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煜宸大口呼着气,看着她的眼睛愈见暴怒:“我知道你没有心!以前跟我在一起就心不在焉,现在也一样。你爱他就跟他走,爱干嘛干嘛去!老子腻了,温柔的女人多的是,我就不信非你还不行了!”
夏书瑜和姚漫以及陆翊明此刻已经冲到楼底下,看着眼前的状况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贺三已经转身大步离开,高大的身影在阳光下看起来分外孤独。
陆翊明往夏尧身边走时,特别嫌弃地从展翼身上越过:“夏姐,咱温柔点儿行不?”他讨好的语气被她锐利的眼神杀回去,“我是说你们俩个性都一样,总得有一个先让着,要不然总是吵架可不好啊。”
夏尧继续瞪他:“为什么不是他让我?谁见过这么小心眼的男人!”陆翊明为难地看了看别处,顿了顿才问:“你知道高中那会儿,三哥为什么提分手么?”
她莫名其妙又带着点儿求知欲地看着他,“不是什么腻歪了,又看上别的姑娘了。是因为他觉得你不爱他。虽然你人在他身边了,可总感觉不到你的心。”
说到这里,陆翊明又骄傲地点头,“当然我是知道你也喜欢他的。可是,咱也得学会表达啊,再深的感情不表达出来别人怎么会知道。”他的声音渐渐低了,“像我,以前也从没觉得你有多喜欢多喜欢他。”
“那时候三哥做什么都想着你,可每回给你送礼物,你都表情淡淡不惊不喜的样子。他一发火叫你别再出现,你居然就真的不出现。换我,我也不觉得你有感情。”他把话题越扯越远,“你们刚分手那会儿,我还问他为什么,他开始总是避而不谈,后来问多了竟怀疑我是不是暗恋你,还再三警告我不准打你的主意。他对谁那么霸道过啊?分手了都还不准别的人靠近。”
陆翊明把注意力又放到扶展翼站起的姚漫身上,“现在你们之间又多了个人,三哥不在的日子你都跟他度过,他一想起这个本来就吃醋,你还处处护着他。这样一来,他当然生气了,自然又以为你是被缠得没办法才跟他在一起的,哪里还能觉得你是爱他的。”
陆翊明的话倒点醒了夏尧。是啊,当初就连分手她在他面前都表现得不咸不淡,要是哭着把心底的想法说出来,他怕是要抱着她再也不管那个女生吧。看似潇洒不羁的大男人,竟也有这么别扭的小心思!
她好气又好笑地叹口气,二话不说就追了上去,似乎都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丢下云里雾里的夏书瑜,还有扶着展翼去医院的姚漫。
39
钟鼓巷的旧楼传来震天动地的关门声,隔壁房东老太太拿着锅铲跑出来时,第十五次没看见人影。
前两天她家来了一个新房客,长得高大帅气,一看就非富即贵,特别是两道浓眉坏脾气的皱起时,老太太心花怒放的恨不得哄哄他。
“姑娘,你俩吵架了?”她伸长脖子,好奇地看着气喘吁吁的夏尧。
夏尧尴尬地点头:“有点儿误会。”
“床头吵架床尾和,小夫妻间更是家常便饭,你好好儿哄哄他。”老太太笑得眼角弯弯,“依我看,他是很爱你的。这几天你们俩的动静呀,可真是连我这个老太太听着都脸红哩!”
夏尧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看着老太太眉飞色舞的模样,她忍不住打断:“那个…”她往房东家里指了指,“锅糊了。”
老太太立即挥舞着铲子往屋里跑去。她拍着胸脯顺了顺气,连敲了半分钟的门,也不见屋里有任何回应。
这人的脾气还是这么臭,夏尧最后一次拍着门板,十分淡定地宣布:“你要不开门,我就先走了。”
约摸过了十来秒,里间的木门咚地被踢开,接着就是有窗的铁门。贺煜宸黑着一张脸,眉头紧锁,连看也不看她一眼,放了锁就往屋里走。
她关上门,看他一言不发地走到沙发跟前,猛地往下坐,小沙发的海绵瞬间陷下去。他拿过小茶几上的打火机点了支烟,长胳膊长腿的看上去和这间小屋子格格不入,沙发巾上的小图案却又让他显得更加孩子气。
夏尧走到沙发后面,唰地拉开窗帘,又波澜不惊地挥了挥半空中的烟雾:“烟掐了。”
贺煜宸半弓着背,用遥控器打开小电视机,依旧不紧不慢地吸着烟。她站在沙发扶手旁边,动也不动地看着他。又过了十来秒,他烦乱地将大半截烟摁灭在烟灰缸,端起茶杯猛灌一口凉水,重重搁下杯子时,里面的水溅出一大半。
“你什么意思?他都被我打残了,还不去医院守着?”
