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以后,一切都结束了,告别过去,迎接未来,重新开始新的人生。她在心中这么想着,可是当马车经过城门的时候,心中还是有种被绞肉机绞着的感觉。
回头一望,京城中依然是一片热闹的景象,大街小巷里窜着卖各种小玩意儿的商贩,叫卖吆喝声此起彼伏,中间还夹杂着讨价还价的声音……之前在小酒馆,也经常能听见类似的声音呢。
“姑娘,你一个人去兴文镇做什么?做生意?找人?”马车夫见她拉开帘子探头探脑的,忽然问道。
“赶路,在那里歇脚。”谭七彩回答,“大概多久能到?”
她问过附近的居民,京城往西走,马车赶几个时辰的路便可以到达一个比较繁华的小镇,算是京城与西边商贸的集散地,有很多的客栈和旅店,十分适合歇脚,谭七彩今晚就打算住在那里。
不过今日的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夕阳已经快要落山,这表示这一路大半都是夜路。
走夜路是很危险的,这个谭七彩知道,车夫也知道,她几乎找遍了所有的车夫,最后这个车夫终于愿意载她出来,而且还不收额外的钱,她很是感激。
“大概两个时辰,一路颠簸很累的,姑娘你可以在马车里歇会儿,睡个几觉就能到了。”马车夫是个中年男子,长得很是和善,他一面架着马车一面善意的提醒着谭七彩。
“谢谢。”谭七彩放下帘子坐了回去,车子里还算舒服,垫了厚厚的垫子,而且整理的很干净,在上面睡觉不会被马车颠着。
一下子经历了这么大的转变,她的心中也觉得有些疲惫,这小小的马车给她一种襁褓般的安全感,她缓缓地在垫子上躺下,缩成一团,闻着垫子上暖暖的馨香味,心中一片平和。
这下,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自己真的只有一个人了,这样想着,还有些伤感。
她闭上眼睛,伴随着一股奇异的味道,意外的,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这是她穿越之后第一次梦见江楠。
江楠依然是那般清秀文静,站在车站的站台,拿着手机正在打电话。谭七彩漂浮在半空中看着他久违的面孔,心中泛起微微的波澜。
虽然听不见他的声音,但是她能够清楚地分辨出他的嘴型,以及他所说的话——我们分手吧。
江楠是她的初恋,高中时两人是同桌,大学又考上了同一所,只不过两人专业不同而已,几乎是顺理成章的,进入大学之后,两人便飞快地发展起恋情,关系进展却是不温不火不紧不慢,在外人看来两人是绝配,但是谭七彩知道,他们之间好像缺了点什么。
江楠够温柔,够体贴,但是谭七彩却十分独立,他生活中小小的温柔体贴放在谭七彩的身上几乎很少机会能够起到真正的作用。
考上研究生之后,谭七彩更是每天都泡在实验室,每天酿些奇奇怪怪的酒出来,要不然就是整理数据发表论文,根本没有时间跟江楠好好相处,结果终于有一天,江楠跟她提出了分手。
那时她正在做实验,给酿出的酒做着最后的调味工作,听到江楠的话之后手一抖,放错了材料,当时她并没有在意,江楠的那句分手吧对她造成了很大的刺激,因为他后一句便是,我有新的女朋友了。
谭七彩已经说不上自己是伤心还是生气,挂了电话之后直接将调好味的酒往嘴里一倒,便失去了知觉。
醒来之后,眼前便是王嫂和二狗的脸,鬼才知道她最后是酿出了什么鬼东西,把她弄到了这个世界来。
不知过了多久,谭七彩终于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揉了揉一片模糊的眼睛,觉得车子已经不再颠簸了,难道已经到了?脑袋里闪过刚刚做梦梦到的内容,她忽然有一个想法……如果再调出自己那回酿出的酒,是不是就能重新穿越回去了呢?
仔细一想,似乎还是有这样的几率的,只不过困难的是,最后放错的材料是什么,她已经完全忘得一干二净!
