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闻主任重咳一声:“能来我们所的,哪个不是有真本事的人,什么攀不攀的多难听,小项年纪那么小,却能提早从美国毕业回来,还被他们研究中心连推好几个国家重点实验室,和谭总相比她哪里差了?谭氏再有钱不也是一点点累积而成,等小项拿了学历再接几个项目,钱对她来说能算个什么大事。”
这主任的确偏爱项林珠,一是因为她自权威机构学成归来,二是她被中科院的王书记点名要求亲自带,再加上性格稳重不浮躁,他不偏爱也不行。
有时不能埋怨别人的印象肤浅,大多人只能凭着附加的外在条件去对一个人产生既定印象,想要改变别人的错误认识只能通过可寻摸的实际成果去说服。所以很多时候不要总是埋怨,如果不太
满意现状,那么闭上嘴行动去吧。
再说出了研究所大门的谭稷明和项林珠。
“在我的单位,却是你的主场,谭总你是不是走到哪里都这么抢风头?”
她挽着谭稷明的胳膊,轻巧的开口揶揄他。
谭稷明不动声色,一手任她挽着,另一手拉着一只拖杆行李箱:“我也不想,没办法的事儿。”
言语间尽是得意。
“你真打算在这里开公司?”
“当然。”他说,“你不是还得跟这儿学习么,咱对这地儿也熟悉,生活起来方便。”又道,
“但我有一条件。”
“你说。”
“去青岛见完你那王书记,你得跟我回北京一趟,咱俩的事儿是时候昭告天下了。”
“这有什么问题。”她重复以前的话,“你带我去哪我就去哪。”
他咧嘴笑开:“不怕我爸了?”
“有什么怕的,我早就想和他聊聊。”
他垂下眼睫看她一眼,笑容不由放大。
行动间有风吹来,项林珠的长裙配着谭稷明的风衣,二人步伐相一致,衣决同飘飘,相携着并肩而行就像面对风雨也无阻的顽强战士。
而另一边,在北京的何晓穗早已如热锅上的蚂蚁,因为自中秋节的那天起她再也没联系上谭稷明,只听他的朋友们说他人很安全,没什么事儿,还让她等着,至于等到什么时候,谁也不知道。
她隐隐有些担心,原以为他这几年成熟不会再出什么岔子,却忽然间仿佛又变成了当年那个让人不省心的样子。
78
程德忠家最近有些变化, 因为生产后的程书颖回娘家坐月子, 家里陈设不再那么文艺简洁,什么奶瓶玩具尿不湿占据了大部分空间, 也热闹得很,婴儿的哭啼伴随咿咿呀呀的儿童乐,还有络绎不绝登门拜访的客人。
何晓穗今天也去了, 赶了个大早, 还带去给孩子买的礼物。吴灿珍热情招呼她去房间看孩子,她去时才发现胡佳慧也在。
“哎唷,佳慧你在这儿怎么也不到我们家里坐坐, 可有些日子不见你来了。”
胡佳慧戴着贝雷帽,素色毛衫坠着彩色钻石项链。
她从婴儿床前抬起身,对着何晓穗笑:“我前几天刚从法国回来,还没顾上去看看您。”
“不打紧, 这不就见上了么,中午上我那儿吃饭去,我给你做几个你爱吃的菜。”
“不用了。”她有些尴尬, “我还有事儿,一会儿就得走。”
何晓穗生疑, 面上还应着:“这么忙啊?”
胡佳慧笑了笑没接话。
得知程书颖生孩子的那天,她刚去了机场准备回国, 那时候约莫早晨五六点的光景,她在候机室收到程书颖发的微信,她问她和谭稷明怎么样了。
她回:“没怎么样啊。”
又问:“你到底喜不喜欢他?”