夏尧挨着扶手坐下:“我今天是去辞职的。”贺三的气焰并未消减,她顿了顿又说,“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就不再见他了。”
他的眉头倒是松开,脸上的表情依旧臭臭的,不说话也不看她。夏尧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被他反应激烈地大幅度躲开,她又用手扯他的耳朵:“听见没啊?”
贺三又摆晃着脑袋躲开她的手,别扭的样子真像生气的小孩子。她忍住想笑的强烈欲望,往他跟前坐了,又双手捧着他的脑袋,将脸掰过来向着自己:“你要再不理我,我现在就回家去,反正家里住着比这儿舒服。”
他皱着眉毛瞪她:“嫌贫爱富的女人!欠收拾!”说完就用手在她的腰上挠痒痒,笑得夏尧赖在他怀里,跟猫似的窝成一团。
他轻轻掐她脸上的肉:“这样就想打发我了?”她躺在他腿上,睁大眼睛望着他:“那你想怎么样?”他笑得邪肆又诡异:“你说呢?”
夏尧狠狠瞪他一眼,忽然也笑得诡异,细白的手指点着他的胸膛:“当年为什么提分手?”这事情放在以前贺煜宸肯定会找理由赖过去,可看着她诡异又笃定的笑容,心下倒有些发慌。该死,陆翊明这小子又欠揍了!
一把握住她乱戳的手,他扬起眉毛得意地说:“把爷伺候好了就告诉你。”
“切!”夏尧不屑地撇撇嘴角,“不说拉倒。”
贺煜宸郁闷,他怎么会爱上这种女人,不但脾气坏还如此不解风情。夏尧伸手点他的下巴:“又
摆臭脸给谁看?”
他歪着脑袋看别的地方,并不回答。她又伸手扯他的耳朵,揪领子,捶胸口…方法用光了,他
依旧岿然不动。最后她只好烦闷地闭了下眼睛:“好啦好啦!”然后就慢慢从他腿上坐起来,伸长脖子吻他的脸,再到唇,感觉到他喉头有深意地滑动,她胡乱地啃了啃他的下巴,就将阵地转移到他的脖子。
这种事情,贺三如何被动得起来,三两下就反被动为主动,抱着怀里的女人啃得她连气都喘不上来。半裸着下身往床上走时,夏尧蓦地想起什么,捶着他的肩嘀咕:“别在房间,隔音不好。”
每次她想忍住不发出声音,可神志不清又被他弄得死去活来,到要紧时刻根本就忘记隔不隔音的问题,娇喘连连的媚叫声连窗户外的白杨树听了都差点站不直腰。
他性子急,还未放她到床上就已经钻进去。疼得她两只小手将他平展的衬衣抓得皱巴巴,嘴里还娇嗔着说他讨厌。
心情霎时极好,他笑着搂着她转身往厨房走。厨房的隔壁是空地,这下该是安全了。当贺煜宸把夏尧放在流理台上时,平常冷淡自若的女人又羞红了脸。他看得心里暖洋洋的,搂着她的腰就开始律动。
双林湾别墅的前庭,放寒假的凌烟正蹲在翠竹下逗狗。宋将军拄着拐杖从怀里拿出一只镯子:“烟烟,太姥爷送你这个。”
她转过头嫣然一笑:“太姥爷,我真不知道舅舅在哪儿,他连路叔叔都没给说,还怎么可能告诉我一个小丫头。您老送多少镯子我也还是不知道的呀!”
老爷子闻言差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洒出来,谢东奎已经被罚去马场驯马了,竟连跟踪这么点儿事也办不好,一个手无寸铁的大活人也让他给跟丢,也不知道当年他是怎么活着从战场上走下来的。
一失去贺三的消息,老爷子顿时焉了一大半,隔天要拄着个拐杖才能走动。谢东奎遛马的时候满腹叹息,什么样的藤结什么样的瓜,他老将军的外孙子能弱到哪儿去,怕是早知道有人跟着,才领着一帮人瞎溜达一晚上。
到剌花胡同时终于跟丢了,他找到胡同里卖宵夜的店老板打听,才知道这死胡同其实不死,尽头拐弯连着一堵矮墙,墙里有家幼儿园。鬼点子乱转的贺三肯定是越墙,从幼儿园出去了。
宋婉绿已经成功病倒了,只因为过于思念自己的儿子,但是还有老大老二在床前伺候着。她迷迷糊糊地说梦话,一口一个三儿地叫唤着。
贺煜景将毛巾甩进盆里,抱怨道:“你说咱俩跟这儿凑什么热闹?跑前跑后地伺候着,人压根儿连看都不看一眼,满心眼儿里都是她的宝贝儿子。这么喜欢儿子,当初怎么不把咱俩送人算了!要我说,三儿就是被她给惯的,现在找不见人了也是她自找的!”