当时受的刺激已经够大了,谁还记得到底放了什么进去啊,谭七彩叹了口气,觉得这件事情还是延后考虑,比较好,先把自己安顿好再说。
她拍了拍额头让自己清醒一点,却觉得身上懒懒的,一点力气都没有,整个人就像变成了一坨棉花,一点着力点都没有。怎么回事?她有些疑惑,虽然有些累,但是也不至于累成这样……
她吃力的爬过去掀开帘子,发现车夫已经不见了,马车身处于一个很繁华的小镇,街边的灯笼照的街道亮如白昼,街边摆着夜市,好不热闹。
这可是到了?谭七彩软绵绵的爬下车,双脚下地的一瞬间,却像是完全没有一双脚存在一般,她一下子扑倒在地,软绵绵的爬不起来。
这究竟是怎么了?她终于发觉了不对劲。
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不好,她要跑了!”
☆、第九章 买了个好价钱
谭七彩听到这一声就觉得要糟糕,想拔腿就跑可是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无奈的变成案板上的猪肉,任人宰割。
那一声正是那和善的车夫喊出来的,他没想到谭七彩醒的这么快,见她跳下了车,便有些着急,随便招呼了几个人便冲了上去,将还在地上挣扎的谭七彩死死摁住,捂住了嘴绑回了车里。
谭七彩此时真是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自己这是多好的运气,随便出趟门都能遇见人贩子吗?
被摁进车里之后,驾车的已经换了个人,原先的车夫变成了看押者,脸上那和善的笑容现在怎么看怎么虚伪。谭七彩被塞住了嘴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眼神死死地瞪着那人,以表达自己的愤怒。
那车夫依旧笑着,像是很开心的样子。
“姑娘,别瞪着我啊,会变成这样,全是你自找的。”
谭七彩朝着他翻了个白眼,意思是,怎么就自找了!
“你一个年轻姑娘家一个人出门,在市场上四处转悠告诉别人自己要一个人去兴文镇,这就是蠢,知道吗?”车夫倒是直白的很,一下子变身成为人生训导师,完全忘记了自己身为一个人贩子的自觉,孜孜不倦的教训着谭七彩,“那市场上的车夫除了我之外还有多少人盯上你了,说出来都把你吓死,要不是我在那里,他们估计得抢着载你。长成这样你就不会贴个胡子把自己弄丑点再出门?你不怕坏人啊?而且还贪小便宜,这一点最要不得了,我一说不加价钱你就感激涕零,你不知道我有其他目的啊?”
谭七彩摇了摇头,表示她还真没看出来。
“啧啧,真是太蠢了。”那男子一脸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最后还是加了一句,“不过我现在还是给你个机会,到地方之后好好干,学聪明点,凭你这张脸,当个小花魁什么的还是很简单的。”
花……花魁……
谭七彩一个晴天霹雳劈在头顶上,这是要被卖去妓院?
“兴文镇来来往往的商户多,有钱人也多,你的机会可多得是,好好把握。”能把卖去妓院说成是老天赏赐一般,谭七彩真的是很佩服他的思考方式,不过现在对于她最要紧的,是思考怎么从这些人的手上逃出去。
“老大,到了。”外边驾车的人朝里汇报了一声,马车也与此同时停了下来。车里的原车夫,也就是外边人所说的老大,立刻收起了他的话匣子直接动手用毛毯将谭七彩整个的裹了起来,蒙住了她的头,将她扛在了身上。
她挣扎了一下,觉得身上似乎恢复了一些体力。
“别乱动!”车夫狠狠地打了她一下,疼的她差点哭出来,赶紧放松不再乱动,顺便省下体力,方便逃跑。
蒙着头看不见路,她也不知道被扛着走了多久,最后终于被放了下来,把她放了出来。她喘了两口大气,眼前却忽然出现了一张抹了厚厚白粉的脸,嘴唇却红的像血一般,乍看就像是吸血鬼一般,吓得谭七彩整个人一抖,她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样子,算是个美人儿,只是妆太浓,让人望而生畏。
“这就是这次的货?”那女人开了口,声音比脸要诱人的多,妩媚的能掐出水来。
“没错,还不错吧,就是蠢了点,我都没怎么骗,她就自己上车了。”
“哦?这么没心眼?”那女人呵呵一笑,挑了挑谭七彩的下巴,仔细的看她的五官。
谭七彩觉得欲哭无泪,她当时没觉得有不对啊,现代不都是这样的吗?这马车不就是出租车吗?一个人上车有什么不对啊!你们不要再吐槽了……
“长得确实不错,比之前那几个好多了。”女人点了点头,表示很满意。
“那价钱……”
女人听了车夫的话,伸出一只手,五根手指。
五百两?谭七彩心想还不错,算是个好价钱。
“五十?”车夫搓了搓手,“花姐你果然是个识货的。”
“去找管钱的拿银子走人吧。”这个叫花姐的女人抬手就把车夫赶了出去,关上门,一间房里只剩她们两个,面面相觑。
她伸手拿掉塞住谭七彩嘴巴的布,朝她温柔的一笑,一改之前的冷漠,脸上的浓妆似乎也化开了些,只是这么一笑,脸上似乎有类似粉末的东西扑簌扑簌的往下掉。
“叫什么名字?”
