他害的。他来气,心想,你不是有姘头么,怎么不投奔他去,无路可走还撒下一大笔钱,死要面子活受罪。但也只是想想,嘴上没说出来。。
许小乐打圆场:“她这人就是倔,我给人找房子人死活不住,非要捣腾这么一破地方,每天起早贪黑挤地铁,乐团也退了,嫌挣不了钱,非跑大老远去餐厅表演,你说说你一大**挣什么钱,花我的钱怎么了,你们家那么有钱,还稀罕这点儿?大不了等你哥回来再还嘛。”
姜戍年面色铁青:“就一犯贱,有人不靠,有朋友不求,跟自己死磕,矫情。”
许小乐咧了咧嘴,丫也忒毒了,这沟通方式怎么能抱得美人归,跟前儿这也是一轴货,硬碰硬的,不摩擦起火也两败俱伤。却见他已去了房间,把琴提溜出来。。
冯殊阮出声:“你干什么?”
“还真想在这儿住一辈子?”他说,拎着琴往外走,“跟我回去。”。
她伸手作势要抢回来:“回哪儿去,你家么?等你哪天不高兴,又动手强来,再被你赶出去?我
可不傻。”
围观的许小乐倒抽一口凉气,她想什么来着,丫竟真的强来。。
他也不松手:“我他妈真想动你早动了,你以为那天能放过你?”。
她说:“那是我命好,赶巧儿生理期,不然指不定被你怎么着。”。
他冷笑,妈的,发慈悲放她一码,竟不如一生理期。许小乐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就觉着这俩人聊得有些具体,权当她不存在,她也就默默遁到一边,假装自己不存在。
“别扯这没用的,要不是你气我,我能干那事儿?”。
说着又往外走,冯殊阮两手抓着琴:“别走,这琴是跟人借的。”。
他转头看她,弓腰半蹲着不松手,宽松的领口歪在一边,露出圆滑的肩,头发乱糟糟,眼神倔强执拗,再往下看,葱白的指尖缠着胶布,还有露出的指节已破皮。。
接着他手上力道一松,语气也软了:“你跟我回去,我保证不动你成不成?”见她不为所动,又
小声威胁,“你信不信我把这玩意儿砸了?”。
“你敢!”
他扬了扬眉,作势要抡起来。
“别介。”她松了手,“我跟你走。”
他心中得意,看我还治不了你,小丫头片子。又一想,什么立场,竟为了一琴跟他妥协。罢了,不管为了什么,只要跟他回去。
半路上人还说:“这回也一样,吃住回头算总账,不欠你的。”。
他嘴角带着笑,瞥她一眼:“你欠我的,怕是这辈子都还不清。”。
有些事儿一通百通,好比这姜戍年,当下认为冯殊阮缺德败兴,跟一结婚的男人纠缠不清,到这会儿心情舒畅,又想明白了,要是人真缺德败兴,又何必躲着何冰寒,没地儿住了也不找他,可见她心中那杆标尺还是很管用的。这样看来,她不是品行不好,简直太好了。。
“你还住你原来那间房,什么饭店礼堂爱怎么表演怎么演,钱想怎么赚怎么赚,跟我这儿爱住多久住多久,你不也说要算账么,我都给你记着。”他的神情在夜色下愈显温和,“何冰寒那儿你不用担心,有我在呢,他不敢惦记你。”。
第二十四章
这人接得极其顺利,倒叫他意外,来之前他都没什么把握能把人带走,原想着要是她不乐意,他就陪着住隔壁。
可这姑娘就跟换了一人儿似的,乖顺许多。他想,吃到苦头了吧,叫你清高傲气,还看不起人民币,那玩意儿多宝贵哪。但面上也不说什么,知道苦便好,看你下回还跑不跑。
再回到橡树湾,屋内陈设如初,久未打扫,全是灰土。他拎了包往柜上放,又翻出俩拖鞋:“别光着脚,太脏了,明儿叫人过来打扫。”
又领她上楼,推开房门:“你这屋还好,锁得严实,换换床罩就能住。”接着去了琴房,灯一开,照旧敞亮,那琴弓还落在屋中央,断弦的提琴还立在架上。他三两步走过去,利索捡起琴弓,连带那把坏了的琴,一并搁在角落,换新的放上去。
“往后你还跟这儿练,不管书房卧室还是琴房,一旦进去就把门锁上,免得我再发疯使坏欺负你,虽然这事儿决不会再发生。”
冯殊阮看着他:“真发起疯来,锁门管什么用,你那脾气,踹门砸窗也闯进来。”
他挑了眉,认真思考,说:“你要不信我,赶明儿再叫一人住进来。”说着掏出手机,“甭赶明儿了,现在就叫,叫许小乐吧,你信得过她。”
“发什么疯,人结了婚不跟老公住,住你这儿算怎么回事儿。”她说,“甭折腾了,我要真不放心你,也不会跟你回来。”
他暗喜,本想问问怎么这就对他放心了,又觉着此话显得他很不靠谱,便什么也不问了,唯恐证明不了自己的心澄澈清明。
这厢冯殊阮却定定看着他,那眼神很温柔,又带着几分同情可怜,倒叫他心里不太踏实,隐隐觉得哪不对劲儿。
便淡淡笑着问:“这回不是又利用我吧?”