她又回:“还行吧。”
程书颖说:“既然喜欢你不主动争取, 现在晚了,人前女友回来求复合了。”
她过了一会儿回程书颖:“他那样的性格,应该不会答应复合吧。”
程书颖半晌回她一句:“这个不太一样。”
她当然不知道哪里不太一样,也没有明白去问程书颖到底哪不一样,她这口气已彰显此人和别人
有所不同,问的多了反而添堵,再回来时又听程书颖把事情大致讲述一遍,她心中更是有数。
那么沉得住气的人竟会冲动飞去那个一团糟的地方找人,还一连几天毫无音讯,这样的感情就算不深那也浅不了。
胡佳慧有些遗憾也有些埋怨自己,如果相处的日子能主动活泼些,能让俩人的关系轻快亲密些,恐怕他也不会完全不顾及自己一走了之。因着俩人并非男女朋友,如今发生这事儿,她连生气的立场都没有,甚至连同那份悄然产生的喜欢都要掐灭在心底。
这事儿怨不了谁,她就这样的性格,尤其面对感情,别人推一下她才走一下,别人转身跑掉了她连回头都要慢个几拍,因此往往错过很多姻缘。
缘分这东西虽然巧妙不由人,却是由人来把握的,好的机会不抓住就只能眼睁睁看它溜走。
这厢何晓穗和胡佳慧都有些面面相觑,却听程书颖圆场:“中午您也甭回了,就在我家吃,人多热闹。”
何晓穗一面走去婴儿床看小娃娃一面说:“中午我还是得回,今儿老谭从南美回来,再两三个小时就到了。”
“谭叔叔这次走的时间可不短啊。”
“可不,袁伟前几天刚回来一趟,这才过去没几天,又说要回来,不知道他们折腾什么劲。”
程书颖想了想,道:“袁伟走前是不是跟您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她抱着奶娃哄了一阵儿,又说,“就为谭稷明的事儿,让我放宽心,还说过一阵儿可能有喜事发生。”说着便若有似无瞧了瞧胡佳慧,“我倒希望他能给我个惊喜,也省的我老为他操心。”
胡佳慧眼观鼻鼻观心,没什么反应。
程书颖暗暗叹了口气,劝她:“指不定他说的是真的呢,您就等着吧,他那么大人了,很多事情他自己心里有数。”
何晓穗却蓦地抬头:“你们几个怎么回事,怎么说的话都一样样的,袁伟这么说,白杨和祈雨都这么说,现在连你也这么说,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什么事儿。”
程书颖如今可不想再当多嘴的人,人谭稷明不说,袁伟他们都没说,她怎好意思去议论别人家的事儿。
她只宽慰何晓穗:“既然谭叔叔回来了,谭稷明回家也就这一两天的事儿,您家可是又热闹
了。”
她说的没错,实际还用不着一两天,只几小时过去,冷清的谭家就热闹起来。
先是自南美归国的谭社会,风尘仆仆走进家门后便问何晓穗:“就你一人在家?”
“是啊。”何晓穗替他把衣服挂起来,说,“中秋节都是我一个人过的,谭稷明不知道去哪儿了。”她看袁伟一眼,“这几个孩子好像都知道,却一个也不肯和我说,心都操碎了,等他回来你好好儿管管。”
谭社会拿起杯子喝了口茶,问袁伟:“你不是说他们今天回来吗。”
袁伟看了看表:“快了,他们已经下了飞机,再一会儿就到了。”
这二人的回国显然有些仓促,原因是袁伟暗中和谭稷明结合,一方领着项林珠回北京,另一方说
服谭社会回国,四人汇合的地儿就选在家里。
袁伟的出发点特简单,这俩苦命鸳鸯,三年分离拆不掉,破纪录台风拆不掉,拆不掉怎么办,推一把吧,怎么说他和谭稷明也是好兄弟,又因着和谭社会的关系,他暗中帮忙相较别人而言效果应是最大。
于是他一路上都在尽量以谭社会认可的方式去说服,谭社会始终面不改色,虽没说什么誓死反对的刻薄话,但也没表个好态,至于他心中具体怎么想,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两小时后,当衣决飘飘的谭稷明携手长发飞扬的项林珠出现在种满榆木的小院儿里时,正搁沙发上品茶的何晓穗惊得张大了眼。
那会儿刚好夜幕降临,室内灯光隐隐照亮屋外的景,瞧不太真切俩人的面目,只依稀能看出谭稷明带着一姑娘。接着,便准确瞧见他携着那姑娘进了屋。
何晓穗上下打量她,震惊不已:“你不是小项吗,你不是出国了吗,怎么会来这儿。”
两小时前她听见袁伟和谭社会对话,知道谭稷明会带回来一人时就问袁伟那人是谁,袁伟卖关子,只说等人到了就知道了。再问谭社会,谭社会也不吭气。
她左思右想,怎么也想不到会是项林珠,这可是当年为了学业抛下他走掉的女人。
“正好大家都认识,客套的话都省了。”谭稷明说,又招呼项林珠,“你跟这儿坐。”
项林珠和何晓穗打过招呼,转头时看见沙发上的谭社会。
谭社会仍旧留着庄重的二八分,三年过去他两鬓的白发多了不少,眼袋的细纹也增加不少,不苟言笑的神态虽照样刻板不亲近,却无端多了几分老者的祥态。
他抬眼和项林珠对视,接着放下茶杯站起来往书房走,丢下一句:“过来一趟,我们谈谈。”
项林珠趋步跟过去,却见谭稷明也紧紧跟上来。
她转头制止:“叫我又没叫你,你在这儿待着,别跟着我。”
“不行,我得跟着…”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你来干什么。”又看着他,“你不相信我能解决吗?”