“……七彩。”谭七彩不敢说全名。
“怎么这么土……”花姐微微皱了皱眉,谭七彩则是两行面条泪——自己的名字真有那么土吗,在妓院都要被嫌弃?
“不过没事儿,在这儿没什么人用真名的,我帮你想个好听点的。”花姐安慰她道,而谭七彩真的不想对她说谢谢。
“这里,是哪里?”谭七彩试探性的问。
“你连这是哪里都不知道?”花姐惊讶的眼睛珠子都要瞪出来,看着谭七彩无辜的表情,也不知道这个姑娘究竟是太傻还是见得世面太少,怎么会蠢成这样。
“不知道,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谭七彩借坡下驴,做出满脸无辜的样子,“刚刚那个男人对我好凶,还是姐姐您对我好,这么温柔,长得又这么漂亮,我才敢问您的。”
“哎呦,一张嘴还怪会说的。”花姐不过三十来岁,听人叫妈妈好多年了,第一次见到叫姐姐的,心里一下子甜滋滋的,莫名的觉得开心,“这里是兴文镇最大的妓院,过路的富商都喜欢来这里歇脚,花的银子如流水一样,我们赚的也开心,以后你就跟着我,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谭七彩心中暗想这果断是一个魔窟啊,快点逃出去才是正经,她穿越过来可不想做一辈子的风尘女子,不过面上却做出一副很惊讶的样子,“哦!那这里是不是很豪华很气派?”
“当然,不够气派那些富商哪里愿意来?”花姐很骄傲的说,“这可是我一手撑起来的心血。”
“那我以后是要住在这间房子里面吗?”
花姐点了点头。
“那我可不可以四处转转,看看环境?”谭七彩微微一笑,做出一脸单纯无害的样子,花姐却有些犹豫。
“姐姐?”谭七彩不泄气,继续问。
“好吧,不过你现在不能见客人,走漏了风声客人到时候就不稀罕你了,把脸蒙着吧。”花姐扯下一块帕子给谭七彩别着,确定看不清五官了才放心的把她牵出门。
谭七彩已经打好了十二分的精神,没想到逃走的机会来的这么快。
身上的药效已经退了大半,现在她的双脚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百分之七十的力气,逃跑应该是足够了。
不过为了让花姐放松警惕,她还是装成一副踉踉跄跄的样子,像是药效还没退一样。
花姐果然放松了警惕,只叫了两个龟公跟在身后,她的脸上也是一脸愉悦,一是很久没有遇到这么好的货色了,以后金银会源源不断的来,不开心才怪,第二便是这个姑娘虽然傻,但是并没有跟大部分人那样一来就哭哭啼啼大喊大叫一哭二闹三上吊最后折磨加调教好多时间才就范,而是十分轻松地跟她一起参观以后要居住的地方,边看还边夸,真是让她觉得受宠若惊。
谭七彩一面夸着这地方多么好多么好,一面仔细的看着这楼内的情况,小心翼翼的寻觅时机。
“哟,几位爷,风尘仆仆的,这是做了大生意回来吧……”娇嫩嫩的人儿朝着门口一拥而上,像是有大生意来了。
谭七彩眯了眯眼,看着门口那十几个身强体壮的年轻西域商人,忽然计上心来。
她们慢慢的往前走,而那些商人往里进,一面走一面挑选着姑娘,最后一人手里一个,上下其手东摸西摸乐的不亦乐乎。
两队人眼看就要撞上,花姐一扯她的袖子,让她在一边站着,自己扭着妖艳的身姿上前去招呼那些客人。
谭七彩乖乖的在墙角站着,冷眼看着花姐在人群中穿梭,让他们玩的快活玩的开心,那些人没心思理花姐,全部注意力都在自己身边年轻的美娇娘身上。
当几个人经过谭七彩身边的时候,谭七彩垂着头,见是时候了,悄悄地动手,将覆盖在面上的帕子轻轻一扯。
丝质的手帕轻轻地飘落在地,有个人发现了那帕子,伸手捡了起来,四处望了望不是谁掉的。谭七彩此时轻轻咳了一声,引起那人的注意。
那人果然不负众望,看见谭七彩之后,整个眼睛都亮了。
他放开怀里的姑娘,大步朝着谭七彩走过来,手中紧紧地捏着帕子。
“姑娘可掉了东西?”那商人眼中已冒出欲火,他直接抓住谭七彩的手腕,另一只手已经顺着往她的腰上摸。谭七彩立刻将求救的眼神投向花姐,果然见到花姐眼中也满是着急的样子。
这可是能卖大价钱的好货啊,怎么能这么早就被人吃了!
