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虎符下落

那日祖孙俩絮絮叨叨聊了很多也聊了很久,谈话间,茶水都被喜妈妈煮开了三沸,连凤玖的眼眶一直都是红肿的,老太太的声音也渐渐沙哑了起来,听得喜妈妈直心疼。
时过正午,老太太终于收了音,一边抹着连凤玖的眼泪一边道,“说穿了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小九命浅你福大,如若说起来,用她的生缘换了徐家的根脉,于咱们连家而言也是件积阴德的事儿。”
“祖母…”连凤玖心里头难受,眼泪止不住的一直流着,却见老太太已颤颤的站起了身,默不作声的由喜妈妈搀着进了厢房的暗间。
连凤玖知道那是老太太设在屋子里的小佛堂,里头供奉的是老太太很早的时候去崇元寺请来的大菩萨,她以为祖母只是心里烦闷想进去请一柱香,便也自然的站起了身走到了一旁的木架子边,然后用喜妈妈一直备着的温水擦起了脸。
而小佛堂内,喜妈妈确是陪着连太夫人恭恭敬敬的上了一柱清香,只是香才刚插上,老太太就哑着声音道,“阿喜,把莲花座里头的东西拿出来吧。”
喜妈妈正转身放火折子呢,闻言便是一怔,堪堪的回头道,“老夫人,您…这东西…会不会害了九姑娘?”
老太太眼眸微垂,沉默了许久,方才神情微凝的开口道,“当年我说不收,花氏却以死相逼。她抱着阿九冒雨躲进徐家,看似随意,其实也是徐老早就交代清楚的。不然她一个奶娘,宣城这么大,又为何偏偏会挑中我们连家?想她虽是个村妇,打小也没做过什么学问,可是关键的时候脑子却是清楚的,这东西摆在连家危险,摆在她身上更危险,既她是一口咬定了说东西从未出现过在徐家,那就只当是徐老已经带去了阴曹地府了。”
“那您现在又何苦还要再拿出来?…”喜妈妈重重的拉住了连太夫人的手。
老太太闻言却轻轻的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立身菩萨底座的莲花托道,“到底是徐家的最后一张牌。”
喜妈妈听了眉头一皱,终究还是顺了连太夫人的话,从抽屉中取出了一把小金锤,然后恭恭敬敬的请下了菩萨,随即挥起金锤重重的往那莲花托上一砸。
“哐当”一声,瓷托崩裂,透着釉青的一桌碎片中,一个麻色的荷包若隐若现。
连太夫人心一沉,又开口道,“与其说是把这个交给阿九,倒不如说是把这个交给白卿那孩子。”
喜妈妈闻言,了然的点点头,然后仔细的从碎片中取出了那个荷包放在了老太太掌心中,欣慰的笑道,“这也是九姑娘修来的好姻缘。”
“我虽老眼昏花了,不过到底也是没有看错的,白家那孩子虽沉默少言,但骨子里就是透着稳重的。当年徐家的事儿一出,咱们一招阴阳调换,后头的事儿基本都没有再参与打听了。一来是因为保山谨慎,怕是人言可畏,这些年,也委屈他高才屈就,终不得志了。”
“师恩如同再造,老爷心怀不忘,此乃大孝,您应该觉得高兴才是。”喜妈妈道。
连太夫人紧紧的握住了手中荷包,点了点头道,“所以当时一见白卿那孩子,我虽心里有疑惑,可左右还是没有点破。如今想来,时至今日,之所以只有小怀王一路人马在那儿明着暗着查阿九的事儿,想必是白卿在当中斡旋良多啊。”
“老奴不太明白。”喜妈妈直言道。
“虎符事关大周江山社稷,你觉得小怀王都知道的事儿,皇上为何一直没有动静?”
“这…”
“因为白卿在中间拦着。”老太太肯定的说道,“这孩子对阿九的心思,只怕也不是一日两日了,阿九以后由他护着,连家还有谁不放心?”
