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凤玖一愣,却突然将话峰转向了黄时道,“黄大人,都道医者父母心,您贵为太医院大臣,又岂能让一个门外汉在我这个大活人身上随随便便试针的?我虽不懂医道,可也知道穴位的重要性,若是他一针扎下去扎错了穴位,我这条命难不成去向你讨么?”
“平日看你急躁不耐的样子还以为你对自己这条小命也是满不在乎的,今日这一见,我倒是可以肯定,阿九你还是怕死的。”白卿说着说着已经将连凤玖的裙摆卷至了她的膝盖处。
当那如藕节般的小腿暴露在白卿的视线中时,连凤玖只觉得阵阵凉意嗖嗖袭来。她当下的动作就是死命的去扯裙摆,倒不是因为怕羞主要是怕没命!
“我这条命虽然不值钱,可是好歹也是条命,白亦成你个两面三刀的还说什么收我为徒,师父如你只怕我都要英年早逝了!”连凤玖一边喊着一边冲黄时挤眉弄眼的想让他过来帮忙。
黄时忍笑忍得快得内伤了,见状终于憋不住开口道,“连大人,你误会了,其实白大人的布针之道甚是精湛,便是连皇上也都赞誉不绝呢。”
一室宁谧静到让人窒息,连凤玖手指一僵,先是看了看说话的黄时,然后转头看了看正对面的白卿,表示怀疑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擅长布针?”
“你不知道的事儿多着呢,不然找个时间为师慢慢同你梳理梳理?”白卿淡淡的看了一眼连凤玖,然后又伸手将一旁的烛台往近处移了移,随即招呼了黄时也一并凑了近,接着说道,“看淤血的情况不是很严重。”见黄时点点头,白卿又抬起了连凤玖的小腿左右捏了捏,见连凤玖的神色并无异样,便断定道,“其实这伤跟着她也已经有三日了,若是真的伤了筋骨,她远没有现在这么舒坦的。”
黄时闻言收回了目光坐直了身子道,“看样子不过是因为寒气侵肤导致的淤血不畅,只要布针几次淤血一散就好了。”
“可要服药?”白卿赞同的点了点头,然后放下了连凤玖的小腿,随即又拉下了她的裙摆。
他指尖温热,划过她肌肤的瞬间有一种酥麻的感觉,让连凤玖下意识就缩起了腿,却是拉扯了膝盖,引得一阵生疼。
白卿听到她的浅呼瞪了她一眼,再转过头的时候便听黄时道,“连大人之前有在服药么?”
黄时认识连凤玖的时候她就是宫中的女官,是以眼下他对连凤玖的称呼倒是没有变,却弄的连凤玖浑身的不自在,闻言便是急忙道,“之前有大夫开的药方子。”
连凤玖说话的时候白卿已经将裴雁来开的药方子递到了黄时的面前,黄时接过一看,点头道,“便就是普通化瘀清血的方子,那再喝两日配合着也是可以的。”他说罢就起了身。
“您要走了?”连凤玖也很吃惊,不是说了今晚他来就是来给她看病的吗?怎么前后左右都是白卿在忙,他这个正牌的太医院大夫不过就是动动嘴皮子而已?这到底白卿是大夫还是他黄时是大夫?
而面对黄时的起身,白卿却是泰然自若的跟着站起来道,“我送黄兄。”
黄时点点头,转身时将崭新的针包给了白卿道,“唯恐你家中无针,我特意带了一套过来。”
白卿笑而不语点头致谢,随即与黄时并肩而出。
外面月色正好,薄凉有韵,静静的铺洒在园子正中的湖池中,将池中的粼粼水波照的清晰可见。
两人的步子不缓不急,与其说白卿在送客,不如说他和黄时两人借机在踏夜。
可走了几步,黄时却不自觉的轻笑了出来,这让素来都善掌控大局的白卿有些奇怪了,“黄兄笑什么?”
