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极强的气劲爆开,飞沙走石。
傅灵佩也被这气劲掀翻了开去,灵力已尽,身疲体乏,最终还是以一个难看的狗啃之势落地。
半世英名尽丧。
傅灵佩脸轰地红了,只想趴在地上装死。
可惜,却是不成。她强迫自己爬了起来,维持着一张面瘫脸,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虽然拍不干净。盯着鸡窝头,竭力保持一副轻松自若的样子。
“……”
噗哈哈哈哈——
一阵浑厚的笑声蓦地迸发,带着隐隐的灵力传出老远,状若癫狂。傅灵佩不由呆了。
这——,是师尊的声音?莫不是,被人假冒了吧?
远处坐镇宗门大殿,正闭目养神的穆亭云也听到了,他脑中过了下楚兰阔哈哈大笑的神情,不由浑身恶寒,直觉摇头。这应是,听错了吧?嗯,肯定是。于是他继续八分不动地闭目养神去了。
其余熟悉楚兰阔的,也多是这般态度。
唯有傅灵佩知道,这是真实。看着阵法散去,眸中仍笑意满满的师尊,傅灵佩只觉世界玄幻了。
这世界上,有比一张冰块脸,却在你面前笑得一脸春花烂漫更惊悚之事么?
显然没有。
傅灵佩一路风中凌乱地往崖下走,衣裙破烂,鸟窝堆头,几乎人人侧目。
才到得洞府门前,一道白影带着飓风扑来,伴随着凄厉的叫喊;“主人,主人,你这是怎么了?是谁这么对你了?让娇娇来,娇娇替你去!”
“……”
一阵乌鸦飞过。
傅灵佩顿时语塞。果然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娇娇显然是误会了,而这误会却让她荡漾无比,恨不能以身替。亏得傅灵佩还感动了一下,直到听到最后一句。
她挥袖掸开身上扒着的狼爪,一个闪身便入了洞府。
娇娇也呆了一呆,带着满脸的兴奋,跟了进去。
嗷嗷,娇娇要听八卦!
傅灵佩换好衣服,浑身清爽地打算补眠。精神实在太过疲惫,连调息都不顶用了。不过……还有个麻烦要处理。她头疼地看着在身边转来转去的雪狼,连开口的力气都欠了。
对不住了,娇娇!
她抓起毛茸茸的爪子,不顾破锣般的哀嚎,直接将她传送进了须弥境。
终于清静了。傅灵佩想着,便直接睡死了过去。
月凉如水,房内一片静谧。
傅灵佩静静地躺着,小脸埋在一头黑瀑似的长发中,只露出尖细的下巴。唯独体内的清灵火还在忠实地淬炼着灵根,带来微温的暖意。
一夜无话。
傅灵佩伸了伸懒腰,才想起关禁闭一夜的娇娇,忙不迭放了出来。
她预先堵住了耳朵。
果然——
她再一次深切的理解了鬼哭狼嚎的意义。
娇娇涕泪横飞地跑了出去,委屈至极,打算抛下这无良主人,投奔基友的温暖怀抱。傅灵佩并不担心她会说出这须弥境的事,娇娇小事离谱,大事还是拎得清的。
也就不去管她,如常地拎着火漓剑,打算先去后崖练剑。
“喂,站住!”
不过显然有人不想让她安生,在其门口蹲守。
是穆灵兰。
她一脸爱怜地摸着趴在怀中嘤嘤哭泣的娇娇,转头看见她,又立刻变作怒目金刚。其变脸之快,简直让傅灵佩叹为观止。
“怎么,来做正义使者来了?”
傅灵佩环胸,看着哭得凄切的娇娇,倒也难得的泛起了歉意。直到她看到一颗狼脑袋一个劲往穆灵兰胸前钻的时候。
穆灵兰并无所觉,一边心疼地抚着怀中哭泣的雪狼,一边恨声道,“娇娇这般温柔善良,你如何又把她弄哭了?”
“……”
傅灵佩一时语塞。
温柔善良?好色贪懒才是。
“我要与你一战!”穆灵兰放下娇娇,正待抽出弯刀,之前傅灵佩已经物归原主。
奈何娇娇见眼前温暖已失,哭得更是上气不接下气。一头狼做出这般姿态,倒也是难为她了。爪子拉着穆灵兰的衣角,重新扑了上去。
好样的,娇娇!
傅灵佩见此,连忙开溜。
“接着!”身后传来一阵风声,傅灵佩下意识伸手接住,一个储物袋?还是金光闪闪的土财主风格?怎么这般眼熟?让她有不妙的预感。
“陆修士临行之前托我转交于你。”穆灵兰恶意地一笑,“还说,让你等他!”