喜妈妈附和的点点头,随即并了老太太一起出了小佛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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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大半天,连凤玖的心思都是恍惚着的。
从连太夫人的堂屋用了午膳出来以后,祖孙俩自然就去了连老爷的书房。
本连老爷近日闲来无事起了墨心一直在临摹那幅《云溪早春图》的,见了祖孙俩同来,他还握着笔兴致高昂的招呼两人一同来看画。
结果老太太也没事先给亲儿子做个什么心理建设,一张口就把阿九已经知道了自己身世的事儿给透了出来。
连老爷慌张一惊,手一抖,笔就直直的掉在了画纸上。刹那间,老爷子整张脸都变成了猪肝色儿,难堪的不知是在哭还是在苦笑。
紧接着,连夫人便闻风而至,和连老爷的哭笑不得相比,连夫人的哭声虽不大,却也称得上是伤心欲绝了。
母女俩一时之间基本就成了抱头痛哭之势,直到老太太也看不下去了,堪堪的冲儿子努了努嘴,然后道,“你也不知道劝劝,旁的不清楚,还以为咱们家奔丧呢。”
连老爷一听,方才从被毁了画卷的悲痛中回过了神,连忙上前把哭的梨花带雨的母女俩使劲分开,然后清了嗓子道,“夫人,伤心有度,如母亲说的,阿九即便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依旧还是咱们的闺女。”
其实连老爷这句安慰根本就是不痛不痒的,但碍着老太太的面子,连夫人还是止住了哭声,频频抹泪点头道,“我知道,不过是…心里头闷得慌,想想阿九这两日遭受的罪,我这个做娘的竟什么都不知道,还差点引狼入室…”这一句,连夫人指的自然就是裴雁来。
“你闺女有心瞒着,连我这个老太婆也不知道。”连太夫人说着睨了连凤玖一眼,然后将小孙女拉到了身旁,一边给她按着眼泪一边道,“你今儿若是再哭,只怕接连三日都甭想出门了,瞧你的眼睛肿的,便是我不治你,白卿也是不依的。”
连凤玖闻言猛一怔,连忙深吸了一口气止住了啜泣声。
一旁的连老爷见状,惊奇的瞪大了眼睛直摇头道,“常言道女大不中留,果不其然啊。”
连凤玖在连老爷跟前吃了个哑巴亏,只能慌忙的转移着话题道,“祖母,回头六姐她们这儿,我这事儿是说呢还是不说?”
“让你母亲去说吧。”连太夫人满眼疼爱的抚顺了连凤玖微乱的鬓发继续道,“按说对你的事儿有印象的其实也是你头几个姐姐,大姑娘、二姑娘、三姑娘当时是最记事的,后头几个都还小呢,于你七姐、八姐只怕连当时小九的那场病都已经记不清了。不过…毕竟是你的大事儿,既大家也是一家人,并无什么可隐瞒的,那就说清楚,免的惹人无端猜忌引来别的风波。”
连凤玖点点头,然后转身虚扶住了连夫人道,“那我陪母亲一起回屋吧。”
连夫人柔柔的笑了笑,紧紧的拉住了连凤玖的手后便带着她先出了书房。
待母女俩的步子声渐渐远去后,连太夫人方才转过了头对连老爷道,“东西我已经给阿九了。”
连老爷一愣,只觉今日受的惊讶够多了,声音也不自觉的就拔高了几分,“母亲为何如此鲁莽,丫头她如今才刚知道自己的身世,周遭又有多方人马对她虎视眈眈的,您如今把虎符交给她,不等于把她置于危险之中吗?”
连太夫人瞪了连老爷一眼,颇有些有气无力道,“阿九的婚事你和菡芝还是要早些筹办起来才好。眼下看来,白卿那孩子还是靠得住的,接下来阿九要面对的事儿,我觉得还是全部交由他打点比较妥帖。你这个做爹的呢…”老太太说着说着,视线便往桌子上那张惨败了的画纸上轻轻一扫,随即又道,“闲来无事还是在家作作画吧…”
而这一边,是被连太夫人噎得半死的连家老爷,那一边,则是炸开了锅的连家姑娘们。
事实上将阿九的真实身份告诉连府在阁的几个姑娘并没有连夫人之前预计的那般简单。倒并非是知道了真相以后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就因此对连凤玖生出了罅隙,相反的,正因为阿九乃徐家唯一的后人,六姑娘、七姑娘、八姑娘都好奇的不得了,听完连夫人的话以后,几人便围着连凤玖叽叽喳喳的闹开了,直直把连夫人和阿九绕得晕了头。
结果到了最后,还是沉默了许久的三姑奶奶出了声,几个妹妹方才安静了下来。
“你们也是,阿九那时才几岁,哪儿记得这么多。”三姑奶奶温柔的拉过了一直干笑的连凤玖,然后朝着坐上的连夫人看了一眼,见连夫人柔柔的冲她一笑,三姑奶奶便顺势打开了话匣子道,“更何况,咱们都做了这么多年的姐妹了,又何必在意阿九到底是姓徐还是姓连呢?”