他微抿了唇峰点点头,眼含着笑意往后退了几步,接着转身去招呼何晓穗。
“来,妈,看看我们给你买的中秋节礼物。”
“…”
先说一前一后走进书房的俩人,谭社会双手背在身后,行至落地拱窗跟前时转了身,站在高背椅旁边微倾了脖子看着项林珠。
“什么时候回来的?”
“半个月前。”
她穿着齐踝连衣裙,头发柔软顺滑,小跟皮鞋干净整洁,乍瞧过去和三年前一样乖巧娴静,细瞧一遍又多了几分大方自信。
“听说你三年学完五年的课程?”
“是。”
“这三年你们没联系?”
“没。”
书房右侧是面实木书柜,谭社会在灯下的影子湮没进深蓝色地毯的图腾里。
他似思考几秒钟,又问:“为什么不联系?”
“这是你唯一的条件,我既然答应了就得做到。”
用人的钱,承人的情,没道理再反过来违背约定。
他很不解:“三年毫无音讯,为什么你们还能在一起。”
“我运气好。”她说,“如果再晚些回来就什么都错过了。”
他看着她:“你应该知道我不会同意你们的事。”
她也看着他:“我知道,可是不管你同不同意,我们不可能再分开。”
“我可以给你提供最好的工作机会。”
“我已经在干着最好的工作。”
“我也可以断送掉你的一切工作。”
“那也没什么,反正最好的我已经尝试过,转行干其他的也不是不可以。”顿了顿,补充,“况且,以我现在的身份,您应该轻易断送不了我的工作。”
谭社会面色不改瞧着她:“口气不小,三年前怎么没这份魄力。”
“说起这个,我还得谢谢你。”她道,“要不是你施压我也不会出国,如果不离开我也不会了解
我对谭稷明的感情,更不会利用三年时间修完五年的课程,不会进入最好的研究机构学习,也不会有如今的魄力站在这儿和你谈话,是你让我有了今天。”
被这般反噬,谭社会隐隐有了火气:“国外的教育没白培养你,不仅学的一副伶牙俐齿,还学会
了不尊重人。”
项林珠眸光闪烁看着他:“我那么爱他,三年却不联系他,已经是对您最大的尊重。”
空气中呈现短暂的沉默,二人就那么站在灯下对视。
项林珠接着道:“你原本就不太看得起我,我那时什么也没有,要是连信用也没有了,只会更让
你看不起。后来我才逐渐明白,只要过好自己的生活,别人看不看得起其实并不重要,可你是他的父亲,我想和他在一起就不能不顾及你的看法。我从来没有不尊重你,是你一直习惯用出身背景和金钱势力去衡量一个人有没有价值。”
谭社会的双手仍然背在身后,他在灯下站了良久,内心的火气被一些莫名的因素冲击,那种因素叫做全新角度。
多年来他位高权重,加上年岁渐长,和周围的人相处已经形成固定模式,很少能再挖掘新的角度去审视一件事或者一个人。
可是今天,这个他曾经最不放在眼里的姑娘却给他上了一课。
他站着思索,又来回踱步,半晌后却见项林珠仍然规规矩矩站在那儿。
“你先出去。”
他说。生硬的口气多了几分柔软。
项林珠没说什么,依言而行。
沙发上的谭稷明正坐立不安,见她从楼上下来,连忙趿着拖鞋追上去。
抓了她的手端详她的脸:“没事儿吧?”