“……”
果然。
路灵佩头皮发麻,随手收入袖中,摇摇头不愿再想,轻烟步使得更快了。
天剑峰后崖。
今日傅灵佩来的并不早,场上已经有许多人在练剑了。
而楚兰阔也已然站了一会。一张脸绷得紧紧的,冷气更是直冒,冻得身前空了一大块,剑影壁前更是空无一人,唯耳尖微微泛红。
莫非,是在为了昨天那孟浪的大笑而羞赧?傅灵佩暗自猜测。再看去,仍是冷若冰霜,殊无二状,她不由否决了这般想法。
“见过师尊!”
“晤……”楚兰阔顿了顿,又道,“今日可入剑池。”
天剑峰有二宝,一为剑池,二便是那剑影壁了。
剑影壁竖在天剑峰后崖,为天元派修剑高人常年练剑留下的剑气,人人皆可参悟。
而剑池内却是剑气纵横,池内常年灵草浸润,一边以药力炼体,一边以剑气淬体。虽不似体修一脉,却能极大地增强剑修体魄。
如若没有经过熬剑这一关,剑池这关却是无论如何都坚持不下来的。甚至有修士在经过熬剑的日练夜练之后,入得池内不过一刻,也撑不住地跳脚出池。如此这般的话,在剑道修为上不会有多少进益,也会被无形放弃。
楚兰阔并未给傅灵佩喘息时间,在熬剑一关打磨过后,便立刻勒令傅灵佩去剑池修炼。显见,他对傅灵佩有极大的信心。他相信,她的毅力会给他带来极大惊喜。
傅灵佩接过剑池令,拱了拱手,也不迟疑,直接往剑影壁后而去。
剑影壁后有个机关,可以直通剑池。至于剑池真正位于何处,便是只有天剑峰峰主才知道的机密了,就连掌门都不清楚。
倘若天剑峰峰主不幸陨落,那么便只能由其余六峰峰主令联合掌门令开启宗门最高权限,取得机密卷宗,再交予新选出的天剑峰峰主,其余人是没有资格探看的。
一阵机械的嗡嗡声中,傅灵佩到了。
空间是封闭的,黑黝黝的墙壁光滑如镜,并无出口。中央那白气蒸腾的池子占地极广,却是整个空间内最显眼也是唯一之物了。
果然符合剑修的一贯风格,并未摆上任何摆设,除了那池子,便是孤零零的墙壁,直奔主题。
池内白雾浓稠,隐隐约约间能看到不少人正端坐于内。
傅灵佩也不扭捏,直接上前。
刚刚来到池边,“哗——”地便跳出个男修,抱着腿正哇啦哇啦地叫唤,袍子下摆湿了小半片。显然是受不得剑池,腿刚刚下去,便跳将了出来。
傅灵佩暗自摇摇头,这一个,怕是修剑无为了。即便是前世的她,也是端坐池中,受了一日夜的淬炼,才忍不住出池的。
池内隐隐绰绰地坐了许多男修,闭目淬炼,多数神色痛楚,额间冒汗,女修却是一个皆无。
听到新来的涉水声,也无人好奇,顾自修炼。显然身体的痛楚,已经让他们无暇他顾了。
不过,也有意外。
池内最深处,一个男修却未闭眼。一双极大极亮的眼睛四处探看,睫毛忽闪忽闪着,带着天真的好奇,向傅灵佩看来。
他已经大半个身子都浸在了池内,只露出一个宽阔的肩膀,神色间却是一片平静,似乎毫无感觉。
傅灵佩倒也未多作端详。
剑池内大部份位置已经有人,唯独一些浅水角落还留着。不过,显然她不会满足于此。
傅灵佩忍着刺骨的疼痛,慢慢地往更深处走。
剑池之所以厉害,便是这绵绵不绝的剑气,带着草药的霸道,淬炼修士的身体,从肌至里,慢慢改造。而这改造过程中,如针扎十指一般的苦痛却是绵绵不绝,处处时时不断。
这般慢性的折磨,一时可忍得。长时间的话,便会消磨人的意志,让人痛不欲生,急欲摆脱。
便在傅灵佩慢慢挪步的时候,又有一个修士蹦出了剑池。
这位倒是没有失礼地呼痛,只运转灵力间,看到了傅灵佩已经跃过了浅水,在往更深处而去。
看着眼前女修平静的甚至于享受的脸,他不由地诧异出了声,“女的?”
一语惊起千层浪。
闭目强忍的众男修们纷纷好奇地睁开了眼睛,之前那个大眼睛修士甚至天真的朝她眨了眨眼笑。
果真是女的?