她赶紧冲上前去,拽住那个商人,满脸堆笑的挡在谭七彩的面前,解释道,“客官,客官……这位可不行!”
☆、第十章 天无绝人之路
“为什么不行!”那商人正在兴头上,哪管花姐的阻拦,直接伸手将碍事的花姐推至一边,嘴上还骂骂咧咧的,“别多管闲事。”
花姐也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像这种蛮横的客人见得多了,只不过仗着有些银子就瞎逞威风,若是动真格的,大多都是怂包一个。
她朝着后头的两个龟公使了使颜色,那两人立刻会意,上前死死地拽住了那个商人。
可是那商人与一般的中原商人不同,原本就是西域人,经历了风吹日晒练就了一身好力气,那两个龟公虽然有些武艺,但是硬拼起来,竟然没有那个西域商人厉害。
于是那商人几下子功夫就摆脱了那两个龟公,而且整个人已经被彻底的激怒了。
“他奶奶的敢对我动手?敢惹老子的人没几个有好下场!”那商人怒了起来,与他一同前来的几个人一见事态不对都扔下了手边的姑娘上前来助阵,花姐连连赔笑,朝着他们道歉解释,结果那商人一点都不买账,几句话说着说着就变成了西域粗犷的方言,语速飞快的说一些中原人听不懂的话,弄得花姐一脸的尴尬,但是也不得不陪着笑。
但是她一面笑着一面不忘着朝龟公使眼色,那两人也算机灵,一溜烟的消失不见,待西域人把一番骂人的话说完之后,他们这些人已经被一群手持棍子的打手包围了。
那些商人发现这阵势,一愣,有些傻眼了。
“别给我整这些听不懂的,我告诉你们,我花姐在这一片地方,还没有被什么人欺负过。”花姐脸上虚伪的笑容渐渐地消失,眼中浮起一丝杀气,“想捣乱是吗?敬酒不吃吃罚酒!”
接下来便是一阵骚乱,商人们凭着蛮力与花姐的手下硬拼,整个妓院中顿时一片混乱,无辜的姑娘们尖叫着四散逃开,棍子砸在人身上的声音,伴随着痛呼声同时响起,场面混乱不堪,客人们胆小的也是四处逃窜,生怕刀棍不长眼,一不小心招呼到自己的身上得不偿失。
闹了许久之后,那些商人终于安分了下来,脸上身上都或多或少都有些棍伤。
花姐抱着手肘冷冷的看着他们,殷红的嘴唇微微张开,正想说些什么,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
她四处看了看,不远处的角落里一群胆小的姑娘心惊胆战的挤作一团,胆大的客人们看着热闹,胆小的早就跑了,环视了四周之后,唯独有一个最不应该消失的人消失了。
“那姑娘呢!”她脸色一变。
“花姐!那姑娘趁乱逃了!”有人急忙报告。
“什么!为什么不拦住她!”花姐不淡定了,表情动作幅度都有些大,脸上厚厚的白粉扑簌扑簌的往下掉。
“当时场面太乱了,根本无暇分神……”
“废物!还不快去追!那姑娘可花了我五十两金子啊!”花姐几乎是用尖叫声说出这句话,“追不回来拿你们是问!”
“是!”
“小丫头!肯定是故意的!”花姐一脚狠狠的踩在地上,那地方躺着一块十分无辜的手帕,正是给谭七彩遮脸用的那一块,“把你弄回来要你好看!”