“笑白兄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黄时身形微矮,此时与白卿并立,要微仰起头才能看清他的神色。
白卿闻言一愣,自然笑道,“黄兄误会了。”
“哦,误会…”黄时拖长了尾音,摇头晃脑道,“连大人是心思单纯看不懂你,我与你可是老交情了,方才我要卷连大人的裙摆时,瞧把你给急的,放眼大周,有谁有资格让你亲自动手做这些俗事的?除了皇上,只怕连你师父都使唤不动你。方才我还觉得纳闷呢,后来一瞧,可不是么,人家一个黄花大闺女,多少总是要避避嫌的,我若上手,到底不合礼数。”黄时说的颇有些玩世不恭,可却字字都敲在了白卿的心口上。
白卿闻言脸色一黯,淡然的神情终于有些挂不住了,难得解释道,“我不过是收她为徒,想尽一尽为人师的义务罢了。”
“那就让在下来啊。”黄时趁热打铁,似非要逼出白卿的真心一般,“你瞧,反正我在太医院也不过就是挂了个闲职,上一次我奉命去给良妃娘娘请平安脉,还是…哦,还是刚出年节的时候了。”闲成这样,黄时说起来却是脸不红气不喘的,也叫人佩服。
白卿本还在头疼要如何才能摆脱黄时这满脑子无端的猜想,却在听到“良妃”两个字后转了思绪,径直问道,“这些年,都是黄兄替良妃娘娘请的平安脉吗?”
黄时摇头道,“哪儿啊,以前是宁老的事儿,这不三月的时候他老人家休沐回了一趟老家么,这事儿才落到在下头上的。”
白卿心中一片了然,这才笃定了皇上看似对眼下朝堂之上的朋党之争睁一眼闭一眼,但实际上谁门谁派他心里头确是门儿清的,不然良妃那里,他大可点了太医院正红的刘大人又或者是莫大人,可圣人却偏偏点了个几乎是名不见经传的黄时,这等用心只为良妃,圣人深情可见一斑。
由此,白卿也不由的心思一紧,想到择日就要被送去广阳山庄的毓妃一行人,他不禁担忧到,只怕皇后娘娘的凤位,再不久也要保不住了…
第五十一章 所谓养伤
当天晚上黄时走了以后,白卿就给连凤玖施了第一次针。
她必须承认,对于白卿的针法,亲身体验和肆意猜想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虽她不懂医道不懂针灸,可单从白卿从容娴熟的手法来看,就知道黄时并为诳她。
两人独处,白卿又专心于手下的针法,连凤玖百无聊赖只能捧着手边誊了一半的书录来回的翻着打发时间。膝盖虽有淤血,可白卿落针巧妙,她竟感觉不到半分的疼痛,是以手上书录翻着翻着她的视线就看向了正对面的白卿。
白卿生的俊美,这本就是显而易见的,单看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鬓若刀裁,静默时,竟养眼的好似一幅画。那一身淡青色的长衫压不住他谪仙般的风姿,那天生的尊贵气息似骨子里透出一般,印刻在举手投足间,不自觉的就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许是连凤玖盯他盯的太专注了,是以在白卿抬头的瞬间,她眼神闪烁却没来得及躲过,当场尴尬得她连连找了个话题大声的问道,“你和祖母说我这两日留在朝仪殿,那万一爹爹入宫去皇后娘娘那儿寻我却找不着人,你要如何圆谎?”
“娘娘知道你受伤的事儿,不用我多嘱咐,她便懂要如何帮你。”白卿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低头继续手上的针法。
连凤玖好奇道,“既然如此,为何你不干脆直接把我留在裴大夫那儿,也好让你耳根清净清净。”
“我倒也想。”白卿扎完最后一针以后拿了托盘里的棉帕擦了擦手心的薄汗随即道,“不过今年因为春汛的事儿春闱本就晚了,皇上想着六月并了春闱再加开一场恩科,回头国子监的人都要忙了,藏书阁的事儿要尽快办好,所以你的书录也要尽快誊。”
连凤玖嘴角一抽搐,自嘲道,“这下我倒是贤才有用武之地了。”
“你离贤才差的远了。”白卿仔细的看了看连凤玖膝盖的淤血处,漫不经心的说道,“但凡贤才都是有勇有谋的,你无谋冲动,还好意思说自己是贤才。”
“师父既如此贬低我,当初又何必执意要收我为徒?”连凤玖一脸的奸笑。
白卿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颇为得意的她,轻笑道,“若非皇后娘娘特意嘱托,我又何必要看紧你这条小命?”
“皇后娘娘?”见白卿站起了身,连凤玖急忙伸手拉住了他的衣摆道,“我一直想问你,你什么时候开始帮皇后娘娘办事儿的?”
白卿回首而笑,竟透着一丝的邪魅,“阿九,我说过,整个朝廷是皇上而并非皇后娘娘的,更不是毓妃的,我从不参与朋党,答应皇后娘娘,只不过是刚巧我也想护你周全罢了。”
他也想护她?他也想护她!