倒不是女修下剑池稀奇,毕竟天剑峰毕竟还是有一些师妹的。
眼前女修,一脸平静地走着,速度虽慢,却真真实实在往深水处挪。脸上的表情毫无苦痛,芙蓉娇艳般的小脸,甚至能让人看出享受来。
只让人觉得,她只不过是走在寻常的池水里。
这,还是个女的?
众人骇然。
第52章 16.4.1
“哼,女修!”
一个尖锐的讥诮声响起,带着强烈的不屑和鄙薄。这态度却引起了许多人的共鸣。
女修,在大部分男修的眼中,都是柔弱而纤细的。
她们可以如菟丝花,却绝不能似常青藤,可以可怜可爱,但绝不能坚韧强势。而现实,也或多或少印证了这一点。绝大部分女修在耽于情爱之时,心思不纯,修为变慢,所以越到高阶,女修便越少。
此时傅灵佩的表现,却颠覆了他们一贯的印象。崇拜强者的本能,让他们肃然;但轻鄙女修的习惯,却让他们矛盾。
“继续走不要停!”看着傅灵佩还在往深处挪,那讥诮声还在继续,“一会跌倒了哥哥我来扶你!”说着,狂浪地笑了起来,似是想到了什么艳事。
池内响起一阵心照不宣的哄笑声。
不过绝大部分人都聪明地并不掺和,径自闭目修炼,对他们来说,修炼才是第一。
大眼睛修士,则继续睁着无辜的眼睛,静静看着,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傅灵佩听到那句话的时候,完全不为所动。
身体处于极端的痛楚之下,她没精力也没心情与这些人瞎掰扯,她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说胜了又如何?在修真界,拳头才是一切。
剑池的水,温温热热,但这温热里蕴含着无处不在的刺骨剑气,正一个劲地往她的肌肤钻,从小腿,到大腿,直至腰间。此时,她的速度已经慢了下来,几乎是在一寸一寸地挪。肌肤内无处不在的痛楚,让她想要停下来,可是她的意志却又让她坚持向前。
只是,这些透彻肌肤的皮肉痛,又怎比得过她曾经遭遇的倾族之祸,锥心之痛?所以,即便是捱,傅灵佩也能平淡地捱。也或者,曾经的经历,让她对痛苦有更大的包容力。
一刻,两刻,三刻……
时间过去很久,又似乎不久。
剑池已然一片死寂,只有池内潺潺的流水还在噗噗轻响,伴随着那细微的,前行的脚步声。
之前或讥笑或不看好的修士纷纷闭住了嘴,呼吸一阵紧似一阵。蒸腾的白雾遮住了他们的脸色,却无法掩去那开始急促的呼吸。
“啊啊啊”三个暴躁音持续响起,池边同时跳出三个修士,均是一副健硕身材,全身湿哒哒地在往下淌水,极度狼狈。脸色似青似白,无一不颓然。显然是之前情绪不稳,一时控制不住便跳了出来,此时却悔之晚矣。
剑池只有在第一次下池的时候才会起作用,第二次进入,便只是普通的池水了。
他们也不急着离去,干脆盘腿坐在一边修炼,看看这让他们功亏一篑的女修士究竟能坚持多久。
此时傅灵佩已经挪到了大眼修士的附近,接近了剑池最深处,不过她还未停下。
她的目标,是更远更深处。
她还能忍。
即便是一直泰然的大眼修士也忍不住露出了愕然的表情,眼睛睁得大大的,更像年画上的娃娃了。
傅灵佩的身体已经麻木。周身无处不在的剑气,割碎着肌肤,淬炼着皮肉,意图往更深处钻,似要把她打碎了重造。
她还能忍。
傅灵佩告诫自己,嘴唇一圈深深的印子。她死挺着,眼睛挣得通红,几乎爆出血丝,额间豆大的汗,一滴一滴地落入下方的池水,溅起轻轻的水花。
她已经超过了所有人,来了一整片的无人之处。
物极必反。这边水域,幽静若深潭,波澜不起,白雾消散。
傅灵佩才刚刚挪了小半寸,一股更深刻更尖锐的剑气便透体而入,横冲直撞,全身上下的皮肉几乎被冲的溃败。皮还跗骨,肉已消散,松松垮垮地挂在那身硬骨上,在噼噼啪啪地破碎中重建,痛楚剧烈地传遍全身,傅灵佩再也忍不住地闷哼了一声,浑身颤抖起来。
她还能忍。
傅灵佩红着眼,挣着筋,几乎是搏命般继续往前挪,一步一步。
她已经无法感觉到身体的存在了。漫山遍野的疼痛向她袭来,她不敢张口舒缓,怕一张口就是求救,嘴唇在极致的痛楚中被咬破,殷红欲滴。
身后众人,看着眼前女修笔直的背影,肃然起敬。
不过一袭普普通通的门派长袍,湿漉漉地粘在身上,勾勒出曼妙的线条。衬着那挺直的背脊,纤长如玉的颈子,明明是娇艳的风情,却偏偏壮烈地让人眼含热泪,无法再起任何旖旎之思。
此时,已无男女之别!本不该有男女之别!