贺煜娴把汤碗交给吴翠翠,嗔怪地看她一眼:“你这会儿倒抱怨了,前两天是谁催着我把钱给三儿送过去?急得也不送烟烟上课了,恨不得拿命换似的。”
“你还说呢?我跟这儿急得团团转,揣着钱跑他那儿去连人影子都没找着。”说到这里又叹口气,“这小子从小就拧,摔哪儿磕哪儿了连吭都不吭一声。可这回不一样啊,谁不知道他那公司是他第一次认真完成的大事儿,都到这节骨眼儿了也不说找家里人帮忙。姥爷生气不管他,还有俩姐姐摆着不是?”
贺煜娴笑:“他那脑袋瓜里装什么你还不知道?表面上吊儿郎当没个正经,实际葫芦里可藏了好几味药呢。也说不定是他借着姥爷出手的机会故意把公司让出去。”
贺煜景张大眼睛:“他疯了?这么多年心血舍得放掉?就算要放掉也不必借姥爷之手呀?”
贺煜娴意味深长地笑:“一来他爱面子,二来也得给公司上下跟他多年的人一个交代。”贺煜景的好奇心完全被激起:“姐,你怎么知道?他怎么想的?你快告诉我?”
“我只知道他为什么要借姥爷之手散了公司,可不知他为什么要散。都说了他脑子里的水深着呢。”
钟鼓巷旧楼,床上熟睡的女人被手机铃声吵醒,她推了推身边的男人:“不上班么?”贺三咕噜一声,扯过她紧紧抱着:“工作都没有,上哪儿的班,老婆你先养着我。”
“要女人养,你好意思!”
“别的女人不行,老婆没关系。”
“你的意思是,我养着你,你养着别的女人?”
他咬她耳朵:“正宫娘娘在这儿候着,小的没那个胆子。”
她咯咯地笑:“可是我也没有工作了呀!”
他闭着眼睛耍赖:“但是你又没有破产,快点些,把存款拿出来给老公发点儿零用钱。”
响过一轮的手机铃声再度发出声音,夏尧笑着掀开他的手,说是要上厕所,实际去了厕所接电话。他没有工作,她其实可以帮他找工作呀,女人踌躇满志地笑着看了看手机屏幕,来电显示上赫然跳跃着三个字,筱言西。
40
百叶窗下摆了一盆橡皮树,深绿枝叶微不可察地轻轻摇晃,似被满屋的香辣熏得站不稳。
张茜茜眯着眼睛咬唇:“瞧你过的什么日子,你家爷平常都不给你吃么?”筱言西埋头吃得香,双颊被辣得微红:“前段儿肠胃炎,他不让我吃辣的。”
“哎呀,我的妈呀!”张茜茜捧着心脏大叫不好,“要让陈总知道我带你吃这些,回头他不得扒了我的皮么?快快,服务员快来撤走!换菜换菜!”
筱言西护着跟前的凉拌香辣鸡翅:“别呀!我都好了,啥事儿没有,回头你不告他不就完了么。”她舀了一勺子酸辣汤放进儿子碗里,“笨!我发现你结了婚变得更笨,跟郭浩然一个德行。”
张茜茜瞪着眼珠子:“警告你啊,别诋毁我老公!小时候叫你欺负惯了,现在可不一样!”她夺过陈暮跟前的碗,把奶酪递给他,“有你这么当妈的么!孩子才两岁,你给人灌辣的也不怕伤了
胃。”
她眨巴着眼睛撇嘴:“我儿子没那么娇气。”小家伙留着平头,毛衣套背带裤,一丝不苟的模样看上去真像个小王子,清朗的眉目和鼻峰跟陈万钧特别像。
“干妈,我也喜欢吃辣的。”他握着手里的勺子,分明奶声奶气的调子,面上却严肃得像个大人。
筱言西得意地朝张茜茜抛了个媚眼,然后又不好意思地对夏尧笑笑:“别介意啊,我俩贫惯了。你怎么都不动筷子,不喜欢辣的么?”