花姐在这边歇斯底里的同时,谭七彩也在歇斯底里的逃命中,她若是知道自己买的价钱不是五十两银子而是五十两金子,心中铁定会有不少安慰。
不过现在正在紧张的逃命过程中,她原本中了迷药便浑身无力,虽然后来恢复了大部分的力气,但是跟平日里的体力比起来还是十分辛苦,她觉得跑了好久,但是依然还在兴文镇最繁华的的这一带转悠,稍微一个不注意就会被人发现。
她用衣服蒙着头,在大街小巷四处逃窜,不敢走太偏僻的路,也不敢走太繁华的路,她自己还有些辨不清方向,最可悲的是,她身上的钱袋已经被那个骗她的人贩子拿走了,现在身上身无分文,连找家最差的客栈都已经是奢望。
她踉踉跄跄的窜进一个普通的巷子,这是居民们居住的巷子,在这个时间点,普通的百姓家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像是已经入睡了,谭七彩不敢敲门请他们收留,只好默默地往前走。
静静的巷子里只有她一个人的脚步声,她从心底里感觉到一种孤独感和走投无路感。
该怎么办呢?她摸遍了浑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依然还是只有贴身佩戴的那个玉葫芦。真是讽刺啊,谭七彩抚摸着那个玉葫芦,看来是时候砸掉你了。
不过在此之前,她得先熬过这个夜晚,找个安全的地方歇息一段时间。
远离闹市之后,夜晚显得特别的安静,月牙儿挂在漆黑的夜空中,让人勉强能够看清前边的路。她独自没头没脑的走了许久,竟然走到了兴文镇的尽头。
起码在她看起来是这样的。
这是一个码头,除了密集的船只之外,码头上还堆积着高如山的货物,全部用不沾水的油纸包裹的严严实实。码头上现在还有很多劳作的工人,他们点着煤油灯,从船上搬下货物,整整齐齐的码放起来,看山去小心翼翼的。
谭七彩赶紧跑上前去,找到一个正在搬运货物的中年人询问,这船什么时候出发,要去往哪里?
那中年人却冷漠的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谭七彩一愣,也不好强迫他说什么,只好作罢,另问他人,没想到其他人的反应跟中年人的反应没有什么两样,完全没有回答她的意思。
这是怎么了?
谭七彩正觉得摸不着头脑,在原地转悠着准备上船问,结果背后忽然想起一片混乱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声,“找到她了!”
她觉得浑身的血液几乎都凝固了起来,她所能想到的就是,拔腿就跑!
但是这是个码头,去路已经被堵住了,她的背后是一条大运河,勉强可以望到对岸,但是以她的三脚猫水性,游不到一半就会被水无情的冲走淹死。
“快,一起上!她跑不了了!”那些人一拥而上,谁都想先抓到这个猎物回去跟花姐领赏。
谭七彩急得是满头大汗,她一步一步的往后退,心脏拼命的跳,像是要跳出胸腔一样。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她双脚有些发软,回头望了望水流还算平缓的运河,皱了皱眉咬牙。
就算被水冲走,也还算是有一线希望,如果被这些人抓回去的话,那自己的一生也就算完了。
眼看着那些人一步步的靠近自己,她没有时间可以犹豫了。
“扑通”一声她果断的跳下水,虽是春末天气已经渐渐热了起来,可是那夜间的河水还是冰凉的有些刺骨,她扑腾了几下潜进水底,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往前游,不敢往后看后面有没有人追上来。
肚子里的一口气就快要用完,她憋不住了往上游了游,脑袋小心翼翼的浮出水面换了一口气,却忽然听到一声“在那里!”
一声落下之后,她只觉得头顶一黯,一张大网从她的头顶上撒了下来,她赶紧换气往水里潜,可是身体的速度根本赶不上,一下子手脚和身体都被那细细密密的渔网缠的结结实实,让她一动也不能动。
“这丫头还真能折腾。”她听见船上的人松了一口气。
她却是从心底里感觉到绝望,这下子真的完了。
被人从水里拽出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人网上来的鱼,有种马上就要破肚下锅的即视感。
船缓缓地靠了岸,她浑身湿透,河边的夜风一吹冷的她浑身发抖,她有些绝望,试着用力牙齿咬了咬自己的舌头,觉得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