…
第二日整整大半天,白卿那句话就好似魔音穿耳一般在连凤玖的脑海中不停的盘旋,久久不散。
“姑娘,糕要散了!”突然,花言的一记惊呼唤回了连凤玖的注意力。
连凤玖一惊,指尖一用力,却是把手中原本将散未散的一块云片糕给捏了个粉碎。
花言“啊呀”了一声惋惜道,“浪费了。”
连凤玖寻声而望,今日的花言穿着一件嫩黄色的交领褙子,说话的声音一如往常般清甜悦耳,眉梢眼角皆是灵动气韵,满身尽是伶俐秀气。她是白卿特意安排在述云阁伺候连凤玖这两日饮食起居的,可短短两日的相处下来,连凤玖却明显感觉到花言身上并没有袭月、舞月身上那种摆脱不掉的奴气,活脱自在的完全不像一个大宅门里头伺候人的丫鬟。
“你若爱吃,碟子里剩下的都给你。”不过花言的灵气却是让连凤玖很喜欢。想她在家中排行最小一个,心中总莫名的有一种想做姐姐的心态。袭月、舞月自然是不可能的了,到了花言这儿,却好像能了却了连凤玖的夙愿。
花言闻言连连摆手道,“昨儿吃了姑娘的玫瑰糕已经被观棋哥念叨好久了,今日若是再吃了姑娘的云片糕,只怕观棋哥连晚饭都要不给我摆了。”
连凤玖“噗嗤”一声笑道,“有我的饭便有你的饭,你还怕他?”她说着便是抬起了头。
午后暖日正融,此时此刻的连凤玖坐着的摇椅就摆在白府湖池边的六角亭中,前面就是临水戏台,后面不远处便是白卿常待的书房,整个园子草木滋长繁花怒绽,无声无息间却是一派繁荣之景,倒是将连凤玖的怡然自得衬得越发的悠闲了。
她在白府,哪儿是养伤,简直就是在养猪。
看看,一个早膳,吃的是佛手金卷、绣球乾贝和龙井竹笋,早上喝过药以后,花言又灌了她一碗玉耳红枣莲子羹,午膳更夸张,只她和白卿两个人而已,却摆了满满八个菜,什么火烤鹌鹑,什么萝卜桂鱼,什么金钱鱼肚,什么五丝菜卷,更令连凤玖嗔目结舌的是竟然还有一道松鹤延年。
“这是要给我做寿么?”连凤玖记得当时自己是这么问的。
而白卿答的是,“让你吃冬菇而已。”
到了下午,清一色琉璎阁的点心,昨儿是玫瑰糕,今儿是云片糕,连凤玖猜明儿应该要是豆沙饼了吧!
菜是好吃不错,白府这厨子也不知是白卿从什么地方挖宝挖过来的,可是人都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的,若是一不小心养刁了她的胃口,她倒是要看看白卿怎么脱身。
想到这里,连凤玖不由又想到了早上誊的那将近三千个的书录,不禁愤愤的从碟子里拿了一块云片糕丢入了口中腹诽道:他白卿对她这个伤员可不应该好吃好喝的供着么,她分明就是个苦力工啊苦力工,连工钱都是不带算的。
不过哪怕白卿午膳过后就进宫了,可这偌大的宅子里,连凤玖却觉得白卿的“淫威”哦不,是威严却是无处不在的。是以休息了片刻后她也不敢再偷懒了,便和花言叹气道,“你去把笔墨书册拿来,咱们继续吧。”
花言抿嘴笑了笑,点了头后转身就出了六角亭。
不一会儿,她就带着笔墨书册折了回来,利索的将东西一一摊在了凉亭中的案桌上,然后熟练的帮连凤玖磨起了墨。
“你的字是白大人教的?”