池内众人亦不再看,纷纷闭目,继续自己的淬炼。他们终其一生,都会记着这样一个背影,在漫漫的修仙长路上鞭策着自己,绝不放弃,绝不妥协。
傅灵佩已到达极限了。
她距离剑池核心处就差了一寸,却怎么也挪不过去了。这般成绩,自天元宗创派始,不过三人达成,创派老祖算一个,楚兰阔算一个,不过他们两人都是到得核心处才停下的。而傅灵佩便排在第三位了。
傅灵佩估算了下,倘若再坚持继续前行,那么她便会皮骨崩开,无可挽回。她可惜地看了一眼,便不再多想,直接盘腿坐下。
池水直接漫过了她的肩膀,仅露出一个脑袋。
刺骨的剑气再一次袭来,傅灵佩忍不住一个哆嗦,连忙运起灵力,温养起经脉来。
剑主杀伐,侵体而破,池内的草药随即浸润肌理,温养体肤。在这不断地破和立的过程中,皮肤越细密,肌肉越紧致,骨骼越坚硬。虽然外表并无异样,纯以体能来说,爆发力和耐久力都变强了。
越是靠近核心,效果越明显。
一天,两天,三天……十五天,十六天……一个月过去了。
傅灵佩仍然不动如山地坐在那处,纹丝不动。周围空无一人,极为显眼。
剑池内罕见地出现了一群泡完赖着不走的人,里三圈外三圈,似是观猴似的,时不时盯着那池中的傅灵佩看两眼。
甚至有机变的人修在一旁开赌,赌这傅灵佩究竟是半个月,还是一个月,还是半年才会出剑池。
半个月的已经输了。不过他们倒也不恼,却仍然不肯离去,在剑池便徘徊。
那一批的修士大部分已经出池,只有大眼睛修士也还在坚持。此时,他也没有那日的轻松,一张白脸绷得紧紧的,再没有那股可爱,反倒显出修士的坚硬来。
他张开眼,那少女的身影仍然杵在面前,虽只露出一截毛绒绒的脑袋,却异常坚定,不动如山。
嘴唇不由抿紧,颊边两个浅浅的酒窝便冒了出来。他忍不住哼了声,继续闭上眼睛。不过很显然,此时的他已经有些勉强了。长时间的剑气侵体,让他的意志薄弱,神情恍惚,若非撑着一口气,怕也从池里跳出来了。
又是一个月。
只听“啊——”的一声,那大眼修士像只兔子一样蹦了出来,身条纤细,还是少年郎的模样,一声白衣紧紧地贴在身上,显得无辜又可爱。
他回头看看,傅灵佩还在那。眼睛抠了抠,直接席地而坐,也不走了。
若有人现在进剑池,必定十分奇怪。
池内白气蒸腾,却空无一人,唯独一个黑融融的后脑勺对着大家。池边左三圈右三圈地围满了打坐的修士,时不时还伸长脖子看看,再闭眼,再看。
角落还立着个缺脚桌子,不知是从哪个犄角疙瘩里临时拿出来的。一个尖嘴猴腮的修士端坐其后,惊堂木一拍,时不时吆喝两声,一脸春风得意。
一个月,两个月……
等的人都绝望了。
这剑池,莫非不是大家熟知的剑池?
已经有一些人先行退去了。毕竟谁也不会在不相干的人身上花费那么多时间,只为求一个结果。
蓦地,池中那颗脑袋动了。
池边的观赏人群不由激动地喊道,“动了动了,要出来了”。大眼修士也忍不住伸长脖子,忘记神识要更清楚方便。
……
众人面面相觑,收起一脸喜色,继续打坐修炼起来。
又过了一个月,距离傅灵佩入池已经五个月了。
围观群众已经找到了新的消遣。在修炼之余,小范围的切磋交流,聊聊天吹吹牛,整个剑池整的跟热闹的坊市一般。
谁也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许久没有动静的深潭里。
“哗——”一声,池中传来一阵剧烈的水声,一个白影蓦地站到了池边。
是傅灵佩。
她湿漉漉地站在池边,衣裙半湿,黑发丝丝缕缕贴在颊边,恰如出水芙蓉,清新却媚人。
傅灵佩正满意着,感受此次剑池的加持,只觉肌理硬实,内里充满着爆发力,即便是法器,怕也破不了防。正得意着,浑身充满了力拔山、气盖世的豪情。比之前世,那真是一个天一个地。这般体格,叫做体修,怕也有人信。
蓦地地看到周围热闹的情境,傅灵佩愣住了,半天都回不过神来。这,是怎么回事?