“能有什么事。”她说,“聊完了,他让我先出来。”
“他骂你了?”
“没有。”
一旁的袁伟一边往书房走去一边说谭稷明:“你爸虽然严肃,也不至于骂人,有你说的这么恐怖么。”
说罢,他已三两步追进书房,却见谭社会正独自跟窗前站着。
他轻手轻脚合上门,谭社会仍被那动静打扰,转过身看着袁伟。
“小姑娘不懂事儿没得罪您吧?”
“你对他俩的事儿倒挺上心。”
“嗨,老大不小的人了,我们这几个都有了着落,连白杨那么不着调的人下个月也要结婚了,他老这么僵着不是个办法,您也总操心着不是。”
谭社会没说话,接过他递来的茶喝了一口。
袁伟又试探:“我看小项挺不错,这几年更加稳重,听说她还报考博士,中科院的人点名要她,一个出身穷苦的孩子,什么背景也没有,能混到今天很不容易。就算是咱出资赞助的,那也只是长脸的好事儿,绝不会丢了面子不是。”
谭社会慢吞吞道:“你说的不错,确实有里有面儿的,脑子里也装了不少东西,我刚才都被她将了一军。”
79
袁伟咋舌, 心想老爷子你也有今天, 面上却很平静:“这可真看不出来。”
他又咂了口茶道:“老程家姑娘的同学和他怎么样了?”
“我也老不在跟前待着,具体情况不是太清楚。”袁伟说, “不过应该没什么关系,要是俩人有点儿啥,他不会就这么把小项带回来。”
谭社会捧着茶杯看窗外的树, 没再说什么。
再说客厅里的何晓穗, 她穿着条宽松长裤,上身套了件针织褂子,正被谭稷明安排坐在沙发上和他们二人聊天。
何晓穗看见项林珠虽谈不上高兴, 倒也不至于生气,她只是特别震惊,早该被遗忘在过去的人怎么忽然又出现了,居然还能和她儿子在一起, 说起她儿子她难免有情绪,这孩子是傻了么,被人狠狠伤过一次居然还能回头。
“诶哟。”谭稷明道, “老太太您想什么呢,跟您说话您听没听见?”
她随即露出个体面的笑:“听着呢。”又看着项林珠, “小项什么时候回来的?”
“差不多有半个月了。”
又问:“你在国外还学的原来的专业?”
“是,本来只在学校学习常规内容, 因为导师在美国海洋协会与西太平洋水下技术研究中心工
作,我也就跟着他干了些活,那段时间除了学生的身份, 也担任研究中心的助理研究员。”
何晓穗点点头:“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
“我报考了博士,打算以后继续这个专业,一边学习一边工作。”
“有那么好的机会,怎么会选择回来考博?”
项林珠还没出声,却见谭稷明拍了胸脯道:“这都是因为我,因为我提早结束学业回国,也因为我选择在国内进修。”
他捞了瓣儿水果搁嘴里嚼着,满脑门写着闲意和自信。
何晓穗默了默,看项林珠,却见项林珠红着脸含蓄的点头:“他说的没错,就是因为他。”
谭稷明扬了扬眉,歪着嘴也绷不住满脸的笑意。
何晓穗斜昵他那副没出息的样子,隐隐觉着有些丢脸,但也颇感无奈,却没想到更无奈的还在后头。
吃饭那会儿,五个人围成一桌,保姆每上一道菜,谭稷明便首先挑一筷子放进项林珠碗里。
“尝尝这道鱼。”
又挑一块鸡肉:“这鸡不错,你尝尝。”
再挑一只虾:“这好,这营养丰富,你试试。”
末了,还得挑一筷子青菜:“天气干燥,不吃点儿菜不行。”
“…”
偌大的餐桌,就他一人咋咋呼呼忙个不停,这一动静搞得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吃饭。
项林珠也觉着有些尴尬,正想说说他,一旁的何晓穗早就看不下去,微微凛了眉责备:“你给她弄那么多,碗都装不下了让她怎么吃?”
袁伟借机活络气氛:“这就是有了媳妇忘了娘,我儿子才五岁我老婆已经开始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他都多大了,您还没准备好呢?”