其实没有白卿在侧连凤玖干活儿的效率反而更高,她本就过目不忘,誊抄之际也能一心两,是以时不时还能和花言闲聊个天。
花言闻言点头道,“先生说,姑娘家行不了万里路,读个万卷书也是能增长见识的。”
“你是怎么认识白大人的?”连凤玖这么问纯属好奇,“我瞧着他倒也不像是要把你当丫鬟一般使唤的。”
花言一愣,声音顿时轻了下来,“那年我们整个乡都闹了瘟疫,我记得我娘为了留我一口气,把我放在了村子口的干井里,说…若是饿死了便是命,若是之后有人路过捡着我,那也算是给花家留了后…”
连凤玖笔尖一顿,差点写错了字。她心中微紧,连连搁下了笔想和花言说声抱歉,却在抬头的时候看到了站在石阶上的白卿的身影。
“先生!”花言看到白卿很愉快,一转方才的低沉,絮絮叨叨的就和白卿说了些琐事,末了才道,“先生,琉璎阁的云片糕没有玫瑰糕好吃。”
连凤玖轻笑了出来,随即听白卿道,“那明儿还是让观棋买玫瑰糕吧。”
花言愉悦的点了点头,然后听弦音而知雅意的先退出了六角亭。
看着她远去的玲珑身姿,连凤玖不禁问道,“是九年前西北三省的那场时疫么?”
白卿点点头,跟着连凤玖的话回忆道,“那年我随师父游历,一路往西,到了仓蜀一带就已经看到路有饿殍了,后来过了青邱,疫症就越发的严重了,若一人之病,染及一室,一室之病,染及一乡、一邑。花言这孩子就是师父在青邱一个村口的枯井里发现的,当时也是奄奄一息了。”
白卿说这番话的时候神色凝重如铁,便是不曾亲身经历的连凤玖都感觉到了丝丝的寒意,不由感叹道,“我与她相处这两日,便觉她性子活络大方可爱,最重要的是身上不曾沾染奴仆之性,便想着你带她进府,应该不是要她来伺候人的。”
白卿难得不卖关子的点头道,“早些时候我住在山上,她就一直在师父的别院负责日常琐事,眼下若非你需人照料,我也不会把她接过来,毕竟…”
白卿说话特别会引人入胜,语调跌宕起伏往往拿捏的很好,而连凤玖本就听得用心,眼下更是配合的问道,“毕竟什么?”
“毕竟师父是把她当成媳妇来养的…”
连凤玖吃惊的看着白卿,张得大大的嘴似能塞下一个拳头,半晌她才回了神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惊悚道,“白…你你、你为人师表怎能如此为老不尊!”
白卿一皱眉,俊容上浮起一层的不悦,“为老不尊?”
“花言才多大!”连凤玖愤怒不已,无奈膝上有伤需要格外注意不能说站就站,只能吃力的仰着头道,“你都快大了花言一轮了,竟还妄想老牛吃嫩草!”
白卿眯着眼,一步一步的靠近了坐在躺椅上的连凤玖,逼得她径直趟在了躺椅上后随即道,“我配了花言就是为老不尊,那若是配了你呢?”
第五十二章 鸳鸯错谱
接下来的两日,连凤玖照旧的悠闲,照旧的被当成猪一样养着,可思绪却一直是浑浑噩噩的。
她承认白卿绝对不是一个聊天的好对象,所以她便成日成夜的拉着花言,对白卿敬而远之唯恐与他独处。可是不论如何,白卿却是每晚都要给连凤玖布针的,她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两人之间流淌着的尴尬气氛就算是瞎子也都一目了然了。
这日入了夜,连凤玖正在专心致志的誊书录,却听外头忽然传来了沉甸甸的脚步声。她一惊,以为是白卿回了府,整个人刚戒备起来,却见是花言抱着一个褐色的坛子走了进来。
“这是什么?”连凤玖一看是花言,整个人顿时放松了下来。
花言笑眯眯的将坛子重重的放在了案几上说道,“姑娘,这是去年先生自己酿的清酒,您要尝尝么?”
连凤玖一愣,干笑道,“我这还喝着药扎着针呢,不宜沾酒吧?”
花言怔忪了片刻,方才懊恼道,“嗨,我就说我不行,观棋哥非要让我来。”
“来什么?”连凤玖颇有些一头雾水。
花言见状,干脆一屁股坐在了连凤玖的对面抱怨道,“姑娘且先说说这两日你同先生闹什么别扭呢?”
连凤玖好笑的看着她,心里不由呜呼哀哉了一阵方才道,“哪儿有什么别扭,不过是日日被他念叨的烦了而已。”
“可观棋哥说这两日在外头,先生的脸臭的很,硬要说是姑娘把先生给得罪了,非要让我说服姑娘给先生去赔个不是呢。”花言嘟囔着嘴,一脸的无奈颇为可爱。
“赔不是?”连凤玖冷笑一声,可对着花言却还是和颜悦色道,“你别听观棋瞎说,我和你家先生哪儿有什么…”可说着说着连凤玖看花言的神色就异样了起来,连声音都渐渐的轻了下去。
机灵如花言自然看出了不对劲,不由皱眉道,“姑娘怎么了?”