她摇摇头。他说:“得,横竖就何冰寒那事儿,利用利用呗,反正就是吃和住,回头和你算钱,两清。”
“真不是。”她说,“上回他和乔夏雪吵架,被乔家赶了出去,他无亲无故,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在公司住了几天就生了场大病,还动了一手术,扛不住了才找到我,我照顾他几天,该说的话都说了,他明白我的意思。”
其实这冯殊阮已经跟何冰寒明明白白说过好几回了,几乎每见一次就说一次,立场也站得端正,无非是你结婚了,该干嘛干嘛去,我不愿意跟你这样纠缠不清。。
但无奈的是,何冰寒立场不坚定,虽明白她的意思,却老控制不住自己,加上冯殊阮本身对他余情未了,等他找上门断做不出撵他走的事儿。一来二往,俩人倒弄得跟有什么似的。
她这寥寥几句交待事情原委,却叫姜戍年心里不好受:“这么回事儿啊,那天你好好儿跟我说不就行了,非硬着脖子惹我生气,一句软话没有。”。
“你先挑的事儿,凭什么叫我说软话,你怎么不好好儿说呢?”。
他无奈:“好好好,刚回来,别为这吵,不值当。”。
接着便安排她去睡觉,然后自己拾掇拾掇,也躺下了,却睡不着,左思右想又从床上爬起来,翻箱倒柜找了药膏。跑去她房间敲门:“睡了么,睡了穿好衣服开门,没睡赶紧开门。”
她开了门,他就搁门口站着,拆了药膏说:“这是上回剩下的,那大夫不是说么,治愈脱皮特别好。”又努努下巴,“拆了。”
她伸展五个指头,右手拆左手,那胶布捆得扎实,半天扯不动。。
他把药膏递给她:“拿着。”
等她拿好,又双手替她拆胶布,一双手本就宽厚,手指又长,干这细活儿倒也麻利,三两下解除,看那指尖脱皮发白,便说:“这事儿急不来,慢慢练呗,没完没了了还,看你这手弄的。”
接着又用棉签沾了药,一点点涂上去。这不是什么大事儿,脱皮而已,冯殊阮早习惯了,这几年疏于练习才保养得好,突然练得猛了,难免有反应。。
却从未被这么对待,他那么高个子,半趴了腰,遮住大半灯光,将她整个人罩在阴影,手上极仔细,眉目极用心,仿佛全天下只剩下替她擦药这事儿。。
等擦完又用白纱裹起来,一圈圈缠绕极顺溜,说着:“明儿铁定见效。”
接着抬头,撞上她柔似水的眼睛,又是先前那番熟悉的怜悯同情。他心里膈应:“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儿?”