“终于醒了醒了。”一群人简直是手舞足蹈,普天同庆。要不是憋着一口气,谁高兴闷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纷纷蜂窝般聚往那缺脚桌边,挤得简直无处下脚。
“你好,我叫金灿灿。”
一张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带着狡黠的笑意。
金灿灿?!
傅灵佩顿时想到了陆玄澈。
第53章 16.4.1
金灿灿一点都不金灿灿。
他一身制式白袍,老老实实地梳了一个道髻,几绺黑发调皮地垂落下来,衬着吹弹可破的肌肤,湿漉漉的大眼睛和嘟嘟的红唇,只让人想狠狠地捏一把。
傅灵佩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金灿灿白嫩的小脸上顿时一道红印子,显眼地像是二月的花。
金灿灿立刻不高兴了,对他来说,唯二不能忍之事,一是被人比下去,二便是被当做奶娃娃。这傅灵佩却两样都占了,他从有点恼变成极度不高兴,高高翘起的嘴和板着直直的脸,却仍然没什么气势。
“小爷我的脸——”金灿灿腰一插,眼瞪得大大的,正要说来。
“你可认识陆玄澈?”
傅灵佩忍不住问道。她捋了捋湿漉漉的头发,发现十分碍事,便直接运起灵力,自然烘干,身上的白袍也一瞬间清清爽爽了。
“……”
这神来一笔把金灿灿问懵了。
他原本打算大打一架,证明自己已经是个响当当男子汉,让对方不要小瞧自己。现如今冥思苦想,也未想到这陆玄澈是何人,无辜的大眼睛直愣愣的,反显得更小了。
傅灵佩看他呆愣楞的,决定先解决另一个小麻烦。
她看着另一边蜂拥的人群,目光在几个人身上跳了跳,辨别着什么。
“哎,我的我的。”一个身穿黄袍,头发邋遢,胡子拉杂的壮汉扑将过去,取了赌资,兴奋地喊道。
“就是你了!”傅灵佩眼睛一亮,神色笃定,暗想道。她“唰”地抽出九索鞭一卷,也未如何用灵力,光凭一股子蛮力便把那人卷了扔到池里。
“扑通——”声大起,水花四溅开来。
傅灵佩看了看双手,感受着皮下活跃着的巨大力量,十分满意。
对方胡乱挣扎着,猝不及防之下喝了几口水,才站起身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着,“哪个王八糕——”
那个“子”咽在嘴里,愣是没吐出来。他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白袍女修,顿时大感不妙,却还硬梗着脖子,直挺挺地站着。
“你说,要不要我来扶你一把呢,师兄?”傅灵佩的声音冷飕飕地,她点着手中的鞭子,眼神却似淬了剑,她轻轻地笑道,“师妹我可是很温柔的。”
“那倒不必。”壮汉虽大感不妙,却秉持着输人不输阵的道理,踩在池中,犟着脖子硬笑道,“不过倘若师妹你坚持,那师兄我也就却之不恭了。”
“啪啪啪——”一阵叫好声,金灿灿笑眯眯地看着眼前对峙的两人,唯恐天下不乱地鼓起了掌。
一边忙着领赌资的也不抢了,纷纷停了下来,打算先随便找个地儿看戏。
倒是那设赌的精瘦汉子又趁机开起了赌局。也亏得脑子灵活,不过这回,傅灵佩与那乔飞的赢率却是八比一,可见众人还是看好傅灵佩赢的。
“倒也是条汉子。可惜,犟错了地方。”傅灵佩不管身后那群八卦之人如何,只看着乔飞,语气凉凉的,倏地拔高,“且让我替你母亲管上一管。”
话音未落,她九索鞭再次祭出,此次却用上了十层十的力气,仍未用上灵力,一鞭甩去,似慢实快,带着呼呼的风声,劲气十足。
乔飞摆好防卫姿势,抽出长剑,打算怎么也得打上一打。虽然眼前师妹彪悍地让他自愧不如,不过一直以来根生蒂固的偏见却让他怎么也无法就此屈服。