连凤玖是那种好奇心不起则已,但若是一起就一定要问个明白的性子,闻言便纠结的咬了咬唇道,“那个…花言,那日你家先生和我闲聊,说北山子先生把你寄在别院是当媳妇一般养的?”
只是她一个心急问的太直接,导致花言的脸颊“噌”的一下就涨了个通红,随即她便死命的绞着窄窄的袖子支支吾吾道,“先生、先…先生也是,和姑娘您尽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连凤玖见状心中莫名其妙的“咯噔”了一下,很快便故作轻松的拍了拍花言的肩道,“这怎么是乱七八糟呢,多好的事儿,你家先生可是大周有名的才子,整个宣城不知有多少姑娘挤破了头想进这白府探一探呢,你若能和你家先生…”
“姑娘姑娘…”可那边连凤玖期期艾艾的还没有把话说完,这边花言就疾呼着打断了她的话,“姑娘您说什么呢?”
连凤玖眨了眨眼道,“说什…说什么?自然是说你和你家先生啊?”
花言闻言惊恐的都瞪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吓死人不偿命的话一般用手捂着心口道,“姑娘您别开玩笑了,我哪儿能和先生有什么事儿啊,您这是要让我折寿呢吧?先生那脑子里装的全是我不知道的东西,好几次他说的话我都听不明白,更别说…”花言说着说着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便是越笑越大声,止也止不住。
连凤玖被她笑的不知所以,待花言的笑声渐缓后,她便蹙眉问道,“你笑什么?”
花言一边摆手一边顺着气道,“姑娘这些话是哪儿听到的?”
“你家先生说的。”连凤玖混沌不已。
花言“咯咯”笑了笑,然后擦了擦眼角的笑泪道,“先生就是这样,老爱说些让人误会的话。老先生是说把我当媳妇养没错,虽是一句玩笑话,可说的却不是和我先生呀。”花言口中的老先生自然就是北山子。
连凤玖不解道,“不是你和白大人?”
“当然!我一个小丫头,哪儿有资格…”花言颇有些义愤填膺,“即便是有资格,可先生那种喜欢在肚子里做文章的男子,我也是不喜欢的,老先生,老先生他、他是把我许、许配给…给…观…”花言说着说着又支支吾吾了起来。
连凤玖一个机灵,恍然大悟道,“是观棋啊!”
这真是见鬼的哪儿和哪儿啊!理清了思绪以后连凤玖不禁愤愤的垂了一下桌子,然后满脸歉意的冲着花言笑道,“你瞧,我今儿也被你家先生涮了一把,我先给你赔不是了。”
连凤玖说的郑重其事,倒让花言不自在了起来,“姑娘瞧您说的,我和观棋哥的事儿…哎呀反正大家也都是知道的,您别往心里头去,不过先生就是那样的,您也别再气先生啦。”
看着花言反过来安慰她,连凤玖心里便更不是滋味了,虽面儿上是笑着点了点头,可是心里却琢磨起了小心思。
花言自然没有察觉到连凤玖的异样,便是又东拉西扯的和她聊了些家常方才起身道,“那我不叨扰姑娘誊书录,天色不早了,姑娘一会儿也早些休息吧。”她说着顺势就要去抱酒坛子。
连凤玖见状伸手按住了坛子道,“这个留下吧。”
花言一愣,“姑娘这段日子不能沾酒啊。”
“这个我回头给你家先生赔不是去。”连凤玖冲花言眨了眨眼。
花言皱了皱眉,嘟囔了一声道,“这古古怪怪的…”
连凤玖但笑不语,目送着花言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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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连凤玖虽然在白府住了多日,来来回回也在白卿的书房前路过了数次,可是那一直关着门的书房她却一次都没有进去过。
今日得知自己又被白卿“骗”了一把以后,她便心血来潮的想去他的书房溜达溜达。反正她闯他的书房也不是第一回了,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她比在北山那次可要胸有成竹多了。
如此一想,连凤玖便抱着酒坛子哼着小曲儿出了述云阁。
其实经过这几日白卿悉心的施针,连凤玖膝盖上的淤血已经散了很多了,如今只见皮肤肌理下浅浅的一层青紫色了,成效确实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