夏尧摇摇头,笑着说:“你儿子真懂事。”她一张清丽的脸立即皱成一团:“跟他爸一个德行,不爱说话不爱笑。家里那疯丫头又太活泼,没一刻不让人操心。我都快烦死了。”
“得了吧!烦什么呀你。嫁给好老公,又一次生了俩,现在跟我俩跟前显摆是吧?”夏尧唏嘘,没想到她竟然生了龙凤胎。这女人看上去柔柔弱弱,实际上也不是省油的灯,立即朝张茜茜呛回去:“生不出俩你努力呀!生一个也行呀!你倒是生呀!这么长时间没动静,难道是郭浩然不行了?回头找个医生看看去,娶妻生子可是人生大事,耽搁不得!”
张茜茜龇牙咧嘴,气得握着拳头在她面前晃来晃去:“都说了叫你别诋毁我老公!”她十分抱歉地对她笑了笑:“不好意思啊,习惯了。”说完还十分优雅地喝了一口汤。
张茜茜轻啐一口,转头笑盈盈地看着夏尧:“听说你对象是贺家老三?不错嘛!千年浪子也被你收拾了,那可是一霸王,比筱言西都还欠练!你用的什么法儿?跟咱支支招呗!”
筱言西顾着吃东西,头也没抬地给她宝贝儿子夹菜,嘴里说着:“你才欠练呢,这么久也生不出个子儿来,那才是真欠练,回去找郭浩然好好练练你啊。”
张茜茜抓起一团纸巾丢过去:“你丫闭嘴!一点儿亏都不能吃,被你家爷惯成这德行!”夏尧笑了笑:“哪儿有什么办法,我是被他缠得没办法了。”
张茜茜竖起大拇指:“烈女怕缠郎!他为了你连身家都不要了,爱得可够深啊!”夏尧轻松愉悦的表情渐渐变得有些严肃,咽了口气才说:“我有个事儿想请言言帮忙。”
筱言西终于从辣椒堆里抬起头,十分认真地凝望她:“什么事儿,你尽管说。”
“贺煜宸公司垮了,那是他全部心血。现在是无法挽救了,但是你能不能跟陈总说说,让他们一起合资什么的。”她笑得尴尬,脸颊上飘出两朵红晕,“他为了我和家里闹翻,我怎么着也想为为他做点什么。”
“哇塞!”她用手扇风,张开嘴吐出被辣红的舌头,“他居然能为了个女人和家里闹翻,你要是不嫁给他,可就天理不容了啊!”
夏尧对她的跑题感到十分无语,也不知她是不是故意岔开话题。张茜茜适时给了她一记白眼,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就是随便感慨一下,这事儿有什么难的,今儿晚上回去我就跟他说。”
“行不行呀?你家那个最反感你碰生意上的事儿,恨不得一辈子都把你当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儿养着,谁来找你走后门就等于给自己挖了座坟往里跳。”张茜茜说,“上次他手下一部门经理不是给你送东西来着?本意是想调总部和未婚妻朝夕相处,被你家爷知道后直接派去阿根廷,大半年才回来一次。你都忘了?”
筱言西想了想:“但是这次不一样嘛,尧尧是我朋友。要是谈不拢我就一哭二闹三上吊,保管他同意!”夏尧刚感激地冲她笑,却听张茜茜又说:“你懂点儿事成不?陈总那淡定的样儿,只怕
当喝茶看戏一样看你闹,还能吃你那套?”
她就着刚才被丢的纸团,猛地向张茜茜丢回去:“不说风凉话会死啊?”这一丢却是用力过猛,越过张茜茜的头,直接撞入一个西装革履的胸膛。陈暮一边滑下椅子一边笑嘻嘻地说:“爸爸来了。”
饭桌上的三人立即石化,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他老婆,慢腾腾地站起来,一如既往地谄媚笑着,嘴里还讨好地娇滴滴问着:“你怎么来了呀?”