三姑奶奶说完,六姑娘就连连拉起了连凤玖的手接口道,“哪儿是在意她姓什么,这丫头就是咱们的幺妹呢。不过就是好奇,徐家呢…当年威风凛凛的徐家,咱们阿九竟是个如此了不起的丫头。”
“六姐…”六姑娘的话和宋谨誉的几乎是如出一辙的,连凤玖一听自然觉得一颗心都是暖暖的。
“哟,你可别再掉眼泪啦,一双眼睛都跟核桃一般肿了。”见连凤玖一扭头就是一副泪眼汪汪的模样,六姑娘赶紧抽了帕子捂住了连凤玖的眼道,“回头若是被你那未过门的夫婿瞧见了,可指不定要怎么编排咱们这几个小姨子呢。”
但她话虽如此,可是坐在一旁的几个姑娘连了三姑奶奶和连夫人却发现,调侃间,六姑娘的眼眶也是红红的,盈着浅浅的清泪。

第九十六章 定情之物

那天晚上连凤玖很早就睡了,却出奇的睡得格外的沉。只是待入夜以后,她便是碎梦缠绵,时而雨夜时而灵堂的闹的她有些不安生,倒是意外的直至第二日日上三竿了方才彻底的惊醒了过来。
因无事缠身也不用进宫,连凤玖便窝在花间里安安生生的用了早膳,然后跑去了三姑奶奶独处的小院闲聊了片刻,方才回屋换了一身轻便的裙衫出了府踱步进了街对面白卿的宅子。
白卿还未从宫里头回来,出来迎她的是花言。
而自从知道了花言的真实身份以后,连凤玖对她就生出了特别的怜惜之情。见入了述云阁花言还跑前跑后的帮她张罗热茶点心的,连凤玖心里头就不是个滋味,索性强制让她落了座,然后笑眯眯的问道,“你家先生本想让你和观棋什么时候行礼成亲的?”
花言一愣,骤然脸红道,“这个…先生不曾说过。”
“那回头我来好好给你筹办筹办,咱们花言出嫁,可是要风风光光的。”若非奶娘花氏,她当年只怕早已死于乱刀之下,葬身血泊之中,然死于非命是小,徐家断后是大,花氏的这一份恩情,连凤玖觉得只能报答在花言的身上了。
“你自个儿还未出嫁呢,就已经想着要给别人张罗婚事了?”只是未等花言开口,门外就响起了白卿柔中带笑的声音。
朗朗晴日之下,他一身玄色官服在身,衬得身形俊逸挺拔,气韵似玉风度翩翩,鬓若刀裁浓眉横卧,深幽的双眸透着凛冽之色,唯独在视线停落于连凤玖身上的时候,眸子里才透出了一丝柔宠。
自是谪仙之气,君子斐然。
“你懂什么。”见白卿不过一句话就轻松打破了她好不容易和花言建立起来的闺中姐妹气氛,连凤玖无趣的撇了撇嘴,然后笑着冲花言道,“待你家先生不在屋子里了咱们再聊。”
花言闻言,汗颜的站起了身,连连垂头往杯子里斟满了茶,随即提着半空的茶壶速速的就退出了屋子。
见了她那仓皇而出的模样,白卿笑着摇头叹气道,“你的心意我懂,可她未必懂,你一上来就如此热情张罗,难免吓到她了。”
连凤玖有些气馁,脸上顿时浮现出了小女儿般微羞的模样,“花言于我也算是半个恩人,我但凡有一点能力,这辈子定不会让她受什么委屈的。”
“难道我护她你还不放心么?”白卿失笑的进了屋子,说话的当口还伸手松开了脖颈处密结的盘口。
连凤玖见状,连忙慌张的站了起来,便是连花言的事儿也说不下去了,结巴道,“不然…你先去换身便服?我…我等你…”
白卿一愣,这才恍然发现自己未免在连凤玖面前太不作规矩了,本倒也想解释一番的,却在看到她那如蜜桃一般透红的脸颊后便起了戏谑的心思,一边压着连凤玖的身子挪了步子一边沉着声音道,“其实不过也就是两个月的事儿,你现在倒也应该学习学习怎么伺候为夫更衣换装的。”
其实连凤玖的胆子不过是个虚有其表的摆设,基本属于一试就破的范畴,是以当白卿这般以假乱真的一闹,连凤玖的小腿当场就软了七八分。
这种煽情的挑逗和之前白卿毫无预计的索吻不一样,这是有预谋的,所以对连凤玖来说,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会更强烈。
耳边,白卿的声音如同潮浪一般层层涌入,她只感觉自己的手心都在发热,呼吸间全是他的气息。
“你…为人师表,怎能…”连凤玖强行的将自己如鼓声雷动一般的心跳咽了下去,双手下意识就直直的撑在了白卿的胸膛上。
“为人师表又如何?为人师表也是要娶妻生子的。”白卿忍着笑意,看连凤玖频频脸红的模样只觉得可爱又有趣。
连凤玖怒目而瞪,“嘶”了一声以后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突然反击道,“白亦成,你若再戏弄我,且别怪我把虎符直接送给别人。”
连凤玖话音刚落,白卿脸上看戏的神情就褪下了一半。
“虎符?”他温柔的拉住了连凤玖抵在自己胸膛的手,然后蹙眉道,“什么虎符?”