谭稷明反应极快,怼回去:“一边儿去,怎么不拿你自己跟我比,提你儿子干什么。”
“得。”袁伟道,“我连我娘叫什么都忘了。”
何晓穗捉了筷子虚点他们几个:“一个个的,都这么没良心。”
气氛霎时活跃不少,项林珠虽没怎么说话,但心里也是轻松愉悦的。
饭后袁伟要回家,谭稷明便携着项林珠送他出去。
行至车库门口,他忽然转身冲项林珠道:“为你的事儿,我曾挨过他两拳,你俩要是在一起,这俩拳头就当我随的礼,要是不再一块儿,我可是要还回去的,总不能白挨他两顿揍。”
“这算什么随礼。”谭稷明揽着项林珠的肩道,“你也太会过日子了,这钱也省,你可是谭氏首
席秘书,缺这俩钱?”
袁伟反手朝他胸口拍了一掌:“你他妈一富二代管我一打工的要钱,好意思。”
“谁他妈不是打工的,我那钱不照样辛苦挣来的,丫甭跟这儿绕弯子,我就盯着你的礼钱,你要送的少了,回头让我儿子欺负你儿子。”
“唷,那可真是不巧。”袁伟已经打开车门钻进去,“到我儿子戴红领巾的年纪你儿子还尿炕呢,也不知道谁欺负谁。得,就这么定了,那两拳就让我儿子替我还吧。”
说完唰地开车跑掉。
谭稷明还骂骂咧咧找项林珠说理:“你说这是什么人儿。”
“你还说别人,他不是你兄弟吗,你为什么要打他。”
“谁让他是我爸秘书,那会儿但凡沾上你的事儿,他都是头号嫌疑犯。”
项林珠抓他的手来握,偎在他怀里靠着。
他两条胳膊随即将人包住:“冷了吧,穿这么点儿就出来,不听话。”
“这不是有你吗,你是天然火炉,有你在我不怕冷。”
他便埋头去亲她的脸,就在那棵榆木树下,项林珠也回吻他,正是浓情蜜意时,怀里的姑娘却猛然从他怀里躲开,接着迅速朝着阶梯半趴着身子,她又流鼻血了…
谭稷明扶她微仰着头,一边把人往屋里带一边着急火燎叫保姆拿毛巾,惊得正在沙发上闲谈的谭社会和何晓穗吓了一跳。
待看清事实,何晓穗也跑来帮忙,又宽慰谭稷明:“不要紧,有点儿水土不服,秋天干燥得多吃点儿清热润肺的食物,待会儿给她泡杯去燥的茶先喝喝。”
项林珠还微仰着头,谭稷明一手扶着她的脑袋,另一手往她鼻上敷着毛巾。
她望着天花板,嗓音自毛巾下瓮声瓮气的传来:“谢谢您。”
声音软软的,带着诚恳。
何晓穗愣了愣,小声回了句:“不客气。”
待那血止住时,谭稷明又递来泡好的茶:“多喝几杯,明儿路上也给你带着。”
何晓穗问:“明儿你们要去哪?”
“她没来过北京,带她出去转转。”
项林珠说:“我来过的。”
“上回不算。”
项林珠便不再出声,何晓穗也没说什么,只是晚上搁床上睡觉时有些辗转反侧。
一旁的谭社会还戴着眼镜看报纸,见她连翻了几个身,便问她:“你怎么了?”
“还能怎么着,为孩子的事儿睡不着觉。”她干脆坐起来,枕着床头,“以前被你拦下来,现在倒好,你看他那样子谁还敢拦他。”
谭社会翻了页报纸:“说起这事儿我倒想问问你,不是给他介绍程书颖的同学吗,上个月你给我打电话说俩人处的挺好,叫我准备把事儿给他办了,怎么忽然就变了。”
“我哪知道,孩子大了,不是什么事儿都愿意和我们说的。”
“他该不是脚踏两只船吧。”
何晓穗想也没想:“不可能。”
“他这脾气还不都是你惯的,要干出这种事儿来瞒着你,你也不知道。”
“绝对不可能。”何晓穗说,“程书颖介绍的那姑娘叫胡佳慧,上我们家吃过多少次饭了,你儿子每次见了人连眼皮子都不带多抬一下,哪会给人夹菜,可是今晚吃饭那会儿你也看见了,他恨不得把所有的菜都给人挑进碗里,要不是我拦着,你跟袁伟都没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