陈万钧没说话,倒是怀里的小丫头兴奋地咋呼,嫩白的小手指头对桌子上的菜:“爸爸,妈妈、妈妈她又偷吃、偷吃辣辣的。”
筱言西目露凶光地瞪着她,小丫头学着她的样子回瞪,机灵的样子和她妈妈一模一样。大概是年纪尚小,功力不够,只十来秒就败下阵,扭捏着小身子,可怜巴巴地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陈万钧,爹声爹气地叫着:“爸爸。”
她爸十分慈爱地用大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小后背,然后礼貌地对着夏尧点了点头,走的时候连笑容也欠奉,只丢了一句:“回了。”然后没出息的筱言西就屁颠屁颠地跟着回了,到门口时她还特地转过头朝夏尧眨眼睛,特别小声地说:“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夏尧松口气,回想刚才的一家人,只觉得挺羡慕。张茜茜拿着牙签剔牙,漫不经心地叹口
气:“偷偷吃辣。哈哈,这死妮子又得挨训了。”
俩女人不约而同地拨开百叶窗往楼下看,亮闪闪的路虎旁边,一男人点了支烟,冷淡的气势直往楼上窜来,他眉头紧锁跟对面的女人说了些什么,女人低眉顺耳,耸搭着小脑袋半声不吭。后来见他不说了,才可怜兮兮地抬起头,讨好地对他笑,又咧嘴说了些什么,见他毫无反应,她又伸出手摇曳着他的西装袖子撒娇。
半开的车门里,俩小家伙正激烈争论着不知道有什么可争论的事情,大声嚷嚷着小孩儿世界的火星语言,玩得不亦说乎,笑得前俯后仰。陈万钧甩开袖子转身,身后的小女人差点一个踉跄绊倒,站稳后她就跺着脚耍赖。再看背向她的男人,那张万年冰山的俊颜上,竟浮出轻松愉悦的宠溺笑容。
“啧啧啧!”偷窥半晌的张茜茜由衷感叹,“我真后悔没带相机过来,这笑容要是拍给言言看,估计连她自个儿也被吓一跳。”
夏尧掏出手机递给她:“相机没带,还有手机嘛。”被她一巴掌挡回来:“去!你这像素太低!”
俩女人相视而笑,夏尧又问:“他一直都这么严肃?”张茜茜点头:“这几年我这还是头一回看他笑。”她把嘴巴贴近她的耳朵,“他就是她们说的那种面瘫闷骚男!”说完又若有所思地想了想,“不过我估计人跟言言在一块儿就常偷着笑呢。”
夏尧心里没底,这算是很爱很爱了吧,他会听言言的话帮助贺煜宸么。如果谈不成,那个心高气傲的男人又该怎么办。
这个世界上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总会有个契合点,像筱言西和陈万钧,契合点在于他沉默内向,她却善于表达,而又不仅限于沉默和开朗那么简单。就像夏尧和贺煜宸,一个稍显冷淡,另一个却是主动热情。互补方能细水长流孜孜不倦,但若换了对象,她不再是她,那么即使再冷淡的女人怕也不能走进他的心。
因为感情这东西不在于多或少,你在我眼里刚刚好,就是最好。
41
贺煜宸这两天忽然变得很忙,早出晚归地奔波,夏尧问他工作怎么样了,他只笑不答。老式吊灯的光淡薄黄晕,她把盛了糖醋排骨的盘子往他跟前推:“昨天忘了放醋,试试今天的。”
昨天她何止忘了放醋,好几块紧挨着骨头的肉都半生不熟,但是贺煜宸依然喜笑颜开地解决掉一大半。晚上搂在怀里睡觉才发现,她白皙柔软的手臂被热油烫出好几个水泡,那一刻心里忽然不舒服了,闷闷的像雷阵雨之前天空布满的乌云。
这个女人是连他都不舍得委屈的,又怎会眼睁睁看着她因为自己被生活委屈。她的手是用来挽着他的胳膊,甚至揪他耳朵的,区区几个热油沫子竟敢生出胆子烫她。
“宝宝。”他放下筷子,牵过她的手,“再忍几天,老公马上带你住回大房子。”
夏尧嗔怪地看着他:“工作都没找着,上哪儿去住大房子?”说完就从包里掏出一张纸,摊开放在他面前,“陈万钧投资汽车公司的入股合同,我找言言帮忙要来的。”
今天和筱言西见面时,那女人把自己包裹成粽子,浑身上下只留两只眼睛滴溜溜打转,见了她还贼头贼脑地说:“我就说了吧,这事儿包我身上准没问题!”
夏尧从张茜茜那里听说她不少事情,直觉告诉她这合同来之不易,便忍不住问:“你老公不是不喜欢你参与这些吗,你是怎么说服他的?”
她瘪着嘴把玻璃杯搁在桌上:“你也说了他是我老公嘛,要求这么点儿事有什么难的!”说完又捧过杯子喝了一大口水,“其实为这合同我付出了非常惨重的代价。”
夏尧疑惑地瞅着她:“什么代价?”她笑得比哭还难看,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卖身!”夏尧对着她过于严实的打扮愣了半天,才总结道:“陈总真是…重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