她只看见他眉目清朗的一张脸,浅浅头发环绕一层光晕,穿着睡袍慵懒闲适,周身散发恬淡安静,全不像吵架时咄咄逼人。
遂摇摇头:“没什么。”又说,“谢谢你。”。
他没吭气,拿了药膏出门:“睡不着喝点儿酒,别吃药,那玩意儿吃了不好。”
她又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姜戍年由衷觉得,这冯殊阮变了,可又说不上哪儿变了。难不成这段穷日子叫她对人生有了新感悟,连带为人处世的风格也变了,那也不至于变得忧心忡忡,像个闷葫芦似的。他想来想去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人不又回来了么,想那么多干什么。。
她依然去餐厅表演,演出一场拿一场的钱,回来后全搁床头柜里,攒起来。趁她不在,他偷偷数过,统共万把块钱,觉得好笑,又从钱夹掏出几张,混那沓钱里,再一并放回去。
她也不是个精明的,点来点去多几张,还疑惑不已,却也收好放起来,只当老板数错了,或者是看她表现好,给加钱了,也想不到姜戍年那儿去。。
这点迷糊劲儿叫他喜欢不已,什么脑袋,记谱子一个不落,就不念着他的好。
赶上周末,他弄了俩音乐会的演出票,带人去看了。坐在华丽庄重的观众席,一水儿全是纯音乐演奏,他连指挥都看不懂,只觉得头大,听着听着便睡着了。。
冯殊阮回头,就看他歪着脑袋靠在椅上,呼吸轻浅绵长,胸膛匀律起伏,白衬衣清爽简洁,长裤笔挺工整,整个人和大厅融为一体,像那款款流淌的音符般柔和沉静。。
纵使心不往他这儿放,她也不是没触动的,毕竟不是谁都愿意把时间花在自己压根儿没兴趣的事情上。又想起早以前,许小乐和刘无双结婚那会儿,她告诉他爱一个人挺好的,但也挺难受,他当时说什么来着,他说他宁愿不要。
却是这么个不要法。
这演出一个半小时,他睡了一小时,赶着结束的点儿醒来,面不改色解释:“这玩意儿我不懂,权当催眠曲了。”
她了然,只笑道:“饿了,吃饭去吧。”
于是他带她去吃饭,还在上回那地儿,迎面是条江,顶上架了帷幔,灯柱旁点缀花草。他点了白灼虾和素炒,给她倒了酒,又替她剥虾。十指一连动,掰头去壳挑虾线,白净的虾肉一颗颗丢进瓷盘,端的是利落干练,惹人垂涎欲滴。
这回,她再不会不解风情地拒绝。
要说这冯殊阮曾经是块砖,如今倒像块海绵,虽不如豆腐柔软,却到底柔和许多。姜戍年待她比从前更好,面对她的变化,却始终惴惴不安。他暗中观察数次,何冰寒有时会打电话给她,她要么不接,要么寥寥几句带过,更多时间望着江边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这头小心翼翼陪着,公司那头却热火朝天,LEIF打来电话,说冯沐川为了见他,已去公司堵了好几回。这回他却不愿意再躲,主动约冯沐川见面,就在他办公室,那话也挑明着说:“有什么招儿您尽管使,我奉陪到底。”
冯沐川穿着西装坐在沙发,闲适地翘了腿,微笑着扶了扶镜框:“我来不是跟你谈生意,是问你要人。”
他当听了一笑话,满不在乎:“抢人地盘,霸人家产,把人扫地出门还翻脸不认账,你有什么立场问我要人?”
冯沐川高深莫测地笑:“或者你让我跟她见一面,人你爱藏哪藏哪,我不拦着。”
姜戍年从烟盒里掏出支烟,点燃了放嘴里:“除了见面,你爱干什么干什么,我也不拦着。”
冯沐川也不恼,始终带着淡淡微笑,又坐了一会儿才离开,走前丢下一句:“既然合作不成,就别怪我不客气,你好自为之。”
他照旧不以为然,却在公事上下了狠心,因为冯沐川对他彻底失去信任,一面担心他出卖,一面想着吞并他的财产。而姜戍年也不轻松,一面担心冯沐川洗钱的事儿暴露,殃及自己,一面也要防着他在生意上使诈。
曾经亲密合作,如今撕破脸的俩人就这么扛上了。姜戍年为此没少操心,天天陪人喝酒谈生意,有时候喝得多了,醉醺醺回去,但他酒品不错,一般都能自己打理自己,整完了自己回屋睡一觉,隔天一醒,什么事儿没有。
但他也有过的时候,醉得一塌糊涂,衣领歪了,人也麻了,又沉,和冯殊阮俩人合力才能把他弄床上去。腰刚挨着床,重心偏移,顺着腿往下滑,便沉沉坐在地上,背靠着床,吐出的气全是酒味儿。
冯殊阮去架他胳膊,刚一上手,却听他含糊不清地叫:“阮阮。”。
冯殊阮顿住,没动。
“相信我,你失去的,我会全部帮你讨回来。”。
这一句却说得清清楚楚,一点儿不含糊。
原来撕破脸不是为了别的,仅是因为爱着她还不够,还想给予,把从他手里丢的东西,原原本本归还。
第二十五章
LEIF知道原委,当下看了冯殊阮一眼,一边帮着把他架上床,说:“全是不着边儿的话,谁也没失去,谁也用不着你讨回来,好吧。”又看着冯殊阮,“别理他,喝醉了就这混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