见白卿的俊容一点一点的在视线中变小,连凤玖可谓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随即不敢再有半点犹豫,径直从随身挂着的荷包中取出了一个物件,然后如烫手山芋一般直接扔进了白卿的怀中道,“昨儿祖母给我的。”
白卿神色凛然的一低头,只见掌心之中正静静的躺着一块水头清亮的黄玉,玉身成截,前后尽断,但从那细致如画的雕刻纹理中便可以很清楚的让人辨识出这是一截虎身。
“你…”白卿错愕的神情可谓是难得一见,偏他一副皮囊生的极好,即便是瞪大了双眼,也并未折损他非凡俊逸的容貌。
可“宝物”在手,让连凤玖顿时耀武扬威了起来,一改之前吃瘪脸红的模样,顷刻直了腰身道,“这个送你做定情信物,夫君意下如何?”
白卿愣了片刻,却忽然反被动为主动,倾了身子在连凤玖扬着笑意的唇上印下了一吻,然后点头道,“为夫准了。”
这收场和连凤玖所想相距甚远。
她本指望着用这块一直下落不明的虎符换一次扬眉吐气的,结果却还是被白卿得逞占了便宜,连凤玖自然有些气闷,便是冲白卿做了一个鬼脸后就直接起身往屋子外头走。
“大热天的想散步?”白卿自然追了出来,顺势牵起了连凤玖的手。
白府这院子却是一处妙宅,屋临活池而建,山水通灵四季有景,春柳夏槿秋枫冬梅,换季换景皆不重样,活脱脱一个百看不厌。
而眼下正入盛夏,绿荫花簇怒艳夺目,连凤玖一出述云阁,便将方才和白卿小打小闹的那些个微嗔给抛在了脑后。
“回头等入了秋,天气不那么热了,一定再请戏班子来这儿唱一出,上一回过年,我都没好好听戏。”连凤玖闻言,答非所问的指了指不远处临水的古戏台道,“还是请小梨园的崔子良先生。”
“入秋啊。”白卿闻言,意味深长的说道,“那时候你都已经住进来了,若你说想天天听戏,咱们就让那戏台子一直开着。”
白卿这句认真到有些溺宠的话,不由引得连凤玖“咯咯”笑了起来,随即才心满意足的将话引入了正题道,“虎符是祖母给我的,想必当年奶娘还是没有同你和北山子先生说实话。其实,徐…我是说祖父确是没有带着虎符上战场的,而奶娘也确实是带着虎符和我一并逃了出来的。祖母说,若非今日我身份已被揭穿,这一块虎符,她断然会藏到自己驾鹤归西以后再转交给父亲的,然后等父亲临终,或许才会转交给我。但那也是几十年以后的事儿了,也许那时,这块虎符的下落早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可如今,我既已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那这一块虎符,祖母说还是交由我自己处理更为妥当。”
“那你为何给我?”白卿笑容朗朗。
连凤玖白了他一眼道,“你聪明绝顶,又何必明知故未。”她说着,不由想到了昨日祖母将虎符交给她时嘱咐的那几句话,方才叹气道,“其实不管是祖母还是爹爹,每个人心里都清楚,眼下把虎符拿出来,不过是借由我的手把东西给你罢了,但反正我也没多稀罕这玩意儿。”
“可是价值连城呢。”白卿说着颠了颠手中的玉石,一脸惋惜的模样。
连凤玖闻言却是频频摇头道,“你别同我说风凉话,这不过是个烫手山芋,谁拿谁倒霉。”
白卿被她胆小的模样惹的“哈哈”笑了起来,刚想伸手拥她入怀,却突闻连凤玖正儿八经的开了口。
“不过东西是给了你的,但我却有两个条件。”
“你说。”白卿反手收好了虎符,稳重的点了点头。
连凤玖见状,清了清嗓子道,“第一,我三姐和离的事儿,你要帮忙办的妥当。”
“你三姐?”连凤玖的这一桩托付倒是白卿始料未及的,“我也并非父母官…”
谁知白卿话还没说完,连凤玖就抢声道,“我知许杵的案子皇上还压着呢,不过是因为他还嘴硬不愿吐出小怀王的事儿。但如今我有虎符在手,就是想让你对许杵施施压,让他安安分分的入狱,别在和离的事儿上为难我三姐。而且本来我三姐都已做好了净身出户的准备,为了同徐家撇清关系,祖母说,那些身外物不要也罢。”
“那第二桩呢?”
连凤玖闻言一愣,皱眉道,“三姐的事儿你还没答应呢。”
“用得着为夫签字画押么?不过是桩小事,也值得你拿虎符来换。”对连凤玖的怀疑,白卿颇有些哭笑不得,却也等于明明白白的揽下了连家三姑奶奶和离一事。
连凤玖见状,这才放心的继续道,“那第二件事儿更简单,我想见见裴雁来。”

第九十七章 一解心结

“不成。”谁知白卿却答的更简单。
连凤玖本没有想到在这件事儿上会碰了钉子,闻言便是错愕一愣,抬头直问道,“为何不成?”
白卿低头看着她,修长的身影几乎成了天然的遮阴屏障,将娇柔纤细的她整个容纳在了自己的保护下,“为何要见他?”
连凤玖耸了耸肩道,“便是有些事儿想最后问问清楚。”她心中坦荡,也算是言无不尽了,“说起来裴雁来这些年虽是蓄意与我亲近,可我患有喘症这本就不假,前后他也救了我好多次,这些年来若非是他处处悉心照顾着,只怕我也不会活的如此自在。眼下虽我和他不能再像从前那般互称朋友了,但若是可以,我依然不愿同他交恶。”连凤玖说着便是伸手戳了戳白卿微见起伏的胸膛道,“更何况要见谁本也是我的自由,我也不用向你做什么交代。如今和你一说,就是希望你不要乱想,我是君子坦荡荡的,即便见面,也会挑个青天白日的时候。”
白卿闻言失笑道,“你当我是吃味小气?”见连凤玖不解的看着他,他又继续道,“裴雁来辞了官,虽皇上未允,但他已经两日未进宫了。说实话,皇上最厌言而无信之人,他对朝廷官职如此散漫随意,皇上临出发去南夷之前已经心生不悦了,只是朝中政务繁忙,皇上才压着没有发作。”
“那裴雁来人呢?”连凤玖好奇道。
白卿摇了摇头,“不清楚,水榭那儿我也派了人去看过,不过是座空宅子,并没有人在。”
连凤玖抿嘴点了点头,思忖了片刻后方才道,“若是运气好,或许我知道裴雁来在哪里。”
“哪里?”
“奉泉湖。”见白卿剑眉微蹙,连凤玖忙继续解释道,“你也说他不过是两日未上朝,短短两日,想必他也走不远,奉泉湖离宣城不过一日的路程,往年若是他在帝都,时至六、七月总是会去那里采药研药,起码要待到七月末过了初暑才会回来。”
“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思采药?”眼见日头渐起,白卿便作势拥着连凤玖折回了身。
“于他而言,采药研药是最好的静心之法,或许旁人还真是没法理解的。”但话虽如此,可对于裴雁来的下落,连凤玖心里也是没有底气的,“又或者如果他人也不在奉泉湖的话,我还可以去找找小怀王妃,毕竟是亲弟弟,她这个做姐姐的总应该知道…”
“若是裴雁来,或许我还能点个头,可若是苏妙弋,那你最好连想都不要想。”这一次,白卿声音清冷,笑意尽敛,脸上写满了警告。
连凤玖闻言脖子一缩,见好就收道,“好好,我不过也就是想见见裴雁来,小怀王妃呢,我是这辈子也不想与她再打交道了。
白卿闻言,方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正想问连凤玖要不要留下来用了午膳再回去,却听连凤玖抢先开口道,“所以那虎符,你是打算要给皇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